穆遥看向一旁的禾娜,“孙掌门,我师妹她怎么样了?”
孙管越朝禾娜那边看了一眼,抚了抚雪白的胡子,看向穆遥:“她的症状倒是和你相似,身体里都有蛊虫肆虐的痕迹,但她没有你那么快的恢复能力,怕是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都要泡在药里喽。”
“于性命无碍吗?会不会留有什么后遗症?”穆遥问道。
孙管越:“自然是无碍的。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毕竟母蛊已经被杀死了。在众多蛊虫中,大多数母蛊死亡后,子蛊会随之死亡。你们体内的蛊虫就是子蛊,并且已经尽数不见了踪迹,显然是已经死了。”
“那便好。”穆遥彻底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虽说之前百先杀死母蛊之后,他身上再没传来过万蛊蚀心的疼痛,但到底会有所顾虑,如今得到青阳堂掌门的保证之后,倒是能彻底放下心了。
巫博文笑道:“放心吧,就算真诊断出什么问题,有我师尊在,也已经能将你们从鬼门关拉回来。他的医术可是我们修仙界最顶级的,被他救回来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我们州了。”
孙管越笑着一掌拍在巫博文头顶,“就你会拍我马屁,尽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你师尊。”
巫博文也不恼,捂着脑袋笑道:“师尊说我说的是好听的话,那我说也是真话啊,我就是觉得我师尊天下第一,谁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把你的话收收,你师尊我还没厉害到那个份上。”孙管越嘴上说的不客气,脸上的笑却将他的心情出卖了个彻底,门下的弟子如此崇拜自己,那个做师傅的能不开心呢?
穆遥看着他们师徒两个之间的温情互动,面上神色平平,手上抚过百先猫背的手不停,但神思却早已不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一个人,他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人也曾温柔地抚过他的头顶,和他眼前的场景一般无二。
孙管越被自家徒弟闹了一通,原本看到如此多弟子伤亡的沉重心情缓和了不少,叹道:“就是不知道是谁杀死了母蛊,手里还有没有存样。”
“这个蛊虫倒是和几年前的那次不太一样,若是能拿到手,多多少少也能从中看出魔族到底在蛊虫上的研究有多深,我们也能有所应对。若是将其破解出来,还能反向用在那伙魔族身上,让他们也尝尝这个滋味!”孙管越恨声道。
“几年前?”穆遥神思瞬间回归,“是五年前吗?”
“正是五年前,仙林苑重开的那年,青州仙林苑发生的事。幸亏博文当年没中那蛊虫,否则我恐怕就没这么个好徒弟了。”孙管越拍了拍巫博文的肩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穆遥手上一滞,问:“当年那些被下了蛊虫的人……”
孙管越脸上出现沉痛之色,叹道:“当年的那些被选拔出来的人,大多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还都没有接触过修行,他们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蛊虫的摧残,很多孩子在还没有送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那些撑到我们治疗的孩子们十不存一,并且也都留下了极为严重的损伤,他们身体的根基彻底被损坏。修仙界的灵植功效对他们来说太强大,虚不受补,而凡间的药却又无法缓解改善他们的情况,刚开始的那几年只能一直拖着,一直拖到他们成功练气才改善不少。”
孙管越脸上的恨意与惋惜越发明显,说:“就这么拖着过的几年,不少弟子没能熬过来,剩下的人愈发少。当年青州送过来的弟子从一开始的百人,一直落到了十几人,这其中还有不少双灵根的弟子!这可都是我们修仙界的有生力量,这些魔族何其可恶!”
“而且直到现在,我们手里也只有当年的子蛊,虽说大体上能从子蛊推测出母蛊的大致能力,但终究是没能拿到那伙人手里的母蛊。至今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又用那只母蛊做了什么,始终是个隐患。”
巫博文说:“我当初就是因为看到那时的惨状,才下定决心来到青阳堂学习医术,救死扶伤的。”
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巫博文看向穆遥,“啊,我记起来了,当时仙林苑开放的最后几天我听到又来了一位变异冰灵根的弟子,现在想来,应该是你吧。”
从一开始听到巫博文这个名字时,穆遥就觉得有些耳熟,但没想起他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之后说到青州仙林苑时,穆遥便想起了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
正是五年前,青州仙林苑内。
当时他出门撞见温荣和席元恺时,他们曾和他说过,他们那一栋独属于单灵根的小阁楼,只住了五人,除却他们三人外,另外两人就是巫博文和俞右。
穆遥并不意外巫博文能记起自己,所以他点点头,说:“是我。”
巫博文笑道:“那我们倒是有缘,如今又见到了。我记得当时你和另一位风灵根的弟子在一起,他如今怎么样了?”
想到温荣被他师尊带走时的模样,穆遥摇摇头,“不太好。不过他师尊已经带他去疗伤了,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巫博文点点头,“那就好。”
随即他就看向孙管越,忍不住笑道:“看来师尊还是要加大些名气了。”
孙管越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没好气地说道:“这世间的人那般多,难道我要每个人都要告诉过去吗?再说了,你还嫌你师尊我不够忙吗?”
“你也不看看你师尊我现在这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白胡子,你师尊我也是要修炼的,不修炼,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学什么?哼!”孙管越揪揪白头发,又把白胡子杵到巫博文面前,让他看个清楚,重重地哼了一声。
巫博文忙顺毛捋:“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了,师尊现在自然是要修炼医人两手抓的。师尊功德深厚,定然会福寿延绵的。”
穆遥看了眼孙管越的满头白发,没有做声。如果孙管越的样貌不是幻化出来的,而是真实的自然老去,以修士的年龄来看,孙管越确实有可能大限将至。
如果他没能在最后的这几年修为有所突破,成功晋级到下一层,那么他即使有再多的功德也仅仅只能再支撑数年。
到时没有任何一种灵植灵药能将他留在这个世界,带着不舍的希冀也不能。
一旁的禾娜在一种青阳堂弟子的诊治下悠悠转醒。
见她醒了,围在她身旁的一众弟子顿时问了她数个问题,确保她确实已经脱离了刚开始时的危险状态后,便纷纷从她身边离开,转向新来的其他伤患。
禾娜的身体暂时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她的眼睛转了一圈,看到了不远处的穆遥,哑声道:“师兄。”
穆遥听到声音后立马起身走到床前旁的小凳子坐下,“我在,怎么了?”
禾娜虚弱地笑着说:“我们活下来了。”
穆遥:“嗯,我们活下来了。”
禾娜的眼睛在这件不小的屋子里又转了一圈,艰难道:“温荣呢?”
“他已经被他师尊带走了,应当不会有事,放心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穆遥说。
禾娜仔细感受了下身体里的感觉,“好多了。师兄你怎么样?”
“我没事。”
禾娜认真地看了一下他整体的状态,发现确实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支撑着她仰躺起来的力道顿时一松,整个人跌到被子里,“那就好。”
没了没完没了的蛊虫折磨,也没了无休无止的逃亡,禾娜终于有心思回顾此次试炼,她无比难过地发现,这次试炼才刚刚进行到三分之一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尽管她心中无比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次试炼有很大可能不会再进行下去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师兄,这次的试炼还能继续吗?”
“先前我在大殿上遇到了天衍宗的尤长老,他说等到此次试炼的伤亡人数确定下来之后,我们就会返回宗门,应该是不会再继续进行下去了。”穆遥说。
禾娜小声哀叹了一声,“我才刚摸到一点拓宽经脉的门道,就这么关闭了?那我岂不是白白丢失了这个一个机会?在门派大比的时候我的修为还停留在练气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禾娜双目无神地碎碎念。
“尽力即可。不必太过在意门派大比的名次。”穆遥说。
禾娜看了穆遥一眼,哀怨道:“怎么能不在意啊,毕竟是代表宗门出战,肯定要赢回来一个漂漂亮亮的成绩啊。”
穆遥沉默,他其实不是很能体会到禾娜这种尽力想要为宗门争光的心态。
瞧着穆遥的神色,禾娜心口一跳,惊道:“师兄,你不会想在门派大比上划水吧?”
穆遥默然,垂着眼睫没有对上禾娜的视线。
禾娜的小心脏提的更高了,这个态度,不会来真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不准备尽全力啊?”
穆遥沉默一瞬,说:“我会尽力让我的名次靠前一点。”
禾娜仰面瘫倒,口中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听着她碎碎念,穆遥忍不住说道:“没这么严重吧。”
禾娜呜呜道:“当然有啊。我实力不行,肯定撑不了几轮就被刷下去了,师兄你这么厉害,要是再不给力点,我们师兄妹两个就都被刷下去了。到时候怎么面对师尊啊?会不会被他骂一顿啊?”
穆遥想不通那个长年不出关,他们这些亲传弟子都见不了几次面的师尊章隐洋是怎么能让禾娜这么害怕的,所以他疑惑地问出了口。
听到他的问题,禾娜幽幽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师尊身上就是有一种令人畏惧的气场吗?连大师兄都不能免俗。”
穆遥想了想,发现他好像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觉得他师尊好像有些孤僻,不怎么喜欢和其他人交往,和宗门内大多数的长老关系都不太好。于是他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禾娜叹了口气,“果然,人与人之间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就没办法做到像你这样云淡风轻。”
“不过这样也好,适当的压力也是我前进的动力嘛。”禾娜开解自己道。
穆遥想说的话又忍住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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