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山雨阻了绥绥外出捕猎的计划,直到中午时分,大雨也没有丝毫转小的迹象。
于是她拖着那男子走到洞口,打算借着雨水把他淘洗淘洗,选块肉切下来烤一烤。
“姑娘...姑娘你要听我说...噗...姑娘!”
男子被暴雨劈头盖脸的一顿浇,雨水灌进鼻子和水里,很困难才能完整的说一句话。
绥绥对他的尝试交流充耳不闻,只是扭头叫叁儿先把柴刀递过来,把崽子放好后再去生个火。
“姑娘你要干吗?你拿刀子要干吗?!”
柴刀昨天砍竹子砍藤条用的有些卷刃了,她把刀伸出洞口接了下雨水,借着洞口一块凸起的石头一下下磨起了刀。
“别别别!姑娘,你不必吃我!我能让这雨停下来!”
“所以呢?”
绥绥终于搭了句话,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叁儿那边火没生起来,倒是弄出了不少烟,在一片咳嗽和啼哭声重,她不得已暂时放下了刀,走回去先帮忙把火点了起来。
好像......做点儿熏肉也不错。
她前阵子去山下村子偷学怎么能把肉储存更久时,看过那些人族是怎么做的,对她而言不是很难,就是缺少些东西。
算了,于其去偷佐料自己做,倒不如直接偷熏肉,还省的麻烦。
“所以你不用拿我当备用粮,你可以从出去找吃的!”
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洞口外正在饱经风洗礼的男子,被雨水冲刷干净,露出了一张刀削斧刻般棱角分明的面容。
剑眉星目,眼神澄澈,除了嘴唇有些病态的白,倒是长的十分好看,好看到不像是个进山捕猎砍柴的农夫。
“昨日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男子抿了抿嘴,眯着眼没有回答,只是原本清明坦荡的眼突然有了些迷茫。
“你没昏迷,是装的?”
绥绥起身取了刀,一步步向他靠过去。
男子此时倒冷静了不少,终于在绥绥举刀欲砍向他时不知怎的,突然挣脱了束缚在身上的藤蔓,连滚带爬的单腿蹦跶着要跑。
只是才刚蹦出两步,就被破空而来的石头从后面猛地砸在那条好腿的腿窝上。
他闷哼一声,躺在地上回看了一眼洞里。
叁儿又捡起一块儿石头,眯着眼等着他,倘若他再不老实,就继续砸过来。
绥绥面无表情的冒雨走出洞口,抓住脚踝重新把他重新拖回洞里。
“我不光能让雨停下来,我还可以捕猎,我还可以替你去抓鱼,替你干活,等我养好伤......”
他脏兮兮湿哒哒的衣服被扒了个干净,赤条条的躺在石地上,双手重新被藤蔓缠住,没有一条腿能动弹,只能靠嘴做着最后的挣扎。
“等你养好伤,你就跑了,我看不住你,也没有能力把你养到好起来,你也看到了,我有女人孩子要养,再分不出精力来养你了。”
绥绥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冰冷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最后选中了他的大腿肉。
正欲手起刀落砍下去,他闭着眼急切地喊了出来。
“不用等伤好!我现在就让雨停!我现在就去帮你捕鱼!你只需要等雨停后把我拖去河边!”
他话音刚落,洞外的雨竟然真的停了,而且是没有任何过渡的骤然停止下来。
绥绥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刀却没有放下。
“你会术法?”
男子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回答却不敢掉以轻心。
绥绥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完全猜不出她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他真怕这疯女人毫无预兆的就劈下来。
“会点儿,但有限,你不必觉得我会趁机逃跑,毕竟我连你挖的陷阱都爬不出来,更别说现在双腿都被你们砸断了,我的术法有且仅有能够御水......雨水也是水。”
绥绥还是抬起了手,柴刀一挥,趁他认命般紧闭双眼之际,砍断了他手上藤条。
又在替他松绑之后,作势要把藤蔓栓在他脖子上。
“你要干吗?!”
男子双目圆睁,满脸震惊,梗着脖子想要躲避开她即将套下的圈套。
“怕你跑了,栓起来牵着,我看山下的村民猎户牵狗都这么牵。”
他很想硬气的来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但毫无疑问,他只要敢说,绥绥就敢杀,所以他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不能栓腰上吗,栓脖子上太勒了吧?”
他尝试着说出了他的想法,绥绥倒也还真的采纳了。
只是这**的身体上,腰间栓了一根藤,完全没比栓在脖子上有尊严到哪里去。
藤条一边拴在他腰上,另一边栓在绥绥的腰上,挣扎着套上湿透的衣服,他再次被绥绥拽着脚踝往外拖去,不说断腿的疼痛,光是身体与地面摩擦和颠簸感就让他倍感痛苦。
“你要把我颠吐了......我胳膊还能用,不然我爬吧,我们彼此都能好过些,好吗?”
“你装晕的时候,不也是被我这么拖回来的么,当时你怎么能忍,现在怎么就不能忍了。”
男子看着绥绥步伐矫健的背影,眼前一片眩晕,身子一歪呕了几口,但太久水米未进,连酸水都呕不来。
“当时你好歹拽的是我没断的那条腿,现在你拽哪条腿它可都是断腿啊。”
他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声的嘟囔。
好在绥绥的发问似乎真的只是好奇心使然,问归问,却还是松开了拽着他脚踝的手。
他爬的倒也很是迅速,整个人倒立起来只用手撑着地向河边赶去。
绥绥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决定如果他不能遵守承诺帮忙抓到鱼,就把他的胳膊也打折一条,不然只打断他的腿看样子怕是防不住他逃跑。
好在他言而有信,只是......这鱼来的却比方才的雨还猛烈,成群结队的跃出水面胡乱的朝她脸上拍来。
她薅着男子的后脖领子挡在身前,终于开始好奇起来。
“你是人,还是妖?”
男子双手胡乱挥舞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鱼群上岸。
他也是前不久才发现的自己这项技能,目前用的还不算熟练,不然也不至于被拍的眼冒金星。
“当然是人,喏,我家就在扶风城,翻过这种山,坐船三日,再骑马五日就到了,我的名字叫风酒,微我无酒,以敖以游的那个酒。”
绥绥随手将他丢在地上,就地取材,在周围搜罗够柳条藤蔓后便蹲了下来,手脚麻利的开始编一会儿用来装鱼的网兜,对他手指的方向看都没看一眼。
风酒见她对自己的话丝毫不予理睬,便继续说道:
“就是喝的那个酒,你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我在家行九,你当我是哪个字都可以,风酒风九,叫出来没区别。”
虽然还是不知道是哪个字,但一听是可以喝的,绥绥倒是来了些兴致。
正好她的袋子也编完了,她一边捡鱼一边跟风酒闲聊起来。
“酒是什么味道?”
她在天狐族时实在痴傻的厉害,不然就算美酒佳肴轮不到她,也断不该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毕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不过叁儿倒是时常津津乐道的跟她说起从前的事,只是无论如何,都唤不起她的丝毫记忆。
后来索性她就只当是睡前故事,该说不说,叁儿轻柔的嗓音,配上那些不知真假的往事确实很催眠。
“等有机会我请你喝,但前提是你别再想吃我,现在我能帮你干活儿,你就当我是你雇的长工,我不白让你救,我干活儿报答你。”
“有的吃有的喝,我不会杀你的,等孩子再大些能赶路了,我就放你走。”
绥绥对人肉并不是很感兴趣,天狐族当初并非划分到妖族之内,族中皇室出生便是仙胎,即使普通狐族也是人形降生,自然不会再像妖兽一样猎食人类,所以也就没有吃人的习惯。
等叁儿的崽子长大了,她们会继续走向别的地方,虽然不知究竟会去向何处,但她知道,绝不会就此停在这里就是了。
到了那时,她便会把这个叫风酒的人族放生。
“姑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绥绥只挑最大的鱼装进袋里,小的统统丢回河中,装了满满一大袋后才作罢。
“我叫绥绥。”
“哪个字?”
“我不识字,总之只是个名字,告诉你,你叫就是了。”
原本风酒以为绥绥是看在收获颇丰的份儿上,才用竹子藤条捆了个拖床给他躺,可最后发现她竟然只是为了拖从树上摘下来的水果,而且还在他倒立前行时把拖床的藤绳捆到了他的腰上......
“我现在......我现在可是个残废,你也不怕我撑不住累死了?”
风酒气喘吁吁的爬,绥绥则在后面气定神闲的走,她弯腰抓起个不知名的野果在身上蹭了蹭,“咔嚓”一声狠狠咬了一口,神情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
清丽的脸庞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金光,倒也平添了几分柔和。
“死了就说明你到寿了,我会趁你咽气之前把你杀掉,毕竟死透了的肉就不好吃了。”
虽然她不喜欢吃人,也从没吃过人,但什么事总有第一次,甚至可以说她恢复神智以后,做的很多事,吃的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
现在天狐族早就不是什么仙族了,她和叁儿并不排斥做彻彻底底的妖,只要能吃,总不该浪费。
再说荒郊野岭的,就算她们不吃,挖个坑埋起来,还不是会被野兽闻着味儿拖出来?
“哈哈哈......我说笑的,怎么会呢?我可有劲儿了,我能一口气翻五个山头,我这胳膊上全是腱子肉,身体也壮实的很,晚上我给你看看,我且活着呢。”
绥绥不知道风酒突然兴奋什么,不过那神态倒是让她想起了不久前她混进山下村里偷拿村民晾晒的衣服时,正看见一家在向另一家谈自己的驴子,当时说的就是有劲儿壮实牙口儿好。
“不用再给我看了,你浑身上下我都已经看过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风酒原本就飘摇在风中的倒立身姿,又肉眼可见的趔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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