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小雨连连。
灵溪客栈。
明月在这里有有专属的一间房间。她推开房间的窗口,伴着凉风夏雨,啾啾匆匆从外面飞回来。
“玩够了?”
“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啾啾甩着身上的雨水。
盈鹊从里面飞出来,落在窗小桌子上的栀子花的叶子上,望着它。
明月颔首垂眸,随意地扫着下面经过的行人,有人撑伞慢步,有人健步如飞躲着愈下愈大的雨,有人穿戴蓑衣斗笠推着货车缓缓前行……遇到颜色鲜艳时,或者漂亮的物品时,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多停留一会儿。
“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
啾啾豆粒大的眼珠子看看盈鹊,又看看明月,蹦跶两步凑近小声道。
“我听小黑讲,清河县曾经出现过一只大妖。据小道消息说,那还是条蛇妖呢!”
小黑就是它昨天认识的一只小麻雀。
小桌子上的栀子花,毫不显眼地微微晃动着叶子。
明月侧目,余光看了啾啾一眼。
她们路上走了半个多月,昨天才到这明和城管辖的清河县,它可就交到了新朋友,动作可真快。
明和城与凌霄宗一东一西,属于两完全相反的方向。她家就在清河县下的一个村庄,三间房一个院子,另外便是眼前的这个客栈。
啾啾依旧绘声绘色讲着。
明月耐心且好笑地听着。这清河县的大妖,还是条蛇妖,她恰好认识一位。想到此,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街上一位撑着伞,不快不慢走过来的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
眨眼间,她将目光锁定到那人身上,而对方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两人隔着远远的一层雨幕,遥遥相望,明月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她揪着窗边摆放的栀子花的叶子,顺着窗户往下扔,每一片叶子都十分精准地避开每一个行人,落在下面的青石路上。
103号突兀开口:【不要乱伤害草木生灵,万物皆有灵……】
“你管我。”
明月反驳的话音刚落,身上感受到一股麻痹的疼痛。随着明月每倔强地揪下一片,身上的麻痛加重一分。偏偏越麻,她越揪的起劲。总之,她就是要和天神反着来。
【你……怎么偏要反着来……】
“要你管。我乐意。”明月咬牙切齿。
啾啾说完,声音微哑:“这就是我听到的全貌。”
它也讲完了,那盆栀子也快要光秃了。明月无语道:“下次请直接说重点。”简直和小狼一个样,啰里啰嗦,又臭又长。
突然,身后的房门被打开,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长相英气,身着一身黑色男装,长发高高束起坠在脑后,一步一晃。
不相熟的人总会把她认作男子。
走在后面的是两个店员,账房先生兼小二的荔雨,厨子兼伙计的金信子。他们手中提着装着满满食物的食盒,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掌柜的/大人。”
明月回头。
【妖。】103号说,【他们仨都是妖。】
明月脑海中翻了一个白眼。
女子摆手让他们将东西摆放在桌子上好后,退去。
“明月。”
“你再揪,它都要哭死了。”一盆光秃秃的栀子花,没有了叶子,只剩枝桠。
明月终于拍拍手离开窗台,忍着一步一麻的感触来到圆桌边,“少溪。”
“揪一两片没事,它长的快。”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溪瞧着那盆栀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会心一笑,英气的眉眼瞬间染上温和:“刚刚。它最怕你来了。”一来叶子就不保,还偏偏喜欢这个位子,喜欢明月,不让换走。
她前一段时间准备闭关突破,可瓶颈终究是瓶颈,不到时候,终难破境。
明月狡黠一笑:“那我下次注意点。”
啾啾在少溪进来后,身心升起一股恐惧,差点没有站稳从窗台上掉下去,还好它会飞。而盈鹊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便立刻飞回陶罐中,绝不给明月添乱。
“明月,我怕。”
明月拿筷子的手显然一慢,扭头看向窗外颤颤巍巍飞着的啾啾,笑问:“怕什么?”
啾啾忐忑:“怕她。”
“她?少溪?”明月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对面,对她笑着的少溪。“不要怕,不想进来也行,不可跑远,到点回来。”
少溪嘴角升起一抹坏笑,“这是你的?”见明月点头,佯装威胁,“你可不要离开明月大人,要不然落了单,我就吃了你,开开荤。”红唇大张,尖利的虎牙显露。
此话一落,吓的啾啾走也不是,进来又害怕,只能小心翼翼地在窗前飞着,还不敢落地。
明月眉目弯弯,无奈道:“吓唬它干嘛,你都几百年没吃过荤了,且它都不够你塞牙缝。”伸手摆着,将啾啾走,“走吧,没事,有我在,这里没人欺负你。”
啾啾试着朝后飞了一下,发现那名叫少溪的大妖,只是满脸戏谑看着自己,感觉自己就像她的来兴趣把玩的玩具一般。最后在明月坚定又无奈地目光中逃走。
“玩一下,谁知道它这么胆小。”
“它能不害怕吗,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它是什么?”明月拿起勺子给两人盛了汤,“你是蛇,大黑蛇,它是鸟,还是一只普通的鸟,能不怕你吗。”
“它一只普通的鸟都能感受到我身上藏起来的威压,不简单啊。”少溪一边给明月挑着鱼刺,一边说。
明月嘴里塞着米饭,道:“它以前应该是跟着一位道长的,然后第二天……”她话音一顿,想起系统的事是说不出去的,她撇了撇眼接着说,“第二天,它竟自己飞来找我了,说道长走了,让它自己生活。”
“想来也是一个缘。”少溪回应。
明月不由想起梦中那颗桃树,重新萌发绿芽开花,以及那白粉相间的桃花雪。
“想来也是。”
缘之一字,求而不得,得而不求。谁也说不清。
……
少溪陪着明月,浅尝两口饭菜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早就过了依靠食物来补充能量的时期。只是每次瞧见明月吃饭的场景,总会被她那惊人的食量给惊到——
她吃饭又快又慢,那副香甜满足的吃相让人看着就觉得惬意。和她一起吃饭,总是会被她欢快的进食节奏带动,也会不由自主地添上几筷。
“怎么样?够不够?”
明月连头都不抬,沉浸在桌上的美食上。
“还行。”
“那就是没吃饱过了。”
明月抬眼,筷子不停:“是有点。我给你说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客栈,不仅一晚只收十五文,还管一日三餐。”
“你是不是把人家客栈吃垮了?”少溪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着,直勾勾盯着明月的眼睛,语气懒散又带着笑意。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明月撅着嘴巴,“我不过每顿多吃了几个馒头而已。不知道那个掌柜的怎么做的,他家馒头吃起来格外地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馒头。”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有点古怪,但对我无影响。”
少溪注意的重点只在好吃上面:“比我家的还好吃?”
明月点头。
“真的?”
“真的。”
少溪往身旁凑了凑,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明月这才听懂,放下筷子,脸上笑盈就没有落下过,郑重道:“不是,当然不是的!若是和少溪做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差,云泥之别。”
“那谁是天?谁是云?”说着,少溪换了离明月近的位置眼不转睛盯着她,一眨也不眨,仔细观察着她一丝变化。
明月看着她乌黑发亮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你是天,他是地;你是云,他是泥。它就一个破馒头,比不了比不了。”说着,双手捧起少溪的脸,“我们少溪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厨子,任何美味佳肴,我们少溪都能信手拈来,易如反掌,一看就会……”
少溪欣然地接受明月的夸奖,得意地嘴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她就乐意听这些话。
……
明月在午后休息关门前一瞬,发闲问了一嘴:“闭关怎么样?有突破的迹象吗?”
说起这个少溪立马推门进去坐到原来位置,抬手一挥,一盘瓜子出现在桌上,她抓起一把朝想要去床上的明月比划着。
明月摆摆手:“这样也可以听。”
不过眨眼间,少溪便端起瓜子盘,三步并两步来到床边,踢掉鞋子,盘腿坐在里面空隙,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又快又稳。
明月往旁边躺了躺,让出更大的空间,语气软软警告地说:“不许弄我床上。”
少溪笑着点点头:“好说,好说。”
最后,在少溪绘声绘色的讲述里,明月渐渐进入梦乡。
少溪侧耳倾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如同微风拂过树叶,轻柔。在她抬头的瞬间,手中、床上还有面前的那些瓜子和瓜子壳,全都悄然消失了。
她轻缓起身,动作既温柔又小心翼翼地为明月盖好被子。看着明月那柔和的脸庞,少溪心头一动。眼里的少女,平日里清醒时,总带着的那一丝淡淡的清冷感,此刻已全然不见。她欲要轻轻抬手去抚那眉间的红痣,不过就在距离一厘远的地方,猝然停下,她心中舒出一口气,快速收回了手。
随后,她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窗户轻轻被关上。她化作原型,一条小黑蛇,盘在明月身旁一起休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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