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议事厅,温疏坐在长桌尽头,指尖随意捏着一支钢笔把玩,唇角噙着笑。
他面前不远处,一名学生会干部正在汇报工作,姿态恭敬,语速平稳,“……关于十月末的‘霜月庆典’暨迎新晚会,相关筹备工作已就绪,规格参照往年,稍有创新调整。晚会次日即假期开端……”
汇报中途忽然有人敲门,略有些急促的叩击声吸引在场众人的目光。
温疏几不可见地蹙眉,还是出声让人进来,又朝那名干部抬了抬下巴,“你继续。”
那名干部继续汇报,而进来的人则小跑到温疏旁侧,倾身附耳说着什么,神色凝重。
齐云朔坐在温疏的右侧,视线盯着电脑屏幕,双手不离键盘。他瞥见进来的人有些眼熟,似乎常跟在温疏身边工作,便不自觉注意着边上,但他什么也没听清。
过了一会儿,只见温疏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而后向众人道:“抱歉,我临时有事出去一下,会议继续。稍后麻烦齐副主席将会议记录整理好发我一份。”说完便起身跟着人走了。
“……假期之后,照常进行期中考试——”
被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汇报的那名干部又被迫停了下来,神色有些僵硬。
会议陷入短暂的沉默,齐云朔还未开口让继续,坐他对面的人在此时笑了一声,摇着头叹息,“温主席还真是事务繁忙,片刻不得清闲。”
出声的人叫维恩,职位仅次两位主席,但比他们高一年级。他生有一头黑发,眼眸却是灰蓝色,总喜欢眯着眼笑,气质温和,看上去很好说话。
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可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在座的人都听见,“学生会的事务固然重要,可若是主席把身体累垮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说到这里,他扫了眼众人,笑容更真诚几分,“我们是不是该向主席提议,为他分担一些不那么‘核心’的琐事,让他能更有精力专注一些……需要他‘亲自出面’的‘重要场合’?否则像现在这样,会议进行到一半就离开,效率实在有些……”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一番话听着是关心,可中间某些刻意的轻重咬字,又说明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没人接话,他又自顾笑了一声,转头问旁边的同僚,声音依旧温和,“对了,我听说主席近来格外关照一名一年级的新生,前两天还因此闹出了事。现在主席这么着急离开,会是那位又出了什么事吗?我看——”
“咚咚——”
被他问到的那个人脸色发白,不知该怎么回话。一道清晰的叩击声救了他。
“你的‘关心’我会代为转达,虽然主席暂时离开,但会议还在继续。既然你如此注重效率,就不要谈论无关话题。”
齐云朔手指轻叩桌面,双眼紧盯着维恩,目光透过镜片更显几分冷酷,“以及,东方古国有句话叫,‘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主席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不像有些人……”
说到这里,齐云朔冷笑了声,没再看维恩,但无论是谁,都知道在说维恩,“安保系统三天两头出问题,前不久更是连防火墙都叫人攻破了,还要别人帮着收拾烂摊子。自顾不暇,谈何帮主席分忧?呵,真是大言不惭。”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维恩气得咬牙,笑容都有些僵硬,却也只能应下来:“说得是。”
齐云朔没再理他,只向其余人点头致意,“抱歉,说多了。会议继续。”
……
许烬一瘸一拐慢慢从草场下来,一个没注意被路边的石墩子绊倒,整个人又栽下去。
他给老师请了假,想自己慢慢挪去校医院,毕竟没人愿意帮他,连老师特意指派搀扶他的人,都半途给他丢在路边。
这帮人实在欺人太甚,他不想再忍让了!
他一边想着,费了好久的力气坐起身,才发现手机从兜里滑出来摔到地上,屏幕亮起,是温疏给他发了消息:“你在哪?”
许烬睁大眼,下意识取纸巾要擦手,但没等他把纸掏出来,温疏一个电话便弹了过来。
他顿时手忙脚乱,又怕温疏久等,只好先划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在哪?”
听筒里传出温疏的声音,低沉悦耳带有一点磁性的沙哑,好像贴在耳边对自己说话。
“哥、哥哥,呜——”
许烬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竟先忍不住呜咽出声。
“你……”对方微微停顿,将语气放缓,“没事的,你用手机给我发个定位,在原地等我,乖乖的,不要乱跑,我马上到。好吗?”
“好、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听到温疏的声音,就感觉委屈得要命,脑子也不转了。
本来他还盘算着要怎么收集证据报复回去之类的,现在他只顾得上咬牙拼命憋住哭,乖乖照做。
温疏说马上到,真的来得很快。许烬感觉自己只是发呆了一小会儿,一抬眼就看见温疏了。
对方打量他一眼,眉头蹙起,又在他身前蹲下,朝他伸出一只手:“怎么弄的,这么严重。还能站起来吗?”
许烬咬着唇没说话,怕自己又忍不住哭,只将手递出去。
可递出去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刚刚忘记擦手了,现在手上脏兮兮的,血污混着泥沙。而温疏的手干净又漂亮,好像他放上去会给人玷污了似的,便迟疑了一下。
但温疏没管那么多,直接捉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拉。他借力起身,却没站稳,险些带得温疏也跟着他一起跌倒。
“对不起!”
他慌忙道歉,想攥紧温疏的手,却又不自觉地顾虑什么。
温疏耐心地等他,又低笑着调侃,“站不稳吗?要不要我抱你?”
“不、不不不用!!”许烬睁大眼,红着脸连连摆手。
但温疏向他背过身去,半蹲下来,又侧头看他,“上来吧,我背你。”
许烬又摆手,“不用不用,我能自己走的,没关——”
“上来。”温疏催促,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于是许烬不敢再推辞,小心翼翼趴上去,伸臂轻轻揽住温疏的肩膀和脖颈。
“抱紧我,别摔了。”温疏托着他的双膝,稳稳站起身往前走。
许烬不敢把身体重量都压上去,与人隔着一点距离。可温疏起身的惯性令他身体前倾,与人结结实实挨紧了,脸颊几乎贴上对方的后颈。
这里靠近温疏的腺体,一瞬间,浓郁的信息素香味几乎把他冲晕,神思都变得模糊混沌。
他很快意识到这样非常失礼,可大脑舒服得晕乎乎,身体也疲惫得不想动弹,就那样摆烂地靠着。
然后又忍不住偷偷摸摸地、轻轻地用脸蹭了一下温疏的脖子。
甚至他心底冒出一个很糟糕的念头——如果每次都能这样,就算他一直被欺负好像也不是不行……
想着想着,眼皮似乎越来越重,鼻尖萦绕的香气愈来愈浓,好像醉倒在繁茂的花丛间。
等许烬再回过神的时候,入目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鼻腔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还混着一缕清新舒适的馨香。
他怔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转头才发现温疏坐在他身边,正拿着根棉签给他上药,神色专注,动作轻柔,除了药水有点刺激,没感觉任何不适。
“哥哥。”许烬轻轻叫了一声。
“嗯?醒了?你刚刚在我背上晕过去了。”温疏瞥来一眼,说着笑了声,仍专注给他上药,“校医看过了,说你体力透支才会晕倒,其实问题不大,不用紧张。”
“谢谢哥哥。”
说话间,温疏已经上完药,在给他包扎,绷带缠得干净利落,末尾还给他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又细心地嘱咐:“这两天,你的手尽量不要碰水了,小心伤口发炎。也不要提重物。”
“好。”许烬乖乖应声。
他一直注意着不要盯着温疏的脸看,却又不自觉盯着温疏的手。
刚在心里想着温疏的手也好漂亮,又那么巧,把绷带缠得好整齐,下一秒便见温疏收拾完东西站起身,好像要走了的样子。
他莫名心里一慌,脱口问:“哥哥要走了?去哪?”
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太依赖哥哥了,明明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又马上改口:“我是说,呃——”
他暂时编不出来,所幸温疏并未在意,微笑着又伸手轻摸了一下他的头,“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你可以继续在这边休息。我还有事,要先走,晚点再过来看你。你要还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给校医说,或者给我打电话。”
“……好。”明知道温疏不可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许烬还是克制不住地感到失落,但面上仍笑着乖乖点头,“哥哥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嗯。你好好休息。”
温疏离开病房,在走廊观察了会儿,“确认安全”之后,飞快往楼下走。
但半途还是被人叫住:“温疏。”
他循声转头,正看见自己的主治医生从一个病房出来,朝他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诶,姐,这么巧呢。”温疏微笑应了声,脚步不停,试图混过去,“您忙,我没事,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抑制剂。”
对方毫不废话,直接祭出杀手锏,温疏只好认命过去,坐在诊室里,乖乖伸出自己的手。
他的主治医生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alpha,姓李,半生都献给了病房和实验室,才这么年轻已是业内人人仰望的存在。
温疏的抑制剂就是她带头研发的。
李医生给他把了会儿脉,眉头蹙起,“你上次易感期什么时候?”
“好像是……”温疏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八月份?”
“七月中。”李医生不信他,自己查了电子病历,“现在快十一月了,又推迟了是吧?这月初给你的抑制剂还剩多少?我记得是云朔拿给你的。”
“呃……”温疏心虚地别开眼,“到今天为止,还剩一支。”
“一支?!”李医生猛地转头看他,竟气得发笑,“你怎么不当饭吃呢?”
温疏没敢贫嘴,举起双手为自己辩解:“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感觉效果越来越差了,而且我最近比较忙,跟人接触比较多——”
“效果变差?”李医生表情严肃地打断他,掏出纸笔准备记下来,“你仔细说。”
“主要是维持时间变短,而且不用抑制剂的时候,症状好像比以前更严重了。”
“嗯。”
之后又用专业仪器给温疏做了番检查,李医生郑重道:“你的信息素水平不断升高,严重失衡,目前的抑制剂确实不适合你了,要重新配。”
“啊?”温疏有些错愕,“那这段时间,我要怎么……?”
“堵不如疏。”李医生敲着键盘,抽空看他一眼,嘴角难得勾起一点调侃的笑,“当务之急,你先找个性/伴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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