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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茜贝拉走出大门,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阿伊莎的身影,这让她开始慌了神,她加快脚步,迅速朝走廊的方向走去。

转过拐角,茜贝拉终于看到了阿伊莎。她正站在那里,凝视着窗外那片黑沉沉的天空。

茜贝拉原本焦急的心瞬间被恼火取代,自己到处找她,她却独自躲在这里。带着满腔的愤懑,茜贝拉快步走上前去。似乎有所感应一般,阿伊莎转过身,同时抬手擦去了脸颊上的泪痕。

茜贝拉心中刚刚燃起的怒意瞬间被这泪水浇灭,看到阿伊莎的眼眶红肿得厉害,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你进去吧。”当这几个字从茜贝拉口中说出,仿佛搬开了她压在心里的石头。她知道,这个决定并非仅仅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是为了那个她即将死去的弟弟。

阿伊莎身子一震,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睁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因为过度悲伤而产生的幻觉。

“公主殿下,您是说……我可以进去吗?”

茜贝拉点点头:“是,去见他一面吧。鲍德温他……”

她的目光越过阿伊莎,眼前再次浮现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弟弟,令她的心一阵绞痛。

“……你去吧。”茜贝拉终是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下。

阿伊莎将涌至鼻腔的酸涩咽下,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对茜贝拉郑重地道过一句谢谢。于她而言,这是一个从未敢奢望的恩赐。

她走到那扇大门前,当她的手触碰到那扇门的时候,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踏进了那个过于沉闷的房间。

室内微弱的烛光摇曳着,使得卧室里还不至于陷入完全的黑暗。当她的视线落到床边摆放的那张椅子时,往昔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她想起自己常坐在那里,为王读圣经里的箴言,听他讲故事。她以为这条承载诸多回忆的椅子或许早就被撤走了。

夜风将帐幔轻轻吹拂开,阿伊莎第一次看到鲍德温四世穿着深色的衣袍。当她靠近,借着摇摆不定的烛光,才辨认出这是深紫色。只是在这个过于昏暗的房间里,衣袍的颜色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只留下深邃的和黑色一般无二的深紫色。浓重得像耶路撒冷今晚的夜色,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她觉得心里闷闷的,一时间有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难受至极。她听见他进出的呼吸声很沉很重,像在弥留之际,仍想在这人世间多停留片刻。

他好像睡着了,眼睛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垂在眼睑上,面容恬静,宛如一个漂亮的少年。实际上,他确实是,她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偷偷见过他一次。只是那惊鸿一瞥停留在她脑海里的样子,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个年轻的影子,如水中月,朦胧又虚幻。

她凝视着他银灰色的面具,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很想轻轻触碰那冰凉的表面,可是手刚伸出去,便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制住,生生停了下来。她害怕自己冒犯的举动会打破此刻室内的平静,更害怕会惊扰到他。于是,她将手缩回来,垂眸静静地看着他。

偶尔有微风吹过,烛火便跟着晃动,光影也在墙壁上跳跃。当她已经完全做好了在这里长久守着的准备,满心都沉浸在守护的思绪中时,鲍德温四世却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显然,他没有真的睡着,因为他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目光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是那样专注、那样灼热,似乎他早已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一直在默默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晚上好……”

他发出的声音十分虚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细若游丝,但还算清晰,也并不难听。想必是御医精心调配的苦药喝多了终究还是发挥了作用,极大程度地保留了他原本清冷的少年音。

只是当他一开口向她问好,当那熟悉又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时,阿伊莎便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感,忍不住鼻子一酸。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激荡起来,如同一股洪流疯狂地涌向心头。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犹如敲击的鼓槌剧烈跳动,似乎都能听见血液在体内奔腾的声音。这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个人,就在你的眼前,就在这近在咫尺的地方。

她赶忙回应他,语气一如往常两人寻常聊天时那般自然:“晚上好,陛下。”

他轻轻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你刚才是想摸我的面具吗?”

被他一语猜中了心思,就像不小心触碰到了隐匿深处的记忆。她略有些慌乱地解释道:“以前那样做,是准备要向您辞行,所以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地对您做出了冒昧的举动……”

话未说完,她突然哑口。因为现在才是他们真正的告别。以前要离开的人是她,而现在,换成他要离开了。

她低垂着头,眼眶里有泪光在闪动,但她却倔强地强忍着,紧紧咬着嘴唇,没让那泪水掉落下来。她的心中犹如翻涌着惊涛骇浪,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可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语言能够贴切地表达此刻的心情。

他静默良久,将目光从她眉眼处转移开,望向窗外。夜色深沉,繁星点点。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你来耶路撒冷多久了?”

“大概……五年了吧。”

“是啊,五年了。”他喃喃道,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惆怅与落寞,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伤怀的事情。

当初她提出要留下时,他便说过这样的陪伴会很短暂。时光匆匆,如同白驹过隙。现在的情况和他设想的一样,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带给她的只有泪水与苦涩,痛苦与分离。

早已被疲惫所占据的眼睛再度慢慢合拢,看样子似乎要重新陷入梦境之中。然而当她这样以为的时候,他却又出乎意料地重新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声音略显低沉地说:“还记得你写给我的那封辞别信吗?”

“记得。”她嘴唇轻轻颤抖着,声音有些发虚地回答道。

他说:“我收下了那封信,但是我一直没有同意你的请求。”

闻言,阿伊莎怔住了片刻,她回忆起自己当年写下信时的心情。而此刻,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开始在心底滋生。她隐隐猜到了对方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可又不愿意去相信。她觉得好似有一只巨大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毫不留情地将那颗心生生往外拉扯,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与酸涩。

“现在我同意了。你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耶路撒冷,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他的语气平静而温和,像春风拂过加利利湖面带起波澜,却让阿伊莎的脸色越发苍白。

“陛下……”她声音发颤,目光里充满了惊诧,甚至可以说是震惊到了极点。她的双眼瞬间盈满了泪水,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眼前一片朦胧。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一连串过往的画面。她不敢想象自己以后都不能再见到他会是怎样的场景。或者更直接点说,她害怕自己根本没办法承受失去他时那犹如天塌地陷般的痛苦。

她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唇瓣。她咬得那样用力,才勉强遏制住从胸口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像从喉咙的最深处拼命挤出来似的:“当初,您是同意我留在您身边的。”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目光转而望向头顶那些栩栩如生的天使壁画。

世间从来都有很多事情无法由自己控制,尤其是人的思想与行为。他不敢保证在他死后这座圣城的和平与稳定究竟能维持多久,是否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就被打破?那些曾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宁秩序是否会瞬间崩塌?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变数。即使是他与萨拉丁签订了四年的和平协议,他的内心依旧充满了忧虑与不安。他不敢保证这四年里那些好战的狂徒们会不会绞尽脑汁地寻找理由去挑衅萨拉丁,从而引发新的战乱与纷争。

五年,漫长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的青春消逝大半。就像他九岁那年被御医发现有麻风开始,苏莱曼还曾安慰他,说他至少可以活到三十岁。那时的他,心中尚有一丝希望的微光。可是随着病情的日益加重,他看着镜子中自己逐渐变形的面容,对苏莱曼的安慰也渐渐从期待变为了苦涩的自嘲。

但是他不能就这般消沉地等待死亡,他想要做些什么,至少是无愧于自己的心。巩固耶路撒冷王国的军事防御,协调贵族之间的纷争,让那些心怀鬼胎、争权夺利的人暂时放下矛盾,共同为保卫十字军王国而努力。可当那天,主教让他对上帝进行临终忏悔时,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做错了一件事。

周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亡的气息,这股气息阴冷又压抑,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僵。鲍德温四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某个无法言说的沉重真相。阿伊莎没有想到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竟会是离别。她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伤痛,心在一瞬间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泪水从她红肿的眼中流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肆意滑落,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他缠满绷带的手背上,发出微弱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敲打着两人的心。

她那带着眷恋,其中还夹带着无比深沉痛楚的目光,犹如尖锐的芒刺狠狠刺痛了他。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直白地、毫无顾虑地告诉她“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实现这个承诺了。他已经处于一种身不由己的境地,在现实与无奈面前,这个承诺变得那样遥不可及,如同夜空中闪烁却永远无法触及的星辰。

“如果我这次会违背您的意愿呢?”她倔强地直视着他,微红的眼眶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声音虽然还带着些许哭过后的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决,像是在向他宣示着某种毅然决然的决心。

“我不想离开耶路撒冷。”她一字一顿地表明自己所想,神情执拗。她不愿意离开这片他曾付出心血和生命守护的地方,她怎能就这样轻易割舍?

周围静谧无声,只有她的声音在这略显空旷的空间里清晰地回荡着。古老的墙壁似乎也在默默聆听着她的话语,见证此刻发生的所有。

鲍德温四世愣了一下,看着她,有点气恼她再次反抗自己的命令,又为她的今后担忧。

周围的环境仿佛淡化了,只有她说的话如此真实,如此强烈地占据着他的大脑和灵魂。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的声音低沉而含糊,无力地说服着她:“……君令不可违。”

说完这句话,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了,他不该在这种时刻还拿出一副统治者的口气去命令她。他也知道她现在已经很难过了,他应该说点什么安慰她。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悲伤的神色,他发觉自己的心竟然没办法控制地抽搐起来,连带着身体都跟着僵硬住了。甚至,他还听到她带着颤抖和绝望的声音在苦苦哀求自己:“陛下,求您……”

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令人心疼,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入他的灵魂深处。他微微别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带着浓烈得快要溢出来的疲倦:“那么……贝拉维尔小姐,请把耶路撒冷当作你的一场梦吧。”

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对彼此的尊称。阿伊莎内心的悲痛又加重了,因为梦总有尽头,而此刻,鲍德温四世便是那个无情的宣判者,要将她从这场梦境中驱赶出去。

她感到一阵惆怅,慢慢低下头去,眼泪在烛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无比脆弱。

他迟钝地垂眸,看到她的泪坠落在自己手背上,迅速洇湿了麻布外层。他尝试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做出进一步举动。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像是被点燃了一团无名之火。这股愤怒的气息在他脆弱的身体里剧烈涌动,它横冲直撞,撞击着他的胸腔,啃噬着他的心肺。可他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任由这股怒火在体内肆意肆虐,搅得他五脏六腑好似被人为的狠狠揉搓,痛意一波强过一波,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牵动,艰难地扯出一抹饱含苦涩与无奈的笑。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她的声音。

“我不会忘记在耶路撒冷的日子,我会永远记住,无论过去多久,几年、几十年甚至更久……哪怕再也没办法相聚……”

他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向她,她也恰巧在这时抬起头看着他。四目相对,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瞬间,通过目光的交汇,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蔓延。

正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她会永远记住这个国家曾有过一位伟大的仁慈的君王。如果没有遇见他,她或许会继续过着那种受人威胁,逼迫做事的生活,然而上帝却安排了他的出现。他所给予的温暖与真诚让她体会到了被关怀与尊重,她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真心对待她的人了。

她还没来得及对他说更多的话,没来得及为他和他的国家做更多的事,她就要失去他了。圣城也即将痛失一颗璀璨耀眼的星辰,再也找不回来了。从此只剩她独自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她无法阻止他的离去,只能默默承受内心的痛楚和不舍,留下的只有他在她心中永远熠熠生辉的光芒,让她铭记于心,永不磨灭。

她想起自己去教堂,为他祷告,祈求上帝怜悯他,不要让他坠入地狱,不要再受神罚。她曾经因为发生在亲人和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幸,抛弃了对上帝的信仰。她愿意重拾这种信仰,日夜不停地为他祷告。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哭着质问上帝,他除了履行一个国王应尽的职责之外,他根本没有任何过错,为何却要遭遇如此的境遇?

泪水在她眼眶中汹涌地打转,继而失控地滑落。鲍德温四世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得那么远,那么深。他感觉高烧的余热仍在肆虐,大脑在混沌与清晰间痛苦地挣扎,他的思绪开始飘回到童年,玩耍的短暂时光在被确诊患病后便戛然而止。自那以后,他的世界便只剩病痛、沉重的王冠以及众人各异的目光。

二十几年的记忆稀稀落落地散在他脑海深处,从小被作为王储培养,拼尽全力去塑造一个王者应有的威严与担当,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直至榨干最后一丝精力。他曾以为当死亡逼近,他能坦然地接受,不留遗憾,不存眷恋,安心地离去。也许过个几年,甚至更短的时间,他的名字和事迹会被渐渐掩埋,就像风沙淹没古老的遗迹。可是在听到她的话时,他才发现内心的平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并不开心,也没有因此感到任何慰藉,更无法心安理得地沉醉身份与地位带来的殊荣。

铭记与遗忘,究竟哪个更痛苦?如果是前者,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她伤怀的表情也令他感到无措,随后,这种无措渐渐演变成了他对她的安慰:“不要哭,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让你开心的事。”

听到这句话,她的泪水却流得更凶了。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这句话已经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了你,这世间所谓的开心之事于我又有何意义?

风停了,树叶静止了摇曳,房间出奇的安静,安静得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离别的阴影如同一层厚重的阴霾,无声无息地笼罩在他们之间,让整个房间变得压抑沉闷。阿伊莎很清楚,这是他们不得不去面对的事实,尽管她心中有万千的不舍与痛苦,但又无可奈何。

她偏过头去,用手背擦去不断从眼眶中滚落的晶莹泪珠。不经意间,她想起了他曾经在那本圣经里标记过那些箴言,就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她心中被深藏的情感之门。

圣经中说“神岂能偏离公平?全能者岂能偏离公义?”可现实为何与这箴言背道而驰?也许这是神对世人的考验。可这样的考验为何要如此沉重地加在他的身上?她也曾从书中寻找答案,却愈发感到迷茫。

她又想起那句“惟愿我的言语现在写上,都记录在书上;用铁笔镌刻,用铅灌在磐石上,直存到永远”,或许这是他对生命的追求,对永恒的渴望,如今这一切都即将随着他生命的消逝而变得遥不可及。

想到他即将离开人世,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多么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哪怕只是片刻也好,好让她能再多看他一眼,多陪伴他一会儿。她看着他的面具,目光一刻也不敢移开,就像曾经祈求他不要带病出征,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他的生命留住。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底萌芽,她轻声说道:“陛下,请您允许我对您做一件事。”

王没有出声制止,只是微微闭了闭眼睛。阿伊莎倾身向前,慢慢靠近,在银面具的额间落下一吻。她无比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也深切地明白这个举动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一刻对他们来说即是永恒,一个渺小却转瞬即逝的永恒。

他可以看清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也能看到她的目光亦是那样的专注深情,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内心的情感。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痛蔓延开来,像有无数细密的针,一下一下地扎在他的心上。他以为自己被麻风侵害的身体再无痛觉,可这钻心之痛如此真切。

“你不必如此的……”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他甚至不确定这几个单词是否真的从自己喉咙里发出过声音。他只知道在她亲吻完自己的面具后,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把视线停留在他的眼睛里。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就在那张干净整洁的书桌上,在那个小小的花瓶里,银莲花悄然落下了一片洁白如雪的花瓣。

时光悄然流转,总有一天,它会失去水分,如同岁月带走了它的生机,最终不可逆转地走向枯萎,可它依旧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凄美。她选择摘下花朵,赠给他的那一刻开始,微妙又无法说出的情感,或许脆弱,却又充满着坚韧的力量。

她缓缓念出一个句子,Per aspera ad astra。

这是她送给他的话。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他没意料到她会突然念出这么一句话,也没有想到她学习他的语言进步如此之快。他听完心里不禁一震,勾起了心底深处的某种情感,当即便想起了自己当年标记圣经里那些箴言的机缘巧合。

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曾将心里的秘密倾诉在厚重的圣经书页里,寄托着自己的情感,祈求伟大的上帝能给予他指引和答案。可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幼稚可笑,就算是上帝也无法完全了解他内心的纷乱和纠结,又怎么可能给予他确切的指引呢?那似乎只是他曾经在彷徨无助时的一种自我慰藉罢了。

他无法预料耶路撒冷的未来如何,也不知道和平会持续多久,更不知抛弃他的神明是否会继续眷顾他的子民。在这片广袤而又冰冷的土地上,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站着,看似渺小却坚定地凝望着这处圣地。

他感到很累,已经穷尽一生,耗费所有的精力与心血去实现自己当初加冕为王的承诺,但事实却并没有按他期待发展。他那些不安分的大臣永远都在背着他算计着什么,他们为了权力,为了地位,为了金钱,不择手段地争斗,甚至以上帝的名义来掩饰他们不可告人的私欲。他感到愤怒和无奈,在这里,和平似乎只是他一种虚幻的梦想,永远都无法真正得以实现了。

但当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当这双眼睛的主人说出那句“Per aspera ad astra”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一片温暖和安宁之中。她的话很轻,却像是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即使真的应验了撒拉逊人的话,他死后会投入地狱的深渊,让烈焰在他身上肆虐,他也不会感到畏惧,更不会让一丝恐惧侵袭他的内心。现在,他是真的再也无法支撑,真想好好睡一觉了,如果上帝眷顾,他明天还能醒来的话。

“晚安,阿伊莎。”他再次闭上眼睛,如同一个疲倦的战士,安详地躺在那里。

她站起来,像往常一样,声音温柔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难过与悲伤,对他说:“晚安,陛下。”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大门口,还差一步就要迈出去时,又忍不住停下。她回头望去,只想将他的样子深深刻在心底,如同镌刻在不朽的石碑上,永远铭记。

当房门无情地合上,将所有光线隔绝,她木然地转过身,双腿如同失去了灵魂,没有思想地带着她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只觉得眼前是一片黑暗的迷雾,未来是无尽的深渊。

房门打开了,有人神色匆匆地进去,很快又面色凝重地出来。下一秒,她听到了公主悲恸欲绝的哭泣声。守候在外的侍从们得到了某种指令全部涌进国王的房间。

她在原地停留了一瞬。她不敢回头看,一次也不敢。

她扶着墙壁艰难地向前走着,冰冷透过指尖传遍全身。当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在身后关上的刹那,也抽走了她身体里仅存的一丝力气。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右手紧紧捂着胸口,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心底的痛楚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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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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