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伊丝说:“必须是我吗?”
格蕾西不依不饶:“是的,这个角色非你莫属。为了圣诞节的演出,求求你啦。”
赫洛伊丝显得有点为难:“好吧,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赫洛伊丝略带歉意地对艾伦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得先过去一趟了。”
“我跟你一起去。”
“啊?”赫洛伊丝疑惑地眨了下眼睛,“你和我一起?”
艾伦笑着解释:“虽然我已经不再是话剧社成员,但奥利弗是我的朋友,这次的话剧对他来说很重要。”
赫洛伊丝惊讶地扬眉:“你为什么退出话剧社?”
这种事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艾伦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我做不到同时兼顾很多事情。权衡再三,只好选择退出了。”
赫洛伊丝明白地点了点头,俩人一同前往社团地点。
到了地方后,格蕾西满脸兴奋小跑着迎了上来,一把拉住赫洛伊丝的手,迫不及待开始给她讲具体的要求和细节。
“你的角色名叫露西,是个作家。”
“作家?”赫洛伊丝没有想到这个角色意外的符合自己的要求,“让我看看剧本吧。”
格蕾西忙不迭地把剧本塞到赫洛伊丝手里,“戏服我们准备好了,尺寸你肯定可以穿。要不要现在去试试服装?不合身的话我们再换别的款式。”说着还亲昵地晃了晃赫洛伊丝的胳膊。
“你不是负责音乐吗?怎么还要负责演员的服装?”
“那个、那个……”格蕾西一时语塞。
这时,本来从进门开始便一直和奥利弗交谈的艾伦笑着走了过来,替格蕾西说道:“因为负责服装的那个学生生病请假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没办法来上课。”
“好啊,格蕾西,你还骗我!”赫洛伊丝瞪着格蕾西,佯装生气。
格蕾西吐了吐舌头:“这哪能是欺骗呀,我说的是实话,社团是有个成员来不了嘛。如果她在的话,我还不用干这么多活呢。”
社团部分成员因为面临明年即将毕业,或者忙于各自的学术研究,都选择退出了话剧社。这也是奥利弗一时找不到足够的演员排练话剧的主要原因。
赫洛伊丝没有再与格蕾西在这件事上计较,说:“我们先去试试服装吧,不合适的话你们再找别人。”
“好,你跟我来试衣间。”
格蕾西拉着赫洛伊丝往试衣间走去,取下贴着角色标签的衣裙递给赫洛伊丝。
这是一件布料细腻的深蓝色长裙。领口呈方形,袖口宽阔,绣着精美的花纹。裙摆的边缘也绣着华丽的图案,与上半身的装饰相互呼应。赫洛伊丝换上裙子,并在腰间系上了一条镶嵌金属饰品的腰带。
学校会设置一些房间供社团使用,加上今天是周日,走廊上来往的学生并不多,赫洛伊丝穿着戏服出来时,仍然有些不自在。
格蕾西看到赫洛伊丝的那一刻,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叹:“亲爱的,你简直就像是从中世纪走出来的人一样!”
说着,她围着赫洛伊丝转了一圈,满脸的羡慕和欣赏,又冲着奥利弗露出骄傲的表情,说:“怎么样,我选中的人还不错吧?”
奥利弗没有说话。卡米拉则微微张大了嘴巴,愣了几秒后,才笑着说:“我也觉得很好。赫洛伊丝,你穿着这套戏服真的很不错。”她用胳膊肘碰了碰奥利弗,“决定权交给你这位团长了。”
奥利弗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他拿上剧本,为赫洛伊丝讲述开头第一幕戏的总体剧情。
“你叫露西,是个作家。午夜,你做了一个梦。场景是舞会,梦里有许多奇装异服的人在跳交际舞。你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引起你好奇的男人。我需要你在这场戏里演出寻找他的身影,与他遥遥相望。因为人群的阻挡,你们彼此无法靠近。”
赫洛伊丝一边听奥利弗为她讲戏,一边把后面的剧本浏览了一遍。话剧以作家做的一个梦开始,梦醒后,作家决定把梦里的一切写成故事。她把梦到的这个男人作为故事里的男主角,取名艾德里安,和她笔下的女主角一起在第二幕戏出场。
奥利弗严肃地告诉赫洛伊丝:“你只有三句台词,但是开头这幕戏非常重要。用你理解的方式把这段剧情演一遍,如果可以,我就定下你。”
卡米拉不满地瞪着男友奥利弗:“这只是一个客串戏份,出场不到十分钟,你有必要这么严格吗?把这次见面弄得和面试一样。她可是我朋友,我们特意邀请她过来帮你的。”
不料奥利弗斩钉截铁地说:“我做的一切通通都是为了话剧的演出。只有严格要求,才能呈现更好的效果,哪怕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角色。总统来了,我也是这个态度。”
卡米拉没想到在男友这里吃噎,气鼓鼓地走到了格蕾西身边。
奥利弗说:“我的要求你听明白了吗?”
赫洛伊丝知道奥利弗这是在考虑她合不合适这个角色。她认真看了一遍自己的戏份,在脑中演绎了一遍那些场景和台词,试图去理解角色的内心世界。当她再次看向奥利弗时,眼神中多了一份从容与自信。
“明白。”三句台词很容易记住,她把剧本放到一旁的桌上,“我现在就开始演吗?在这里?”
“不。”奥利弗伸出食指摇了摇,“我们在另一个场地排练。”
五人一同来到了另一个更为宽大且宽阔的场地。这里曾是属于另外两个社团的场地,在那两个社团解散后,场地便闲置了出来,奥利弗将其拿来当作了排练的场地。
话剧社的成员们正全情投入地进行排练。有的在专注研读剧本,口中轻声背着台词,揣摩着角色的情感。有的在舞台上练习走位,步伐轻盈,一遍又一遍尝试最佳的表演路径。副团长艾希莉站台下大声指导,对每一个细节严格把控。
奥利弗郑重向艾希莉介绍了赫洛伊丝的到来,艾希莉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睛。
“既然你来了,我就先把场地交给你了。”艾希莉拿上背包,语调毫无起伏地继续说道:“我还有事,跟你临时请个假,下午我不过来了。”
艾希莉从一行人面前走过,精致的面庞上毫无表情,眼神冷漠犀利地扫了卡米拉和格蕾西一眼。
格蕾西在人走后,语气中带着对艾希莉这种高傲姿态的不屑:“这位公主殿下可算走了!”
之前,第一幕戏中的“作家”这个角色没有确定演员。为了不耽误时间,艾希莉跳过开头第一幕戏,让其他演员从第二幕开始排练。赫洛伊丝的到来,正好补上了第一幕的空缺。
奥利弗拿着话筒,对着台上的排练的演员,拿出导演的架势:“各位,‘作家’这个角色的演员过来了,我们从第一幕开始。大家各自找好点位!马上开始第一遍的排练!灯光、音乐按剧本第一幕戏的需求准备好!”
巨大厚重的帷幕上,背景快速切换,从无比明亮的色调瞬间转变成一片昏暗。排练的舞台喷出大股白色烟雾,烟雾袅袅升腾,轻盈缭绕,将整个舞台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亦真亦假的奇妙氛围,让在场所有人身处在一个超脱现实的空灵之境。
负责打板的人大声喊道:“第一幕‘梦境’准备就绪!”
赫洛伊丝的心跳逐渐加快,这与刚才的场地完全不同,面对这么多人,她开始变得紧张,喉咙发紧,连吞咽口水都变得有些艰难。
尽管作家只有三句台词,但在这极短的准备时间里,赫洛伊丝一会儿担心自己会不会忘词,一会儿又害怕自己准备的动作不够到位。各种杂念在脑子里碰撞,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深呼吸,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但那紧张的情绪不断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可狂跳的心和紧绷的神经却很难被快速安抚。
朋友们此时都不在,赫洛伊丝无助地回头,却发现艾伦就站在她身后方。周围的舞台布置得精美而华丽,璀璨的灯光柔和地洒下,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信任和鼓励,像无声地告诉她,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这样的信任与鼓励可以直接抵达她内心的最深处,安抚她的不安与焦虑。她糟糕的情绪渐渐被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和勇气。
格蕾西打开音乐播放键,中世纪民谣风格的音乐飘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I stood upon the Ivory Tower
As far as I could see
The winds that grew from out of the trees were calling out to me.
赫洛伊丝站在熙熙攘攘、奇装异服的舞会人群间,视线在那一张张或夸张或奇异的面庞间穿梭。她步伐轻盈而又敏捷,灵活避开那些扭动着身躯的人们。
她时而侧身敏捷闪过一个戴着巨大夸张羽毛面具、如同一只华丽孔雀般的人,那面具上的羽毛随风飘动,拂过她的脸颊,又痒又酥。她又从两个穿着金属盔甲、仿佛从古老战场穿越而来的人中间挤过,金属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她转身时,发丝在舞动中微微飘起。她毫不在意,依旧全神贯注地在人群中行走。她一会儿被一个穿着巨大蓬蓬裙的女人挡住视线,一会儿又被一个戴着尖嘴面具的男人邀请去跳舞。
奇异怪诞的舞会现场,人们服装上缀满了各种图案和饰品,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离梦幻的光芒。赫洛伊丝的每一个转身,每一个停顿,她蓝色的衣裙在人群中依旧显得格外醒目。她跟着人群舞动的节奏行走,在周围分辨,寻找她要找的那个男人的身影,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作为第一幕戏中作家梦境里的神秘男人,奥利弗并没有指定演员出演,而是让道具组准备了一块帷幕。等音乐播放到指定的节奏点,负责打灯的人将影子投射到幕布上。
充满活力的跳舞人群中,赫洛伊丝的目光突然定格,一个男人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她说出了自己第一句台词。
“你就是我寻找的那个人吗?”
她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面带笑容正向前迈步时,脑海中却蓦地浮现出一个与当下毫不相干的身影。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双脚像是被施了魔法停在原地,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意也在这一刻凝固。
那个身影如此清晰地在她记忆中出现,让她猝不及防。她在诧异与惊愕中努力思索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难道她是无意间触发了什么?
歌曲中低沉的合音继续哼唱,她的思绪变得混乱,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只沉浸在突然闯入的记忆片段与情绪的漩涡中。她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她的手却穿透过虚空。
在台下观看的艾伦,瞬间察觉到了这一异样情况。
她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反应?难道是看到了什么让她想起了什么?
喧闹的舞会中,周围的人来来去去,音乐声、欢笑声此起彼伏。那道身影早已消失,唯有她的这道凝视沉淀了无尽的眷恋与执着,是一种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情感联结,饱含悠远的思念。
台下的艾伦看着赫洛伊丝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感情与投入,意外有股熟悉感,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闪烁。
迷离梦幻的场景下,时光在这一刻出现了错乱。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正在彩排的人们的身影竟然开始不可思议地扭曲、变幻。艾伦恍若看见了一群身着中世纪服饰的人,他们高举酒杯,脸上洋溢着欢快又肆意的笑容,吟游诗人站在他们中间唱着古老悠扬的歌谣。
这种感觉似雾霭缥缈,更让他震惊的是,似乎有一段深埋于过去的难忘的故事与情感,正努力地想要从大脑深处挣脱而出。那段模糊的记忆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人是他曾经无论怎样努力去把握留住,却终究只能沉默消逝于这缓缓流淌的时光之中。
诧异,迷茫,还有一种久远且深沉的怆然惆怅,他的手抚上眉心的褶痕,只有这样能让内心的波澜稍稍平息。
他很清楚,她在舞台上流露出来的眼神,绝对不在原本计划的表演内。他曾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他们在图书馆偶然相遇时,她仅是看着耶路撒冷王国的资料便潸然泪下。
那个时候,面对她不加掩饰把情绪完整地展现在脸上的行为,他感觉她是个很容易对别人共情的孩子。她那双蓝眼睛中满溢的忧郁和哀伤,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深沉,仿佛承载着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很难想象这样矛盾的两种感觉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年轻的女孩身上。
现在想起来,她当时看他的眼神就和刚才在舞台上表现出的一模一样。她的目光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失神,他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她当时用那种怀念的眼神究竟是看他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他努力想要抓住这丝丝缕缕的感觉,试图解开长久以来困在心中的谜团时,奥利弗的话又猛地切断了他渐渐清晰的头绪。
“艾伦,当初我想让你客串出演的就是露西梦到的这个男人。没有台词,只要站在那,给观众留个神秘印象就行。”
“既然要求神秘,完全可以不需要演员本人出场。仅仅出现在台词里,这样能让观众有足够的想象空间。”艾伦回应道。
奥利弗急了:“所以我特意设计了这个角色戴面具啊,这你都不答应?!”
“不答应。”艾伦再次拒绝了奥利弗的邀请。刚才涌起的那种即将触碰到真相的感觉又消失了,他决定暂时放弃追寻,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背后的真相会自然而然浮现。
“好吧,我认输!”奥利弗放弃挣扎,“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让赫洛伊丝出演开头这个戏份很短的角色吗?”
艾伦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将所有情绪深深埋藏在心底,隐藏在他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
“戏份很少,但特别重要啊!”奥利弗眉飞色舞地自问自答,“我需要一个出场就要抓住观众注意力的演员,‘作家’虽然不是主角,但是她比主角起的作用更大。”
奥利不管艾伦有没有在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话剧世界。
“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文艺气质,纯真,古典。我需要这样的人来诠释这个角色。”
“这么说来,你早就定好是她了。”
得到好友的回应,奥利弗越说越兴奋:“在没有任何专业表演的训练下,她的确发挥得很好。上帝一定是看我这么辛苦的创作剧本,所以让我在短短几天里选到了合适的演员!”
艾伦没有再回应奥利弗,继续观看台上的表演。
奥利弗只是稍作指导,她就演出了对方期待的效果,甚至更加。她像一块被包裹着的璞玉,只要稍微雕琢便会焕发夺目光华。
仅仅是一瞬间,他就发觉自己的眼神表现得太过明显。他眨了眨眼,让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冷却下来,眼神中的炽热一点点被压制,转化为一种看似平静的欣赏。
歌曲终止,台上舞动的人群迅速离场,场景随即转换为深色的背景,仅余下一束灯光孤零零打在赫洛伊丝身上。
赫洛伊丝从梦中清醒,睁开双眼,目光从鹅毛笔和稿纸上移开,然后站起来,面向台下的观众大声说道:“原来这是我做的一个梦啊……我要把这一切写成一个故事!”
第一幕戏落下帷幕。
彩排结束后,奥利弗让其他参与排练的学生回去休息,然后对赫洛伊丝说:“我决定让你参演我的话剧是个很正确的选择!但是你刚才的表演还存在一些小瑕疵,比如你有几个侧身动作背对观众了,这在舞台上是绝对不可以出现的错误。你必须让观众看到你的表演。”
“好的,我会注意。”赫洛伊丝望向站在不远处的艾伦,又匆忙将视线收回来。
与此同时,卡米拉换完服装走过来,和格蕾西一同对赫洛伊丝刚才的表演表示肯定。
卡米拉看了眼手表,向奥利弗暗示:“已经过了午餐时间,某人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哦,对对对,我都给忘记了。走,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餐!”奥利弗一拍脑袋,边说,还不忘叫上艾伦。
听了很多首中世纪风格的歌曲后还是敲定了这首《Ivory Tower》,发表于2003年。
有比这首歌的歌词更贴切的歌曲,但是曲调不符合这章涉及到的跳舞的剧情,不得不pass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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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番外四(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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