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过小道,汇聚在漫长不见底的甬道前,往里一瞧,黑沉无光,宛如蛰伏深处的野兽寂静张开了血盆大口。
百美双膝发软,再不敢往前一步。
千秋尔道:“走到这里,你们已然胜过许多人。眼下,只要穿过此处,或许就离着回家更近一步,莫要放弃!”
百美听到快要能回家,立时双眼发亮。
千秋尔满意点头,对段凌霄道:“阿段,你与桃伯桃走在前方开路;我与安安断后,你俩就守着百美吧。”
诺、清看出她的好意,知晓这样既照拂了她们,又派了两个女子与百美同行,更能安抚百美。
众人沿着甬道朝里走去,段凌霄捏着火符照明,始终警惕周围,谁知直到走出甬道都没异常,他仍不敢放松,这不,刚走出不到十米,就见前方有两个黑袍侍从低头打盹。
段凌霄驻足。
桃伯桃见状只觉好玩,蹲身去拍两人肩膀,待两人睁眼时,笑嘻嘻托腮问:“大哥们,没听到外面墙倒的轰隆声吗?”
两人睡眼惺忪,眼神呆然,猛一回神后,立马向后跳起,满脸戒备。
千秋尔一眼看见地上的细白粉末,俯身用指腹捻了捻,嗅闻一下,道:“是迷粉。”
原来有人给守路侍卫下了迷粉,怪不得没听见她们弄出的那巨响。
“站住!”忽然,前方传来怒吼。
只见约有十余江湖装扮的人拔足狂奔,身后是一群追赶的黑袍。两名才睡醒的守卫大惊,持刀上前阻拦,可才动了一脚,又想起身后还有千秋尔这群可疑家伙。
盗墓贼知晓越是陵墓深处,越有大量宝物,冒险来到此处,好不容易夺了宝物,谁知回来时这俩看门的守卫醒了。
“谁丫负责下毒的!药量又少了吧,看门狗醒来了!”领头的盗墓贼急转弯,躲开守卫狂喊。
“哈哈哈哈!”千秋尔看他们狼狈逃窜,只觉好笑。
那原本紧追盗墓贼的黑袍,闻声分出一拨,向她这边砍将过来。千秋尔闪身一跳,躲到桃伯桃身后。
桃伯桃可是七阶鬼族,他无语地瞥了眼身后的千秋尔,秀美的手指微抬,分明没回头,却将法光精准刺中砍来的黑袍。
千秋尔这才跳出,往死去的黑袍身上摸来摸去。陆歧真不愿看她这样触碰男人,哪怕是个死人,正欲上前代替翻找,却见千秋尔举起一张地图,“找到啦!”
她跳起身,与懂结界的诺、清二人勾头看起来。
“还有三道门,快到了!”华清熟读各种书籍,是最快从凌乱繁复的线条里顺清地图的,纵使性子沉稳的她也难掩激动。
橘诺耳尖一动,听到西边又有一拨脚步正往此处而来,扫了眼场上的黑袍,道:“秋尔,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与小清儿。”
千秋尔也听到脚步,不再多虑,把地图一卷放入怀中,“好!”
由桃伯桃开路,千、段、陆三人断尾,众人带着百美闯过黑袍,来到道路尽头,推开一扇石门。
石门里是间浓黑无光的屋子,段凌霄捏出一张火符,率先走进。
桃伯桃忽然发病:“啊呀,这里好黑,我好怕!”
黑暗里,一双温软的手握来,那人语气低柔:“小桃桃,别怕。”
桃伯桃早知道身边是千秋尔,这才允许那双手握住自己,但他没想到千秋尔会如此温柔,愣了愣,才低喃:“小冤家,你……啊、啊呀!”
话音未落,却被千秋尔一拽胳膊,竟是朝前扔去。不见五指的漆黑里,桃伯桃本能察觉前方有杀气,五指成爪,向前一抓,只听得血肉噗滋,又一甩手,嘭一声重物落地。
千秋尔拍手欢呼:“小桃桃,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能行!”
与此同时,陆歧真察觉耳后有风,虽只一息闪过,但他精修音律,听音本就较寻常人敏锐,旋即一振衣袖,玉箫打出三道白光水纹,朝黑暗中的物体横切而去,又是哗啦啦三声落地声响。
“啊啊啊!”百美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这些怪异动静,心头发怵自是难言。
千秋尔嗅到那带着酸腐之气的血腥味,双眼一暗,喊道:“围着百美,护住她们!”
段凌霄手中火符一动,一簇簇火光悬空飘起,他甩手扔出十余枚火符,猩红火焰飞向四面,瞬将整座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这一照耀,可见屋中富丽堂皇,似是个藏宝库。屋内设置了诸多万历柜与箱笼,柜上琳琅满目,皆是珠宝玉石,墙边几座却已清空,箱笼也有三四只被打开,露出金银元宝,丝绸锦缎。
众人被满屋的宝物吸引去视线,忽然,百美中一个低头的女子撕心叫喊,众人顺着她目光看去,登时心头一颤。
脚下的地面竟是玻璃,玻璃下是数不清的蓝皮僵尸,这玻璃似有禁制,僵尸扒着玻璃面仰头吼叫,却传不出声音,他们用力捶打玻璃,但似乎无法冲破。
就在百美放下心来时,突然,角落传来窸窸窣窣响动,众人回眸看去,百美惊叫连连。
南墙边角的箱笼里,有僵尸正从珠宝首饰里钻出来。
千秋尔始终安静地东张西望,这时喃喃点头:“原来盗墓贼为了夺宝,意外破开禁制,让这些僵尸跑出来,这次逃跑的啊。”
宝箱的出口狭窄,每只僵尸都需花上一阵功夫才能钻出,起先爬出的两只,已被桃伯桃与陆歧真原地斩杀,满地绿血。
不过值得一提的,这里的僵尸皆是女子,偶尔还会神情恍惚,发现自己身处僵尸群,竟忘记自己也是僵尸,拍打玻璃对众人求救。
半人僵尸。
与千秋尔起初看到的血奴类似,只是她们既然被转移到此处,应该是程度更严重的僵尸,被封锁在这监管宝物。
千秋尔深深吸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对檀公的恨意又深一分。
陆歧真观察周围,看到珠帘后有扇小门,握住她的拳头,伸手指去:“尔尔,第三道门的入口在那。”
他知道她动怒,想要立时杀了檀公。
“越来越多僵尸爬上来了。”段凌霄手持长剑,剑尖一抖,贴在其上的明黄符纸飞出,击向才爬出的僵尸,令其青烟燃烧,吱呀乱叫。
段凌霄看向千秋尔:“你与桃伯桃快走!”
此话一出,陆歧真微怔,随即…明白过来:第三道门后就是直面檀公了,需要更强的人在千秋尔身边。
千秋尔也明白事不宜迟,当即甩出两枚铃铛落地成鼎,对百美道:“你们都进来躲好。”
金鼎无法封人太久,因此她并没第一时间拿出来,眼下前面危不可测,只好让百美暂躲此处。
“桃桃,走。”眼看安置好百美,千秋尔喊道。
陆歧真握住她手腕,不等她反应过来,已将人按入胸怀,低声道:“尔尔要平平安安的。”
千秋尔笑眯眯也抱住他:“当然,你也是!”
两人都知此刻,众人各守职责出力,不可你侬我侬耽误时间,便相视一笑松了手,千秋尔挑开珠帘,与桃伯桃一同推开那扇小石门。
石门背后是一道狭长窄桥,桥下是诡异的黑色河流,淡淡腥气飘浮四周。
“你怎么突然与他如此亲密了?”桃伯桃状似无意一问。
千秋尔笑得像个傻子:“他想通啦,还主动亲我啦。”
“这就让你如此高兴啊,我也可以主动亲你、取悦你呀。”桃伯桃嘟起嘴。
千秋尔白他一眼:“你主动滚远才是取悦我。”
“喂,你太伤人了。”桃伯桃捂着心口,矫揉控诉。
“安静。”千秋尔唇前竖指,扶着桥栏凝望水面,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呼吸声?”
桃伯桃走到她身边,双手背后,弯腰俯首,好似随她一同认真观察,却突然猝不及防,一扭头,亲上她侧脸。
“你……”千秋尔惊呼,反应过来后,双眼怒瞪。
不待她发怒,面前河水忽然掀起波澜,两人向旁一跳,躲过翻腾溅落的水浪,定睛看去,只见一具具骷髅从河底站起,那些好似河水的黑液黏在它们身上,宛如密密麻麻的黑蛇缠绕,转瞬间,河水被抽干,露出干枯而崎岖的河床。
骷髅约有数百,吱吱格格行走,似在适应身子,一步步逐渐靠近桥上的两人。
“请等一下。”千秋尔极有礼貌地冲骷髅抬手,骷髅竟真能听懂人言,脚步一顿,似乎也没反应过来为何敌人要讲礼貌,
就见她转头笑容一收,怒气冲冲走向桃伯桃,抡圆胳膊扬手——
“小冤家,你快看啊,门在那!”桃伯桃伸手一指,叫喊。
千秋尔顺着他手指方向,见河床上竟横躺着一扇石门,其上纹路蜿蜒,与周围凌乱的石块相互遮掩,很不显眼。
“你眼神很好。”千秋尔点头称赞。
桃伯桃娇羞一笑,道:“那我们解决了骷髅就……啊!”
话音未落,千秋尔那记巴掌依然落下,只不过轻拍他脸面,却重拧他耳朵,“我让你敢轻薄、浪荡、欺负到我头上!”
桃伯桃抱头蹲下,呜呜哭泣:“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吗?”千秋尔对着他脑袋有节奏地双手拍落,犹如击鼓。
桃伯桃“啊呜”捂额,狐狸眼一挑,抛个媚眼过来:“请小祖宗明白示下,到底是希望我敢,还是不敢呢?”
千秋尔一脚踹上他屁股,吼道:“还给我没正经?!”
桃伯桃“嘤”了一声,轻掩嘴唇,狐狸眼滴溜溜看她:“我娘说了,谁踢我屁股就得对我负责!”
“我娘也说了,我踢谁屁股都不用负责!”
“你娘说的不对!”
“你娘说的才不对!”
千秋尔双拳落下,对着桃伯桃蜷缩的身体一顿猛捶。桃伯桃弱小无助,抱着脑袋哭泣忍受。
这时,缓慢移动的骷髅已走到桥边,趴在围栏上,睁着空洞洞的眼,凝望吵嘴打斗的两人。
本来专注殴打桃伯桃的千秋尔猛然抬手,六枚铃铛叮铃铃悬空飞去,她一个腾起,脚尖挨上第一枚铃铛,身形旋即消失,再次出现已在三丈开外,摸到第二枚铃铛。
而每次出现,她都只留不到一息的残影,转瞬已跳下第六枚铃铛,远远甩开所有骷髅,正正落在那扇地面石门上。
桃伯桃泪眼楚楚,凝望围绕自己的骷髅,看向千秋尔:“你……你好过分……”
原来千秋尔看出骷髅行动缓慢,有意将其引到桥边,再出其不意扔出铃铛,利用铃铛瞬移,意欲直闯石门,把所有骷髅丢给桃伯桃对付。
桃伯桃大哭:“你一点也不疼我的!”
千秋尔摸上石门,回头一笑:“谁让你先惹我?”察觉石门无法拉开,手捏铃铛,握拳一记猛撞。
“吼——”骷髅察觉她的意图,转身伸出森森白骨,只见那白骨陡然生长,竟横过十丈,直向千秋尔抓来。
盈盈哭泣的桃伯桃一个飞跃,手持桃花扇下斩,莲红色一闪而过,两百多条白骨手臂哗啦碎裂。
他风流的身影悬空而立,眼角还挂着泪水,神情却不屑:“你们怎敢对她动手的?”
骷髅哇哇乱叫,也不知是切手疼着了,还是觉着被这两人玩弄了,叫声里阴风阵阵,碎裂的骨粉飘扬,竟又飞到骷髅身侧化作手臂。
“啊呀,砸不开啊!”千秋尔懊恼地一屁股坐下,举起满是鲜血的手。
桃伯桃嗅闻到那血气,身形一颤,扭头看来时,双眼隐隐发红,一条红舌从唇间飘出。
“我都遇些什么怪物啊!”千秋尔一个跟头向旁滚去,躲开桃伯桃的长舌,极快用灵力堵住伤口,涂了药粉裹上手帕,“小僵要吸我的血,你也来,真是的。”
她那血气一消失,桃伯桃瞬间恢复正常,尴尬地把舌头收回嘴中,含羞捂脸,道:“我娘说了,看过我鬼相的要对我负责!”
“哦,那你可是艳福不浅。”千秋尔伸手,指向前方百余骷髅,“他们可都看到了,挨个娶吧!”
“吼——!”骷髅怒吼。不嫁!
千秋尔打不开石门本就郁闷,看骷髅如此,顶着嗓子凶回去:“吼!”冷蔑一笑,“人话都不会,只能干巴巴吼,真是可怜啊。”
“吼——!!”骷髅齐齐吼叫,回音骇人。
千秋尔从腰包掏出之前还没用完的喇叭花,一次直接抓完,六朵鹅黄喇叭花对着嘴巴,深吸一口气,猛然吐出:“吼——!!!”
桃伯桃双手捂耳,被涤荡的回音刺得头脑发晕,虽蹙着眉,狐狸眼却晶亮亮含笑看着她。而正与僵尸搏杀的段、陆二人,听到这骇人动静,默契地同时加快手上动作,皆以为千秋尔遇到大危机。
“你才……不会……说人话……”忽然,一具高大的骷髅走出,身后百余骷髅吱吱格格爬上他身体,踩一叠一,逐渐形成百尺高的巨人。
千秋尔哼了声,道:“只有矮子才会这么执着身高。”
“去死!”百尺骷髅暴起一声怒吼,挥拳冲了过来。
“你敢凶她,你先去死。”桃伯桃身形在空中一闪,已拦在千秋尔身前,手执花扇凌空下劈,百重桃红虚影叠层而来,拦腰切断骷髅,又几番挥扇,气势凌厉,径将千百骨块化作齑粉。
桃伯桃回眸一笑,艳色眉眼弯弯:“小冤家,我表现如何啊?”
千秋尔还记着他方才轻薄自己,扭头冷哼:“凑合。”
话音才落,只见那碎成万千份的骨粉,竟又重聚成百尺巨人,直向千秋尔奔来,千秋尔大喊:“桃桃,桃桃,他们又来啦!”
桃伯桃懒洋洋躺倒在高处岩石上,双手交叠,枕于脑后,“是啊,来啦。”
“你快上啊!”千秋尔叫。
桃伯桃眼梢流出笑意,勾着长发,“我那只凑合的修为,怎敢在你面前摆弄呢。”
千秋尔无奈,眼见骷髅逼近,甩出金鱼灯,脚踝一踢,疾速飞远,可骷髅手臂陡然生长,顷刻拦到千秋尔眼前,拳头向右一握掐住了她。
“啊!”千秋尔惊喊。
桃伯桃也跟着一惊,往扇面一拍,飞刃从扇骨嗖地射出,击碎骷髅手腕,他一个瞬闪而至,抱住下落的千秋尔,见她小脸煞白搂着金鱼灯,气恼道:“你怎的不用你那铃铛了?”
他方才可是见着了,千秋尔六枚金铃甩空,身影灵动瞬移十丈,那多威风啊。
千秋尔收起金鱼灯,从他怀中坐起身:“我那瞬移消耗灵力,现在我不过是个小妖怪,哪来这么多灵力。”
因此她瞬移去到石门,却没将其打开,这才懊恼至极的。当下也不多言,盘腿坐下,准备调息。
桃伯桃摸摸她脑袋,算作安抚与道歉,抬眼只见骷髅重又聚齐,不由危险地眯眼:“这家伙每次被杀,下次复活重聚只会更快啊。”
千秋尔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递去:“你先撑一下,我养养神。”言罢,闭目打坐。
桃伯桃接过丹药,茫然眨眼:“小猫大夫,我一次吃多少粒啊,还是一口闷?”
“闷你个头!”千秋尔怒骂,“觉着没力气了就吃一粒!”
“总对我凶巴巴,一见到陆歧真你就发嗲……”桃伯桃小声嘀咕,眼见骷髅再次冲来,急忙吞了粒丹药,纵身飞去。
千秋尔坐于桃伯桃的桃花扇上,本命法宝跟随主人心意而动,护佑着她不受骷髅侵扰。
半晌,桃伯桃杀了骷髅近百次,见它每次复活都比上次更强大,可不杀也是不行的,一时额头滚汗,再掏出药瓶,却发现空空如也。
桃伯桃把瓶口对着手心倒了倒,见果真没了丹药,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精疲力竭,他小脸苍白飞回花扇,看还在闭眼打坐的千秋尔,见她仍无反应,发白的嘴唇轻弯:“能跟你死在一起,也算是好的吧。”仰起脸,凑近她面庞。
这记吻不待落下,便被一只温软的手按住嘴唇。
千秋尔睁开眼,冷睨他一眼,掌心一推,将桃伯桃俏脸推歪,任他跌坐扇面,自己气势凌然站起身。
不知为何,桃伯桃忽觉眼前的千秋尔好似变了个人。
千秋尔微眯眼,凝望前方重聚的骷髅巨人,原先盘踞其身的黑气,如今已浸透骨髓,白骨乌黑,煞气冲天。
“你要记住,不可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千秋尔又朝桃伯桃丢了瓶丹药。
与之前不同,这瓶丹药里只有两颗药丸,晶莹剔透,散发令鬼族痴迷的精纯之气。
他用七阶鬼族的修为阻拦了骷髅百次,为她争取最大程度的休养时间,此时早已气息衰弱,虽不知他为何拼命至此,但总也是护了她的,千秋尔便将珍惜的回旋丹给了他两丸。
桃伯桃嗅了嗅丹药,虽然很是吸引他,可他此时注意皆在千秋尔身上,桃夭色的狐狸眼牢牢盯着她。
千秋尔双手捏诀,几度指法变化,动作柔韧有力,忽而,她抬手按上心口,低喃一句:“千秋啊千秋。”
“借我点力量吧。”
话落,封闭的河道暗穴疾风流涌,澎湃威压顷刻覆盖。桃伯桃被这骇人的气息压得脊背佝偻,一口血自喉间翻滚吐出,他忙掏出一粒回旋丹咽下,眼睛还是紧盯着千秋尔,不放过她一刻的变化。
只见她捏诀的手皮开肉绽,鲜血伴随指尖优美的动作洒落,最后一记完成时,她低垂的眼轻抬,两条长辫于风中乱舞,发绳脱落,青丝狂扬。
桃伯桃抓紧扇面,心底惶然,轻呼:“小冤家……”
他好怕千秋尔就此消失,他本能知晓她在做极伤身的事。
千秋尔闻声回眸,浩风中,但见她双眼平静,眼尾飞出两抹浅红妖痕,左脸绘满一道繁复朱符,妖冶又古朴,透着沉寂千年的苍凉之感。
“小心……!”桃伯桃正欲开口,却见那百尺骷髅握拳挥来。
千秋尔素手轻抬,腕上金铃齐齐作响,左臂带力,五指松开,一股浩然之气泄出,一击直将白骨巨拳震碎,又听吱格连响,那百尺骷髅的身体随着断裂的手臂,竟整个碎裂瓦解,嘭一声,炸成齑粉。
“滚出来!”千秋尔纵身一跃,纤丽的黄影穿过漫天白粉,正落向地面石门,她倏然怒喝,一脚踹向石门,就见那原先强攻不得的厚重石门,如今竟是无力支撑地,眨眼破碎。
哗啦啦石块碎裂,洞门大开。
千秋尔身影如电,立即跳下,桃伯桃吃了回旋丹身体好转,驱动桃花扇一同跟去。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
白云缥缈,霞光万丈,天刑司飞檐画栋,气宇轩昂。屹立有十二神柱的仙宫内,五六名仙官立于大殿,言辞沉稳,交谈事宜。
坐于上首的男人身着玄色道袍,清凛的眉眼半垂,以指抵额,面色淡漠。无论副官们汇报是何紧急,抑或繁琐之事,他总不见焦躁,一语中的指出关键,条理清晰列出方案。
只是忽然,这玄色身影一闪,竟一言不发,化光遁去殿外。
“判官大人……”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肃灭没有丝毫犹豫,飞身遁去,如天边一道流星划过,转眼赶至长生殿,他能感到——
自己亲手绘制的罪仙镇符,被获罪之人,强行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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