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尔老实坐在墙根,头上包裹纱布,一双猫眼不安分地左张右望。
陆歧真单膝跪在她身前,褪下她右肩衣衫,替她包扎肩膀伤口。
他用自己宽阔的肩背拦住身后两男可能的视线,如此为她上药。
千秋尔把打败檀公之事推到桃伯桃身上,只说自己最后为消气才怒锤檀公。桃伯桃心思活泛,知她为了不暴露身份,当即点头应下,承认这霸气残暴的一切是他所为。
陆歧真替她包好伤口,抬起眼,与她乌溜溜的眼眸对视好一会儿,叹口气。
若是他修为足够高,那么今日陪她对战檀公的就是他,他定不会让千秋尔受伤至此,毕竟别的男人……不会像他这么心疼她。
陆歧真瞥了眼桃伯桃,那家伙还坐在阶梯上笑嘻嘻,不时好奇地凑去段凌霄那,看他用雷符刑讯檀公。
千秋尔就是跟着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才伤得浑身是血,偏偏,她也没心没肺。这不,又把手朝他伸来,扯他胳膊朝前带。
“你再亲我一口。”千秋尔微笑仰脸。
陆歧真摸摸她脸颊,“你不疼吗?”
血口满身,伤痕累累,一个好好的姑娘却像是从血浆大缸里爬出来的。
千秋尔皱起鼻子催促:“你快亲我!不然我就疼死……唔……嗯哼……”
他的吻落下,她立马抱住他肩膀,舒服时定要发出愉悦哼声。陆歧真搂住她的腰,看枕在自己臂弯中的她,睁着眼吻她,指尖反复摩挲她脸颊,每一次抚摸都极尽轻柔,透着无限爱怜。
沉浸在亲吻中的千秋尔,忽觉视线,睁开眼,见那双桃花眼温柔又沉静,一瞬不瞬看着她。
千秋尔好奇地微歪头,也不接吻了,从他怀里坐起身。陆歧真并没讶异,平静顺从着她的动作。
“嗯……”千秋尔沉吟着去摸他的眼睛。
桃花眼深邃细腻,眼型线条优美,她伸指抚摸时,那扇浓黑的睫毛应激低垂,又很快抬起,安静地看她。
千秋尔摸过这一双妙目,又用尾指拂过左眼下的泪痣,忽然笑起来,清脆道:“我好喜欢你呀。”
他那双眼便笑弯,只是眼梢还带着对她的疼惜。
千秋尔响亮一声吧唧他的眼睛,又歪头去舔那颗泪痣。陆歧真呼吸一颤,搂她腰肢的手收紧,哑声道:“你休息会儿,别玩了,好么?”
千秋尔“嗯”了声,枕着他肩膀窝进他怀中,摸摸他衣襟,道:“我把你衣衫弄脏了。”
因为抱着血人似的她,他干净的衣裳早就不成样。
陆歧真鼻尖一酸,抱紧她,“傻尔尔,那是你的血,什么弄脏了。”他只知这是她受伤了。
千秋尔一听他哽咽,才觉不妙。她只是懒洋洋随口一句,谁知就让细敏的他又想到她的痛了。
陆歧真也心思几转,看她沉默着,知她在想法子安慰自己,可分明是她受伤,怎可让她反过来担心自己?
陆歧真便微笑,亲她脸颊,柔声:“我亲亲你,你少疼一点,好不好?”
“好呀好呀!”千秋尔立马笑开。
“咳。”这时,背后传来男人克制的一声低咳。
陆歧真亲吻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见段凌霄侧身站立,守礼地并不看亲昵的二人。
千秋尔跳起来,“怎样,阿段,你审出什么来了?”
段凌霄紧抿嘴角:“他确实不曾见过表妹……”
“啊!”千秋尔大叫,噔噔几步奔上阶梯,看着宝座下奄奄一息的檀公。
檀公睁着眯缝眼,如今一见她就发抖。
“你真的不知道吗?”千秋尔低头问。
檀公正要回答,却见她身边走来个男人,玉貌丹唇,霞姿月韵,那男人眉头微蹙,似乎极担忧她再次动手,提前握住她左腕。
檀公痴迷地盯着陆歧真的脸,回答:“段姑娘想必是神仙般的相貌,岂是我殿中这些庸脂俗粉可比?我若是见过段姑娘,那么定不会忘记,若要是再能与段姑娘说上两句话,那更是死也值了。”
“哦。”千秋尔歪头亲了口陆歧真的脸,檀公跟着瞳仁震颤,垂在地面的脏污手指抖动抬起。
千秋尔右手捏住铃铛,金光化刃,猝不及防捅向檀公心口,语气淡漠:“那你死吧。”猛然拔出匕首,刺向他眼珠,“敢用这种腌臜目光看我道侣,死不足惜,不足惜!”
“千秋尔!”段凌霄低喝。
他能接受千秋尔一刀捅死檀公,但无法看她这样鞭尸。
桃伯桃单手支颐倒在阶梯上,妩媚一笑:“好啦好啦,小冤家,我也没有很介意被他那样看,你已经替我解气啦。”
陆歧真冷眼朝他看来。
这家伙总是说话过界,没半点自省。
桃伯桃仍笑盈盈的,食指勾着卷发,慵懒而坦然地回视。
千秋尔拔出匕首,含笑喊回去:“段凌霄!”似乎不知道他那样凶地喊她名字,是训斥她。
段凌霄吸了口气,指向宫殿侧门,“我问出此处还有个密室,走吧。”
便在这时,华清与橘诺二人来到,也是亏得两人力气大,竟抬着两只金鼎跑来。
“这里面有人啊!”橘诺叫道。
千秋尔一拍脑门,道:“啊呀,差点坏事。”指尖轻弹,金鼎化作星光散开,百名佳人凭空而现,星光又凝成小金铃铛缀上千秋尔手腕。
百美环顾这座宫殿,看到阶梯上一层层站立的美人们,齐声惊呼。
“你们差点也这样。”千秋尔把手从身边的一位美人眼前挥过,美人连眼也不眨,只是僵硬泛出微笑,随后竟开始脱衣。
“不必了。”千秋尔拦住她的手,那美人却沿着她手腕抚摸而去,歪头倒向她肩膀,发出暧昧的声音。
陆歧真鬓角青筋一跳,将千秋尔扯了过来,“尔尔。”
这一扯竟没扯动,只见千秋尔主动抱住这美人,任其在怀中哼唧,她掏出一粒丹药,温柔地喂这女子服下,丹药下肚,女子双眼闭合,无力地向下一倒。
千秋尔横抱起这姑娘,走到百美面前,递给其中一人:“现在,你们每人认领一个姑娘,好好带她离开这里。”
千秋尔垂眼,看向怀中昏迷的妙龄少女,“她们,也算是冥冥中替你们挡了一劫。”
清、诺二人留在此处,保护众人。千秋尔四人便前往密室。
从侧门穿过又一条昏暗甬道,面前是扇木门,可听得门后潺潺水声。
段凌霄在门前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三人,这才将门推开,谁知竟是如此容易就开了门,吱呀一声,眼前白光涌来。
碧蓝的溪水流淌,一群女子坐于岸边,脖颈套着锁链,锁链长长拖地,从四方蜿蜒汇聚到一棵巨树上。
巨树树干足让四人合抱,被铁链层层紧勒。
听闻动静,女子们也无动于衷,从河面捧起水泡,把脸探入水泡,便见脑后飞出图景绚烂的气泡,随后,气泡顺着铁链飞向树干。
千秋尔猛冲过去,气得也不知用法宝,徒手猛抓铁链,刺啷啷从中生生捏断,手心顿时皮肉绽开,血水肆流。
“尔尔!”陆歧真抓住她两臂,“你别急,我们一起来斩开这锁链,好么?”
“啊!啊!”千秋尔双眼怒红,甩手推开他,仍是沉默又暴躁地掐断铁链。
段凌霄见陆歧真都拦不住她,冷静道:“尽快斩断铁链。”
桃伯桃瞄了眼突然狂暴的千秋尔,摇头叹息:“小冤家生性最爱自由,当然最是见不得囚困与奴役之事。”
陆歧真反手抽出玉箫,灵力包裹,扬手斩下,齐断三根锁链,他一壁忙活,一壁张望千秋尔,只见随着铁链断裂,她确实也慢慢平静。
桃伯桃与段凌霄也已加入断链,没一会儿,百根锁链尽数断裂。千秋尔膝盖一软,跌倒在溪水岸边,双手血肉外翻,几可见骨。
陆歧真立即跑去,颤巍巍捧起她双手,又看她发呆的眼,心疼又气恼,问:“你不会痛的,是么。”
千秋尔却呆呆看着河边的女子们,脑中有零碎模糊的景象闪过,有那么一瞬,甚至看见被锁链捆缚的是她。
她忽又暴起,一把揭开她们脖颈的铁环。
三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齐齐走去女子们身后,解开铁环。
等所有铁环完全解开,千秋尔又冲向木门。陆歧真心中担忧,见状立时跟去,只听大堂传来女子惊叫。
千秋尔撕扯着檀公尸体,意识到这会吓到百美,又提着檀公尸体来到密室,将他怒摔狠扯,弄得血肉飞溅。
段、陆二人试图走近安抚,却被千秋尔一次次避开。混乱中,桃伯桃远离众人三人站在岸边,确定没人注意自己,便悄然跳入水底。
这河水并非天然形成,因此怕水的桃伯桃并不十分畏惧,饶是如此,仍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敢跳入。
水底湛蓝无比,唯有一处散发莹白光芒,桃伯桃眉梢含笑,拨开河底石子,捏诀运术,取出卡在阵法中心的圆润珠子。
这珠子通体洁白,四周流动一圈七彩光芒,正是他这次远行要寻的起明珠。
桃伯桃往衣内一塞收好珠子,向水面游去,谁知,才冒出头,千秋尔已蹲在河边看着他:“这就是你这趟来的目的?”
桃伯桃半身浮出水面,浓黑卷发湿漉漉披散,白皙的瓜子脸看起来清纯又魅惑,他眼眸一眨,笑嘻嘻道:“我好开心呀,你发疯时还能注意我,可见是把我放在心里了。”
本就是趁她狂躁才下水的,谁知这家伙果然只是看起来粗心大意,说不定全程留意他,故意如此失态,引诱他行动。
啊呀呀,跟他一样出其不意的坏呢。
千秋尔脸色无动于衷,问:“桃伯桃,鬼族要做什么吗?”
桃伯桃嬉戏似的朝她洒去一捧水,笑盈盈:“你信不过我么,我从不胡作非为啊。”
千秋尔摸了摸脸颊的水珠,仍旧追问:“你必须告诉我,不然。”她视线一低,落向桃伯桃湿透的衣襟。
“啊!”桃伯桃双手环抱自己,风情万种地轻咬下唇,“不许对我乱看乱想!”
陆歧真眼神冷沉,睨了桃伯桃一眼,牵起千秋尔的手,温柔问:“你想要什么?”
“你。”千秋尔含笑吻了下他的脸,一吻后,漠然看桃伯桃,“你打得过我们三人吗?怀里藏着的东西可以顺利拿出去吗?”
陆歧真见她如此丝滑的调戏自己,脸颊微红。
桃伯桃瞥了眼羞涩的陆歧真,不满地嘟嘴,朝千秋尔伸手,也问:“你想要什么?”
“老实回话。”啪一声,千秋尔反手扇去。
桃伯桃捂住泛红的手面,可怜巴巴看了眼陆歧真,又扫了眼远处的段凌霄,他正组织清、诺与百美将这里的女子一扶出去。
桃伯桃委屈地吸吸鼻子,道:
“檀公陵是由一只八阶蜃妖的骨骸所建,其妖丹具造梦致幻之效。它的妖丹起明珠便藏于河底,檀公利用这妖丹吸食美人精气,将她们做成沉溺梦境的傀儡,至意识消亡,化作混沌的骨骸以供驱使。”
千秋尔这趟一路从檀公陵闯来,基本也摸清这畜.生的一整套扒皮吸髓的流程,此时只是稍微回想,心底怒火便难抑,她勉强平息心绪,问:“那你拿起明珠作甚?”
这么危险的珠子,檀公用来祸害了多少人。
桃伯桃看出她的顾虑,不悦地扁嘴:“我是那种猥琐的家伙吗?我想要起明珠,就是喜欢漂亮珠子罢了!”
“鬼族要拿它作甚,你得说清了!”千秋尔厉声。
桃伯桃仰脸大哭:“方才我还为你出生入死,你现在就卸磨杀驴,啊呸,杀绝世罕见风流倜傥的大美人儿!”
“闭嘴,谁要杀你了?”
桃伯桃抽噎着看来:“那你凶巴巴作甚呀?”
千秋尔伸出手,道:“这珠子太危险了,你不能带走。”
“我保证不做坏事!”桃伯桃举起右手发誓,狐狸眼亮晶晶,“我桃伯桃若是拿它做坏事,罚我一辈子不能跟你好!”
“怎么样,这个誓言够毒了吧?”
千秋尔与陆歧真脸都黑了:“……是挺毒的。”
忽然,桃伯桃微眯眼,神情凝重地看向千秋尔身后,低喃:“那是……什么?”
千秋尔只当他装傻意图分散两人注意,也不回头,只盯着他:“桃伯桃,你……”
“小心!”桃伯桃脸色一冷,纵身而起,搂住千秋尔朝旁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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