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和风舒畅。千秋尔看着眼前这幕,惊愕地久久不语。
“尔尔可喜欢?”陆歧真笑问。
绚烂花海一望无际,直与远处天穹相映,正随风层叠起浪,清风中香气弥散而来。
“喜欢!”千秋尔笑嘻嘻。
花海中有小路蜿蜒,段凌霄在前方开路,陆歧真从后推轮椅,带她往花深处去,千秋尔一路遇到喜欢的花束,都由陆歧真为她摘来,不一会儿,她已抱了满怀。
“咦,那是什么?”千秋尔指向东边隐约的起伏山脉。
段凌霄推开遮掩视线的一朵向日葵,让她看得更清,那是座枯寂的黑山,在天幕下很显苍凉壮阔。
“是座死火山。”陆歧真道,“精灵族人说,从不曾见它爆发。”
火山前有片空地,两人把千秋尔推到此处,俯视下方汪洋的斑斓花海,胸臆舒畅,鼻尖幽香。
“我们就快走了吧?”千秋尔问。
陆歧真点头微笑:“毕竟已出来许久,等你再休息几天,身体好些了,再带你贪玩,好不好呀?”
千秋尔喜欢他的温柔,贴着他手臂甜蜜笑了好一会儿,低头摸摸怀中的向日葵,问:“你俩摘花给钱了吗?”
“当然。”陆歧真失笑,“不能白白让我们进来的。”
千秋尔道:“那你就再给我摘一些吧。”
“好,尔尔想要什么花。”
千秋尔看了眼沉默在旁的段凌霄,脑中忽然有了个好玩的念头,两手朝东西两个方向伸去,喊道:“东边的海棠,西边的玫瑰!”
段、陆两人对望一眼,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当即纵身跃起,朝她所指方向飞去。
陆歧真虽与千秋尔同时受了内伤,前两年修为难以恢复,可自从千秋尔醒来后,她给他回旋丹一吃,内伤便即好转,只是她自己的伤势实在太重,无法因此迅速得愈。
此时,汪洋花瓣于风中舞动,旖旎浪漫,那两个男人足尖点花,飞跃来回,不一会儿就将她要的花带回。
千秋尔笑眯眯接下,又朝不同方向点花。
这次,不待两人回来,她从怀中掏出喇叭花法器,对空不停报花名,便看两个男人轻盈来回,在花海上空飞跃,宛如采花的蝴蝶翩然,于成千上百的花朵里寻找她要的。
“这精灵部落是真能种花呀……”千秋尔慨叹。
“给。”段凌霄微微喘息来到,递来一捧海棠。
千秋尔拍手欢笑,接了过来,才抬眼,见陆歧真从花海中走出。碧空下,他气度风雅,怀中抱着大捧牡丹与芙蓉,鲜嫩的花色映衬他玉面俊美,如此捧花走来,温柔又浪漫,实在勾人。
“安安,你别动,站在那。”千秋尔笑,他虽诧异,但依言止步,
千秋尔靠在轮椅上,歪头凝视他,眼里柔软的波光一眼万年,“你现在的模样真好,让我多看一会儿。我实在喜欢你啊。”
陆歧真闻言,双颊泛红,好似铺了层薄胭脂,这模样让各色花晕一照,显出几分娇媚,可这媚气并不风情,反是有着青涩的沉静。
他微抬眼,千秋尔在前方,满怀花束,看他的眼神深情而留恋。陆歧真忽觉,这一刻,是琥珀色的甜蜜。
片刻后,他实在不好意思,轻声问:“尔尔,可好了?”
“好……”话音未落,身边沉默的段凌霄纵身而起,抱着千秋尔侧身一闪。
陆歧真一时惊异,正欲开口,却见二人身后的火山轰隆隆有东西滚来,火红的浪涛俯冲而下,眨眼逼近眼前,将那轮椅所在吞没,好在段凌霄带着千秋尔闪得及时,这才躲过一劫。
“走!”段凌霄抱着千秋尔,冲向花海边的陆歧真。
陆歧真猛地夺过千秋尔,往怀中一带,反身奔去。段凌霄愣了愣,面色短瞬凄凉,但下一刻便敛神前奔,谁知走到花海入口,却不似方才进出容易,竟不知何时被人设了个无形结界。
段凌霄拔出长剑劈去,这一剑却无效,而结界的回弹却震得段凌霄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剑。
这时,熔浆又已滚滚来到,情急中,陆、段朝不同方向闪避。千秋尔清晰瞧见,那滚烫赤红的岩浆,顺滑拐了个弯,毫不追赶段凌霄,只往二人所在追来。
段凌霄见状微愣,随即御剑飞空,向二人追去。
眼看岩浆就快追上,陆歧真面色凝重,对着半空的段凌霄喊道:“接住!”双臂运力,灵力调出,直把千秋尔朝空中一抛。
段凌霄俯冲而来,一把接住千秋尔,利落顿停,迅疾转弯,朝西边逃去。
他眉宇间压一层阴翳,凝视紧随而来的岩浆,咬牙加快速度,千秋尔抱着他脖颈,也在俯视下方火海,只见她一离开陆歧真怀抱,那火舌瞬间掉转,火焰陡然升高,飘曳的火苗如人手,朝空中的段凌霄烈烈抓来。
“去那块岩石上!”千秋尔指了指向日葵花田,那东边有块扁平的大岩石。
段凌霄听她语气笃定,只道她头脑灵活已有对策之法,加之他被火海追赶不休,几次差点被烧到双腿,只是命悬一线逃脱罢了。当下也不多思,听凭千秋尔的降落下去。
陆歧真尝试破开结界无法,便在下方注视两人一举一动,早已提前赶到岩石边,只待自己再接力抱走千秋尔——三人这时都看出这岩浆是冲着千秋尔而来的,但两个男人谁也不想丢下她。
谁知段凌霄才抱她来到岩石上,千秋尔指尖一甩,一颗小金铃铛落地为鼎,把段、陆二人倒扣笼入其中。
“尔尔?!”
“小千?!”
面对两个男人的惊喊,千秋尔不闻不问,眉头微蹙坐于岩石,毫无力气的双腿绵软垂落,只靠手掌按住岩石支撑身体,一双猫眼冷森森盯向火海。
火焰来到她面前,陡然火势高涨,四面火海将她严密笼住,那座金鼎被排在外。
千秋尔看着围困自己的火焰高墙,知晓这里的对话不会被外面听到了。
“你是谁?”千秋尔冷声问,“若是同病相怜想请我喝茶一叙,这种下帖的方式可不对。”
她已察觉这岩浆中若有似无的仙气,又在被段凌霄抱着凌空飞跃时,瞧见火山口有朦胧浮现的符咒纹路,那符咒……与她心口的罪仙镇符几乎无差。
“一千年了……”岩浆上方的火焰中传来苍凉声音,“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身怀仙骨的罪仙了。”
千秋尔笑:“你在天宫呆了多久被贬?”
“……这有何好问?”火焰狰狞出一张火红的人脸,火苗抖动,“啊,对,你是灵猫,是世人口中唯一的妖仙,哈哈哈,飞升不过三百年就被贬下凡,不愧是顽劣的妖族啊!”
千秋尔拍手欢笑:“哇哇,听你这话,你超过三百年啦?”
“当然!我可是在天宫呆了五百年!”
千秋尔骄傲挺胸:“那我就是你前辈!”
火焰一愣:“……胡说,分明我比你早飞升!”
千秋尔得意仰脸,道:“我三千年前就呆在天宫啦,我可是药王菩萨药树上的一颗晨露哪,出身可好啦!”
就是因此,她在天宫时,将比她早飞升的姒坤也唤作晚辈。姒坤脾气好极,对此也应下。
火焰呆了呆,想起正事,大吼:“谁跟你争这个啊!妖就是妖,脑袋都不怎么好,看不出我要杀你嘛!”
千秋尔难过:“你为什么要杀我啊?”
火焰:“因为你这身骨头不错!干净透亮,竟没有一点秽气,啧啧!”
他是专修火术的天师,飞升后在天宫犯罪被贬,但幸在所犯罪孽能与积累的福报相抵,还留存了仙骨。
起初也是勤勤恳恳重新修炼,可镇符压抑天资,他分明知道自己从前修为登顶的厉害,可如今要从最最低阶开始,被那些曾经能随手捏死的小蝼蚁欺压,他实在气不过。尤其是人人敬畏一二品天师,哈腰赔笑,但这群人从前在他眼里也不过小虫,现下却还得忍气吞声。
久而久之,他不满于勤苦修炼,日复一日地无法忍受从云端坠落泥沼的巨大悬殊,便动了歪心思用禁术快速升级修为,而因为他修行的是火术,便将这座火山作为洞府。
但这么一作恶,体内生出秽气,起初他还并不在意,心想找几个尘盆外排秽即可,谁知他禁术修炼不当,竟将自己困在火山中无法出去,而秽气积压厉害,开始腐蚀仙骨。
但他头脑灵活,很会拿捏人心,见有前来欣赏花海的过路人,便利用他们想要飞升的迫切心,透露自己对天宫的了解,而代价就是让他们为自己找个尘盆。年复一年,他因此苟活,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的追求是飞升,而这具被秽气污染的骨头显然不能要。
他本以为今生无望,谁知天无绝人之路,竟遇到个罪仙来看花,而这罪仙……仙骨漂亮洁白,闪着上乘的金灿色泽,仙气丰盈,真是令人垂涎啊。
“想要我的骨头?”千秋尔看着他贪婪的双眼,方才无辜的神情一瞬消散,冷喝,“你要得起吗?!”
火焰大笑:“哈哈哈,你如今这粉身碎骨的代价,不正是动用镇符的反噬?看你这样,是不能再调动二次的了,既无法用原先修为,以你如今四阶小妖的能力,又如何与我斗?”
说到这,他顿了顿,有些佩服,“不过你也是厉害,竟能忍住这沦为庸人的云泥之别。好啦,骨头交给我,放你与你两个男人活路!”
“那你就来试试!”千秋尔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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