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业城外,神官们个个脸色铁青,一半是冻的,另一半是眼见着劈天刃都劈不开无业城的禁制,活活吓出来的。
自虚元创世起,这天底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修炼成上神的说少不少,但是说多他也不多,雷崖的神官们大多都是普通神族,能修炼成上神的为数不多。
而到上神之后,实际上也是有明显的一条界限,那就是神阶。因为具有神阶的上神如今只剩下白沨与帝江,所以大部分上神是无法感受到神阶带来的那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白沨从称帝那一年被赐予神阶已经过去三万年,在这三万年里,受神阶加持,他的成长远非寻常上神能比,自然由他设置的禁制也不是寻常人能劈开的,这就是最简单的阶级压制。
乌泱驾车慢悠悠的晃荡过来,路过无业城的时候遥遥望了一眼城门口的神官们,故意探出头,吆喝道:“清酒,烤鸡,花生米~那边的神官大人们要来一点吗?”
乌泱从小就时常流离在外,什么大大小小的生意都做过,吊起嗓子学着小商贩的吆喝声,真有一种小生意人的模样。
空旷的雪原,乌泱的声音能够传的很远,无业城门口驻守的小神官们听见,纷纷抬头朝这边张望。
一个眼力好的神官发现乌泱的位置,连忙指着乌泱喊道:“好家伙,你们快看,这地方还有行商。”
一位披着薄毯的神官连忙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到赶车的乌泱,周围的神官也都看见,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有人问:“驻守无业城还不知道需要多久,要不买点?”
有人害怕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行商,不会是骗子吧?”
有人拿定了注意,道:“你们看他那打扮最多就是小门小户的贩商走卒,我们什么身份还会被他骗?”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乌泱已经驾车慢悠悠的晃走,这般稍纵即逝的希望最为诱惑,乌泱经商多年显然是有充足的心理战经验,一副我就随便喊喊你们爱买不买的样子。
犹豫的神官们终于还是没经得住诱惑,跑出一段路将乌泱叫回去。
乌泱扯着一张笑脸,将车后的棚门打开,问道:“神官大人,想来点什么?”
车里堆满各种货品,有眼尖的神官一眼就看到用油纸包好的云城烤鸡,惊奇道:“你们看!还是云城烤鸡!”
“这里怎么可能有,肯定是仿制的,别的不说,论烤鸡还是咱们云城的最好吃。”
雷崖的神官大多都是西荒族众,说话的这两位对想来应该就是嗜肉如命的昆仑族。
烤鸡是今早刚送来的,只有五十只,乌泱拿了二十只出来。他将烤鸡递到那神官面前,问:“大人要不要尝尝?我从云城带来的,保证正宗。”
那神官接过烤鸡只剥开包装的油纸,就闻到无比熟悉的滋味,出门在外的难免想念家乡的吃食,他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问:“还真是,你怎么卖?”
乌泱笑道:“五十银,童叟无欺。”
神官愣住,手里的烤鸡差点没拿住,道:“这么贵!”
乌泱解释:“怎么能说贵呢,我听说大人们公务来这无业城缺衣少食,特意上云城买的,雇了只玄鸟运来北境,这一步一步的都是成本,各位大人好心,照顾照顾我们这些小买卖人吧。”
乌泱的话实在说的漂亮,体现自己心意的同时又抬高对方,哄的那些神官们感动不已,又想起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加上确实有需求一个带一个的将乌泱带来的吃食毛毯买了个干净。
乌泱从车上取了些木炭,道:“我生些炭火,大人们热热吃。”
炭火燃起,乌泱与神官们围坐一圈,有说有笑,这时,有一个神官朝他走来,问他:
“你刚从云城来,可知道最近西荒发生了什么事吗?”
乌泱不解道:“大人怎么这样问?”
那神官搓了下脸,将脸上的表情揉的不那么难看,道:“我做梦,梦到一场大火,把家烧没了。”
旁边的神官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肩膀,道:“都说了别乱想,我还梦见五六个姑娘陪我睡觉,也不见得这地方能遇到一个。”
乌泱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有预知能力,非常适合去修太爻道,从模糊的感受中推演未来,道行越深,越能看清未来。
不过开蒙选道也并非只看天赋,家族风气影响会更大,所以有一类人,明明在此道上极有天赋,却修了彼道。
面前的这一位神官应该就是这一类人。
乌泱想了一会,道:“大人,我就是个小行商,真有什么我也不一定知道。”
乌泱说得诚恳,那神官也知道是自己欠些考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担心家中小妹。”
乌泱此来本就不是为做生意,而是专门搞这群神官的心态来的。
松鳞疫的消息正愁怎么开口呢,乌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送来的机会,假装回忆道:“不过我确实知道一个事,也不知道和大人的梦境有没有关系,可能大人们还不知道,西荒正闹瘟疫呢。”
有神官不信,问道:“瘟疫?怎么可能。”
乌泱斩钉截铁道:“真的,名字我都听说了,叫松鳞疫,这个病是鳞甲上的,你听听,多恐怖,哇,想起拔鳞我就浑身哆嗦。”
乌泱说着,身体跟着发抖,有几个麒麟族的神官听到拔鳞两个字也是脊背一紧。
乌泱掩盖住自己的得意之色,正想继续说下去,一把钢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刀是从身后伸出来的,乌泱不敢乱动,只看见面前的神官们纷纷行礼,道:“烛翼大人。”
“是谁再此胡说八道!”
乌泱假装慌张,连忙喊道:“大人饶命啊!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是真的,句句属实,真的有松鳞疫,西荒真的有瘟疫!大人不信自己去问就知道了!”
乌泱这一喊,声音极奇的大,估计得有一大半的神官都听到了。
原本安静的场面一下子纷乱起来,乌泱强摁住嘴角,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而受惊的结果,就是乌泱连人带车被押到了明霁面前,大娃和二娃都被拉下来一同罚站。
烛翼将事情讲给明霁,明霁看向乌泱,突然去揭乌泱的外衣。
乌泱手被绑着,躲避不开,外衣被拉开,露出里衣来。
“大人这是做什么?你们雷崖的神官都是这样爱好男色的吗!”
乌泱本想激怒对方,可明霁也不气,反而冷哼一声,道:“大人这话说的奇怪?你们幽天宫的神官不都开始跑商吗?”
“什么幽天宫?我就是的跑货的。”
“你装的还真像行商,只是下次能不能把你们幽天宫的官服脱掉。”
乌泱要是手没被绑,肯定要拍脑门。
玩糟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里衣,这是那天晚上穿玄雍的,这一没注意换洗一圈又给穿在了身上。
乌泱只知道玄雍常穿官服,却不知道这里衣也是,要是寻常的还好,偏偏玄雍级别高,素白的缎子上用及细的银线织着银莲花纹样。
玄雍他平日里挑剔,眼光又高,乌泱以为就是普通好看织花缎,没想到居然是官服。
明霁真是眼尖,乌泱外衣裹的严实,只露出里衣的一个领边,这样都被看出来。
乌泱不知道怎么解释,说遇到个好心的神官看他可怜送给他的吧,不太可信,承认自己是幽天宫神官吧,他本来不是不说,要是承认,岂不是更多事非。
这时,有小神官进来通传道:“明霁大人,神官台派人来。”
小神官吞吞吐吐:“还有。”
明霁问:“还有什么?”
“带人来的是,是南境魔君。”
话音刚落,燿情就带着一队人走进帐子。
乌泱只见过燿情一面,唯一的一面还故意怼他,想靠燿情搭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乌泱主动让到一边降低存在感,燿情怎么说也是帝江身边的,亲自跑一趟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明霁肯定会注意那边,彼时他只要带着大娃二娃溜掉就好,反正逃跑这种事情乌泱算是轻车熟路的。
谁知燿情进来直接走向乌泱,低声质问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莽汤的儿子,这小家伙在云上天城,也是要被称一声殿下的,要是在你们这磕着碰着,再打上一顿,你说莽汤还会给你们好脸吗?”
操,难道还真是为自己来的。
乌泱接受不了燿情这种自报家门的行为,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好在北境与雷崖之间的矛盾里,龙族算是中立,乌泱的行为最多被明霁认为是贪玩,造不成实际影响。
燿情想要帮乌泱解绳子,发现那绳子已经被乌泱自己解开,无奈继续假装。
乌泱不作声,燿情也不作声,明霁上前一步问道:“魔君前来,可是有要事。”
燿情背对着明霁,道:“本君只是受朋友所托来接这个不懂事的孩子,雷崖的事情,本君不会插手。”
燿情说这个话,并没有特意点明是谁托付的他,明霁结合前一句话,估计出是莽汤,就不再多问,放了乌泱与两个孩子。
乌泱被燿情领走,塞进他租来的车里。
燿情跳上马车,驾车离开。
乌泱探头出来,看见一身官服的魔君大人拽着不知什么时候断掉的缰绳赶车,衣服上的珍珠宝石与粗糙的车梁摩擦碰撞,也不怕卡掉上几颗。
乌泱问:“魔君大人,这是去哪里?”
燿情回答道:“双明宫。”
乌泱一听到双明宫三个字,吓得手都没扶稳,跌坐在车里。这世上有两个人是乌泱从心底里害怕的,一个是莽汤,另一个就是帝江。
“能不去吗?”乌泱小心翼翼问道。
燿情无情拒绝:“不行。”
乌泱崩溃道:“我爹就是让你逮着我,也是送云上天城,好好的去双明宫做什么。”
燿情头也不回,道:“谁跟你说是莽汤?是你的好叔父求我带你回去的。”
“叔父?”乌泱疑惑道。他的叔父实在太多,也没听说有哪一个与燿情关系好到这种程度能请得动这一位大佬特意跑这一趟。
燿情解释:“玄雍。”
乌泱跳脚道:“玄雍怎么是我叔父呢,那是我兄弟!”
乌泱虽然嘴上叫玄雍小叔,可他们年纪差的不多,他自己说得,其他人可不能这么说。
燿情不了解内情,打趣道:“你叫白沨帝君什么?”
“小爷爷呀。”
“玄雍在我们眼里就是白沨的儿子,不就是你叔父,按照辈分你也得叫我一声叔叔。”
乌泱懒得与燿情争辩,脸色忽然转白,问道:“玄雍他是不是出事了?”
燿情有话直说:“今早冒出个小妖,拿着玄雍立下的字据告发他强迫自己做伪证,现在玄雍被雷崖控制,被押进石壁笼之前托我将你带回双明宫。”
乌泱顿时呆住,一口血气涌上喉咙,几乎吸不上气。
燿情回头看他,见乌泱双目无神,喊了他两句,道:“我知道他是被诬陷的,雷崖会给他公正。”
乌泱双目通红,怒道:“不!雷崖不会!那里就是个肮脏的贼窝,字据是我写的,雷崖有心查验怎么查不出那不是他的笔迹,他们要把玄雍咬死!他们就是要把玄雍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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