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不久,大皇子那边便草草办了婚礼。
荣洙宴请了不少王公贵族,许多人却忌惮着未来的东宫之主而不敢前来,只托人送去贺礼。
你不去,自然我也不去。这众人互相推诿之后,竟让婚礼当日冷冷清清。
而大皇子本人也闹了个大笑话。
据说章宛凝此前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婚礼当天过完礼,忽然大闹了一场,至今不肯与荣洙同住一屋。
不过此等八卦也只是沦为饭后笑谈,很快便被众人遗忘。
勇王府这边则暗暗进行着各方面的筹备,为了那不知何时会降下的灾祸。
府中的眼线已清除了个干净,为了安全起见,阿日斯兰不日就入了府贴身保护寒玉的安危。
多年来的相处让荣现与秦世英二人同心同德,许多事情也不再防备彼此。
二人一致地认为,如今形势下王府不应有新生命的诞生。
大人尚且朝不保夕,若真到了大难临头的那一天,孩子何其无辜。
不光如此,秦世英还做了主,偷偷遣散家中的侍妾。
原本也要送走采风采月的,可她俩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
如今王府上下可谓是坚如磐石,再无从内里分裂的可能了。
万事备足,却有一样还需打磨。
那就是寒玉。
夫妇二人下定决心,要让寒玉真正学会保护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秦世英一改往日的慈爱,命采风采月唤来寒玉。
“娘亲!”寒玉跑了过来。
原本并没有人引导寒玉怎么称呼荣现跟秦世英,可孩子渐渐大了之后似乎是认定了一样,总是偷偷唤他们爹娘。
“错了,从今日起,你不能再唤我娘亲。”秦世英狠下心肠。
“可是......你就是我娘亲呀!”寒玉面对秦世英如此突然的转变,有些手足无措。
“寒玉,你听清楚,你不是勇王府的孩子,你是当今圣上与萧皇后的女儿,是大虞的嫡公主。”
秦世英站了起来,刻意拉开与寒玉的距离。
“你应该唤我嫂嫂,王爷是你的兄长。”她从高处俯视着寒玉,“在外你不可透露身世半个字,在内辈分不可乱称。”
“今日是初犯,我不罚你,接下来若你喊错一次,我会亲自打到你长记性。”
寒玉努力地抬着头,似乎想要看清楚秦世英的表情,可太阳实在晃眼。秦世英背对着阳光,神色隐藏在深深的阴影之下。
寒玉只能记住了那冰冷的声音。
到底是年纪太小,她被吓得退后了一步,眼里的泪更是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娘亲变了一个人似的?
寒玉鼓起勇气,小心地上前拉着秦世英的衣角:“娘亲不要生气,不要凶寒玉。”
啪!
秦世英说到做到,真的抄起了板子狠狠打在寒玉身上。
采风采月俩人跟着一急,一个冲上前护住寒玉,一个跪在地上求秦世英。
“王妃何必如此着急呢,郡主......公主她还年幼,一时无法纠正也是正常的,咱们还有时间呢!”
三人哭做一团,秦世英将板子捏得嵌入了手心。
她怎么会不心疼呢?可是如今不心狠,将来便没有活命的希望。
“再问你一遍,你应唤我什么?”秦世英又高高扬起手里的木板。
“娘亲!娘亲不要打!”寒玉哭着,仍不肯改口。
啪!
秦世英又是重重的一下,她太过用力,指甲都断成两半。
“我再教你最后一遍,你叫荣寒玉,是皇上与皇后的女儿,是大虞的公主。”
“将来你的责任是这天下万民。”
秦世英强撑着情绪,勒令寒玉复述一遍。
寒玉惊恐地瞪着双眼,但还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秦世英只得再次抬起手。
“我......我叫荣寒玉。”
寒玉出声了,虽哆哆嗦嗦,但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我是大虞的公主,要护佑天下万民。”
啪嗒。
秦世英手里的木板掉在了地上,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将寒玉搂在怀里。
“好孩子,好孩子,打疼你了是不是。”
采风采月在一旁也跟着呜呜地哭,几人的眼泪混在了一起。
“别怪我心狠,你总要知道自己的来处,总要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秦世英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动作轻柔地查看寒玉的伤。
“我跟王爷不知能护你多久,若有一天我们再没能力保护你,你得靠自己活下去。”
她捧起寒玉的脸,像捧起一个容易惊醒的梦。
“寒玉,活下去。”
......娘会永远保护你的。
秦世英从这日起便不再宠着寒玉了,她逼着寒玉做着远超同龄人的事。
每日睁眼要先跟阿日斯兰学防身术,早起必须吃街头巷尾买来的廉价餐食,连渣都得捡干净。
下午荣现带着寒玉读各类晦涩难懂的书,诸如《商训》《齐民要术》《吕氏春秋》《孙子兵法》等,包罗万象。
就连睡前,秦世英也要亲自跟寒玉讲解朝堂政斗的手段。
望着寒玉昏昏欲睡的疲惫样子,秦世英忽然想起三皇子来。想必他也是经历了无数个这样的日子,却又无人诉说。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抱起寒玉挪到床上。
睡吧,好歹今日还有爹娘罩着你,天塌不了。
阿日斯兰手持佩剑,静静地坐在屋顶上。王府的侍卫虽多,但她仍会在深夜的时候来到这里守着寒玉。
黑夜里隐藏了太多危险。
这样的日子寒来暑往不知过了几载,寒玉渐渐长大,成了婷婷少女,也渐渐显出非凡的聪慧来。
不论是学识还是眼界,能教她的秦世英都已倾囊相授了。
边关那边也要动身了,荣现打点好了一切,天一亮就要送阿日斯兰离开。
长久的相处,让阿日斯兰渐渐把寒玉当成了另一个妹妹。
聪慧、坚韧、善良。
寒玉与阿日斯兰有着相似的特质,这令她们相聚在一起。
临别在即,忽然舍不得了起来。
阿日斯兰翻身跃下屋顶,这是她最后一晚守着寒玉,她决定带她去个地方。
寒玉竟也深夜未睡,窸窸窣窣不知在书桌前做些什么。
见阿日斯兰矫捷地翻进屋子,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收起桌上的东西。
“你疯了?怎么随随便便闯进来!”寒玉一边呵斥着,一边要推阿日斯兰出去。
“我明日就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阿日斯兰的一句话让寒玉停止了推搡,双手慢慢垂了下去。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阿日斯兰低着头看着这个妹妹,不敢想象她独自留在盛京的日子。
这里跟她的家乡一样,充满了豺狼虎豹。
“可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
寒玉拉住阿日斯兰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声音也闷闷的。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都不认识你了,你也未必认得出我。”她比划着俩人的身高差距,嘟嘟囔囔地说。
“天底下哪有不认识自己妹妹的哥哥呢?”阿日斯兰笑了,手里用了几分劲,使劲搓着寒玉的脑袋。
“天底下哪有女扮男装,还瞒着妹妹的‘哥哥’呢?”寒玉幽幽地望着阿日斯兰。
“......你都知道了?”阿日斯兰一时有些尴尬,她一直生得男相,身材又高大,自以为天衣无缝。
“你每个月都有几天脸色不大好,我每次问你,不是说训练受了伤就是不巧吃坏了肚子。”寒玉翻了个白眼。
阿日斯兰尴尬地把手拿开,在屋内忙碌地转来转去:“刚刚忙什么呢?看你大半夜不睡觉,捣鼓半天。”
怪生硬的转折。
寒玉小跑过去,掏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哨子,眼一闭就送了过去。
“你刻的?”阿日斯兰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嗯......本来是想明早送你的,我刻坏了好几个,只有这个还过得去。”寒玉窘迫了起来,生怕被嫌弃木哨模样丑陋。
“我会收藏一辈子的。”阿日斯兰忍俊不禁。
寒玉松了一口气,随后装模作样地叉起了腰:“北边太远了,这个哨子我做了两个,我一吹,你就得回来见我。”
“......你训狗呢?”阿日斯兰翻了个白眼。
“你不要就还给我。”寒玉伸手。
“送都送了,你一个公主还说话像小狗似的?”阿日斯兰一边吐槽,一边把东西收进怀里。
“今晚带你去个地方,敢不敢走?”
寒玉一听,立马拉着阿日斯兰又蹦又跳。
“去去!我当然去!”
她乐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整日读书,人都像呆子似的,去哪儿?远不远?不会被嫂嫂他们发现吧?”
寒玉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她不怕荣现罚她抄书,就怕嫂嫂瞪她一眼。
那眼神,大夏天也如坠冰窟,吓煞人也!
“放心,不会叫他们发现,你换身便捷衣服,咱们从窗户走。”阿日斯兰神神秘秘地说。
寒玉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在衣柜里翻箱倒柜找一身男装,这还是她央求阿日斯兰偷偷替她买来的。
“那地方僻静无人,保管没有刺客,不过可能有野兽出没,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公主。”
阿日斯兰作怪地在背后吓唬她,惹得寒玉转身拳脚相加了一番。
主线开始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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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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