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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垂钩下饵

平阳侯世子谢云峤斜倚在暗香楼雅间的窗边,指间把玩着一只白玉酒盅。窗外是京城繁华的十里洋场,楼内是熏人欲醉的暖香,于他而言,却都像戏台上的布景,索然无味。

自十年前奉旨随母亲从边关回到京城,他便自觉成了一只被囚于金笼的鹰。十七岁便纵情声色,不过是他与母亲心照不宣,演给龙椅上那位看的一场大戏——一个沉湎酒色、不堪大用的世子,才是能让天子安眠的“忠臣”。

花魁细柳抱箜篌于怀,纤指拨捻,一曲《忆秦娥》流淌而出,如泣如诉,确是当得起“色艺双绝”之名。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细柳盈盈一拜,声音柔媚:“世子爷,容奴家更衣,再来伺候。”

谢云峤漫不经心点头,看着她娉婷的身影转入内室。他重新执起酒杯,目光落在窗外,心思却飘得更远。这精心编织的纨绔皮囊,几乎要长进他的骨血里。

正神游天外,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如玉珠落盘,猝不及防地打破了这一室沉闷:

“细柳姐姐,你练完琴了吗?”

谢云峤捻着酒杯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眸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嫩黄留仙裙的少女绕过屏风闯入室内,头梳灵蛇髻,颈项纤细雪白,眉目如画。她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如同三月暖阳,能驱散一切阴霾。

然而,清澈的双眸撞上他视线的瞬间,笑意顿时凝固,被惊愕慌乱取代。“啊!”她低呼一声,脸颊霎时飞红,慌忙垂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裙带,“不、不知有贵客在此,奴家莽撞了!”

说罢,她转身欲逃。

误入陷阱的猎物哪有放走的道理?谢云峤心头那点被意外勾起的兴致,瞬间化作了不容错失的狩猎欲。

“且慢。”

他身形一晃,已无声无息挡在门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羽睫上,声音不自觉放轻,“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阿九被他看得浑身僵硬,本能地倒退两步,下巴几乎要埋进衣领里,雪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一个字也吐不出。

“公子恕罪!”更衣出来的细柳见此情景,心中一惊,脸上堆起柔媚的笑,疾步上前挽住谢云峤的手臂,“这是奴家的手帕交,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万望公子海涵。”

谢云峤的目光越过细柳,依旧落在阿九身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耐心:“我在问你。”

这时,闻讯赶来的老鸨荣妈妈扑通跪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世子爷息怒!这是老奴娘家侄女阿九,乡下丫头不懂规矩,求您高抬贵手!”

“阿九……”谢云峤低声重复,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绕了一圈,竟带出几分缱绻的意味。

目光掠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与红透的侧脸,终是心下一软,挥了挥手:“罢了,下去吧。”

“查清楚了?”

回到侯府书房,谢云峤屏退左右,独自立于窗前。暮色透过窗棂,在他英挺的侧影上投下淡淡光晕。

云卫副统领沈林躬身禀报:“已查清。荣妈妈本是西贝镇甄家之女,年幼时被人牙子拐卖至青楼,去岁才与其兄甄万贯认亲,身世确认无疑。那阿九,是甄万贯之女,年方十五,已与同镇许家定了亲。家世清白,过往干净,目前……未发现与任何势力有所勾连。”

“任何势力?”谢云峤转身,眉梢微挑。在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里,过于干净,本身就可能是一种伪装。是圣人的试探?还是政敌的棋子?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最终,定格在她那双惊慌失措、却清澈见底的眸子上。

“去把亲事退了。”他转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人,我要了。”

“世子,”沈林略有迟疑,“此举是否会过于招摇,引得……”

“招摇?”谢云峤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冷芒,“一个为美色逼人退婚、强纳民女的世子,岂非荒唐得正合圣意?”

更何况,他是真的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无论她是谁,既然撞入他的领地,便是他的人。是棋子,他便让这棋子,为他所用。

几日后,甄家收到了平阳侯府的帖子,言明夫人想接阿九过府小住陪伴。

甄家上下,如坠冰窟。

临行那日,甄家夫妇哭得肝肠寸断,拉着女儿的手,仿佛生离死别。

阿九垂眸看着“父母”淋漓尽致的表演,乖巧地点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恐惧与茫然,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适时地挤出眼泪,在侯府仆妇看似恭敬、实则强硬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登上了那辆象征着囚笼的华丽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辘辘声。

车厢内,阿九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怯懦与惊慌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如古井般的平静,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决绝。

墨雪凤凰……

父亲,等我。

无论这平阳侯府是龙潭还是虎穴,我都闯定了。

西贝镇离平阳侯府有小半日路程。阿九辰时出发,近午时才到。马车自角门悄无声息地滑入,换乘青衣小轿,穿过几重门户,方抵达内院深处。

一路上,阿九低垂着头,只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已将路径与守卫分布暗暗记下。

下了轿,一位神情严肃的老嬷嬷已在庭中等候。目光冰冷,将她从头到脚掂量了一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是世子爷的乳母,赵嬷嬷。”旁边有小丫鬟提醒。

阿九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阿九问赵嬷嬷安好。”

赵嬷嬷鼻腔里轻哼一声:“既进了侯府的门,就把乡下的野性子收起来。这里的规矩,可比你爹娘教得要紧多了!行止坐卧,错不得分毫!”她挑剔的目光扫过阿九素净的衣裙,“瞧瞧这身,跟守孝似的,脸上也寡淡!先去梳洗更衣,收拾妥帖了再去拜见夫人,免得失了体统!”

说罢,便命几个丫鬟引阿九去了一处僻静院落。

房间内,铜鎏金熏笼里燃着沉水香。阿九顺从地任由丫鬟们伺候她沐浴梳妆。淡绿软烟罗襦裙罩上身体,发髻挽成繁复的朝云近香髻,镜中人眉眼被刻意描画,平添几分稚嫩的妩媚,如此华美精致,却如同佛前供奉的描金瓷瓶,美丽而空洞。

沐浴梳妆毕,赵嬷嬷领着她去拜见侯夫人崔氏。

侯府花园里,崔夫人凭栏而坐,目光落在池中才露尖尖角的嫩荷上。

阿九谨守礼仪,敛衽深福:“阿九见过夫人。”

崔夫人闻声转过头来,她生得一张玉白的芙蓉面,眉眼秀丽中透着一股英气,唇色天然红润,眉不画而翠,眼角细纹不过浅浅几道,平添风韵。谢世子的外貌,显然承袭自其母。

“好孩子,走近些,让我瞧瞧。”崔夫人声音温和。

阿九依言上前几步,垂首屏息。崔夫人拉着她的手,起初目光慈爱,渐渐变得狐疑,最后凝在她脸上,露出几分恍惚。

“你叫阿九?姓什么?”

阿九如实答了。崔夫人又问她家乡籍贯,父母名讳。听闻她是西贝镇人士,母亲的名字并非她心中所想时,崔夫人眼中那点希冀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被浓浓的失望取代。她怔忡片刻,目光却依旧胶着在阿九脸上,仿佛要穿透这相似的皮相,寻找故人的影子。

“你……与我年少时一位好友生得真像。”崔夫人眼神飘远,带着追忆的怅惘,“可惜一别多年,杳无音信。方才乍见你,还以为是她的孩子寻来了……倒让我……空欢喜一场。”说着,拿起丝帕轻轻按了按微红的眼角。

阿九心中微动,面上却只作懵懂关切状:“夫人莫要太过伤怀,吉人自有天相。”旁边丫鬟嬷嬷也连忙出声劝慰。

崔夫人这才勉强振作精神,拉着她的手问些家常。或许是酷似故人的容颜勾起了旧情,她越看越顺眼,叹道:“……委屈你了,只能以妾室身份进门。你放心,该有的体面,侯府一样也不会少,聘妾的三仪必按最好的来,聘礼也定让你娘家风光。”

阿九脸上适时飞起红霞,羞涩地垂下头:“多谢夫人。”

崔夫人显然很满意她这般柔顺乖巧,又温言嘱咐了几句,才命丫鬟带她去见谢云峤。

丫鬟寸鑫引着她行至一处名为天光池的活水旁。

“世子平日在此处习字。”寸鑫指着水边小亭,又指向池畔几株缠着凌霄的老梅,“这是夫人亲手栽的。都说凌霄倚梅,百年同寿。夫人当年为救侯爷,从京城奔袭千里去往边关,可是好一段佳话呢!”

此事阿九亦有所耳闻。二十多年前,崔氏贵女崔红缨得知情郎谢临嶂被困虎牢关,仅以城中五千残兵死守,抵抗北越四万大军。当时,朝中主战主和两派纷争不休,崔氏乃主和派首领,力争不能出兵,以免京城空虚引来其他势力威胁天家安危,更是欲借此机会除掉主战派谢家的砥柱之人谢临嶂。崔红缨见劝父无果,便偷偷溜出京城,奔袭千里前往虎牢关,趁北越连日攻城,兵疲休整之时,夜半从城墙缺口潜入城中。待崔家家主收到丫鬟递来的书信时,她已离京多日,再难追回。崔家家主无奈,只能一边派暗卫日夜兼程赶往虎牢关,保护崔红缨安危,一边呈上请战的奏折。朝中大臣见崔家突然调转口风,纷纷上书力争出兵。圣人触动,派两路大军数万之众疾驰救援。崔红缨与谢临嶂困守关中多日,同生共死,终于等来援军,解了虎牢之困。后圣人感念其情深,亲自下旨赐婚。崔谢二人之事更是传于民间,至今仍有说书人在茶楼酒肆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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