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起,雨又下了起来。
刚走出校门,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朝她按喇叭,舒秋鸿降下车窗喊:“夏南星!”
夏南星看到她开车一愣。
舒秋鸿问:“路安白出来了吗!”
“找他干什么。”
“带你们一起去趟医院。”
“我们一起?”
舒秋鸿:“我一直守在这没见他出来,他是不是还在教室。”
“他这周值日。”
夏南星刚打开后座的门,犹豫了一下去了副驾:“你开谁的车?”
舒秋鸿底气不足:“美玲的。”
夏南星抬头看着路安白走出来,舒秋鸿忙不迭地下车迎接,夏南星坐在车里看戏。
果不其然,路安白甩开舒秋鸿的手。
夏南星看到她着急忙慌地拿出手机,不顾被雨水溅湿裤脚,跑着去追路安白。
他接听电话后,转身朝汽车走来。
夏南星心里一紧。
后座的门一开,一股冷气窜进车内,夏南星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
舒秋鸿冲她眨巴眼睛:“去后面坐。”
夏南星不动。
舒秋鸿推搡她的胳膊:“跟你说话听到没,去后面坐。”
舒秋鸿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仇恨。
夏南星不明白舒秋鸿的执着:“为什么要去后面,坐这不一样吗。”
舒秋鸿压低声音:“你们是同学,你坐前面合适吗?”
夏南星:“不去。”
舒秋鸿骂了句‘死孩子’,探着身子把她那边的车门打开,再‘啪嗒’一声安全带解开,把夏南星推下去。
路安白始终看着窗外,仿佛没听见两人说话一样。
夏南星没办法,不情不愿地去了后排。
正值晚高峰,路上到处堵车。
车内气氛太过尴尬低沉,舒秋鸿透过后视镜偷瞟了一眼路安白,紧张的十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安白,后面有矿泉水,可以自己拿。”
路安白没回应也没动。
舒秋鸿尴尬一笑:“你冷吗,要不要把温度调高一点。”
路安白还是没吱声,把脸别向窗外。
夏南星冲着他的后脑勺白了一眼,说:“他是哑巴。”
路安白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反映,回头瞪了她一眼。
舒秋鸿嘶了一声:“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呢。”
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四十分钟。
路安白一下车自顾自往住院部走。
舒秋鸿停好车看到夏南星站在路边,左右都没有路安白的身影,问:“他人呢。”
“自己先上去了。”刚才在车里不适合聊天,夏南星憋了一路的疑问,“来这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
住院部的走廊安安静静,夏南星背着书包跟在舒秋鸿身后,她只要一来这心里就会莫名地紧张:“妈,到底来这干什么,为什么我也要来。”
舒秋鸿只说了两个字:“有事。”
这句说了等于没说。
舒秋鸿在病房外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而进:“姐。”
夏南星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这将是她第一次正式的和江澜见面。
江澜看到夏南星微微一笑,看到她脖子空空,目光收回时正好和舒秋鸿对视,两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
江澜:“还记得我吗。”
夏南星点头,叫了声:“阿姨。”
路安白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江澜,她看向夏南星:“孩子,你吃。”
夏南星看了眼路安白的眼神,吓的摇头:“谢谢阿姨,我不吃。”
舒秋鸿:“姐你别管她,她想吃自己削。”
夏南星还在摸不着头脑今晚过来的目的时,江澜开口:“今天让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夏南星闻声抬头。
江澜看着路安白:“希望你以后不会恨我。”
路安白有些不明所以。
舒秋鸿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江澜。
江澜:“我和你阿姨决定去举报路庭中。”
夏南星的反应甚至比路安白大。
他平静地问:“举报什么。”
江澜:“他这么多年偷拿酒店后厨的东西,还有他背叛婚姻的实证。”
前者会让他获得牢狱之灾,后者让他名声扫地。
夏南星心里一惊,她不是在同情路庭中,而是对于舒秋鸿来说,路庭中就算坐牢还是死了,也和她没有关系,
但江澜不一样,那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是路安白的亲生父亲。
这是恨到极度,才会如此决绝。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手背,烫的江澜浑身一抖:“安白,希望你以后不会恨我。这些年,你受了太多委屈。”
路安白摇头:“能让他恶有恶报,也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就是便宜了某些人。”
他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病房里本就紧绷的空气。
路安白意有所指的目光扫过舒秋鸿,最后落在夏南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舒秋鸿的脸色白了又红,嘴唇嗫嚅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尴尬地别开了头。
江澜不停咳嗽,呵斥道:“不准胡说。”
这段日子,江澜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种等路庭中的结果尘埃落定后,支撑她的那口气也快没了。
江澜抬头看向夏南星:“孩子,你过来。”
路安白见状立刻向后退步,好像她是什么病毒一样。
江澜:“你别走。”
路安白不敢不听。
江澜抬头问舒秋鸿,她的声音很轻:“他俩谁大。”
舒秋鸿:“她是八月份生日。”
江澜点头,笑了笑:“安白是三月份,他该喊南星一声妹妹。”
路安白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
夏南星看在江澜和舒秋鸿的面子上,没有开喷。
舒秋鸿推搡她:“你懂点事,先叫哥。”
夏南星感觉嘴巴像被胶水粘了起来,根本张不开,舒秋鸿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拧了一下她的胳膊,夏南星吃痛地啊了一声,带有怨气地喊了声:“哥……”
路安白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恶心。”
夏南星瞪了他一眼。
“安白,这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爸,舒阿姨也是受害者,南星也是,她们都是可怜人,你爸即将受到应有的报应,我心里的恨也就放下了,别再怪她们了,原本大人的事就不该让你们掺和进来。”江澜知道路安白心里的恨,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南星是个好孩子,你就当认个妹妹,以后在学校里相互照应,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你在溪城也能有人照顾,我也放心……”
路安白红了眼眶:“妈,你会长命百岁的。”
江澜捂着发痛的心口,努力挤出微笑:“好……”
明天舒秋鸿会把相关举报信寄到酒店,夏南星看着窗外,夜色宁静,她在思考未来的生活会恢复如初吗。
江澜:“我有个不情之请。”
舒秋鸿:“姐,有什么事直说,不用这么客气。”
江澜:“这孩子为了省钱让我看病,上周默不作声地把房子退租了,这两天换季有些发烧,晚上在医院也睡不好,能不能让他今晚去你家住一晚。”
没等舒秋鸿回答,路安白拒绝:“我不去。”
江澜看了他一眼,一脸歉意:“孩子不懂事。”
“没事。”舒秋鸿说,“也别只住一晚了,他直接搬过来住吧,我和南星睡一张床,卧室留给安白。”
“之前的房东考虑到我们的经济状况,又帮我们找到一套更便宜的房子,租户月底就到期。”
“现在离月底还有半个多月,让安白住到月底再搬过去。”舒秋鸿说,“现在高二学习压力大,孩子只有晚上休息好白天才有精神学习。”
江澜有些动摇:“那真的太麻烦你了。”
“咱俩的关系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早就把安白当自己孩子看待,你放心吧。”
“谢谢。”
路安白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但他又不敢执意拒绝害怕江澜生气。
夏南星同样如此。
回程的车里,空气比来时更加凝重。
夏南星靠着窗户,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心里乱成一团麻。想到日后的半个月要跟旁边的人朝夕相处,就浑身不自在。
那个总是用冰冷厌恶眼神看她、将尽办法欺负她的人,即将侵入她唯一觉得安全的私人领地。
舒秋鸿透过后视镜看了两人好几次,试图活跃气氛:“安白,阿姨家虽然不大,但很干净,你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路安白望着窗外,只留给她们一个冷淡的侧影,仿佛没听见。
舒秋鸿有些讪讪的,又对夏南星说:“安白这几天住我们家,你要懂事点。”
夏南星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换来舒秋鸿一个警告的眼神。
车子在小区楼下停稳,雨已经小了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车窗。
舒秋鸿拎着路安白的行李:“走吧,上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舒秋鸿走在最前面,夏南星走在中间,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她感觉身后有道目光,如芒在背。
“快进来,别拘束。”舒秋鸿招呼着路安白,又从鞋柜里翻找,“我给你找双新拖鞋。”
路安白想过房子会不大,但没想到这么小,看到客厅里狭小的单人床,瞬间愣住。
夏南星感到有些窘迫,像被人窥探了秘密,清了清嗓:“这是我的床,你住屋里。”
舒秋鸿忙着收拾卧室,拿出新的床单被罩换上:“安白啊,你睡这间,被子床单都是干净的,虽然小了点,但门一关很安静,不会影响你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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