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青和顾北尘回到座位上安静地看书,沈慕风身体不安分的在凳子上挪来挪去,发出呲啦的声响,他盯着前方顾北尘的背影发呆,这个人温和,靠谱,有礼貌,关键还长得帅,学习好,越想越气人,于是起身踱步凑到顾北尘面前,“你在做什么?”
顾北尘头也不抬,“练字。”
“字写的那么好有什么用?”
不远处的夏天青冷不丁接话,“人帅是一时的,字帅却是一辈子的。”
沈慕风拉过一旁的凳子,双手撑着脑袋懒散地靠在顾北尘桌上,“喂,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吸引女孩子?”
顾北尘练字的手一顿,清冽的声音淡淡说道,“你知道日地月的公转和自转吗?当你绕着她转的时候,她绕着别人转,当你不围着人转,你就有引力了。”
沈慕风听出顾北尘的言外之意,意思别烦他,却厚着脸皮央求道,“顾学神,反正帮一个也是帮,帮两个也是帮,你也帮我补习吧。”
顾北尘难能正色看他一眼,漫不经心笑了一下,一口答应下来,“那你得听我的。”
一连数日,三人也熟络了起来,教室里的同学惊奇地发现,原本叛逆的沈慕风,逃课,打架,顶撞老师,居然慢悠悠在擦黑板做值日,乖乖穿着素净的蓝白校服,头发也稍长了些,之前整个人看起来很潦草没精神,如今眉清目秀顺眼多了。
下午放学,沈慕风刚走出校门口,猝不及防就遇上了周诗涵,他快步地走到周诗涵面前想打了声招呼,周诗涵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不自觉退后两步,沈慕风眼神黯淡了下来。
“小风。”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慕风眼神蓦地亮了,嘴上埋怨着,手却揽上了他的肩,“爸,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了?”
沈慕风的爸爸看起来老实巴交有些腼腆,瘦削的身子有些疲惫憔悴,古铜色脸上布满皱纹还有淤青,随身一个很大的破旧背包,脚上踩着一双破胶鞋,衣服领口都磨毛了,浑浊的眼神不安地张望,佝偻着背将沈慕风拉到不起眼的角落。
沈慕风只是回头看了眼周诗涵,见她眼神流露几分惊慌失色,看了两人几眼就跑开了。
沈慕风眉头微皱,“爸,你脸上的伤?”
沈爸爸舔了舔干涩的嘴巴,腆着脸笑了笑,“我这次就是路过,看看你。脸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说着又拿起包扣搜摸索掏出了个皱巴巴的信封塞到沈慕风的手里,“这钱你拿着,爸得赶回...赶回工地去了。”
见他有些支吾,沈慕风拉住他,神情有些担忧,“我有得用,要这么急赶回去?呆一晚再走吧。”
在父子二人的僵持下,沈爸最终答应在离家不远的一处摊位一起吃点东西再走,商贩大哥抡着大铁锅在蹿着的火苗快速翻炒,中途随手拍了两个鸡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香喷喷的炒粉就着塑料盒端了上来。
忽然一阵紧促的警笛声由近及远传来,沈慕风明显感到身边的人身体一下僵直起来,神情变得凝重,匆匆扫了两口盒饭就放下了。
沈慕风有些疑惑,“是不合口味吗?”对面的人依然摆着笑脸,“爸吃饱了。”
另一边的夏天青放学走的稍晚,收拾书包速度有点慢,发现了桌上有一把钥匙,拿在手里端详半天,想起来这是沈慕风早上落下的钥匙,她记得他说过家里没人,父母都外出工作了。
想到这,找了下班级通讯地址,正准备给沈慕风送钥匙,顾北尘见她神色匆匆,随口问了句,夏天青就说沈慕风的钥匙忘了。
顾北尘稍一思索,“你也不知道他家在哪,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慕风看着警车直接开的他们面前停下,随车下来几名刑警,径直走到沈爸爸的面前,出示了证件,“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沈慕风手里的餐盒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笑意僵在了脸上。
沈慕风看着老头往前走了两步,情绪激动,把他拦在身后,“警察叔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爸瞬间看上去像苍老了好几岁,沧桑的眼睛微微泛红,故作轻松说道,“儿子,爸爸去去就回,你先回家去。”
夏天青和顾北尘骑车自行车沿着路走,就看见前面人群中情绪崩溃的沈慕风死活不让沈爸爸上警车,两人急忙冲上前去,拉住怒的脸红脖子粗的沈慕风,这时另一辆警车上下来两个人,沈慕风顿时木然在原地,心里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撕裂开了。
夏天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之前见过的周诗涵和她爸爸。周爸爸神色肃穆,郑重说道,“沈慕风同学,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还请配合我们工作。”
夏天青看着事态有些严重,立马借着周围人的电话打给了时席玉。
几人一同到了派出所,时席玉也火急火燎地赶到,看见了夏天青和顾北尘,还有蹲在角落双手抱着头的沈慕风,赶紧和警察了解情况。
时席玉脑子向来好使,跟着警察几个回话点头之后就大概清楚了原委。
沈父在外省工地干活,工地已经拖欠了几个月工资,于是一群人堵在了门口,在争吵推攘中不小心将人从高处撞了下来,送往医院治疗但不幸身亡,沈父心里害怕于是连夜赶回来,冷静过后本来已经到了公安局准备自首,想着见沈慕风一面,又跑了。
周诗涵爸爸原本得知沈慕风和他女儿在一个班上学,想着沈父也有可能回家,就嘱咐她留意下沈同学,这才有了开始的温柔误会,也是周诗涵透露了沈父回来的消息,这才把沈父抓了。
等几人从局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沈慕风浑浑噩噩刚要回家,时席玉叫住他,“今晚你先去我家住一晚。”
沈慕风从小到大很少哭,却在这一刻伤心痛哭,他爸爸只是和他吃了一顿饭而已,顷刻间的平静就支离破碎了。
还因为看到了周诗涵,她确实对所有人都很好,却生生撕碎了一个少年的爱和自尊,举报的这个人可以是其他人,非要是她......哪怕他肯承认,她不仅不喜欢自己,还讨厌自己,他都不希望是这样的。
夏天青和顾北尘回去的路上,夏天青也有些伤感,“还是要珍惜当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数,人跟人就失散了,家人尚且如此。”
顾北尘停下了脚步,夏天青没见人跟上来,疑惑的回过头,“你在干嘛?”
顾北尘望着夏天青的眼里盛满了温柔,声音带着一丝轻松,“我在感受,你说的当下。”
晚上时席玉帮忙联系了律师,也让律师大概向沈慕风解释了量刑情况,聊完后时席玉和沈慕风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哑着嗓子道,“我以前从来不懂赚钱的代价这么大,要抵命。”
时席玉侧过头,沈慕风的泪光顺着眼角滑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只是叹道,“是有些难以理解是吧,确实有点像自相残杀,干活需要透支生命,但赚来的钱确实又能养活人。”
沈慕风的眼眸变得暗沉,抿了抿嘴唇,“我爸爸也不全错对吗?他只是想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用错了方法。”
时席玉点点头,“是啊,社会有很多规则,但并不所有人都按规则办事,但原本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虽然很多人会说失去所有就算养猪也能东山再起,但他们内心是害怕的,他们明白这很难办到,所以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过了一周,沈慕风又回到了学校上课,人仿佛是一瞬间长大的,近来恍惚总像做了个梦,老以为他家老头子像往常一样爱蹲在门边抽旱烟,以往爱这类的字眼他说不出口,他想着以后要改一改。
从前未开窍的沈慕风,做人做事都都透着清澈的愚蠢,飘浮的眼神变得坚毅,懒散无章的行动变的事事有着落,也变得稳重沉默了许多,学习很是用功。同学们都知道了他的遭遇,没有因此疏远他,反而经常带上他玩,也扫了扫往日的阴霾。
至于周诗涵,两个人之间很少有能说得上话的机会,两人之间仿佛像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大家也刻意在他面前避开那个人的名字,因为对于沈慕风来说,做朋友对他来说挺残忍的。
沈慕风看着炽热的夏天烈阳,他心里已经放下了,喜欢的人已经...遥不可及了,至于以后,她喜欢谁,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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