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沅在陆靳岩旁边停下,脸上勾着清浅明媚的笑容。
喝了一半的酒杯被轻轻搁向黑焦糖的吧台上,陆靳岩听到声响漫不经心地瞥过来一眼。
视线由酒杯向上停在周清沅的脸上。
随后平静无澜的眼睛里滑过一丝异样。
——她很漂亮。
这是陆靳岩对周清沅的第一印象。
周遭还有细微且持续不断的噪音声,玻璃杯子与玻璃杯子碰撞,延续不断的英文往这边扩,因为他们沉默时这些声音会更明显。
然而就在某一刻,他听到对面开口,用标准的中文,温柔娇俏地语调问道:“这儿有人吗?”
周清沅脸上挂着很明媚的笑。
相反陆靳岩情绪淡淡,兴致不高,但还是拾起一丝耐心回答她:“没有。”
周清沅说话看起来充满分寸和礼貌感:“那介意,我坐这儿吗?”
他没再说话。
他不介意,但是也没有必要问他,他又没有把吧台上的其它座位买下。
好无聊的问题,好无聊的人。
以及一眼就能看穿的搭讪目的。
陆靳岩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只是进来喝酒而已。
一旁的白人调酒师都看的惋惜,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在这么漂亮的女孩儿面前如此冷漠的。
“没拒绝的话就当您同意了。”
周清沅似乎并不为自己的被忽视感到尴尬,反而大方地笑着拉开吧台椅,坐了下来。
陆靳岩以为她会继续说点什么,不过她坐下来以后反倒变得安静,他略带奇怪地看了眼周清沅。
她像侧面也长了只眼睛,一下便也转过头,精准地和他对视上。
女孩儿的笑容落落大方。
又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狡黠。
“……”
陆靳岩手上的透明玻璃杯花纹杂乱。
他握在手心里,无意识地轻轻晃动。
周清沅说:“来英国旅游吗?还是在这边居住?”
英国的酒吧文化共识,在这里你完全可以和陌生人聊上几句,但话题通常会避开过于私人的问题,围绕“无害的内容”。
不过周清沅觉得他是中国人,所以可以不避讳这一点。
陆靳岩沉默了一会儿,本不想答,不知道为何又转变了主意,但仍然惜字如金,语调也懒洋洋:“出差。”
“我还以为你不会和我讲话了。”
周清沅抿了抿唇,作势难过的模样。
表情灵动,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觉得可爱。
陆靳岩除外。
“……”
他转了视线,没再和她对视,又回到了刚刚冷漠的时候。
男人五官立体深邃,明朗意气,眼睛像有一片雾,深沉傲慢。
“……”
周清沅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似乎不吃这套。
“我在英国留学,马上要毕业回国了,也许我们在国内还会碰见,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周清沅决定打直球。
因为她害怕再委婉下去,对方就直接走了。
但是陆靳岩似乎不仅不吃可爱这一套,连打直球这一套也不吃。
他瞥了一眼她,这一次连一个字都不舍得施舍了,看完就转回视线,仰头将酒杯里剩下的酒喝完,然后起身。
“……”
到最后,连一句客套的道别都没有,就从酒吧离开。
只剩下周清沅一个人铩羽而归在原地。
她懊恼地一口气将自己酒杯里的酒全喝光了解气。
不应该啊。
她长得绝对没问题,也一定不讨人厌。
礼貌试过了,扮可爱试过了,打直球也试过了,怎么就这样走了。
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周清沅只能怀疑他喜欢男的,不然不能这么傲慢和无情。
lulu立刻走过来打探结果:“怎么样,周?”
周清沅看向她耸一耸肩,嘴角向下说道:“我失败了。”
“天呐,周,你相信我,一定不是你不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的问题。”lulu赶紧安慰自己的好朋友,毕竟这件事是她先提起来的,她担心周清沅的情绪会因此低落,那就太不值得了。
“当然,我能有什么问题?”
周清沅觉得lulu多虑了,她怀疑自己干什么,她有钱有颜性格也好,被拒绝有什么了不起的,丝毫不影响她的开心。
“别想他了lulu,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罢了,我们玩自己的,别被这种小事影响你们的心情好吗?”
lulu走上前抱了抱周清沅,随后退开道:“当然不会,我们只在乎你的心情,周。”
“来英国能认识你们真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周清沅笑了笑,薄唇微抿,上面的唇彩亮晶晶的,特别温柔好看,“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英国的时光,以后,也会时常想你们的。”
lulu声音低缓,语气真挚:“我们也是。”
周清沅再度和lulu拥抱了一下,不过这次,是她主动的。
她将圆圆的头搁在lulu的肩上,真诚地感受了此刻的心情。
同时和lulu说道:“友谊长存,lulu。”
“我知道,你教过我这句话的中文。”lulu顿了一下,然后用蹩脚的发音一字一顿地回应道,“友、谊、长、存。”
周清沅被她的发音可爱到了。
—
周清沅在回国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哥哥周应祁打来问候电话的时候,她停下忙碌的身影,瘫躺在懒人沙发上摆烂,然后将镜头懒懒举起对准自己和他聊天。
“好累,好多事情要做,好麻烦,好烦。”
周应祁安慰妹妹:“等回家就好了。”
周清沅说:“不然你来英国帮我呢?要收拾东西,要退房,要整理邮件,要忙毕业的事…啊啊啊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原来这么麻烦。”
“你去英国的时候不是一身轻松?”
“所以时间总会留下很多东西嘛。”
周应祁的语气稳定平淡:“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和爸要出差,你不仅不用想我来英国帮你收拾的事,甚至连接机我们的时间都要刚好错过了。”
“律佳已经跟我说来接机了。”周清沅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好接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二十二岁的小孩儿罢了。”
“……”
“在英国开心吗?”
“开心开心,开心死了。”
周应祁弯了弯唇:“开心就好,回来会更开心,不仅爸爸妈妈,宥霖很想你,爷爷也很想你。”
周清沅就笑:“那我回去以后,会有大红包吗?”
周应祁轻挑眉稍:“你几时缺过钱花?”
A城最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周家在A城是权贵滔天,数一数二,周清沅作为周家的唯一个女儿,打小就是被所有人宠到大的,这辈子什么苦都没吃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星星也都有人想办法给她摘。每天醒来想的都是怎么享受人生,一点需要烦恼的事儿都没有。
“那不一样。”周清沅看着周应祁说道,“意头嘛。”
周应祁宠溺的笑了笑,还是满足妹妹的要求:“等你回来,全家人都给你包。”
“那我现在就想回了!”
疲惫好像一扫而空,周清沅在懒人沙发上打滚傻笑。
离开英国前,周清沅送了lulu和Xena一人一个爱马仕的包包作为离别礼物。
lulu说:“这太贵重了,周。”
“不贵重,希望你以后每次看见这个包包的时候都能想到我,这多值得啊。”周清沅觉得这实在是一笔太划算的账了。
lulu笑了,她收下包包,回赠了一幅她自己亲手画的油画。
画的是她们学校,印象派下的学院建筑庄严感和古老感跃然纸上,它被搁在窗口边展示时,白色的窗帘被风扬起,日头光线刚好落到它的画架上,一切看起来更加鲜活生动。
周清沅的视线从窗口边移到lulu脸上,由衷笑道:“谢谢,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拍完毕业照,退了房,整理好邮件,和好朋友一一道别完,她挂念的也只是人而已,所以没有再出去那些她常去的地方逛一逛,在八月下旬,周清沅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
飞机轰鸣。
周清沅拿着登机牌和护照,慢悠悠地走进头等舱里找座位。
肩上背着一款黑色的香奈儿小包,手上戴着装饰的银色蝴蝶戒指,黑色的一字肩爆款针织上衣,肩头圆润白皙,底下是一条高腰牛仔裤,周清沅有一米六八,身材比例极好,细腰长腿,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也瘦的恰当好处。
巴掌大的脸上戴着墨镜,黑色墨镜更显她白皙清透的皮肤,头发随意的扎着,像是一个不成形的半丸子头,鬓间浅棕色的头发微垂,美的像是女明星。
事实上,周清沅今天确实被明星当同行了。
她刚在位置上坐下,听到右侧传来一道声音:“姐姐,你好漂亮,你也是明星吗?”
周清沅转头,看见说话的人是她右边座位上的乘客,好小的一帅气弟弟,她愣了下,随后笑眯眯地说道:“谢谢,当然不是啊。”
他托腮,状似惋惜:“那太可惜了,你很适合呢。”
周清沅也不觉得对方烦,托腮看过去,脸上挂着浅淡俏皮的笑容:“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明星吗?”
“我是男团,网上有我们团的表演,姐姐感兴趣可以搜来看看。”
周清沅便真的去搜了。
看了他们男团两个跳舞的视频,周清沅退出屏幕,懒洋洋地笑着看向他,称赞道:“都跳的很好呢。”
对方却直白地戳破她的谎言:“没关系,可以说实话的。”
“……”
好吧她承认,确实看起来业务不太专业的样子。
不过对面这个男生会不会也太松弛了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不但不感谢她“好心的谎言”,甚至看起来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周清沅说:“现在网上胡编乱造的营销号很多的,你别受这些人的影响。”
是因为这句话段屿恩才直起身子再次看向周清沅,她脸上笑容坦荡,大方地回看着他,尽管周清沅年纪很小,但对于段屿恩来说却莫名有种温柔的知心姐姐感。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没用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认真想要完成好一个舞台的,也没有一个人真正地把唱歌和舞蹈当做自己的梦想。”
只有他而已。
段屿恩语气颓丧:“再过不久,我们的团就要解散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
周清沅问:“为什么解散?”
段屿恩即使努力扮演一个心态平稳的躺平者,但也还是能听出他语气里暗藏着的一股恨铁不成钢:“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塌一个,划水的划水,耍大牌的耍大牌,谈恋爱的谈恋爱!”
每一次在热搜上刷到队友塌房的字条,段屿恩就心死一次。
还好他只有四个队友,而且已经塌完了,要是男团有一百个队友,他晚上都得提心吊胆地不敢睡觉。
现在挺好的,都塌完了,一个都不剩了,再过段时间团也要解散了,一切都结束了,什么梦想,什么舞台,都是扯淡而已。
周清沅现在能理解男生刚刚为什么是那种反应,以及他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淡淡的死感,这搁谁身上受得了。
小孩儿长得倒是挺好看,特别邻家弟弟的长相,淡薄的一张少年脸,微分碎盖的发茬儿轻轻搭在额前,黑色的口罩取了被搁在手上,黑色的T恤衫,黑色的长裤,利落干净,棱角初显。
“你叫什名字啊,我叫周清沅,刚从英国毕业回来,你是我回国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段屿恩又转头看向周清沅,虽然颓丧,但嘴却甜:“姐姐毕业快乐。”
周清沅一愣,随后笑了笑:“谢谢。”
“段屿恩,我叫段屿恩,岛屿的屿,恩典的恩。”
“很好听。”周清沅打开微信说道,“加个联系方式?有空我去看你的舞台。”
段屿恩拿出手机来扫,同时说道:“舞台应该没什么机会了,不过姐姐如果无聊需要人陪的话,可以给我发信息。”
说完蹙了蹙眉,觉得这话有歧义,于是重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陪你出去玩。”
他完全没有任何异心,只是单纯觉得跟周清沅很聊得来,所以想和对方成为朋友,仅此而已。
没想到回国第一天就能遇到个这么好的小孩儿,又善解人意又长得帅,实在让人心情大好,
周清沅扫完了微信,说道:“你现在签的公司是哪家?我家的公司旗下也有在签艺人,你要是真的很喜欢舞台可以到时候联系我。”
段屿恩微张了张嘴。
我家公司的旗下…签艺人…联系她。
好小众的词汇。
他只是偶遇了个投缘的漂亮姐姐,怎么…对方不仅漂亮,还似乎是个富婆。
段屿恩呆滞了好几秒,忍不住和她确认道:“你是…在说认真的吗?”
周清沅奇怪地一点头:“当然啊。”
“你为什么帮我?”
“开心啊,需要什么理由?”
周清沅直白地说道。
而此时,周清沅没有发现前段时间在酒吧搭讪未果的陆靳岩也在飞机上,并且位置就在她的后座,她和这位小男生的对话全部被他听到了耳朵里,一字不落。
陆靳岩眼睛盯着前面半露出来的小圆后脑勺,心想怎么能这么凑巧。
距离那天到现在也有段时间了,他们竟然能买到同一天同一个时间点同一个回国的航班,这简直是凑巧的有点过分了。
而更凑巧的是,那天她在搭讪。
今天,她仍在和陌生人搭讪。
怎么会陌生人这么多话聊?
“……”
陆靳岩戴上耳机闭上眼,将前面的噪音全部隔绝在外。
他想到登机前还收到了赵栩的电话,在机场大厅,他看到来电显示,划下了接听键。
赵栩一定没想到他会接,所以愣了两秒后他才我靠了一声,惊呼道:“陆靳岩,你还知道接电话?!”
陆靳岩:“……”
赵栩见他沉默便继续指责道:“你自己说说这段时间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他妈的我以为你想不开出谁什么事了呢。”
陆靳岩:“……我不是让何明给你回过电话?”
“哎,我是你朋友还是你生活助理啊?我听你助理汇报干什么?朋友之间就是需要一对一,彼此对彼此的交流好吗?”
“……”
习惯了陆靳岩的少言沉默,赵栩没有等太久他的回应就又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你这段时间不在,有人比我急,你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天天这儿看看,那看看,有你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陆靳岩:“……”
他静静听着,没有讲话。
赵栩说:“他妈的他急个屁,那么想知道你在哪儿干嘛,估计是怕你偷偷憋招,每天提心吊胆的很呐。”
陆靳岩:“。”
赵栩说着说着又给自己说乐了:“哎不是我说他那个脸每次一臭起来跟冰块一样都特别搞笑,你这次去英国去了这么久,他那脸还能有好时候吗?”
陆靳岩说道:“……我准备要登机了。”
“你要回国了?”
“嗯。”
“回来好,你该回来的。你再不回来陆氏迟早变天大洗牌,我感觉你爸要开始放权了。”停顿了一下,赵栩不太确定地问道,“所以,你要争吗?”
陆靳岩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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