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那日,程府添丁,所以她才唤作程小满。
也偏是这天,后院那株百年老槐树无风自折,轰然倾塌,将在廊下乘凉的程夫人吓的早了产。
当天晚上,她一生出来,程夫人就一命呜呼,驾鹤西去了,接生婆颤抖着将婴儿递给程老爷时,只说了一句话:“老爷,这丫头命太硬,克母啊。”
程小满三岁那年,程家绸缎庄突发大火,三间铺面被大火烧个精光。程老爷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起火原因,突然想起程小满出生那日,接生婆说的话,于是改信了玄学,找了一个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掐指一算,断言就是程小满命犯天煞孤星所致。
十岁时,程小满第一次订亲。未婚夫是城东米铺的少东家,订亲礼刚过三天,少东家就吃鱼噎死了。
第二次订亲,对方是位举人少爷,订亲当日从马上摔下来,当场毙命。
第三次,程老爷一狠心将女儿许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丧妻武官,结果武官在来迎亲的路上被雷劈中。
从此,程小满“天煞孤星”的名号传遍了整座京城。
程老爷无奈,只得将她送到城外静心庵寄养,也省得哪天自己也被这“天煞孤星”给克死了!
静心庵主持了缘师太接过小满时,叹了口气:“这孩子眉间有煞,但眼底藏慧,未必真是灾星。”
然而三个月后,静心庵遭雷击起火,百年古刹毁于一旦。了缘师太临死前拉着小满的手说:“孩子,你的命格非福非祸,只是……与众不同罢了。”
那年程小满才十五岁,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孤女。她独自在城外搭了间茅屋,靠种田捕鱼为生,也许是因为她这命格,河里鱼好抓极了,她随手一捞就能捞出一条四五斤重的大鱼,然后拿到城里卖钱。
但城里人都绕着她走,生怕沾染她的霉运。
直到她十八岁的那年夏天,一道圣旨打破了她的平静生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程氏女小满,品性端淑,命格贵重,特赐婚于镇北王萧云霆为妃,钦此。”
程小满跪在地上,脑子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传旨太监擦了擦汗:“程姑娘,快接旨啊。”
“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程小满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我可是那个“天煞孤星”程小满啊。”
太监干笑:“没错没错,找的就是您。镇北王命格太硬,克死了三任未婚妻,国师说必须找个命更硬的才能化解。满京城就数您的命最硬了!”
程小满:“......”
大婚当日,整个京城都沸腾了。百姓们挤在街道两侧,争相目睹这对“天造地设”的灾星新人。
“听说没?镇北王八岁克死亲娘,十八岁克死先帝,还克死了三任未婚妻,战场上人称“人屠”,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那程家女更是厉害,据说谁她要是看谁一眼,谁家就要倒大霉!”
“这下好了,两个祸害凑一对,省得去祸害别人了!”
花轿里的程小满听着外面的议论,气得扯紧了嫁衣。忽然,轿子猛地一顿,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刺客!快保护王爷!”
程小满刚掀开轿帘,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就朝她面门劈来。她本能地往旁边一滚,顺手抄起一根轿杠朝刺客抡去。
“砰”的一声,刺客应声倒地。
程小满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一杠子不仅打晕了刺客,还不偏不倚砸在了新郎官镇北王的肩膀上。
萧云霆一身大红喜服,面如冠玉,眉目如刀,此刻正阴沉着脸盯着她:“程小满?”
程小满低着头,不敢看他,咽了口唾沫:“是……是我,怎么了?”
萧云霆冷冷道:“果然名不虚传,成亲当日就给本王惹来刺客。”
程小满瞪大眼睛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刺客明明是冲你来的!”
但萧云霆已经转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听到霄云霆吩咐侍卫道:“把这些刺客都带回王府牢房审。”
拜堂时,程小满透过眼前的珠帘,偷偷打量着身边的男人。萧云霆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挺拔如松,侧脸线条坚毅冷峻。只是那双眼,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一拜天地——”
程小满刚要弯腰,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她猛地拽住萧云霆往旁边一扑,下一秒,正厅的大梁轰然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
萧云霆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黑如锅底:“这又是怎么回事?”
程小满指着地上断裂的房梁讪讪道:“那个……房梁好像被白蚁给蛀空了……”
王府管家颤声道:“王爷,这房梁是上月刚换的……”
萧云霆盯着程小满看了半晌,忽然冷笑:“有意思。看来国师说得没错,你确实“与众不同”。”
新婚之夜,萧云霆连盖头都没掀,丢下一句“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去了书房。
程小满自己掀了盖头,打量着这间喜房,红烛高照,锦被绣枕,桌上还摆着合卺酒。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什么镇北王,不过也是个迷信的胆小鬼!”
话音刚落,窗外一道闪电劈下,正中院中的梧桐树,树干轰然倒下,砸塌了婚房,王府众人见状连忙把此事禀告给王爷。
萧云霆不紧不慢地从书房赶了过来,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的前三任未婚妻都是因为各种意外而死,他还以为这位“天煞孤星”会有所不同,结果……还是死了!
他吩咐侍卫们上前给程小满收尸,却见程小满完好无损地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只是小脸微脏罢了!
萧云霆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整个婚房都被高大的梧桐树给砸塌了,程小满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萧云霆盯着程小满看了半晌,突然轻笑一声:“有意思。本王的前三任未婚妻,一个被花盆砸死,一个吃糕点噎死,一个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淹死!”
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灰尘,慢条斯理道:“你倒好,不仅没有死,还把本王的婚房给拆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拆本王的王府了?”
程小满眼角含泪,拍开他的手:“王爷若是心疼您的房子,不如现在就写休书,从此我们各不相干!”
“休书?”萧云霆突然逼近一步,将她困在残垣断壁间,“本王等了二十五年,好不容易遇到个克不死的……”
他俯身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怎么会舍得放手?”
侍卫们面面相觑,默默后退三步。
一旁老管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生怕他家王爷一个不小心,就被新王妃给克死了,于是吩咐道:“快!快去准备新的婚房……要离王爷远一点,对了,记得把院子里的树全都砍了!”
程小满:“……”
萧云霆直起身,似笑非笑:“不必,就将她安排在后院吧,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她的命硬,还是本王的命更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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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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