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伞面投在地上的影子最终消散无踪,众人都没有寻到钟子清的身影。
“初言……我们要不先回去吧。”看着失魂落魄的夏初言,闻双儿有些不确定地在她身边适时提醒。
“是啊,初言姑娘。”纪珏也开口,“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没事。”夏初言收起印晴伞,朝着众人歉意地笑笑,“辛苦大家陪我一起了,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朝着城门走去。
“你去哪儿?”闻双儿上前拉住她,“身上怎么这般凉?你莫不是生病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夏初言不着痕迹地将胳膊抽了回来:“我真的没事。”
左南华叹了口气:“初言姑娘你先回去吧,我继续留在这里探查子清兄的下落。”
慕淮也点头,冲左南华开口道:“我同你一起。”
“你们先回去休息。”夏初言道,“已经找了一天了,我们……”
话说到一半儿,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就在几人沉默时,一辆马车突然疾驰而过。
“这马车跑得这般快做什么,也不怕撞到人。”慕淮拍了拍袖子上被扬起的灰尘,开口说道。
夏初言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突然眼神中重新亮起光亮:“我们跟上那辆马车!”
撂下这句话,她就率先追了上去。
余下几人愣住一瞬,很快就跟上了她的脚步。
夏初言轻车熟路来到了之前的河道边,果不其然在这里发现了踪迹。
一行人鬼鬼祟祟躲在柳树后面观察河道边上的动静。
左南华低声开口:“初言姑娘,这个莫不就是你之前同子清兄遇到的事情?”
“不错,这些人奇怪得很,大晚上来这里放置木桌香炉,倒像是祭奠什么东西一般。”夏初言点头,视线紧紧盯着前方。
眼神四处转了转,左南华发现这里就是他重新修补锁魂封的位置。
“他们干什么呢?”这柳树不粗,为了藏匿下五个人的身影,他们只能排排站着。而站在最后一排的纪珏显然有些看不清楚,好奇地询问着。
“嘘……!”慕淮连忙捂住纪珏的嘴巴,“小点儿声,担心打草惊蛇。”
今日这趟马车同之前一样,但来的人似乎多了一些。
家仆将东西摆放整齐之后,冲着马车里面开口道:“下来吧。”
“他们还带人来了?”闻双儿睁大眼睛看着,有些奇怪这些人想干什么。
“什么人!”几人在树后面探头探脑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家仆,警惕地朝着众人隐匿的方位大喝了一声。
这一吼,将原本做贼心虚的几人吓得不轻。一个个你拍我,我推你的眼看就要露馅了。
“阵起,护!”
慌乱之中,慕淮掐诀起阵。一道光晕闪过后,几人的动静被阵法隔绝在内,外面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纪珏连忙顺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慕淮兄反应迅速。”
微风吹过,带动柳枝摆动。看到周围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声音,那家仆才放松了警惕。
随之马车里下来一个妇人。
那妇人眼熟,正是白日里夏初言撞见的那个。
慕淮睁大眼睛:“小初言,这不是白日里为难你的那个人吗?”
夏初言没有接话,面色沉沉继续看着。
有了法阵庇护,几人也不怕闹出动静了,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看着。
家仆看到只有妇人一个,有些不满道:“刘氏,你怎么回事?你儿子没来?”
闻言,那刘氏啐了的口:“呸,这腌臜地方,我儿如何能来?”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要是坏了我家老爷的事情有你好看。”家仆不满瞪了一眼刘氏,紧接着递过去一炷香。
“知道了,铁定不能耽误赵老爷的大事。”提到老爷,刘氏脸上谄媚一瞬,旋即接过了香。
随手点燃了香之后,刘氏敷衍的鞠了两躬便将香插在了香炉上。
“这就行吧。”刘氏笑着搓搓手,意思不言而喻。
家仆白了她一眼:“这还不成,事情解决了自然会给你。”
眼看家仆出尔反尔,刘氏也不惯着:“想赖账是不是!”
“你瞎说什么?”家仆反驳,“都说了事情解决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你们就是诓骗人也找个好的借口。”刘氏破口大骂着,“说什么超度亡魂,给老爷祈福非要我来。现在又说事情解决了才给银子,我呸!我看就是你们做贼心虚还想赖账!”
“瞎说什么呢!”家仆听到对方的话,心虚地四下张望,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我有没有瞎说,你自己去问问你家老爷。於子惜那个赔钱货,之前说好了给五十两银子的,结果你们将人弄死了,我要你们一百两也不为过!”
刘氏说的激动,一时失手,竟将原本安静摆放在木桌上的香炉给推翻了。
立在香炉的香掉落到地上被折断,香烟也灭了。
两人这边正吵得不可开交,而另外一边的河面上,开始慢慢凝结出怨力。
咚咚咚——
是编钟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而在场左南华和慕淮的罗盘,也瞬间绽开,直直指向河面。
“不好,是恶灵。”左南华听到锁魂封的声音,率先反应过来。
慕淮挥手,笼罩几人的阵法顷刻间消散。
几人从柳树后跑了出来,左南华径直来到河面,双手运气灵力开始压制锁魂封。
原本在场争吵了刘氏和家仆没料到现场会突然出现外人,一时间有些怔愣。
家仆最先反应过来,朝着几人大喝:“你们是什么人!”
纪珏上前拉住对方:“纪家纪珏。”
“你……”家仆有些惊讶,看着对方说不出话。
夏初言和闻双儿拦住了想要趁乱逃走的刘氏。
“於子惜是你什么人?”夏初言看着对方惊恐的表情开口追问。
“姑……姑娘……”刘氏磕磕巴巴道,“白日的事情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先放我走……”
“想走?门儿都没有。”闻双儿上前拉住了刘氏,控制着人不想她逃跑。
左南华额头开始布满汗珠,显然此刻锁魂封已经有些压不住地下的怨力了。
“怎么回事?为何这怨力突然大涨?”慕淮上前同他一同维持着锁魂封,此刻也感觉那股怨力已经要冲破封印。
“不知道。”左南华紧咬牙关,“一定不能让它冲破锁魂封。”
咚咚——
编钟的声音越来越响,河面上的虚影开始出现的碎裂的痕迹。
“慕淮兄,坚持住!”砰的一声左南华被这股力量压制的半跪在地,喉咙也抑制不住咳出一口腥甜。
“左南华!”纪珏见状有些着急,想要上前。
“不可,现在不能过去。”夏初言连忙将人拉过,撑开了印晴伞。
将几人都拉着护到了印晴伞下,她也感受到了那巨大的怨力正如浪潮般袭来。
慕淮抬脚一跺:“阵起!”
嗡隆一声脚下阵法乍开:“乾字……噗——”
话还没说完,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坤字!”左南华迅速接住了阵法,用自己的灵力支撑了阵法运转。
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法阵开始不断逼退怨力,而那锁魂封也没有了继续碎裂的迹象。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轰隆一声浪花从河面翻起。
而和这浪花一同升起的,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子清!”夏初言看到眼前一幕瞳孔骤缩。
河水将墨色的长发打湿,紧紧贴在脸颊上。而他身上的经脉,已经被一道道如丝的怨力封住。
丝线已经嵌入他的身体,鲜血却并未流出,统统都被那些怨力吸食殆尽。
“子清兄!”左南华震惊之余,尝试用灵力砍断那些丝线,却不得成功。
“这下终于知道这怨力为何突然这么强了。”慕淮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有些震惊的说不上话。
那些丝线加快了吸食血液的速度,怨力也渐渐浓厚了起来。
很快,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虚空中的编钟碎裂的痕迹开始迅速扩大。
最终,四分五裂。
顷刻间,上空的黑雾开始迅速凝结起来遮住了月光,现场陷入了夜色的黑暗里。
“先救人!”左南华将全身的灵力都运转起来,此刻锁魂封已碎,顾不得其他了。
慕淮点头,双手结印:“青冥落影!”
铮铮一声,左南华趁机也拔出配剑朝着钟子清的方位掠去。
慕淮运转阵法将外面袭来的怨力挡住,左南华很快就靠近了钟子清。
提剑朝着那些丝线砍了下去,一声滋滋啦啦的炙烤声传来,伴随着响起的是一道凄厉的女声尖叫。
刘氏原本恐惧地躲在伞下,此刻听到那声音,突然如同着魔般大叫起来:“是她,她真的来了!”
夏初言眼睛里早已布满了血丝,她转头看向癫狂的刘氏:“你和於子惜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我不是成心的。家里揭不开锅了……子福……子福还要去学堂念书的。”刘氏跌坐在地上,“实在是没办法为娘才将你卖了的……”
听到这话,闻双儿和纪珏对看了一眼。
刘氏还在说着:“被人买你也顶多是做的丫头,运气好的话在大户人家里也能过的不错的,为娘着实不知道你会如此……”
轰隆轰隆——
天空的黑雾越来越浓郁,伴随着刘氏的念念有词,雷声也开始阵阵响起。
说到最后,刘氏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嘴里只是一遍遍重复着:“子福还要上学堂……”
而左南华这边,在剑刃砍断了一条丝线后,那浪花就径直朝着他拍了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重新拍回了岸边。
而剩余的丝线,依旧牢牢嵌入在钟子清各个经脉上。
“来不及了,再这么下去,子清兄……”慕淮嘴角已经有些苍白,他无力看着对方,已经开始感觉到外泄的生灵之力。
看着面前的场景,夏初言的眼神开始变化。
而隐匿在袖口下的指尖,也渐渐染上了血红。
轰隆一声巨响,却不是夏初言出手。
“金钱剑。”
一道陌生的男声闯入现场,而伴随着他一声大喊,原本沉到河底的金钱剑突然像是感知到了召唤一般破开河面。
铮铮一声,熟悉的剑鸣响起,金钱剑就被对方握在了手里。
陌生男子握着剑柄,身形一转间符箓从袖口飞出:“景门、休门,逆止。”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符箓径直飞到了钟子清附近,而原本蚕食血液的丝线仿佛突然被定住了一样。
足尖轻点间,他提着金钱剑径直劈断了钟子清周身的丝线。
伴随着丝线被斩断,那凄厉的叫声更加刺耳。
显然这陌生人的出现让在场众人都有些猝不及防,直到钟子清已经被他带离河面,现场都还有些安静。
将昏迷的人交给愣在原地的慕淮,陌生男子开**代:“看好他。”
说罢,径直提着金钱剑朝河面中央飞身而去。
“子清!”夏初言收了怨力,快步跑到钟子清身边。
慕淮将人扶住,把自己的灵力缓缓输入对方体内。
左南华看着那陌生男子的背影道:“此人所使功法和子清兄的极其相似。”
慕淮也点头:“他能唤得起金钱剑,他定然和子清兄有渊源。”
听到这话,夏初言看向河面的陌生男子时,眼神中也带上了些许探究。
而河面中央,陌生男子周身已经被怨力包围起来。左南华提着剑,全力用灵力劈开了岸边盘旋的怨力。
看着中央的场景,他大声提醒道:“这恶灵的源头并不确定,仁兄小心!”
“多谢。”陌生男子冲左南华点头致谢一声,将金钱剑竖握在胸前:“道相无极!”
顷刻间,原本被黑雾遮盖的漆黑夜色里,金色的光芒大盛起来。
巨大的阵法开始自天空展开,陌生男子将剑一掷,金钱剑瞬间分裂成数不尽的分身。
仔细看去,除了最中央的一把是剑的本体之外,其他的皆是灵力凝结的分神。
他操纵着剑阵,将剑刃直指河面,抬手一挥,剑刃纷纷刺向河面。
巨大的炙烤声不绝于耳,而尖锐的女声也开始响起。
这声音刺耳至极,让躲在印晴伞下的闻双儿和纪珏不自觉的捂紧了自己的耳朵。
剑刃劈开怨力,渐渐的水面上的浑浊开始消退,恢复了原本清澈的状态。
陌生男子收剑,身形稳稳落定在了岸边。
而天空中原本盘旋的黑雾,也被吹散了。
乌云褪去后的月牙渐渐显露出来,钟花在夜里无精打采地垂着花苞。
“子清……”夏初言摇了摇昏迷的钟子清,对方面色如纸,并没有一丝要苏醒的迹象。
“劳烦让我看看。”陌生男子快步走到钟子清身边。
夏初言也快速让开地方:“多谢了。”
陌生男子礼貌笑着点头,双指并拢在钟子清眉心一点:“散。”
金光扫过,原本昏迷的钟子清突然咳嗽起来。
慕淮拍了拍他的背,对方一口水吐了出来,却还并未睁开眼睛。
陌生男子将手扣在钟子清的手腕上探了一下脉搏:“放心,他没事了。目前来看,应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听到对方这话,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夏初言拿出帕子给钟子清擦了擦脸,冲着男子道谢。
看到对方的动作,男子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儿询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夏初言。”
“初言姑娘好。”男子听完,眼神笑眯眯的。
慕淮和左南华将昏迷的钟子清扶了起来。
慕淮也点头:“在下慕氏慕淮,多谢阁下。”
左南华:“左家,左南华。”
闻双儿将手里的印晴伞还给了夏初言,指了指地上已经昏迷的家仆和失了魂的刘氏开口:“这两人如何处置?”
纪珏拉着家仆道:“事情还未弄清楚,都先带去我家。”
说罢,他看着陌生男子开口:“在下纪珏,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山路复重重,遂载浮舟去。”陌生男子笑笑,“在下洛重舟。”
“洛大人住哪儿,在乌镇可有地方落脚?”
众人一听这话,就已经知道这厮想干嘛了。
洛重舟笑着开口:“此刻在乌镇的客栈暂住。”
“客栈哪里有家里住着舒服,洛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去我府上暂住如何?”纪珏也笑着,“也算是答谢今日之恩。”
瞥了一眼昏迷的钟子清,洛重舟点头:“如此,便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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