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见丘皱一皱眉，她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这过头了吧，我强烈怀疑你这次真没问姜宥。”
“为什么？”宁望林讶异地瞪大眼睛。
“就感觉吧，第六感。”孔见丘的手指在桌面画着圈，“最开始的时候你会因为我问你，有没有问过姜宥的意见表现得很慌张，姜宥应该还挺在乎这件事的吧？但这回你上来就说停更，我就简单说停更是很重要的事——从各方面来说，所以要慎重考虑你懂吗？”
宁望林端正坐着，跟认真聆听教导的学生似的。这回她没有立刻言辞激烈地反驳，而是眼睛先转向了左下角。
孔见丘不是学心理的，她看不出宁望林现在在想什么，她跟着宁望林的视线俯身试图对上宁望林的眼睛：“你听懂我话没啊，啊？宁医生？”
被她这么一弄那双眼睛露出无奈的笑意，“听懂了，你坐好我们慢慢说。”
“那不行，我要休息了，你不也时间比较急吗。”孔见丘很干脆地拒绝了，“快点说。”
“她不会答应的。”
孔见丘无话可说，最后化作一声带点怒气的笑音：“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蠢呢？也一点不听劝，我跟你说过那么多遍你还要自以为是？”
“她已经不能不休息了！昨天病又重了”宁望林说完，表情痛苦地闭上眼睛，眉头紧蹙，“我跟你说她病得很严重是得了癌症……肺癌，不能不治疗了，心脏现在不行，咳血也越来越频繁。”
这句话说完办公室安静了很长一会儿，孔见丘又俯下身，她伸手点上宁望林的眉心：“她没治疗吗？”
“一直只是吃药，说什么都不治疗。你不也看到了吗，她去当嘉宾了，12月的漫展也是，已经宣发了她是嘉宾。”宁望林睁眼，“我搞不懂她，不知道她那么固执干什么。她还蛮蠢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其实我一点都没有……懂她。”
孔见丘眨眨眼，“啊，谁？”
宁望林也眨眨眼，“没谁。”
“滚呐，你刚刚停顿了半秒钟。”
“我有个八卦，你不要说出去。”宁望林很刻意地眨眼，孔见丘马上把耳朵凑过去，“她俩好像互相暗恋呢。”
“哇——”孔见丘先感叹一声，悄声问，“汤晗啊？”
宁望林点头，又摇头，“不确定，但姜宥肯定喜欢她。”
“哇哦——”孔见丘又感叹一声，笑得贼兮兮的，“原来你这么八卦啊，这都看出来了？我发现你真的跟外表看起来很不一样诶。”
“少说两句吧你。”宁望林脸微红，偏头朝旁边掩饰了下，随即正色道，“我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但汤晗呢？她说不定比我更懂姜宥，她说不定……”
“宁望林。”孔见丘收起不正经的样子，“你难道觉得，友情就要低爱情一等吗？”
冬季的天色并不亮，外面阴沉沉地吹着风，办公室里开着日光灯，在暖风和那下面待久了，宁望林眼睛干涩。她怎么眨眼，眼睛都湿润不起来。孔见丘一问，她一时恍惚，更用力地眨眨眼想让眼睛好过一些。
眼前是孔见丘认真盯着她的脸，世界慢慢开始天旋地转。她想着什么事都要一个两全的说法，理性又告诉她两全其美太难实现，一个答案的诞生通常都要牺牲另一个答案，它们本是共生，只不过很难一起托举起来。
窗户的密闭性很好，风一点吹不进来。孔见丘一只手抬起来拍了宁望林的头一下，手很暖，然后停在那上面：“你要选爱情是吧？”
“没有。”
“我不是觉得友情低一等，我觉得是平等的。但是我愿意让步，我和她做朋友她得开心，如果选择汤晗她开心，那对我来说我们的友情就有意义。”宁望林抓住孔见丘的手腕，把她的手拿下来，“无非就是，我以后需要跟她更注重边界感，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非要把什么事都说得像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一样？”
“还有，不要摸我的头。”
孔见丘看着她笑，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你这不是知道吗？”
“谢谢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孔见丘摊了摊手，“你回去吧，姜宥不答应就不答应，你作为朋友该做的已经做了，我作为旁观者不想答应你这次的请求。”
宁望林拉开门，门外站着只见过一次但记住了脸的人。她顿在门口看了很久，汤晗疑惑道：“你好，请问你……”
“你叫汤晗是吗？”宁望林想了想，改了口，“你是汤晗，对吗？”
“是。”
发问的奇怪女人笑了笑，没头没脑地道谢：“谢谢你。”
说完她就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离开。汤晗不解，她心里有事，忘了敲门直接推进孔见丘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人戏谑道：“哟，这么快就想我了？”
汤晗和孔见丘同时愣在原地，汤晗猛地捂住嘴，一边颔首小声道歉一边往门外退：“抱歉抱歉k老大……”
“你站住，回来！”
门又被推开，汤晗踌躇着进来关上门：“k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那回事！我刚刚那是开玩笑的，你再多说两句我真解释不清了。”孔见丘对她招手，“你来吧，来。”
汤晗慢慢踱到刚刚宁望林坐过的椅子坐下，“k老大，姜……”
“姜宥。”
汤晗诧异地睁大了些眼睛，“对。”
“等会儿，我先问你个事。”孔见丘做手势让汤晗打住，“你觉得姜宥这个人怎么样？”
“啊？”汤晗一时反应不过来，“挺好的，脾气好，没网上看起来那么高冷，很大方，有时候还挺像小孩子的。”
“这么好啊，那你喜不喜欢她？”
“啊？”神情从怔愣变为震惊，汤晗吓得往椅子后部坐了点，“我，我很喜欢啊——从她开始画《天水》的时候就有喜欢——”
好明显啊。
孔见丘点点头，“你接着说吧。”
“呃，k老大，其实我想说的是姜宥的事我已经调理好了，今天更新的23话数据我也看到了，所以这回是来跟你商量獭挞老师的事的。”
“你！那你用姜宥的名字开头？！”
孔见丘抓狂，等汤晗出去马上抓起手机给宁望林发消息。
孔见丘：【她俩铁定双向暗恋！】
宁望林：【……你是怎么突然知道的？】
空气里已经有了让人瑟缩的气息，比秋天时多了一份往皮肤下钻的尖锐的冷。阳光也不常见到，世界灰扑扑的，走在路上天色苍白人也苍白。
到了晚上暗下来，像是黑色天幕给冷空气又降了温。汤晗塞着耳机，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在路上抵抗大风。
虽然天冷，但困意一点没减少。除了姜宥的事，还有獭挞老师的出版问题，以及新人作者的策划选题，剩下还有一位作者的资源问题。他们平台逢年过节漫画也基本不断更，反而过年了还有更多的新春活动之类，工作任务到了年底不仅不是一如既往还更重了。汤晗走在路上恨不得装作被绊倒然后倒在路边花坛里就地睡一觉。
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汤晗艰难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带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姜宥给她打来了语音电话。
让她心里作祟的人来了电话，汤晗顿时精神满满，慌忙接起电话，“姜老师？”
“哈喽小汤——”姜宥语气轻快，“有兴趣来我家作客吗？”
“诶，为什么突然邀请我？”
“看你朋友圈说的，想吃锅包肉。”姜宥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也会做哦，你要来吃吗？还不用花钱出门吃。”
天气好像没有那么冷了，汤晗脸上热乎乎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听着姜宥的话竟停下了脚步，于是赶紧快走两步走动起来。她没忘了回答姜宥：“你方便吗姜老师？”
“我都问你了，当然方便啦。”
“嗯……可以啊，什么时候啊？”
“就后天么，晚上你下班就来吧，我给你发我家的定位。”
“好。”汤晗忍不住笑，她抿唇，心微微晃悠，“姜老师，你可以给我发微信的，怎么突然打电话？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的——”
“这很急啊。”
姜宥的声音慢下来，有些犹豫：“而且……我想听听你会不会开心，打字看不出来语气，好没意思哦。”
汤晗低声笑道：“那你听出来了吗？”
“听出来了。”姜宥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你很开心而且期待吃到酱油做的锅包肉。”
“哇，厉害。”
“朋友是心理医生，所以姜老师也学了点微表情和听别人话外音的技能。”
“真有这样的吗？姜老师你不会是在逗我呢？”
“你猜喽。”姜宥蜷腿坐在椅子上，“那我先挂电话了，我乖乖画下一话去了。”
“好啊，加油啊酱油老师，拜拜。”
“拜拜，小汤编辑。”
按下红色的挂断键，姜宥对着两人的聊天界面发了很久的呆。她放下手机舒展身体，倒在床上滚了一圈，顶着蹭成鸡窝的头发爬起来。
她捂住胸口，心跳依然偶尔乱一下，苦笑，又有一点甜蜜，肺部隐隐的刺痛仿佛也没什么大不了。姜宥理了理头发站起来往厨房去，她打算先回忆一下做锅包肉的手感。
在秘密被猜中之前，她才能更坦然些，秘密被揭发她就没胆量再索取幸福了。
难得这么自私，却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做出这伤人的举动。
姜宥长长地叹一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抱歉，汤晗，对不起又谢谢你这么纵容我。
她等着敲门声响起。
锅包肉真的很好吃……想念了（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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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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