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江怀谨抱着花去看他的嫂子。江怀川也在里面,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安安静静地躺在旁边小床上,没有哭闹。
他伸手给小孩拉了下小被子,往另一边床头走。
“姐,没什么地方难受吧?”他把花放在床头柜上,看见旁边的单子,上面写着名字:叶丛倩。
其实应该叫嫂子,只是他说叫嫂子总感觉有点显老,他的原话是“那么年轻漂亮的人,就叫姐姐也一样吧。”江怀川没管他什么叫法,毕竟只是个称呼罢了。
叶丛倩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摇摇头表示不难受,她身体不太好,刚生育完能保持现在这样还是不太容易。
她抓住江怀谨的手,用不怎么大的,温柔的声音问:“适应了没有啊?那边的房子住不习惯的话就回老宅,也是一样的。”
他回握住叶丛倩的手摇摇头没说话。
她的手指很纤细,大抵也是因为刚生完孩子比较虚弱。那边江怀川出去接电话,等回来就看见自己弟弟拉着妻子。
江怀川叹了口气,叶丛倩大抵没看见,但江怀谨看到了,他把手松开,拉了下衣服好好坐在椅子上,江怀川瞟他两眼,“这衣服谁的?”
黑色工装外套和他不搭,况且尺寸也不合,显得他像是青春期没过的小伙,配上他的长头发又有一点诡异。
江怀谨把头发揽到后面,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然后开口说:“哥,把常乐给我用用呗。”一边说一遍扣着手指甲。
“你用什么?”江怀川疑惑地看着他,脑子里只想得到一些龌龊东西,毕竟是自己弟弟,喜欢做什么事他还是知道的。
“司机啊,不然还有什么?我不会开车,去学校太远了……今天买花刚下车,出租车就走了,我还淋了一会儿呢……”
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打电话让常乐在下面等着江怀谨。
坐了一会儿,江怀谨准备离开医院,他不太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刚走出病房门就听见江怀川叫他,让他明天晚上代他去个慈善晚会,对外就说事情太多没空去。
他应下来,转身离开。
江怀川给他重新买了套房子,大是挺大,离老宅也不远,缺点就是离学校太远了,每次去就算叫车也很累。
但是他也没打算拒绝这套房子,毕竟老宅他不想回去,况且现在江怀川有妻子孩子自己更不适合回去了。
江怀谨带着常乐去吃晚饭,常乐发现这个人饭量不大,吃几口就停下筷子,留他一个人坐在桌上,自己去找卫生间。
不一会儿江怀谨回来坐在他对面看手机,常乐悄悄看了两眼,从镜片里看见反光,貌似在看什么文章。
等他吃完,这个看上去性格不错的老板要回家了。
就在前一小时,常乐的上司变成了面前这个人,工资涨了,但要求也多了——司机、保镖、家政、监控——他的职责总结起来就是这些。
虽然原本在江怀川手下也差不多是做这些,但眼前这个家伙上来就往他身上凑,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豪门公子哥可能都这样,但他该惊恐的地方还是惊恐,反正他现在觉得这个看上去还行的上司比江怀川难对付,绝对是个笑面虎。
这不,大晚上的马上就被带回家来了。
工资给的确实多,可要是让他出卖身体他是绝对不干的,即便现在的上司长得十分好看。
好看是真的。
他刚见到江怀谨的时候就觉得他文静优雅,看上去有学问有礼貌,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那种感觉。不过上车后这种错觉荡然无存。
果然人不可貌相。
站在电梯里,常乐觉得自己进去可能要对他跪下求他别对自己图谋不轨。
一进门,里面黑黢黢的,江怀谨没开灯,窗帘严严实实地拉起来,整个屋子只能大概看出来什么家具在哪里。
这里是一层一户,楼层挺高,房子很大,落地窗正对着门,进去就能看见一整片窗帘。
窗前有个躺椅,江怀谨一进去就往那走,坐在躺椅上靠着像是马上要睡着了一样,但眼镜没摘,常乐以为他单纯想躺上面。
看屋子里很黑,常乐想把灯打开,刚走过去按下开关,灯光光打在江怀谨身上,他“啧”了一声,常乐又把灯关了。
“那个,老板……”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他便想道个歉。
“叫我名字就行。”江怀谨没睁眼,他这下倒是直接把眼镜摘下来,顺着有声音的地方随手一递,常乐忙接好眼镜好好放在旁边茶几上。
“啊……江先生。”
江怀谨睁开眼看着他,指着旁边的沙发让他坐,“说了叫名字,全名小名都行,”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用他那拐着弯儿的腔调调侃道,“不好意思?”
常乐真是搞不懂这个上司了,脸上全是不解,本来想叫他谨哥,但忽然想起江怀川说这个人比他小,但又实在没办法直接随了他的心愿,最后叫了一声“小江总”。
江怀谨没有对这个称呼有什么抵触,便也不再纠正。
“送我回家一般就是回这里,老宅不会回去,叫你的时候要赶紧到,以及……平时要保护我啊,我弱小可怜又无助。”江怀谨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对常乐说,但常乐属实没看出来怎么个可怜无助。
他还是站起来答应他,看他的老板现在要休息了,他就自觉下楼,准备离开。
江怀谨躺一会,在黑暗中站起来,往房间走去。
屋子里冷冷清清,好似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书房门,收回目光后,深深叹口气躺在床上。
这边林桀到小区门口下车,鬼使神差地丢了个飞吻给宋烨,对方被吓得紧皱眉头:“老林你终于疯了吗?”
谁知刚说完,他又丢了一个,这下直接给人吓跑了。
打开家门,林桀看见桌子上摆着一袋苹果,开灯之后,发现客厅干干净净,桌上东西整整齐齐的——这一般都是他老妈过来送东西看见太乱顺便收的。
想到老妈之后见到自己一定会啰嗦他不好好收拾屋子,林桀就想痛改前非,但一定不会长期保持下去,毕竟有时候回到家就很晚了,根本没空收东西。
他工作之后这套房子就留给他住,母亲则住另一套房,其一是给他个人空间,其二是他的工作经常接触恶劣犯人,他担心母亲会受牵连被报复。
其实要是他不干这行,他也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把日子过好,但偏偏小时候被灌输的正义思想太多了,他觉得不干这行自己就会没有工作的动力。
桌上还有一家四口的照片,看样子也被老妈擦过一遍。
实际上他是独生子,第四口是一只大金毛,爸妈离婚时大金毛跟着老爸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弟弟”大金毛应该早就去世了。
他往袋子里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冲了下就塞嘴里,在手机的搜索框里输入车祸两个字,映入眼帘的就是前段时间的案子,上面附了几张现场图,是事故发生时路人拍到的。划到最下面他看见了自己同事的照片。
同事死了。抓捕过程中被犯人捅了几刀,没救过来。
案子是一个男人因为嗑药撞死了一对母子,他们跟着这个链条协助总局那边端了一个犯罪窝点,这篇新闻报道的是结案。
网上已经风平浪静,基本上没有人再讨论那对母子,也没有什么帖子再写那个犯人,他的同事再也不会出现在特案科。
互联网将所有信息整合起来,一个热点马上被另一个热点覆盖,层层覆盖之后原本的热点便消失在人们的生活当中。
林桀把苹果核抛入垃圾桶,洗完澡坐书房里翻他爸留给他的东西,接着看见宋烨发消息说明天有新人来报道,这才收拾收拾赶快睡觉。
虽说他热爱这份工作是真的,但阴雨天起不来也是真的,闹钟响了三次他都伸手摁了,一闭眼又睡过去,再醒来一看时间,离上班时间只剩二十分钟。
林桀两只眼睛一下子睁大,“卧槽!”
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着急忙慌洗漱好换完衣服,拿上伞就往外跑,看了眼时间,发现只剩十分钟,没办法再去地下车库开车,于是路上随便打了辆车求司机师傅赶紧开救自己一命。
可惜到门口时依然没赶上。他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见门口站了个青年,他跑过去一看,手里拿着工作牌和文件夹,那应该就是新来的,看起来老实诚恳,可以为他所用。
于是他想到个妙招。
林桀喘着粗气站在青年面前,他们俩个子差不多,察觉到旁边有人,青年转过头就看见一张没刮胡子的脸,脸上带着笑,还有一丝尴尬。
他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男人,然后开口道:“前辈?”
听到这两个字,林桀吊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来,确实是新人,那他的妙招就可以启动了。
“咳——啊我是前辈……啊不是,我是林桀。”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下,两只眼睛冒着光,“配合我一下,救救前辈的命。”随后勾着青年的肩膀就走进门,还不忘抬手跟保安打个招呼。
一进门就对上了抱着手坐门口看着他的宋烨和准备看戏的余思然。
“我刚刚带新人去了,是吧——”他转过头看着青年,还悄悄肘他一下,“什么名字来着?”
青年从他勾着自己肩膀的手里逃出去,正经地朝坐在办公位的各位敬了个礼。
“清江分局杨越凯,以后就是大家的同事了,希望大家多多担待,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
“哎没事!”余思然摆摆手,“当成自己家就行——”
林桀连忙把杨越凯拽过来,看着自己面前表情僵住的余思然,摆摆手说:“你是组长我是组长?”
这一说,余思然也闭嘴了,林桀假装咳两声,觉得没自己事儿了,想悄悄溜走,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楼梯上站着孟局长。
“林桀,这个月第四次迟到了——”
孟局长手里端着保温杯,皱纹深邃地卡在脸上,不笑的时候自带威严,目光炯炯,看起来状态比林桀都好。
“啊孟局……”林桀想主动承认错误,但孟局不打算轻易饶了他,“都说不准天天迟到,今天还正好被我逮到,你看看小宋小余,哪个不早早来——迟到扣工资。”
局长叫孟义坤,是总局的局长,各省城的特案科成立之后都归属于总局,孟局偶尔会来视察一下他们的工作状况。
骂完林桀之后,他安排好各自工作,将林桀叫去写报告,让余思然带着杨越凯参观下特案科。
一楼主要是平时办公接待和审讯的地方,也设有临时看守室和值班室;二楼除去组长办公桌,还放着各种卷宗以及一张会议桌,一般麻烦的案件都在这里讨论。
余思然顺便把地图给他拿了出来,用手指圈起一片说:“这整个省城就是我们的管辖范围,这片的特殊案件都是我们管。”
杨越凯仔细地看着地图,“是因为我们在清江省,所以特案科就直接命名清江吗?那我们管辖的区域是整个省的话,我们是不是经常出差啊……”
“bingo!”余思然打了个响指。
她兴致勃勃地讲了特案科的由来,要说讲这些,她算是科里最适合的人——
“特案科全名是特殊案件侦办科,在20年前正式成立,前身是金山省总局的专案组,因为一场大型的拐卖案成立,后来案子结束之后保留下来,正式改名为特案科,独立出来但归属省总局。
主要是针对一些特殊恶劣案件而成立的,和总局那边的职责相互交叉,特案特办。成立特案科是为了使特殊案子集中处理,提高侦破效率。”她一连串说完,拍拍手准备折地图。
“毕竟犯人可不管你有没有时间去破案呢……”余思然感慨一下便把地图收起来,带着杨越凯上了三楼。
三楼是检验层,两人大致看完后就回到一楼办公位。
收拾好东西后,杨越凯看见余思然位置上有张合照,照片里有个人还出现在新闻里——那个在搜捕中不幸去世的人。
杨越凯有点坐立难安,站起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却刚好撞上被批评教育完从楼梯上下来的林桀。
林桀拿着两张纸,不知道杨越凯盯着自己干嘛,上去拍了下杨越凯的背,“以后千万别迟到,不然老孟就会安排你做更多的工作。”
回到自己位置上后,林桀整理了桌上的东西。
孟局长是想让他代表特案科去慰问一下去世战友的家属,他打算下午去,这会儿太早去了反而打扰到人家。
拿了水杯,里面隔夜的茶水泡成了深褐色,凑上去浅浅一闻都能闻到浓重的香味。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江怀谨对着他笑的表情,这倒是把他吓一跳,赶紧摇摇头把对方的脸甩出脑子。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可能就是这样的点头之交,将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他又闻了一口隔夜茶香,最后把它倒了,好好清洗了杯子。
林桀探访完回去,刚坐在位置上,余思然就凑到他面前,又露出那个明媚灿烂笑容,还把他的保温杯递给他,里面是热乎的菊花茶,一下子看见这么个笑林桀还以为自己上班上疯了。
“干嘛,吓死个人!”他挥挥手像是赶什么走一样。
余思然把自己椅子挪到他面前,杵着下巴问他:“那会儿你带进来那个小哥,你们俩认识啊?介绍介绍?”
林桀这算是看出来,余思然确实是被勾引到了,看她这样,估计这两天脑子里都会飘着个江怀谨。
他吹了吹茶水,“介绍啥,我们俩确实不熟。”刚想转椅子不去看余思然,没想到这姑娘直接把他椅子掰回来,两只眼睛眨了眨,像是一定要他说出什么来一样。
“名字年龄啥的,或者你们怎么认识的?”
拗不过她,林桀妥协了,“叫江怀瑾,我算算哈,五年前他刚好十八,现在二十三,他比你小两岁,当时他是嫌疑人。”
“啊?那其他呢?”余思然问道。
感谢阅读![撒花]
其实其实这里有个小笑话,江怀谨的名字原本叫纪怀谨,本来都觉得没问题来着,为什么会改呢,其一是跑去翻了百家姓,纪这个字作为姓氏念三声哦买嘎,作者是大文盲一下子感觉读音好怪。[害怕]
但主要原因不是这个,是写到“小江总”的时候,按原本的姓就是“小纪总”……看IP看得出来我在云南吧,就……谐音小鸡枞这个真的……有点美味了,于是换了个姓()[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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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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