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芜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宗神秀，不等他再次伸手，生硬地吼道:“别碰我！”
宗神秀僵住了，双手凝在半空。
君凤鸣道:“主人！”
凝芜冷冷道:“你也是。”
他腾腾退开几步，跌跌撞撞往挚友墓碑方向靠近。但是两个受他呵斥无动于衷的人，依旧杵在原地，看得人鬼火直冒。一者白玉如兰，婉约清冽。一者莫名其妙。换作谁，都会感到莫名其妙。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君凤鸣还真以为他是公子劲儿上来了，又开始犯病了，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凝芜也不好解释，胸口裂开的无数冰纹此刻犹如被灌入了岩浆，烧得他心急火燎，皮开肉绽，疼得额头渐渐冒冷汗。
只有宗神秀不用他开口，就看出来了，如夜黑眸轻扫，眉心紧蹙，他很慢很慢的将手收回，看那样子，又想过来。凝芜最怕的就是他做这种事，强忍着痛楚，冷冷道:“渡星，你若再靠近我一步，你我之间的情谊，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就反应过来，两人哪有什么情谊。这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令己令他人都尴尬的事么？但宗神秀却听进了心，拿他的话当金科玉律，比对待宗门清规还谨慎，迈出的半步生生钉在那里，顿时进退维谷。凝芜根本不敢看他脸。
夜宴故作姿态道:“几位是在闹哪样？”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君凤鸣就听不下去，直接掏出了灵弓，右手凝聚成箭，这次比以往都不一样，箭身簇簇火焰，熊熊燃烧。他一手持弓，一手搭箭，瞄准了夜宴，随时准备全力以赴。
夜宴看不见已经听见，也感受到了不友好的杀气，玩味道:“阁下是想挑战本尊？那好，就陪你玩玩。”
话音未落，只见他轻轻摇晃手中铜铃，一阵低沉诡异的声音回荡，紧接着，就听到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多时，四条血淋淋的面具人出现，都是佝偻着，不像四个人，倒像某种爬行动物。其中一人面具被宗神秀剑光劈开过，露出里面烤得翻来覆去的血肉，看着着实骇人。寤寐仙君听到动静，似是知道他们是自己徒弟，突然抬了抬头。
夜宴吩咐道:“去把他撕碎。”
口中的“他”所指只有君凤鸣一人。像是他针对的目标也就只有君凤鸣。
凝芜道:“凤儿小心！”
君凤鸣一如往昔般的平静道:“好。”
刚说完，四条血影卷起一阵腥风，就前仆后继朝他包围而去。
此时，宗神秀忽然拔出佩剑。
师无衣仿佛料到他不会袖手旁观，沉默许久的他开口道:“宗公子，你与花君关系不是很好吗？花君状态不好，你难道就不关心一下？”
宗神秀闻言怔住，真的没有任何动作，长身玉立，目光若一缕清爽的风，缠缠绵绵落在了凝芜这边。
那边五人已经动起手。不知道夜宴给面具人下达了什么命令，他们一边翻爪攻击，一边似有意无意，将君凤鸣往别的地方引去。凝芜见状，内心稍感宽慰，这样也好，少了一层顾虑。他相信以君凤鸣的修为，不会受伤，就算受伤，也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夜宴对师无衣道:“你慢慢解决，我去忙我的了。”
师无衣点了点头。他就真的如履平地，旁若无人地走开了。
到此，群芳壁前，就只剩下凝芜，师无衣，还有宗神秀，当然，再加上寤寐仙君，就是四个人。
一时间，几人都没有说话，一片死寂的氛围。凝芜在揣测师无衣想做什么。但是琢磨不透。而师无衣是那种只要是自己做的，就绝对不会否认，而是会直言不讳地说出来的坦荡之人。既然想不透，不如开门见山，他盯着师无衣那张假脸，道:“你在我身上下了咒是吗？”
不久前他就隐隐觉察到心口作疼，还没往这方面想。如今这种痛苦加剧，细思极恐，又因师无衣一副大局已定有恃无恐的模样，他就猜到，可能对方在自己身上下咒了。世间任何咒术，要想达到效果，就必须要时间沉淀。一般时间越长，诅咒的成效就越好。师无衣一直乔装改扮跟在他们身边，是有机会下手的。再来就是，前世凝芜研究的诸多邪术里面，就有咒术。当时不竞侯日夜跟随在侧，多多少少耳濡目染。
自己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心痛。但身上没有外伤，最好的解释就是，他被人悄悄下咒了。咒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种类繁多，一下子他也分不清自己中的是哪种。不知道种类，谈何解除？
果然，只要他开口问，师无衣就定会承认，面无表情道:“没错。”
他正想踏前一步，一道冰冷寒光挡住了他。宗神秀清冷的声音道:“是何咒术？”
不加掩饰的杀气瞬间暴露无遗。听着是在询问，实际只要对方不答或者胡说八道，立马就要身首异处。
凝芜动容道:“渡星，”
师无衣也不害怕，依旧目空一切，淡淡道:“宗公子，你别急。”
宗神秀冷冷道:“说！”
凝芜道:“渡星，你别管我了，快走吧，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宗神秀不动，只是盯着师无衣。
师无衣回应他目光，一双温和的眉眼，与那双清冷的眼眸对视，一字一句道:“告诉你也无妨。”
说着，却是转向凝芜:“花君，你自己感知不出来么？你可是这门术法里面的行家，没道理不知道。”
凝芜心想:“你试试作古十多年，看看能不能记得那么清楚。”
这小子，怎么说他好呢。
他坦白道:“我记不起来了，你说吧。”
师无衣用指尖夹住横在自己面前的剑锋，推开一寸，仪态风度都保持得恰到好处，只是就像他说的，不是个爱笑之人，面目僵硬，如同傀儡，不悲不喜，也没有情绪起伏。他望向凝芜身后的两块墓碑，不知道在想什么，喃喃道:“花君应该知道千丝咒吧。”
凝芜脑海里浮现许许多多的咒术名称，在听到“千丝咒”三个字时，浑身骤然僵硬了。一丝寒气自后背窜出，像是掉进了冰窟，头皮发麻。不可置信一般，咬牙一个字一个字道:“是……千、丝、咒？”
师无衣给他下的居然是千丝咒。这是咒术中最厉害也是最残忍的一种，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称号，等闲的妖修邪道几乎不敢碰，更不敢轻易使用，极其阴毒。千丝，顾名思义，千丝万缕的意思。被下咒者全身筋脉，甚至每一寸肌肤都受着一根根无形的细线牵引，且必须见血。也就是说，只要施术者下达指令，就一定要杀戮，且要将对手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让死者滚烫的热血浇灌全身，咒术才会消失。如若不然，下场比对手还惨。唯一的好处，这种咒术只能在同一人身上使用一次。
他忽然明白师无衣要做什么了。一种名为恐惧的阴影瞬间攫取了凝芜整个人。头皮阵阵发麻，脑袋快要炸了。他近乎颤抖道:“渡星，你快走，快走！”
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总之希望他走得越远越好。
听到他声音异常，宗神秀急切地看向他。凝芜瞪着眼睛，嗓子都要喊破了，嘶哑道:“快走……走啊！”
宗神秀持剑的手抖了一下，脸色微微变了，道:“花君……”
他定了定神，没有如凝芜所愿，目光愈发专注，像是下定决心，冷静道:“花君，你不能解对不对？”
凝芜没有说话。他猜对了，自己没办法。
师无衣道:“他解不了。千丝咒必须见血。”
宗神秀:“不见血会怎样？”
师无衣:“筋脉寸断，爆体而亡。宗公子，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他原来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宗神秀:“好。”
凝芜不知道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两人免不了要你死我活打斗一场，同意了，还是另有深意。他更希望是前者。
凝芜:“好好好，这样才对。渡星，你是连华的关门弟子，继承了他所有武学。我们从未好好较量过。上次在净业居交手，你也处处手下留情，不算。这次你就全力以赴，莫要藏私。”
宗神秀还是看着他:“没有手下留情。论剑术，花君，我不是你对手。”
没有阿谀奉承，就只是陈述一件事实。他的声音是那般动人耳目，凝芜一颗冻僵了的心仿佛重新活了过来，随即又跌入谷底。
凝芜:“你太谦虚了。”
宗神秀没有多问，凝芜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都选择沉默。师无衣就在一旁，好整以暇观望。
须臾，宗神秀拿着长剑走向凝芜。
一步一步。
凝芜没有动，右手捂住胸口。他动不了。此时他就像被千万根丝线拴住的木偶，操控权不在他手里，生杀予夺，都在师无衣那里。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道:“渡星，你最好杀了我。不然，”
不然他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敢想，不愿想。如果两个人之中一定要有个人去死，他宁愿是自己。反正他都死过一次了，也没什么可怕。
脚步声越来越近，轻轻的，仿佛羽毛一般，自凝芜心尖掠过。
有风吹过，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时，凝芜听到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霎时，他睁开眼。宗神秀就站在面前，两人之间距离不到三寸，目光交投。又一次，在彼此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影子。是那么清晰明了。
凝芜张了张口，未及发出声音。下一刻，他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抱住了。
凝芜愕然呆住。
宗神秀好听的声音近在咫尺，温柔缱绻，充满爱怜，仿佛突破了一切桎梏，天地间只剩他二人，无所顾忌，将心底的话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他道:“花君，你要好好活着。”
清香拂过耳畔，那是宗神秀温热的呼吸，气息干净，似有柔软的触感，在凝芜面颊停留一瞬，真的只是非常短暂的瞬间。他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呼吸都凝滞了。
师无衣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完全惊呆了。
不久，宗神秀松开了他。
好似一场温柔的梦，短暂，美好，又是那么不真实。
凝芜傻眼了。脑袋一片空白。心跳加快，脸上染上一抹红晕，他讷讷道:“渡星你……”
见他手里没有拿剑，就那么霁月清风孑然而立。
凝芜大吃一惊，很快想到什么，由大喜转为大怒，气急败坏，吼道:“渡星！你快滚，滚啊！！！！”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领情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世人皆知的暴君，阴险狡诈，十恶不赦。你可是名门弟子，九歌门精英，遇到我，难道不该除恶务尽吗？渡星，你在想什么！动手啊！”
宗神秀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红衣飘飘，容颜俊美。不知是不是看错了，他嘴角好似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师无衣也像刚缓过来，不可思议道:“花君，看得出，宗公子是心甘情愿的。”
凝芜怒道:“你闭嘴！”
双目喷火，死死盯着面前之人，接着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师尊……”
岂料，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宗神秀摇头，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柔和的磁性，缓缓道:“花君，我所做的，都是我认为该做的，并非因为师尊，是因为，你。”
凝芜彻底愣住了。还需要其他证明吗？不需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忽然感觉呼吸困难，空荡荡的心仿佛被什么填满了。可是，绝望的念头却加深了。内心疯狂叫嚣着，周身如火，宛如置身炼狱。
他不知道何时拿起了剑，也不知道何时出的手。
等他回过神，一抹温热液体喷溅在他脸上。
那是宗神秀的血，是他干的。
凝芜要疯了。
宗神秀还站着不动，就任由他行事，是杀也好，打也罢，随便，只要他喜欢，他都承受着，决不还手。锐利的剑光穿过肌肤，也不见任何痛苦的表情。那张俊逸的脸，犹如精美的玉雕，好似神人。
凝芜咬破了嘴角，口腔溢满血腥，比起这些，他心口疼得更厉害，有鲜血自唇边流出。
宗神秀见状，神色才有所变化。
凝芜一肚子憋屈，难受得恨不得割下自己头颅，身心欲裂道:“你再不走，我真的会活活剐了你！真的！”
说话都带上了浓浓哭腔。他真的要疯了。
宗神秀置若罔闻，却在担心他:“花君，你还好吗？”
凝芜气得要晕倒了。
师无衣远远道:“宗公子，你再不还手，花君说到做到。你们九歌门跟花君不是势不两立么？你又何苦呢？”
是啊，何苦。
宗神秀并不解释。
凝芜再抬手，寒芒闪现，挑断了他筋脉。凝芜不敢看，喉咙一阵火热的灼烧，快要哭出来。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真的……控制不住啊。
有谁能帮帮他？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绝望，止不住的绝望。好想死。该死的是自己，不该是宗神秀。他那么高洁纯粹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而且还是死在自己手里。
要自己亲手杀死他，杀死渡星，连华唯一的徒弟。凝芜脑子都要炸了。他怎么下得了手啊。
“师无衣，他要是死在我面前，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的。”
师无衣:“花君，他不还手，在我意料之外。”
“……”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两人反目成仇，无情厮杀。只是万万没想到，一方居然弃权了。
不过片刻，凝芜满头满脸都是血，蓝色的衣袍都被浸透了。仿佛在血水里打了几个滚。
宗神秀红衣下，到处都是剑伤，鲜血淋漓。脸上没有血色，苍白如纸，像是透明的一样。可是他连脚步都没动一下，仍然坚定地站在凝芜面前，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动如山。
师无衣慢慢抬手，微微握拳。凝芜心脏像是被他抓在手心，狠狠揉搓。喷了一口血。
宗神秀想去扶他，却是踉跄了一下。
凝芜看得真切，心口发凉，嘶吼道:“渡星！！你能不能滚开，能不能啊！！！”
答案是不能。
他认命般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清泪滚落。
随手祭出的一剑，刺破血肉，穿透心脏。
至此，尘埃落定。鲜血溅身，咒术解除。
凝芜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得粉碎，随意抛洒在了空中。突然跪倒在地，接住了宗神秀倒下的身体，紧紧抱着。
那双眼睛不再看他，那个人，死了。
师无衣摇头道:“一代天骄，就此陨落，可惜。”
凝芜听不见他声音，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五感随着灵魂一同丢失，像个浑浑噩噩的木头。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刺痛了他冰冷的心。
他阖目自言自语:“你很想死么？渡星，你怎么这么傻？”
而后是无悲无怨，无穷无尽的痛楚折磨。说不上来，也感受不到。就只是不舒服，不适应，不得劲。仿佛活着也行，死了也行，怎么都行。
风拂动宗神秀如墨的长发，他安安静静躺在凝芜怀里，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清澈安详地闭上了。凝芜也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看不到师无衣，看不到天空。他眼里只有宗神秀那比天空还要深邃的眼眸，初见时的擦肩而过，一路不离不弃的相伴，最后的生死别离，无怨无悔。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浩瀚星海，璀璨夺目。但其实并没有星星，是他的幻觉。
凝芜慢慢睁开眼，双目含泪，眼圈红肿。突然流出泪水，不停地涌出，顺着脸颊，将零星的幻象模糊成一片星光海洋。那比湖水还要清澈的眼里空茫无际，无所依附。
这世上从此，再无宗神秀。
他让自己活下去。如果能活下去，就试着活下去吧。
凝芜用眼光一点点，慢慢描摹着怀里宗神秀清俊的容颜，从额心往下，依次是高挺的鼻梁，眼眸，雪白的面颊，最后，只见他缓缓低头，在宗神秀沾满血的唇边，落下温柔的一吻。
师无衣大受震撼，简直没眼看了。
但他还是忍受着心里不适走了过来，伸出右手，五指弯曲，居高临下道:“花君，你以为只有这样？”
随着他释放的灵力，一缕冰蓝色魂火被他抽出。
凝芜霍地抬头:“你……”
眼睛死死盯着那缕清冷的魂光。生怕对方突然做出丧心病狂的事。然而他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只见师无衣右手一握，就将宗神秀唯一的灵魂捏碎了。细碎的星光散落风中，再一抬眼，就消失了。
凝芜连恨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像是保护极其珍贵之物，将宗神秀躯体搂在怀里，如同死人。
忽然就感觉没有念想了。为什么心这么痛，为什么。
呆呆想着:“我这样的人，别人不出生入死，十条命丢掉七八条，根本不可能入得了我的眼。渡星恭喜你通过考验了。可是……”
可是什么，他也说不明白。只觉着，天地都毁灭吧。
“无衣，你不愧是我两位好友的儿子。”
够狠，够绝情。
师无衣轻轻拍了拍手:“花君谬赞。花君是不是在想，我为何如此恨你。”
凝芜:“是啊，为什么呢？”
师无衣认真道:“花君，我不止恨你，我恨天下人。苍生，配么？”
凝芜沉默。
师无衣抚了抚脸，说道:“花君，你要不要看看我这层皮下面的模样？”
说完又摇头:“算了。我说过，会吓到你的。花君，你体验过被数不清的虫子在脸上爬走撕咬的滋味吗？陆矜当初说要给我解毒，但他放了无数食肉虫在我脸上，那种感觉，这辈子，我都不会忘的。”
如果说我是为了这一幕才写的整篇文，会不会被打死。小攻不会真的死去，小受一定会用尽全力复活他的。前期的攻毕竟羞涩含蓄，后期会凶猛起来的（也许），本文预计写四十万，考验一下自己。笔力真的有限，束手束脚达不到效果。最近手疼，看文的小可爱记得留言呀，喜欢哪个角色也可以告诉我，如果有人看的话。不过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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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千丝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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