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育幼院，云雾未散，薄光氤氲。
钟楼上的晨钟悠悠响起，惊起一群栖息的仙鹤。琼花小径上，三三两两的仙童们着白衣青带，踏着雾气向主殿行去，今日，是他们入院以来的第一堂课。
芸姝抱着小灵芝，缩在队伍最后，步子小小的，生怕惊动谁。
粗布衣裙在一片雪白仙衣中显得格外刺眼，她尽力把自己藏在角落里，但仍引来不少异样目光。
“她就是那个编外杂童吧？”
“听说是草妖，还是那种最没品阶的杂草成精。”
“啧，居然也能混进来，真是拉低了我们这一届的层次。”
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与嫌弃，如无形的针，一点点扎进芸姝的心里。
芸姝低着头，咬紧了唇，不让自己露出半点委屈。
她习惯了。
从醒来到现在，她就明白，草妖在这个光鲜的世界里，不过是最卑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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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广场上，初训官早已等候多时。
他身着墨蓝法袍，银须飘飘，眉目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气。
见仙童们陆续到齐，他淡淡开口，声音虽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乃天庭育幼院初训长——岐漓。自今日起，三月内，诸位需完成基础修习。合格者，方可分入内院继续进阶。不合格者——”
他语气微顿，扫视一圈，冷冷道：
“逐出育幼院，自行沉沦。”
一番话，说得众仙童心中一凛，不敢怠慢。
芸姝亦是小小地绷紧了肩膀，紧紧抱着小灵芝，生怕下一刻就被点名逐出。
岐漓不着痕迹地扫过她一眼，似乎并未将她放在心上，只挥了挥袖：
“列队，自我介绍。”
仙童们按出生序报上姓名、族脉与天赋。
“青蘅，木灵族嫡脉，三阶木灵。”
青蘅走到殿前，声音清冷简短，身姿挺拔如翠松。无数仙童侧目，露出或敬畏或艳羡的神情。
“荧惑，星灵族旁支，二阶星感。”
银发少年眯着眼笑着行礼，懒懒散散，眉眼间透着一股与规矩格格不入的潇洒。
“白藏，雪山灵族，冰脉初开。”
身材瘦削的少年低声答道，周身微微浮动着淡淡寒气。
还有一些其他仙童，如暮瑾、流岚、璟阳，皆出自仙族名门，各有所长，气质不凡。
轮到芸姝时，整个广场忽然安静了一瞬。
芸姝抱着小灵芝，怯怯地上前两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芸姝……草木之属，未入阶……”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轻笑声。
是站在不远处的暮瑾，出身天界瑶光一族，素来目高于顶。
她掩唇而笑，声音不小不大，恰好能让周围听见：
“草木未阶？啧，居然还有灵力未成的杂草混进育幼院，天庭也真是宽容。”
一时间，哄笑声此起彼伏。
芸姝脸微微发烫，手指紧攥着灵芝叶片，低头不语。
“肃静！”岐漓眉头微皱，厉声呵斥，广场瞬间重归寂静。
芸姝如蒙大赦，连忙退回队伍末尾，心中羞窘难当。
而就在她慌张躲避目光时，一抹鲜红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一旁。
焱泽。
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芸姝，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不屑。
“草妖也想修仙？”焱泽嗤笑一声，声音低低的，却在芸姝耳边炸开。
芸姝指尖一紧，眼眶一热，却拼命忍着。
——不能哭。
老山神说过，草是最坚韧的东西。哪怕被风雨吹折、被牛羊践踏，也能从泥土里重新长出来。
她要忍。
初训开始。
岐漓将众仙童分为五个小组，每组负责不同的灵植培养、灵气引导与基础法诀练习。
青蘅被分入甲组，荧惑与白藏在乙组，而芸姝……自然是被草草塞进了丙组，人数最杂，任务最重。
芸姝抱着灵芝，默默地跟着丙组来到育幼园后山的灵田边。
灵田干涸破败，杂草丛生，一看就是最差的一片地。
负责带队的小导师百里珣是个眼高于顶的仙官，见芸姝跟来，连正眼都懒得看，只冷冷道：
“丙组负责开垦荒地，移植新苗，一日内未完者，取消资格。”
说罢，便拂袖离开，懒得多说一句。
其他组的小仙童们有的练剑，有的引灵，而他们，却要当苦力。
芸姝咬着牙，捧着小灵芝，默默开始拔草。
烈日高悬，汗水顺着芸姝的额角滑落。
她的手掌早已磨破，指尖沾满泥土，脚踝也被藤蔓划出道道血痕。
周围仙童三三两两结成小圈子，或懒散应付，或偷懒打趣，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最角落里忙碌。
没有人帮她。
没有人搭理她。
芸姝蹲在地上，身影小小的，却倔强得像一颗杂草。
荧惑路过时，眯着银色眼睛看了她一眼，忽而笑着蹲下来，递了一块灵泉浸过的帕子。
“喂，小草妖，擦擦汗，不然一会儿晒成干草了。”
芸姝怔了怔，抬头望向荧惑，眼中浮现一丝受宠若惊的光。
“谢谢……”她小声道，手忙脚乱地接过帕子。
荧惑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轻飘飘道：“别傻了，草也是有命的，得好好活着。”
说罢，他懒洋洋地转身，蹭蹭蹭地溜去树荫下乘凉了。
芸姝捧着帕子，鼻子一酸，却咬着牙笑了。
——有人，对她好。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对此刻的芸姝来说，已是巨大的温暖。
远处，青蘅站在一棵灵木下，静静注视着这边。
他手中拈着一片灵叶，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
有人问他：“青蘅兄，那小草妖真可笑，你不去笑笑她？”
青蘅淡淡扫了提问的人一眼，声音平静无波：
“无趣。”
说罢，便低头继续修炼，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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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灵田染上一层浅浅金光。
芸姝终于完成了自己那一小片荒地，泥巴糊满了小脸，衣裙破破烂烂，像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她抱着小灵芝，喘着气，慢慢走回宿舍。
路过琼花林时，恰好撞见焱泽。
焱泽懒散地靠在花树下，手里把玩着一枚火玉，见到芸姝狼狈的模样，冷笑一声：
“又脏又丑，真是育幼院的污点。”
芸姝低头，小小地绕过他，默不作声。
焱泽斜睨着她，忽然伸脚一勾，想故意绊她一跤。
可芸姝脚步太轻，灵巧地避开了。
火玉在焱泽指尖打了个旋，落回掌心。
他挑了挑眉，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会，扬长而去。
芸姝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摸了摸被划破的小腿，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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