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琼光湖水轻轻拍打着石岸,灵田深处一片静谧。
芸姝的小院灯火未熄。
檐下垂灯微摇,一缕柔光透过窗棂斜洒进屋内,映出床畔那道瘦削却坚定的身影。
焱泽独坐床侧,腰背挺得笔直,眉眼却布满疲惫的阴影。
他已在这里守了三日三夜。
芸姝自那日在绛雪宫以血镇天淼,破阵救人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医仙诊断,她灵脉未断,魂灯尚存,只是灵根震荡太过,草木本源沉入灵识深处,唯有机缘才能唤醒。
可焱泽的心,一刻都没有放松。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无能为力”这四个字,是如此煎熬。
芸姝睡得很安静,睫毛纤长,唇色却比往常淡了几分。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一截焦黑的小灵芝,那是她临昏迷前还不肯放下的宝贝。
焱泽看着她,喉头发涩,手掌微微用力,却始终没有真正握住那只手。
他怕自己一碰,她就像碎开的瓷人,再也醒不过来。
“……小草妖。”
他低声喊了她一声。
像往常一样,语气轻浮,还带着几分调侃的语调。
“你是不是偷懒?”
“也该醒醒了。”
没有人回答。
房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唯有灵芝香微微浮动。
焱泽突然咧嘴一笑,自嘲似的抹了把脸:“看吧,我又被你治了。”
“本来想着,这种危急关头本殿下总是出风头的。”
“你看看现在,出风头的是你,昏的是你,躺的是你。”
“我呢?坐了三天,没人递水、没人递饭、没人骂我不学无术、没人抢我被子……”
“还……有点不习惯。”
他话音渐低,忽然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芸姝手背上。
“……我有点怕。”
“怕你真不醒。”
他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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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月色潋滟。
青葵站在远远的回廊处,没有惊扰,也没有靠近。
她目光幽幽望着那间微亮的屋子,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悄悄一颤。
不知为何,原来她总以为焱泽那般吊儿郎当的性子,是最不容易动真情的。
可在芸姝昏睡的这几日,他却比谁都沉默,比谁都倔强。
那份情绪,并不张扬。
却,真实得令人动容。
另一侧,玄凛独立于水榭之上。
风吹动他白袍,拂过他寂静的眉眼。
他在沉思。
天帝离开之前,只留下一句话:
——“玄凛,这育幼园,你还要守吗?”
他想起芸姝躺在床榻上,灵气不稳,魂识虚弱的模样。
想起瑶天魂飞魄散前,用尽最后力气为他挡下那一剑的笑容。
想起青葵带伤而立,眼神却从未退却的决绝。
想起花蓉抱着伤员,眼神中依旧温和的坚韧。
想起白藏初次露出虎尾时的慌张。
想起荧惑玩笑中藏着的泪水。
想起焱泽站在芸姝床前,三日不眠的模样。
他也想起这些孩子第一次来时的样子。
一个个天真而倔强,带着血脉、带着命运、带着被选中的荣耀。
也带着迷茫、桀骜、甚至……悲哀。
“玄凛。”瑶天曾问他,“你为什么要守这育幼园?”
“是因为责任,还是赎罪?”
他当时没有回答。
可如今,他好像渐渐明白了。
守护,从来不是一种职责。
是,他看见了这些孩子曾受的苦。
是,他曾也曾冷眼旁观,以为“不过如此”。
但他们真的走入他心里的那一刻,他才明白:
——他想护的,不是一个育幼园。
而是,这群人。
这些成长、这些感情、这些天真的梦想。
玄凛垂眸,望向远方。
风吹进灵田,吹开新的种子,吹开芸姝屋檐下的风铃。
铃音叮咚。
他终于轻声自语:
“我再想一想。”
“但或许,我早就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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