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崇说的是实话。
他学习成绩一般,有幸运加成,上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专业就很一般,叫运动医学,身边一群体育生,大学四年运动会参加不少。
毕业的时候身边同学有考公考编的,有考研留校的,也有去俱乐部当教练的,他瞅了一圈,实在没喜欢的,便混进了公司总裁办。
总裁办需要的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他进去没半年就捅了个大篓子。
公司要办年会交给了他。按理说是常年都在做的工作,可偏偏那年换了对接方,从预算到场地确定,再到最后动员员工报节目。他熬了几个夜,方案改了几版,可偏偏最后节目环节,音响出了问题。就这两个偏偏,最后连锁反应是长达十分钟的空场,他才想到自己居然没有PlanB。
没人怪他,或者可以说没人敢当面怪他。
他有一天想抽烟,还没到抽烟区就听到有几个人在闲聊,话里话外都说他是真正的太子爷,犯了错也是轻轻揭过。
周时崇愤懑,怎么算是轻轻揭过,他被他哥叫去办公室训了半小时,帮他总结哪里出了错,以后要怎么应对,还被他爸罚了半年零花钱。
可最后,他还是只跟他哥说了句不喜欢做,离职了。
后来周时崇还陆续做过两个别的工作。他开了个小型工作室,和专业对口,做理疗按摩,没一年因为不善经营黄了。又和几个朋友组了个乐队,一年发了五首歌,首首播放不过万,其他人没他有钱,陆续退了。架子鼓手去机构教学,贝斯去调琴,剩他自己又开始原地转圈。
周时谦果然因为他说自己废物不高兴,球也没打多长时间,等最后兄弟俩沉默地回家,周时崇又自闭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入夜下起了雨,打在玻璃上是非常助眠的白噪音,可周时崇失眠了。他跟非主流一样,只穿着睡衣打开阳台门站了出去,任凭雨水打湿头发。
这刚十一月初,可雨丝细密,夜风寒凉,他还没来得及真正体会一把颓废感,就被逼出来了两个喷嚏。
“操。”周时崇小声骂了一句,搓着胳膊回来,不知道偶像剧里那些淋雨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他拿了新睡衣,淋浴热水兜头淋下,配着窗外雨声风声,他当自己还是在外面淋雨,兴致来了还吼了两嗓子唱歌。
周时谦路过他房间,听了会儿,在黑暗里扯了扯嘴角,以为这场因为失恋引起的黑色星期就过去了。
可第二天才听胡姨说:“昨天吓我一跳。”
她晒了些鲜花在外面想做鲜花饼,听到下雨去收,一抬头就被二楼站着的人影吓了一跳,她忙上楼去敲周时崇的门,没人开门,煮的姜汤也没喝。
周时谦听完,皱着眉去二楼,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床上隆起一团,是周时崇还在蒙头睡觉。他伸手过去探上周时崇的额头,滚烫一片。
周时崇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哥。”
周时谦静默了几秒,问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周时崇烧的脑子都是一片浆糊,蓦地想起来庄范昕说的“你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富二代,除了周老大的宠爱一无所有。”
他心惊,不顾嗓子疼,喊道:“怎么!你也看不起我了?”
“我看不起你因为一个分手把自己闹成这样!”周时谦冷冷道,看着他熬出来的黑眼圈,几天不正常吃饭惨白的脸色,紧紧皱着眉。
周时崇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比昨晚过犹不及,张张嘴半天,只说了句:“你不懂!”
他才不是为了失恋,他是为自己的人生。
周时谦不想同他吵,将拿来的药和水递给他,出门上班去了。
周时崇倒头又睡下,做梦都发了一场不小的脾气,等烧退了点神智还不清醒,便怒气冲冲地搬出来了行李箱,一股脑地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去。
叮叮当当地惹得胡姨上来看,捂着胸口问他:“小崇,你要干什么?”
周时崇憋着一口气,“我要离家出走!”
可他想带走的东西太多了,潇洒不了一点,又拎出来一个行李箱开始往里丢东西。
等他气喘吁吁地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冒出了一身汗,烧大概是完全退了。
他已经踏出了家门。
胡姨一脸着急,留他:“有什么事也要等你哥回来再说啊。”
周时崇一撸自己的卷毛,将光洁的额头露出来:“告诉他,我偏要闹,不闹出个名堂是不会回来的!”
胡姨:“……”
大众一个利落的甩尾驶出了景苑,胡姨拦不住他,颤颤巍巍地拿出来手机和周时谦打电话。
·
盛思这几天对家里来的电话烦不胜烦,大多时间交给凌玲,推脱自己在开会,可今天她正看一个新品发布会,没留神,还是接了一个。
那天相亲宴结束后,她回了家住,后来几天都是在国仕名筑。
这是一处有年头的高档住宅,当年她爷爷奶奶住在这儿,老人去世后就把房子给了她。小区内繁花绿水,树荫如敝,美不胜收。只是年头久了,楼体外观旧点儿,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和爷爷奶奶年纪相仿的老人,安静,没人打扰。
盛思拿着手机走去窗前,看楼下小公园。有不少老头老太太在锻炼器械上摇胳膊晃腿,旁边有小孩儿一堆堆地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什么。风吹过,营造出一种宁静和谐的氛围。
方文雅声音轻柔,问她:“你最近在忙什么?电话都接不到一个。”
盛思道,“有一个合作在最后关键期,每天都是开不完的会。”
方文雅又念叨说这几日要降温,让她注意身体多穿衣,别只顾着工作。又问她要不要回来住几天,家里保姆照顾还周到些。
盛思推了,给的理由也贴心:“等忙过这一阵吧,好多资料都在国仕这边,不方便来回拿。”
最后方文雅才道:“你照顾好自己,也注意多留点儿个人时间,别累坏了。”
盛思一一应下。
等下午,宁邵钧的电话不期而至,约她出来吃顿饭。
盛思才知道方文雅说的留点个人时间是什么意思。
盛思心里不痛快,觉得方文雅和一个外人里应外合。
宁邵钧在那端沉默着,等她的回复。盛思手搭在文件上,厚厚一匝,撩起,又一张张落下,哗啦啦发出一阵声响:“我没时间,有个项目要出差。”
“好。”宁邵钧见好就收,“等你回来。”
盛思当了次无良资本家,深夜把凌玲叫起来,出发宁市。
凌玲拎着一个行李箱,站在路口,看见灯光一闪,忙挥挥手,等坐上车才问道:“司机不跟着一起吗?”
“就咱俩。”盛思将车开出去,“你当散心,回去看看父母。”
“哦。”凌玲应了一声。
三个小时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要下高速,宁市这边开始下起了下雨,凌玲裹了裹外套,说:“虽然离江市挺近的,但气候一点也不一样,有太行山隔着,风雨都被拦在这边了。”
盛思笑了笑。
时间太晚,凌玲也没回家,两人住了集团的协议酒店。盛思要了行政套间在二十五楼,凌玲在她楼下。
“明天醒了该回家回家,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溜达一圈,体会一下宁市风土人情。”盛思说,“后天上班。”
凌玲笑了:“保证准时到。”
盛思有点儿认床,等凌玲走了之后,又要了瓶红酒,前台送上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她看着宁市的夜景喝了两杯。
夜雨潇潇,冷风无差别地刮过宁市的每一寸土地,将摇曳的树枝吹散,凌晨环卫工人就开始打扫街边落叶,一堆堆地用麻袋装好,用三轮车运走。
盛思收拾好之后,看到了凌玲的微信,上面罗列了周边的景点和餐厅。
她拿了条小羊毛围巾将自己裹好,才下了楼。没去餐厅用餐,按凌玲规划的第一条路线出发。
宁市是个生活气息很强的城市,随处可见的小吃摊,不过也都守规矩,紧紧挨着马路牙子,给非机动车留下了一半路。非机动车也井然有序,电动车、自行车一辆接着一辆,等到路口的时候还特地空出了右转道。
盛思没什么意义地笑了笑。她之前也来过宁市,不过都是视察,匆匆来匆匆去,很少有这种慢下来自己走的印象。
大概是因为堵着一口气,想着在跟家里做一场没人能看到的抗争,所以在看到这种和谐又混乱的场景时,盛思没由来地感受到一股轻松。
她在旁边小摊买了个糯米麻糍,加了所有能搭在一起的小料,在老板半震惊半欣喜的眼神里转过去了二十三块钱。
“要喝的吗?”老板带着手套一边卷那个硕大的糯米,边推销,“有鲜榨果汁,热豆浆,小米粥。”
盛思一手豆浆一手糯米麻糍,晃悠悠地逛到中午,收到了凌玲回来的消息。
—盛总,上班!
两人汇合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凌玲负责开车,很有计划的说:“先去看看老城吧……那边规划有点乱。”
今天开的是盛思自己的车,凌玲开过几次,不算太熟悉,但她开车稳,并行的车看见车标后也尽量离得远远的。
其实老城区和新城区的区别很明显,宽阔大路变成了棋牌式的短路,变窄了不少。盛思将座椅调直了些,不让腰部太难受,也帮凌玲看着路况。
“老城区这边环境也不太好,环卫也不想过来,因为给的工资低。”凌玲低声说着。
盛思已经看到了,今天多云,昨天下了半夜的雨,没有太阳,路面上还有不少水坑,和被过往车辆吹到水坑里的落叶。
“小心……”几乎是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小路就直直地驶出来一辆车,凌玲只来得及往左打了下方向盘。
“砰——”撞车了。
开始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