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城的结界传来异动,霍骁立即抬手,令退了弓弩。
只见丰都城的护城结界正缓慢后退,逐渐露出丰都城墙,以及城墙之上站着的一排人。
霍骁只是简单的扫视了一眼,并不将这群叛贼放在眼中,可是视线扫过一个素白的身影,要收回的刹那,瞳孔却不自觉放大了。
定睛看去,眼神便凝在了那人身上。
丰都城墙上,姬月迎上霍骁的视线,却是一脸平静的望着霍骁,缓缓说道:“小霍将军,别来无恙。”
声音不大,却随着灵力声波传送到霍骁耳边,清清楚楚。
这声音比从前不知沧桑了多少、但这个声音,霍骁心中笃定他绝不会听错。
他捏住红缨枪的手不禁紧了紧,很快反应过来,嫂嫂早已下葬,这里何又来一个?那日小白也绝口不提丰都城中都有何人,若其中有嫂嫂,他岂会不说?何况嫂嫂那般深明大义、高节清风,又岂会与这群罪神为伍!既如此,那便定是神族有意抵辱,以为这样他便不敢下手了吗?顿时心生怒火,冷喝道:“宵小余孽,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霍骁站在高高的观战台上,这观战台比城墙还要高,所有人要看他都不得不抬起头仰望他威武的身躯,他一发怒,声音传遍整个战场,所有人不由得为之一震。
站在风熠身边的英全也被这怒声吓得一颤,巨恨难抑,旋即往前一站,大骂道:“呸!你当人人都像你们虚伪至极!不扯张人皮便不敢出门见人吗?”
霍骁的身边最近处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将,像是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比所有人皆小许多的玄铁重甲,样式却独与霍骁如出一辙。
听到英全叫骂,这位小将看了霍骁一眼,立即不忿的跳了出来,手中也提着一杆长枪,此时在地上重重一戳,昂首指着英全喝道:“哪来的鼠辈,也赶上前叫嚣?”
果真是清脆泠泠的孩童声,似乎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时有一人上前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这小姑娘立马笑了出来,夸张地哈哈大笑三声,将长枪立在原地,只身一跃跳上观战台边缘,走走跳跳,语气轻蔑讥笑道:“哦?我当是谁,原是那狗洞里爬出来的畜生,吃了几年项氏赏的残羹剩饭便以为自己也是个人啦?逢人便咬的狗杂种,怎么?你当人人都是项氏的好心肠,被咬了便会赏你这条背信弃义的疯狗一点狗食吗?哼,畜生就是畜生!狗改不了吃屎!”
闻言,英全的脸色顿时怒得发红,当年,他刚逃出生天时孤零零一人,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会,为了活下去,流浪、乞讨、钻狗洞与狗抢食被人打骂皆是家常便饭,那时项蓝发现了正抢了狗食从狗洞钻出来的他,他以为项蓝便是主人家,见了他不免又要狠狠打他一顿,可他身上已到处是伤,多日米水未进,断断是挨不过这顿打了,临死前,想到自己这些年人不如狗的回忆,反正也报不了仇,气急之下竟想着宁死也横这最后一回,奋力上前先咬住了项蓝的手臂。
项蓝那娇生惯养的手臂轻易被他咬破,那时他满嘴鲜血,面目狰狞凶狠,真就如一条不通人性的恶犬,可项蓝并未厌恶他,见他可怜,反好声好气地将他带回项府,给他衣穿,给他饭吃,待他极好。项鸿出生名门,除却有时脾气高傲,身上并没什么名门公子的桀骜,待他更如亲兄弟一般,正因这家人如此待他,遭了旁人妒忌,他幼时的糗事便被人宣扬出去,不知成了旁人多少年的笑料,但他不在乎!他记这家人的恩,若非他家族的血海深仇,他发誓自己绝不会伤及项氏上下任何一人!
可偏偏就是这血海深仇,令项鸿死在了自己眼前。他心中极是敬爱项蓝项夫人,这小将的话便正深深地骂在了他的痛处,一时间恼羞成怒,喝道:“小小年纪这般恶毒,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似乎也骂中了那小将的痛处,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英全正要得意,突然见到霍骁引弓向他,下一瞬,一只注满灵力的长箭便风驰电擎刺穿战场到了他面前,他骇得脚步一退,只来得及举臂去挡。
一声巨响炸在他正前方,仅离他寸步之遥,他惊出了一身大汗,放下手臂,却见是一道金火替他拦住霍骁的箭,这金火正是姬月所发出。
他们只知太阳真火乃盛帝所创,威力无穷,但究竟有多厉害却到底无人知晓,此刻这一招才算真正见识。
姬月尚未恢复多少修为,可她手中的火却足以在刹那间抵挡霍骁射来的长箭,倘若哪日她恢复全部修为,将太阳真火修至更高层,岂非无人能敌?
英全劫后余生道:“多谢姬夫人。”
风熠眉眼含笑,对这火极是满意。
那边的小将还站在观战台阑干上,大叫道:“又是哪来的一条疯狗?倒有几分本领,不过身为修士却老成这个丑模样,一脸短寿之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站在阑干上叫骂,虽说是替人解了气,可这般模样已完全能说是越俎代庖、不将霍骁放在眼中了,霍骁这般由着她不说,竟瞬间引弓为她出气?
二人穿着样式几乎一模一样的铠甲更为奇怪。须知将军的铠甲都要经过练甲师多番锤炼、反复修改,不仅将铠甲的一切作用提到最高,更要做到与人最为契合,往往不同将军的铠甲皆各有特色,重点是造价不菲,同时又具有身份地位的象征,便是有人买的起,也没资格穿。
面对小将的叫骂,姬月不气不恼,问道:“小霍将军,这位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小将道:“老妖婆!!休要仗着你又老又丑便来这占人便宜,凭你也配叫小霍将军?想知道我们什么干系,乖乖地跪下向姑奶奶我磕三个响头,大喊三声知错了并以死谢罪放我们进城,姑奶奶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告诉了你们啦!”
英全冷笑一声,骂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他就喜欢你这种不要脸的臭婊子,当年那个贱人不就是?一个被人玩烂的贱种,也就他还视若珍宝的捧着,你?不过也是个一般的贱人!”
此言一出,姬月立马喝止道:“住口!”
霍骁一生孤来孤往,没有几个软肋痛处,偏偏英全说中了他最刺痛的部分,而这个部分是人人皆知,却从无人敢当他面提的。
众人看去,只见霍骁的脸色不知何时已冷到可怕。
那小将一见霍骁这般神色,怒从心起,登时便被气得面红耳赤,伸手召来长枪,就要上前打人,霍骁一道灵力圈住她,将她拉下阑干。
小将气愤道:“爹爹!兰儿这就叫他们好看!一点火怕什么?”她又瞪着姬月道:“姑奶奶乃是冰川里长大的,平生最大的本事便是灭火!宵小鼠辈,敢不敢出来一战!”
此声爹爹一出,关系已昭然。
英全冷冷一笑,骂道:“原来你是那贱人的孩子?果真是贱人生贱种,一样的不知廉耻!小杂种,那贱人才跟了霍骁几日?你还未必是他的种!着急认什么祖宗!”
霍兰厉声道:“我这就去撕了他的嘴!爹爹!!”
霍骁镇定道:“战场之上,大局为重,退下。”
霍兰气得咬牙切齿,闻听父亲之言,不得不暂忍怒火,朝丰都城那边怒喝道:“狗杂碎骂谁!”
英全心中只想着灭族之仇未报,而凶手就在眼前,对霍骁痛恨无比,方才见了霍骁神色变动,心中尤是痛快,难忍不发,接着道:“小杂种,你急什么?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以为你亲娘是何人所杀?你亲娘被赵烨持破月弓一箭穿喉、尸首异处,连魂魄都打散了,可面对你的杀母仇人,你爹爹又是如何做的?不仅不思报仇,还欢欢喜喜地与之称兄道弟、喝酒吃肉,这样的人,你也要称他为爹爹吗?”
破月弓的上一任主人赵烨,原是神族将领,后被楚先擒获,楚先惜才不杀,他大为感动,从此为楚先所用。
而在他受降前曾有一战,霍骁中神族调虎离山之计,身陷囹圄,使得后方空虚无人可挡,只剩些老弱妇孺、伤兵残将,其中便有那个女子——霍骁的心爱之人。
赵烨受令偷袭大黎后方,城内百姓得知霍骁受困,心灰意冷皆想投降,那个女子便假传霍骁手书,以此号令全部伤兵百姓,在城内结界顽抗,拖得三天三夜霍骁赶回,救得全城,但自己却被赵烨一怒之下一箭射死。
霍骁恨之入骨,后来多番打探赵烨踪迹,只想复仇,但得到消息时,赵烨已被楚先收降,与他同为一人之臣,他再报不了仇了。
姬月正要阻拦英全,风熠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拦下,道:“如意,此乃他的血仇,不得不报。”姬月一怔,想到自己,轻轻一叹,退后不言。
霍兰呸了一声,她随霍骁在极北之地长大,踏出极北之地不过十来日,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过去之事知道的更少了,不过无论知与不知,谁敢待她父亲不敬,她便一定要那人付出代价!
她斥道:“休要在此狺狺狂吠,敢不敢来与姑奶奶战上三百回合,姑奶奶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英全道:“我所言是真是假,天下人人皆知,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找死!”霍兰旋即拉弓,向英全射去一箭,悄悄在这箭上布了一道极寒之意,弓弦一松,长箭疾驰而出。
此箭并无霍骁威力,因此英全丝毫不惧,持剑刺去,正中箭心,箭身一分为二,掉落两旁,英全正要得意,忽觉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仿似北风呼啸,浑身裸露的肌肤顿时传来刀刮般的刺痛,三尺长剑由剑尖始忽结深冰,寸寸攀岩而上,很快便要爬上剑柄,寒意欲深,刺痛愈重。
当啷一响,英全将剑丢在地上,身体僵硬地后退数步,急急御灵力抵挡,被寒意浸透的浑身这才察觉到一丝暖和与知觉。
只是一阵寒风,他身上便已布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冷意还在往骨头里钻,人已经似冻僵了一般,狼狈至极。
那小姑娘的笑声传来,得意道:“没用的废物,这便吓得握不住剑了吗?”同时好大一阵笑声从对面传来,皆是嘲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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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阴谋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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