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凤仪宫的灯便亮了。
许笙坐在妆台前，任由木槿为她梳发。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眼下两抹青黑在烛光下格外明显。
“娘娘，您又一夜未眠？”木槿小心翼翼地将凤钗插入发髻，担忧的看着许笙。
许笙使劲闭了闭眼睛，连夜的部署让她哪里都不舒服，特别是眼睛，她感觉已经红肿了。不想让木槿跟她一起担忧，索性直接摇头否认。
木槿手一抖，扯痛了许笙的发丝，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无妨。”许笙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姜梨起了吗？”
木槿站起身来，继续为许笙梳妆打扮，“寅初就起了，正在小厨房盯着饭食呢。”
许笙唇角微扬。姜梨向来贪睡，今日倒是难得勤快。她起身时忽然一阵眩晕，扶住妆台才没跌倒，连日的筹谋还是耗尽了她的精力，眼下感觉浑身被抽空了般没力气。
“娘娘！”木槿慌忙扶住她，“要不要传太医？”
“不必。”许笙从暗格取出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时间紧迫。今日宫宴，不容有失。”
小厨房里蒸汽氤氲，姜梨正盯着笼屉里的荷花酥。厨娘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谁也没想到贵妃娘娘会亲自来监工宫宴食物。
“这个花瓣要再翘些。"姜梨指着其中一碟，“各国使臣席上的点心，务必做得精致。”
她扭头看向拿本子记事的宫女，“记得让太医院的人出房和进殿前都检查一遍，要确保万无一失！”
走出厨房，晨风拂面，带着初冬的凛冽。姜梨深吸一口气，望向太极殿方向，今日那里将决定太多人的命运。
四方馆内，牧野正在擦拭弯刀。刀身映出他眉骨上的疤痕。
“将军。”亲卫在门外低声道，“有人带您信物求见。”
牧野挑眉“让他进来。”
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闪入内室。
“东西带来了？”牧野头也不抬。
神秘人从怀中取出个锦囊“记住我们的约定。”
牧野放下弯刀，“我很好奇大人究竟是谁，能拿到城防图这样的东西想必地位定然不低”他走进神秘人，手猛然向前抓，“真的会叛国吗！”
神秘人往后闪，轻松避开牧野。阴测测地笑了，“年轻人，别太自信。”
窗外传来更鼓声。牧野送客，“放心吧大人，我最不缺的就是自信。”
姜府书房，姜玖正在查看最后一遍宴席座次图。烛火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案头堆满了各方密报。
“大人。”心腹低声禀报，“御史台张大人求见。”
姜玖揉了揉太阳穴“请。”
张御史疾步而入，官袍下摆还沾着晨露，“太傅大人，下官刚收到急报！”他递上一封火漆密信，“关河大军根本不在百里外！”
姜玖猛地站起，打翻了砚台，“消息可靠？”
“千真万确！下官侄儿贪玩，带着几个富家子弟夜闯军营，亲眼看见关河军营是空的！那些所谓大军...全是稻草人！”
姜玖脸色骤变，立刻取纸疾书，“立刻送去给姜梨！不……”他笔锋一顿，“直接给皇后娘娘。”
牧野费劲周章到底想干什么？
心腹领命而去。张御史欲言又止，“太傅，今日宫宴……”
“照常举行。”姜玖总感觉遗忘了什么，但始终记不起来是什么，
“既然客人来了，总要好好'招待'一番。”
巳时二刻，萧常乐蹲在机关房的横梁上，正往一个铜匣里填装火药。她脸上沾满黑灰，宫服袖口被烧出几个破洞。
“公主！”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皇后娘娘说您酉时前必须完工！”
萧常乐头也不抬“知道了知道了。”她拧紧铜匣，“把这个送到太极殿东侧柱子里，记住，要第三根柱子！”
小太监接过铜匣，手直发抖，“这、这不会炸吧？”
“现在不会。”见小太监松了一口气，萧常乐咧嘴一笑，现在不会可不代表一会儿不会。
她跳下横梁，从袖中掏出个精巧的银哨交给太监，“我特意给姜贵妃做的，你替我转交给她，记住，告诉她这是她要的烟花，不到危机关头千万不要吹响它。”
小太监点头，一溜烟跑没了。
萧常乐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奇怪……”
午时整，许笙正在检视宴席布置，木槿匆匆赶来“娘娘，出事了！陛下突然召十七皇子入宫！”
许笙手中礼单飘落在地，她朝殿外走去，“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刻钟前！听养心殿的公公说，陛下...陛下让十七皇子当场走了几步！”
许笙指尖掐入掌心，萧景琰的“腿疾”很有可能是装的，这一走岂非露馅？莫非皇上知道了些什么？
“备轿，本宫要去养心殿。”
“可、可是，”木槿结结巴巴，“陛下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许笙冷笑 ，“那就看禁军敢不敢拦本宫了。”
养心殿内，药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令人窒息。萧景琰坐在轮椅上，看着皇帝枯瘦的手指划过自己完好的双腿。
“朕的十七，装得很辛苦吧？”皇帝声音嘶哑，“这些年，委屈你了。”
萧景琰后背渗出冷汗，“儿臣不明白。”
“不明白？”皇帝突然掀开锦被，“朕的'病'，不也装得很像吗？”
萧景琰瞳孔骤缩——皇帝根本没病！那宫宴为何还要交给姜家办？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小动作？”皇帝俯身，呼吸喷在他脸上，“许家、姜家、孙家、赵家……还有关河那个牧野，都在等朕死。”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皇帝冷笑，这养心殿原来也有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啊。“看来是有人来救你了。”他拍了拍手，暗处立刻走出两名侍卫，“带十七皇子去密室。今晚，朕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未时六刻，姜梨正在试穿宫宴礼服，忽然窗口飞入一支羽箭，钉在妆台上。箭上绑着张字条，姜梨拿起来看，
“牧野非敌，皇帝有诈，万事小心。”
她心头一跳，哥哥这是什么意思？牧野不是关河将领吗？皇帝又有什么诈？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娘娘！皇后娘娘在养心殿前晕倒了！”
姜梨来不及看清是谁报的消息，抓起银哨就跑。刚到宫门，却被一队禁军拦住，“贵妃娘娘请留步，陛下有令，酉时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养心殿！”
“滚开！”姜梨剑未出鞘，直接击倒为首之人，她一脚踩在人身上。“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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