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笑得分外好看,眼里也是灵动的光,就像那从船篷里走出来的一声“靖哥哥”。
郭靖愣了愣才问道,“什么主意?”
“莫非阿朱姐姐又要乔装?”
“不错,只不过,既然郭少侠会使降龙十八掌,那不妨就来个以假乱真。”
“要我扮成乔帮主的模样?”
“我看郭少侠和乔帮主的身形相差无几,虽然矮了一点点,但可以在鞋子里下些功夫。”
阿碧听了叽叽地笑起来,段誉和王语嫣亦是掩面而乐,郭靖倒不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我自然是不及乔帮主的。”
阿朱去置办了物品,把郭靖易容好亦才午时未到,几人准备出发赶往少林,王语嫣却似乎有所顾忌,段誉想了一想便说道,
“王姑娘,少林此行你们还是不要一同去的好。大哥与慕容公子私交若多,只怕大哥维护之嫌更重,而且,大哥之事只怕牵涉甚广,其中是何人作梗又欲有何作为尚不可知,若因此而连累曼陀山庄和慕容家,便是我等的过错了。”
郭靖想了想也上前抱拳郑重说道,“三位姑娘,乔帮主此事关系重大,莫要连累了你们,此次,我和段公子去即可。”
阿朱见王语嫣和阿碧都望着自己,便笑了笑,“你们不必看我,我是慕容公子的侍婢,自是要顾着公子的。”
王语嫣似难开怀,轻轻道了一声“阿朱”,却也说不出其他了。
“段公子,郭少侠,此次少林之行还请多加小心。”
“是。保重。”
“保重。告辞了。”
郭靖见三人走远正要上马,却看见段誉仍旧望着远方出神。
“段公子很喜欢王姑娘?”
“嗯?”
段誉回过身来,没听清郭靖的话,只看到他微微皱着的眉和萧索的神情。
“我们走吧。”
郭靖没答,段誉也不再问,两人上马往少室山赶去。
“郭兄弟,那日你带大哥离开,如何又和大哥分开了?”
郭靖便将那日情景略微讲了一讲,段誉听了,说道,“若我相问杏子林一事,郭兄弟是否也不愿说?”郭靖不答,段誉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大哥的确会迁怒,不过,你也不必难过,大哥气过思量之中当会明白你的好意。”
“真的?”
“杏子林一事是否对大哥极为不利?”
“是。”
“那郭兄弟又何必如此郁郁,无愧则已。”
段誉见郭靖脸上终于放了光彩,心里禁不住笑了笑,想着,你这般情形,倒真像是被意中人误解懊恼时着急的情形。
乔峰既然先一步出发,二人自是没想过会拦住乔峰,只想着赶在乔峰离开未远时能有一遇,可是,待他们赶到少室山,段誉打听之下,少林寺却一片平常,无事发生,什么丐帮帮主乔峰来访,根本没有。
天色未晚,此时进少林寺并不适宜,两人在山脚暂且打探。
“峰儿?”
郭靖正和段誉说着话,一老妇人在后面唤了一声,然后快步上来,抓了郭靖胳膊,细细一看,笑了,“真是峰儿。”
这人是?
大哥的娘亲?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段誉先笑着搭腔,“大娘,您眼神真好,离老远就认出大哥来了。”
“大哥?峰儿,这位是你新认识的兄弟?你又胡乱认些兄弟。”
郭靖不敢出声,只好笑了笑,然后一个劲儿地瞧段誉。
“大娘,我与大哥乃是三拜之交,义结金兰的兄弟,不是旁的人。大哥在外声名甚好,仰慕者众多,自然许多人愿意与大哥交好的。”
“嗯,你这位兄弟倒是懂事明理的人,不是只会喝酒打架的人,你该学着些。”
段誉听得一乐,郭靖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刚刚走得那么匆忙,这件衣服都未来得及给你。”乔母将一个包袱塞到郭靖怀里,“瞧你一身风尘,在外定是吃了许多的苦,你如今出息了,有些男子汉的模样了,可衣服还是这么破旧怎么成,过几日冬衣也就做好了,你莫忘记回来拿。”
乔母一番殷殷切切叫郭靖既苦又涩,只因他想起了死去的娘亲,娘亲从前也是这般为我缝制衣裳的。
段誉却从话里听出些关键来,大哥刚刚回来过!难怪少林没有动静,看来,大哥也不想明晃晃地去少林寺招摇,大约也是要等到晚上再去暗访的,我和郭兄弟只需去少林寺静候,大哥若有动静便能及时知晓了。
“大娘,我和大哥还有事办,您快回去歇着吧。”
“你不是说要上山去找你师父么?怎么现在又是要朝山下去?”
“哦,他们说大哥师父不在。”
“玄苦大师是去云游了吗?前些日子倒是听说了要去的。”
“是啊。”
暗暗记下名号,段誉和郭靖又和乔母寒暄了几句便挥手下山去,待乔母走远便又从另一边往少林寺而去。
“乔帮主的母亲真好。”
郭靖把包袱抱得很紧,段誉见他模样,知道定是想家想得厉害了,便安慰到,“若下了少林,郭兄弟可以回家去看一看。”
“回家?”
“是啊。”
郭靖忽然停了下来,段誉不明所以,对满脸心事又黯然的郭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还能不能回去,若回去,我又还可以去见谁------”
段誉听他话分明是家破人亡的意思,心中大骇,原来这人遭遇竟有这么悲惨,他却还这么热忱助人,当真是叫人佩服。难怪遇到他那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看来是被人追杀掉下了崖来。
“郭兄弟,你若不嫌弃,我们便结拜为兄弟,你我今后便是亲人。”
“段公子------”
“我年十有九,郭兄弟看来应该和我相当。”
“我已过二十了。”
段誉一笑,“好,大哥,不对,二哥!”
“二哥?”
“我们结拜便连乔大哥也结拜进去,以后,你也要尊一声‘乔大哥’了。”
“好!”
郭靖用力点头,高兴地无以言表。
天地为证,山川为贡。
两人并肩跪到地上,拱手向天言誓:
“今日我郭靖(段誉)、乔峰义结金兰,递八拜之交,从此一如手足,白首同归,深情厚谊,生死不渝,若有违背,天地不容。”
一叩,再扣,三叩。
“二哥!”
“三弟!”
“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二哥,待大哥事了,我们同去大理,那里风光甚好,还有大哥最爱的美酒,到时我们三人大醉一场,岂不快活!”
“好,还有,谢谢。”
“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
“咚——咚——”
自山上传来钟声,段誉听了脸上不复轻松。
“怎么了?”
“少林寺出事了,依钟声来看,是有要客来访,在召集寺众。”
“要客------难道是?”
“看来大哥已经进了少林。”
却不知为何又是这番大张旗鼓的模样?
但是,段誉情急之下却忘了,即便乔峰正式拜访,以他曾是少林之徒的身份,即便是身为丐帮帮主,少林寺也不会以这般仪仗来相迎。
所以,少林寺是出了事。
出事的是菩提院。
郭靖和段誉到少林寺外,经商议,只郭靖进寺,段誉在寺外不远处的凉亭等候以作接应。
对少林寺并不熟悉,但郭靖也知道寻着人多的地方而去,便也到了那挂着“菩提院”的楼前,但是并没有看到乔峰在。
“止清!刚才来的究竟是何人?”
“我们没有瞧见便被点了穴道,然后他便偷了《易筋经》”
“他怎么会知道取经书的要诀?”
“是------”
“是我们之前议论之时------”
“你们自去领罚吧!”
“是。”
“玄难师叔,如今如何是好?”
“此人来去如风,看来轻功非凡,追查起来怕是不易。”
本已走开的止清又回过头来,“师叔,那男子身形我们虽然没有看清,可是他瞧来很矮,不足四尺。”
这般身形最多是个孩童少年,却怎么就有这般修为?
玄难点点头,让众人散去了。
不是乔大哥,那乔大哥有没有来了少林寺呢?
“止尘,将阁里备好的油墨送去你玄苦师叔那里。”
“是。”
郭靖听了,连忙跟上了那个叫止尘的小和尚,先是到了一个小阁楼里取了笔墨,然后才到了一个寂静地小院。
“玄苦师叔,您的笔墨送来了。”
“进来吧。”
“是。”
那小和尚推门而进,郭靖便藏在了屋旁的树上。
“替我谢过师兄。”
“是。师叔早些歇息。”
“去吧。”
郭靖看那小和尚走远了,正要下去,却听到院门外有人踏声而来。
“施主驾临蔽寺,无胜荣幸,还请阁下现身,我等才好招待一番。”
话说完时,方才的玄难与另两个年长僧人已到了树下,郭靖只得跳了下来。
只是,郭靖的出现却叫几人有些始料不及。
“乔帮主?”
见他不说话,玄慈上前一步。
“乔帮主夜里暗访少林不知所为何事?”
玄慈这话自然问得真挚,乔峰一帮之主,又为武林英雄,以他为人,自是不会有什么恶意,可是,既然这般作为,想来是有什么深意了。
“我,来找玄苦大师。”
郭靖压低了声音,照着阿朱说过的方法变了声音,虽不十分像,却也有六七分,对许久未见乔峰的几位少林高僧,倒也足够应付了。
“既然是探望昔日恩师,乔帮主大可不必如此。”
“我,有些私事想单独请教,不方便------”
“峰儿,进来吧。”
“是。”
郭靖朝几位高僧行了行礼,推门进了屋。
“师兄?”
“我们暂且在院外稍候。”
“是。”
玄慈三人去了院外,郭靖却对着静坐的玄苦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峰儿,你走近些,叫为师看一看。”
“好。”
郭靖虽然答应了,可是也不敢凑到面前,离了三步远便停了,可是,玄苦却忽然被惊吓一般,指着郭靖说道,“竟然是你!”
玄慈三人留心院内动静,不出一刻,里面只听到一声惊呼,三人赶进院内,就见禅房的门大开,玄苦倒在地上,而乔峰正要冲出门来。
“乔峰,哪里走!”
段誉在外等候许久未见郭靖回来,不禁有些担忧,眼见便要夜色越浓,山上突然传来钟声,段誉一听,暗叫不好。他于佛学颇为喜欢,也通得几分佛家规矩,这钟声长短的敲法分明是在昭告全寺,少林寺里有高僧圆寂了!
正在段誉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却瞧见有人朝此而来,便躲去亭后的阴影里观望。
“段公子!段公子!”
段誉一听,这分明是郭靖的声音,便迎了上去,却惊见郭靖抱着一人,那人穿着披风,兜帽盖住了大部分脸,仔细一瞧,正是他们此次前来少林的目的,他的大哥乔峰!
“大哥这是怎么了?”
乔峰胸口和下颌都有血迹,明显是被人打得吐了血,此时被郭靖抱在怀里已经昏了过去,也不知伤得有多重。再看郭靖,嘴上也有血迹。
“乔大哥中了那少林高僧一掌,他们马上要追来了,我们赶快走!”
段誉知道此时不便详细询问,无锡城也不能再入,往北无人可依,眼下只能往南,便往大理方向行去正好,大理虽远,一路行去若中途再生什么变故,也好求救。
拿定主意之后,段誉便领郭靖往西南方向行去,两人不敢有所耽搁,以轻功奔走了一夜,到第二日巳时,已经离少室山不下百余里路,段誉便和郭靖进了眼前的小城暂时歇息。
进了客栈,吩咐小二准备几个小菜并去买两匹快马两人便进了房间,将乔峰安置到床上,郭靖也解开了乔峰的睡穴,段誉这才知大哥一直被他点了穴道,不禁看了郭靖一看,心想,敢这般对待大哥的人他恐怕是头一个。
过了片刻,转醒的乔峰睁眼又看到那个郭靖,便捂着胸口坐起身来。
“大哥,你可还好?”“二弟?”“是我。大哥受苦了。”
“受苦?”乔峰望了一眼郭靖,笑着说,“受苦的恐怕是这位‘二弟’才对。”
郭靖被乔峰这一句说的颇有些难受,他想起了乔峰那日离开时说过的“后会无期”,此时听乔峰的话分明是芥蒂仍存,脸上一黯,便也不做任何应答,只静静坐去了一旁。
段誉瞧着这二人情形,难道少林寺中发生了些什么,但也不好探问,倒是乔峰站起来走去郭靖身边一把捉了郭靖的手腕,然后转身对段誉说到,“三弟,烦劳你去请个大夫过来吧。”
“好。”段誉答应着出了屋子。
乔峰松开手,在郭靖旁边坐下,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郭靖面前。
“郭兄弟,乔峰不知你为何多番相救相助,可是,从今日之后,还请郭兄弟停手,我乔峰受不得你这诸多大恩。”
郭靖只低头不语,乔峰看这人一副说不通的模样,觉得头有点疼,“你若非内力雄厚,恐怕早已性命不保,乔峰今日欠下你一条性命,今后郭兄弟若有任何吩咐,乔峰一定万死不辞。”
见郭靖仍旧闷头不吭一声,乔峰站起身来,“就此告辞。”
“乔帮主!”郭靖站起来一把抓住乔峰,“你也受了伤,一定要等大夫来。”
乔峰转身望着一脸担忧的郭靖,十分认真地回答,“好,郭兄弟。可是,有一事希望你如实回答乔某。”
“我不能说。”
“杏子林一事我知道你定是不会说的,我亦不会再勉强。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是得谁授命前来救助乔某?”
郭靖摇摇头,“没有人让我来帮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我一直仰慕乔帮主的英雄大义,所以才不想让乔帮主你遭受那些祸难。只是我生得鲁笨,想不出好的主意,给乔帮主带来了很多麻烦,还连累你受伤。”
“郭兄弟,分明是我连累的你受伤。”乔峰虽然也不知道郭靖底细,相处亦短,却也感觉得出这人是个实在的性子,编不出什么谎话来。此刻听了他这番话,知道再问也是枉然,只好作罢。仅仅萍水相逢便相助至此,他自认也未必做得到,此时乔峰心内对这郭靖倒是生出了些敬意来。
“郭兄弟,你坐去床上,我先为你调息一下。”
“那,多谢乔帮主了。”
这个至少第一部是不会坑的,稿子是敲好的,不过因为个人毛病在一章章重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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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三亲结义,少林夜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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