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未亮覃祸便出了府,君子台旁的柳树下,四周都没有行人的足迹,覃祸赶到时树下已有一男子。
男子低沉的嗓音响起,“你来了。”
覃祸面色不善的看着男子,他道:“昨夜你是想将我一同溺死吗?”
男子谄笑一声,道:“我可没有,是殿下先破坏了计划,我只是补救而已。”
覃祸冷哼一声,“你也知道叫我殿下,那便要分清谁是主谁是仆。”
男子气焰未减,“殿下真是糊涂,咱们只是合作关系,哪有什么主仆。”
闻言,覃祸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却也真的笑出了声,“当初是谁匍匐在本殿的脚边求着本殿救救他,又是谁说甘愿做本殿的狗,为本殿效犬马之劳,过了太多年,辛谙你怕不是忘了?”
辛谙的双手攥得死紧,仿佛覃祸在说什么丑事,确实也是丑事,毕竟覃祸所言皆真。
覃祸又道:“计划是为本殿而计划的,本殿说了算,再逾矩就杀了你。”
男子不再言语,垂着头。覃祸说完便离去了。
回到梁府天也才刚亮,覃祸坐在庭院中,一杯又一杯的热茶彻底驱散了困意,文昭与他对立而坐。
覃祸为他倒了杯茶,文昭问道:“主子,下一步是什么?”
覃祸没有着急回答他,小口的抿着杯中的茶,随后叹息一声,道:“朝中的阻力除的差不多了,只是边疆还有个大麻烦,再加上辛谙,不知后面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文昭表情淡淡,想起辛谙命悬一线时的模样,他道:“当初就不该救他,养不熟的白眼狼。”
覃祸轻笑一声,“别这么说,还是有些用处的,毕竟梁云宿的壳子还是靠他给的消息才套上的。”
话毕,覃祸站起身,双臂张开伸了个懒腰,道:“明日又要早朝,今日好好休息一番。”
说罢,回卧房睡回笼觉了。
又过一日,早朝,太后明显有些坐不下去了,早朝过半她还未说上一句话。
覃祸走出行列,躬身道:“启禀陛下,刑部侍郎翟砚勤奋刻苦,可否将他调到臣的手下?”
闻言,翟煜的眼神焦灼的盯着覃祸,似是将他当成了仇人。
见找到机会,太后见缝插针,道:“梁卿未免任性了些,这官员的官职岂是你说换便换的。”
翟煜也走出行列,道:“翟砚乃臣的弟弟,在臣的手下是最好的,还请陛下太后三思。”
覃祸道:“将翟侍郎调到臣的手下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说罢,翟煜扭过头看着隐于人群中的翟砚,翟砚心虚的撇过脸,不看翟煜。
良久,迟暮道:“梁爱卿若是手下没人,臣派几个给你就是了,翟侍郎你就不要与翟卿抢了。”
话毕,翟煜躬身谢恩,覃祸则愣在原地。
为何?虽说翟砚与翟煜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但翟煜可是把翟砚当心肝护着,有了翟砚就相当于有了翟煜,小皇帝是真傻还是假傻。
退朝后,大臣纷纷离去,覃祸放缓脚步,落在最后,直到身后再无一人,他转身回了大殿。
此时,大殿之中只有随行的太监宫女和殿外的守卫。见状,迟暮屏退左右。
覃祸也没再端着,一步步走上高堂,眼见覃祸越来越近,迟暮只能故作镇静。
他问:“作甚?”
覃祸道:“陛下当真要与臣断绝关系了?”
迟暮坐的端正,“朕与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可断的?若是因为翟砚之事,那朕也无可奈何,朕不能一直宠着你。”
听到“宠”这个字时,覃祸轻笑了声,“陛下觉得臣的心眼就那么小吗?”
迟暮不语。片刻,覃祸又道:“陛下问臣与臣有什么关系,那自然是**一刻的关系。”
闻言,迟暮震怒,红晕涌上脸,“住嘴,胡说什么?!”
覃祸饶有兴趣的调笑道:“臣哪有胡说,中秋之日陛下与臣做了些什么难道忘了吗?”
迟暮的脸红成猪肝色,声音仍有余怒,“朕说了,冲动之举不必当真。”
本以为第二次听见心里会好受些,谁曾想,心中的酸涩更甚。覃祸苦笑,“原来只有臣动了心,对陛下入了情。”
迟暮心中也不好受,若是身上未担那么重的担子,他也不是一国之君,只是闲云野鹤的普通人,是不是能与梁云宿隐于山林,不必顾虑那么多。
他也未曾没想过大大方方的展露对梁云宿的心悦之情,只是太多人盯着他,盯着他这个位子。曾几何时,他以断袖为名阻止太后往自己身边塞眼线,此后虽没再往他的后宫塞人,可只要是与他有过多交流的宫女、侍卫又甚至于太监都被太后暗自处死。
良久,迟暮都不曾言语,连一个眼神都没落在覃祸身上。
停留在迟暮身上灼热的眼神终是垂了下来,他道:“臣知道了,告退。”
覃祸一路心不在焉,出了宫门在要上马车前才发觉旁边还站着个人。
翟砚问:“梁大人,你怎的没精打采的,陛下骂您了吗?”
真是小孩思想,覃祸道:“没有,昨夜未睡好罢了。”
翟砚道:“那大人要好好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覃祸叫住翟砚,问:“你来寻我有何事?”
翟砚道:“本想叫大人一同逛逛,既然大人未休息好还是改日再约吧。”
本就是谎言,索性无事,他道:“不必,咱们去喝酒,谈理想论天下可好?”
闻言,翟砚的眼睛都亮了亮,翟煜平日可是滴酒不沾连带着他也不许,来京城的数年他都不知京城的酒是何种滋味,连忙答应。
覃祸还是去了君子台,毕竟这是隐蔽性最好的酒楼。
包厢内,覃祸、翟砚、文昭三人对坐,覃祸率先豪饮了一坛,颇像那郁郁不得志的小官。
翟砚先是喝了一杯浅尝辄止,随后像是有魔力般,停不下来。
覃祸道:“此前的人情我并未还清,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翟砚思索良久也未想到要什么,索性道:“今日的酒钱梁大人买单吧,就当是抵了人情。”
覃祸轻笑一声,又闷了一杯酒,“本就是我请你喝酒,不算,既想不到那便算了,留着吧。”
翟砚深深的点了下头。
不知饮了多少,覃祸脸上红晕交加,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覃祸打了个酒嗝,问道:“翟侍郎还未婚配吧?”
翟砚嗯了声,道:“本来有个媒婆替我找了桩婚事,也不知我哥抽什么风,给他搅黄了,真讨厌。”
酒后壮人胆,说话也愈发的口无遮拦,覃祸道:“没看出来,翟尚书也是个断袖,藏得真深。”
翟砚喝的比覃祸少,醉的却比覃祸早,他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哥清心寡欲,连女人都不喜欢。”
覃祸嗤笑两声,“不喜欢女人不就是喜欢男人嘛。”
翟砚忙反驳他,道:“胡说,我哥男人女人都不喜欢。”
覃祸显然不信,他又问:“翟尚书就真没亲过人,没与人牵过手?”
闻言,翟砚愣住了。
答案是有的,并且和翟煜发生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覃祸见翟砚不说话,忙道:“我就说吧,世上哪有真清心寡欲之人。”
这一下给翟砚急的,口不择言,“放屁,我哥只亲过我,也只牵过我的手,而且我哥说了,这是兄弟间的感情,是兄弟间的喜欢。”
霎时,覃祸笑出声,从忍耐的浅笑,到哈哈大笑,“翟侍郎,你真是傻的可爱,你哥确实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他喜欢你。”
翟砚脑中的一根弦突然断了,哥喜欢他?连带着酒都醒了不少。
不知怎的,翟砚回想起翟煜和他的一些事,确实超出了兄弟的范围,他竟只觉得他哥是喜欢他这个弟弟才这样,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翟砚再顾不得什么,此时他只想冲回翟府好好的质问翟煜一番,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见他放下酒坛,一个剑步冲出君子台,快步朝翟府跑去,路上的行人纷纷回头,他权当看不见。
偌大的包厢只剩覃祸、文昭两人,文昭慢条斯理的喝着杯中酒,覃祸不知喝光了多少坛了,他面前的酒仍剩大半。
片刻,他道:“殿下,你失态了。”
覃祸不愿承认,反问道:“有吗?”
文昭没理他,只是给了个你自己觉得呢的眼神。
覃祸喝干坛中的最后一口酒,留下一句“回家了”头便垂在桌上睡去。
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覃祸醒时,喉间如刀割般疼痛,每咽一口唾沫都是煎熬。
他走到床边,望着皇宫的方向。
皇宫,亦有人望着宫外的方向。
今日退朝后,对覃祸说的话迟暮反复回想了一日,是否说的有些重了,他的本意并非是伤害他,只是想让他远离不必要的纷争。
不知何时秋风变得更加刺骨,阵阵微风吹的迟暮头疼的很,如此看去,生怕迟暮一个不当心便跌倒在地。
身侧的树梢上越下一人,迟暮并未分给他一个眼神,他问:“你怎的又从树上下来?”
及时雨站定在他的身侧,道:“自由啊,像有翅膀的鸟儿,可以自由的翱翔于天空,树木是它们的栖息之所。”
闻言,迟暮轻笑道:“你若真爱自由,不如朕赏你个封地,去当个闲散王爷,不用拘在宫里,毕竟你的身份也是配得上的。”
及时雨冷了脸,他道:“我只是你的暗卫,从十几年前开始,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我无名无姓,以及时雨代称,我没有身份。”
见他坚持,迟暮也没有强迫,“罢了,随你。”
二人站在原地谁都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及时雨问道:“陛下这回可对梁云宿动情了?”
迟暮依旧没有回答他,话锋一转道:“那你对文昭呢?那个梁云宿身旁清秀的侍卫,是动情收心了还是玩玩?”
说到底,及时雨也不知道答案,于是他道:“**一刻值千金,何必在意这些。”
迟暮唇角被拉扯一下,片刻后道:“朕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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