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众人为躲避暴雪纷纷脚步湍急的往家赶,小贩也开始收摊。漫天飞雪,马儿的铁蹄踏在堆积的雪层上,车轮碾过一道痕迹,文昭驾着马车往城门赶。
眼下,众人的心思全部聚集在梁府失火上,无人会关注他们。
出了城门,文昭在一处隐蔽的林子中停下,他爬进车厢,寒风透过缝隙钻进车厢,覃祸将自己紧紧缩为一团,左胸的伤口还有鲜血冒出。
在梁府,覃祸让文昭替他拔剑,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切安置好他们上了马车从后门离开。
眼下,覃祸的唇泛着病态的白,文昭将手探到他的鼻下,鼻息微弱渺茫,几近没有,他根本撑不到回大覃。
“殿下,我带你去找医师。”
覃祸强撑着一口气,“不可,不可功亏一篑,本殿撑得住。”说完就晕了。
倏地,文昭想到了什么,他从胸口的衣襟内拿出一个东西,解开方帕后赫然是一年前及时雨冒死为他采的涅茯苓。
文昭此时顾不得什么,将涅茯苓胡乱揉作一团塞进覃祸的嘴中。涅茯苓是十全十的大补药,只求能保覃祸撑到回大覃。
文昭翻出仅带的一件狐氅,盖在覃祸的身上便继续赶路了,现在耽误一时,覃祸的危险便多一分。
被带回到龙麟殿时,迟暮身上已沾满了风雪,王泉拿着狐氅赶来,“陛下。”
迟暮略显失魂,“你先多休息休息,莫要多想。”及时雨劝解着他,可迟暮偏生就像聋了般。
王泉将狐氅披在他的身上,不知怎的,许是一路来冷风刺骨,迟暮终是抗不住了,在上台阶时昏了过去。
“陛下!”二人慌忙将迟暮带回了寝宫,又叫了太医。
“陛下气结于心,况且从小身子骨就不大好如今又受了凉这才一时昏了过去。”太医给出结论。
王泉送走了太医,及时雨守在迟暮的身侧。
迟暮足足昏了一日,第二日才悠悠转醒,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及时雨扶着迟暮靠在床头,“梁云宿呢,让他来见朕。”
及时雨顿住了,墨色的发垂到胸前,遮住了他的脸。
迟暮喉结滚动,又问了一遍。
“迟暮,他死了,事实无法改变。”及时雨说。
“朕,朕再睡会。”迟暮说着就要躺下去。
“你可以睡,但是不能睡太久,池国还需要你。”及时雨道。
到了夜里,迟暮突发了一场高烧,太医院的太医围在龙床边束手无策,高烧退不下去可是要命的。
迷迷糊糊间,迟暮有片刻的清醒,他抓住及时雨的护甲,呢喃:“朕要是死了,你就是池国的君主,好好守着池国,别让它亡。”
“我才不要当什么狗屁君主,你若不想池国亡,自己守着去,你自己守。”
意识变得昏沉,迟暮再次睡去。
翌日,刑部外,一老妇人匆匆忙忙下了马车,直奔里头去,嘴中喊着:“孙儿。”
翟砚前来接待,问清后竟是梁云宿远在江南的祖母,忙带着她去敛尸房。
两具躯骸安放在正中,老夫人看着垂落下来被烧的焦黑的手骨眼中泪顷刻间崩塌,“孙儿,孙儿啊!”
老夫人老泪纵横,将盖着的白布掀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从尸骨的头抚到了尾,倏地,她的泪一僵,又爬到另一具尸骨身上。
只见她拉开白布,看着尸骨的脚。
片刻,她惊呼:“这,这不是我的孙儿。”
众人骇然,她又继续道:“我的孙儿左脚有六根脚趾,他不是!”
闻言,站在最后的翟煜穿过众人左右看了两具尸骨,“确实都是五根脚趾。”
“我的孙儿,我的孙儿还活着。”一瞬间,老夫人面上挂着落到一半的泪珠,状若癫狂的笑着。
突然,徐傲带着一具新的尸骨站在房外,“大人,这是在城外荒山上寻到的尸骨,此人的左脚是六根脚趾。”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徐傲身上,徐傲眼神流转,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老妇人打破了平静,“孙儿?”
待到老妇人看清尸骨左脚的六根脚趾她彻底绷不住了,美好的幻想仅存在一秒就崩塌了。
消息传到宫中时,迟暮还昏睡着,及时雨也没有闭着他,谁知迟暮就在这档口渐渐苏醒。
“你再说一遍。”迟暮气息微弱。
王泉跪在地上,重复道:“方才刑部来信,说梁大人左脚是六根脚趾,但两具尸骨都是五根,刑部又在城外找到了一具白骨,白骨是六根脚趾。”
迟暮凝视着空气发愣,及时雨示意王泉退下。
“他是五根脚趾。”迟暮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
及时雨却懂了意思,“梁云宿,不是梁云宿。”
迟暮倏地扭过头,凝望着及时雨,“他不是梁云宿,是不是就有可能没死?”
“事情的真相要等你好起来亲自查验。”及时雨说完这一句安顿好迟暮,就去为他取煎好的药汤了。
寝殿外的长廊,及时雨摸出狼牙吊坠,握在手心。
他没死,你是不是也没死?文昭,我们一定会有再见的那天。
床侧放着覃祸最后送给迟暮的盒子,迟暮有一瞬不敢打开。
盒子内,是一封信,一支木簪,一个红缨枪穗。
那红缨十分普通,但迟暮看到的一瞬还是想到了陈胜。陈家世代为将,一把长枪传了祖祖辈辈,不过算是断在陈胜手上了。
不过这木簪迟暮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簪子是白玉兰的形状,材质也是常见的桃木,于是他翻出了书信。
赫然是覃祸的字。
他讲述了木簪的来由与枪穗,还将当年大覃与池国一站痛失一座城的原因一并写明了。
深夜,一宫女行动鬼祟,眼神飘离,趁着夜色进了迟暮的寝宫,还未靠近床榻及时雨的剑就已抵在她的喉间。
“谁派你来的?”
“我家主子。”出声的赫然是个粗犷的男声,及时雨一愣,连带着床上的迟暮都被惊醒。
及时雨点亮烛火,面前的哪是什么宫女,分明是穿了女装的男子。
只见男子突然跪地,“陛下,我叫董深,我的主子是送您盒子的人。”
迟暮靠在床头,端详着眼前人,“朕有话问你,你的主子真实身份是什么?他还活着吗?”
董深双唇紧抿,片刻后,道:“我不能说,以后您会知道的。”
“那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迟暮问。
董深的视线移到盒子上,“您手中的证据不足,主子派我来为您添些。”
“证据呢?”及时雨看着他一身紧巴巴贴着的宫女的衣裳,也不知能带什么进宫。
“我就是,当年事发时我在场,侥幸存活了下来。”
“我如何信你?”迟暮瞥了他一眼。
董深喉结滚动,沉默半晌才道:“主子说您若是不信便将此事说出来,中秋佳节湖边落水,换衣间衣衫半褪……”
“咳咳……”红晕浮上迟暮的双颊,“朕信了,你别说了。”
“是。”
董深被迟暮安排在偏殿,他心中覃祸未死的想法更加坚定。
一连数日迟暮都没有上朝,太后又坐上了那尊龙椅,群臣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就在此时,迟暮上朝了,他看着龙椅上的太后,道:“母后,请让位。”
“哀家以为陛下还要休息几日,这才坐了龙椅,正巧哀家今天腿脚……”
“母后!”
太后还在寻着借口,迟暮又何尝不知这些弯弯绕绕,“请让位。”
太后不再多话,在福临的搀扶下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底下的大臣一愣,迟暮何时多了分戾气。
迟暮坐上龙椅后沉默着不说话,眼神在群臣中流转,最终定格在陈胜身上。
“陈胜,当年边疆失守让了一座城,是真的双拳难敌四手不得已为之,还是另有隐情?”迟暮问。
闻言,陈胜的拳紧了紧,“大覃突然攻打,臣来不及防守不得已弃城。”
“哦?想来将军也十分内疚,不然不会连枪上的红缨枪穗都留在城内一同葬了,后来甚至破了陈家世代用枪的家规,改用刀了。”说罢,迟暮将枪穗扔出。
红艳的枪穗抛至空中缓缓落在陈胜脚边。
陈胜死盯着枪穗,心中警铃大作。
“葬红缨朕能理解,只不过这木簪是何意啊?”迟暮手指把玩着木簪,陈胜的目光移至高台。
“还给我,”陈胜呢喃一句,随后放大声量又重复了一遍,“还给我!”
群臣骇然,就连太后都被震了一震,从小陈胜的心思就藏的很深,今日怎会如此……
迟暮收敛玩味的表情,神情冷漠,“朕问你弃城当真是不得已吗?”
“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被你翻出来,我不过是杀了梁云宿这等蛊惑君心的奸佞,陛下要为他报仇吗?”
骤然间,朝堂落针可闻,“朕就知道是你杀了他,但现在朕问的是你可有为了私心弃城?”
陈胜双目赤红,却始终说不出话。
“绿莺是谁?”
陈胜紧握的拳倏地松开了,双眸中多了分清醒,宛如坏人临死前知道自己做的都是坏事。
绿莺……
记错日子了TvT,明天就不双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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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弃城【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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