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出了宫门,宫门外的“精锐”一哄而散,覃祸将一袋银钱扔给了其中一人。
又走了几步,文昭回过头,“殿下,这是?”
覃祸背过手,走在前面,“不过是我排的一出戏罢了。”
半晌,覃祸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道:“你说那个吝琰是不是真的知道你的身世?”
文昭愣愣的走着,闻言,摇了摇头,“不知,我还是襁褓婴儿时就被贵人救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从没有人来寻过我,要么是死了,要么当初就是将我丢弃了。”
察觉到文昭的郁闷,覃祸放慢脚步,如幼时般搂过他,“想那么多作甚,这么多年你我二人不也是那么走过来的吗,就算失去所有我们都还有对方这个兄弟。”
文昭一笑了之,确实,他也曾期待自己的亲人能寻来,但只是期待过,眼下孑孓一人的日子也是快活。
“殿下,我们要回黥洲吗?”文昭问。
覃祸答:“不回,事情还没办完呢。”
月黑风高,覃祸又换了身装扮,按照午后记忆中的出口寻了过去。
“若是再被抓到怕是真的要客死他乡了。”文昭打趣道。
“赌不赌?”覃祸边向出口摸去边道。
“赌什么?”文昭问。
覃祸道:“就算被发现,你我依旧能全身而退。”
“这不是必然的?”文昭道。
覃祸压下声,沉沉的笑着。
很快便到了出口,果不其然,白日里的两名壮汉此时正把守在这,看这体格也不是好降服的。
“殿下,一会我将人引开,你趁机……”文昭观察着二人。
不等文昭话完,覃祸大大咧咧、视若无睹的走了过去,“殿下!”文昭压着声,低喊道。
覃祸却像是聋了般,刚出现在壮汉面前时,二人腰间的刀就已出鞘,他好声好气道:“二位大哥累了吧,不若休息会?”
二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长刀举过头顶,覃祸依旧站在原地,就在文昭即将拔剑飞身而出时,覃祸出手了。他长臂一挥,手中散出白雾般的粉末,随后便用空闲的手捂住口鼻,向后退去。
不过是眨眼间,两名壮汉就已昏倒过去,文昭从树后走出,“殿下,你这……”
覃祸拍了拍手上剩余的粉末,道:“临行前去国师大人那顺的小玩意儿,还挺好使。”
说罢,覃祸就往暗道里走,文昭紧随其后,路过壮汉身侧时还看见二人口中喷吐而出的白沫。
国师大人许久以前最是喜爱研制毒药,不光药性猛烈,更是能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覃祸没有点油灯,而是在黑暗中行走良久,仅靠火折子的一点微光确定了尤洌的位置。
不等覃祸说话,他便察觉出不对,将火折子靠近后发现,尤洌已经没了生息,看样子不像是被人杀害,倒像是自戕。
火折子从尤洌被鲜红侵染的脖颈移到床榻,果不其然,是一把匕首,样式十分老旧,甚至都生了锈。
床榻的另一头是一块沾染了血迹的衣料。
不,好像是字。
是的,以身上仅剩的干净布料,以血为墨,写了这封遗书。
“紫苏,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莫要再为吝琰做事,莫要一错再错
今世无缘,来世再见。”
一封无头无尾,无厘头的话,覃祸不知尤洌口中一错再错的事是什么,但他知,此书带给贺兰事情的真相也就会浮出水面。
覃祸将布塞进衣领中,临走前看了眼尤洌的尸身,本想带他一同离开,视线下移又看到了脚腕间铁链,这才作罢。
刚往出口处走了几步,黑暗中倏地出现两道壮硕的人影,覃祸暗骂一声,转头又对上吝琰的死亡凝视。
油灯不知何时被点燃了,寂静的空间现在才多了几声脚步声,可想而知,吝琰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们多久。
回想起来当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许久不见,太子殿下再闯皇宫是有什么要事?”依旧是阴森的嗓音。
覃祸答不出话,前有狼后有虎,只能闯一闯了。
“文昭,跑!”覃祸话完,便朝着两名壮汉而去,又是一挥,二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同时捂住口鼻。
空中并未有什么粉末,经此一愣,二人再难追上覃祸。
“追!”中气十足,威慑极强的声音响彻暗道。
提前埋伏好的人马蜂拥而至,覃祸左一把右一把的扔着粉末,却不见人晕倒。
“殿下,这粉末怎么不管用了?”文昭的剑已出鞘,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粉末撒完,覃祸也拔出了剑,“早就没了,我方才撒的是墙角的灰。”
文昭颇有些无语的睨了他一眼,吝琰此时也已出了暗道,“不要伤了文昭,其余的杀无赦。”
此话与杀了覃祸有何区别,文昭不解的分了个眼神过去,周围对他的攻势很快变成了围剿覃祸一人。
“你到底是谁?认识我,又认识我娘,还不杀我,难不成是我爹?”文昭质问道。
吝琰冷嗤一声,“本王是呼尔的君主,不杀你也是念着与故人的情分,”顿了顿,他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爹,你不必认他,不过是个无才无德的废柴。”
吝琰拂袖站定,听这语气当真是知道文昭的身世,可眼下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二人一路逃到了城外,几乎是筋疲力尽,远处还有驾马而来的援兵。
覃祸与文昭背靠背,他道:“一会将马抢了,咱们即刻回大覃,他们不敢过界。”
文昭点了点头,二人又冲出去。
因着文昭的缘故,覃祸没受什么伤,援兵已行至面前,覃祸反手握剑,蓄力扔出,一剑双雕,马上的两个人同时落地。
覃祸飞身上马,拉上文昭的胳膊将他送上另一匹,拾回剑后驾马离去。
一刻不敢停歇,天光逐渐大亮,不知跑了多久,人都快颠散架了,终是到了大覃与呼尔的边界。
马儿也在此刻累瘫在地,派出的精锐猛追不舍,见覃祸失了马,纷纷拔剑相向。
二人边躲避追杀,边往国界内走。
一步之遥时,覃祸飞奔过去,殊不知身后一支利箭已然朝他而来。
文昭率先发现,伸手推开了覃祸,利箭擦臂膀而过。
国界内,覃祸朝着外面喊道:“大覃国界,谁敢过界?”
众人在外愣了许久,吝琰是让他们追杀覃祸不假,可波及国界之事,实在是无法抉择。
僵持的片刻,大覃界内已有一对人马靠近,林羽打头阵,在看到覃祸的一刹飞奔而来。
“太子殿下。”林羽喊道,转眼又看到界外的呼尔人,“莫不是又要进攻?来呀,一个不留。”
林羽是经过徐睿城调教的,洒脱没学到,到是凶狠学了个十成十的。
呼尔与之交战多年,自然也是知道的,闻言,一哄而散。
“上将,事急从权,快送本殿回黥洲。”覃祸道。
两日一夜未眠,刚沾上马车便昏睡了过去,睡醒后,覃祸与文昭单独拿了两匹马没有再坐马车。
紧赶慢赶终是在一个黑夜赶回了黥洲。
“你先歇着,我要去趟后宫。”话完,覃祸便将自己隐于黑暗,混进贺兰的永阳宫。
覃祸不打算绕弯子,所以在贺兰回到寝殿床榻边时,看到的就是尘土与血迹沾了满身的覃祸,肮脏、血腥。
“半夜私闯妃嫔的后宫,莫不是活腻了?”贺兰蹙眉道。
覃祸看了眼贺兰便垂下了眼,“儿臣有一事想问贵妃。”
贺兰此时穿的清凉,披了件外袍坐上床榻,“问。”
覃祸抬眸直视,“你被逼来到大覃究竟所求为何?”
贺兰瞳孔下意识的紧缩了下,“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与大覃联姻是象征两国交好,莫要挑拨离间。”
她急了,急的都未自称本宫。
“真的吗?”覃祸又问。
贺兰睨了他一眼,“自然是真,你若还是不走本宫可要派人撵你走了。”
“国主驾到。”殿外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
贺兰饶有兴致的看着覃祸,想着他一会该如何落荒而逃。
谁知,一句话让她变了脸色。
“我在呼尔见过尤洌了。”覃祸极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相比之下,贺兰眼睫轻颤,胸口起伏明显。
脚步声越来越近,贺兰将覃祸推到床侧帷幔后,“躲起来。”
一切刚准备好覃策便进来了,“爱妃,孤好想你。”
盈盈可握的细腰上攀上两只手,贺兰挣脱着,“国主,妾不舒服,您改日再来。”
“孤不要改日,就要今日。”覃策疯了似的在贺兰身上剐蹭。
贺兰见挣脱不了,只得道:“妾有孕了,国主不要欺负妾了。”
覃策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下,“当真?孤要当父王了。”
他这父王早就当过了,只不过贺兰嫁入大覃后覃策便专宠她一人,后宫新纳的妃子很多还是完璧之身。
贺兰娇羞的附在覃策怀中,“国主,您也知道有孕的人脾气大,您就容忍妾放纵一次,今日妾想一人睡。”
“好好好,孤依你,孤什么都依你。”覃策连连答应,面上欣喜不假,话毕跑出了永阳宫。
寝殿再次恢复寂静,“出来吧。”贺兰道。
覃祸走出,凝视着贺兰,问:“你当真有孕了?”
贺兰拢了拢外袍,垂下眼睫,半晌后道:“我此生都不会有孕,在嫁入大覃的前一日我就服用了绝嗣的药。”
覃祸不知说什么,索性就不出声。
贺兰先行挑起方才被打断的话题,“你说你见过尤洌了,他如何了?你为何见他?”
覃祸深吸一口气,先回答了后面的问题,“我想停止大覃与池国的战争。”
贺兰嗤笑一声,“痴人说梦,不瞒你说两国战争就是我挑起的。”
“为何?”覃祸有些怨怼的看着她。
贺兰无所事事的看着自己指甲,“还有个问题你没回答。”
“他死了。”覃祸安静许久才道。
贺兰一愣,蓦然抬头瞪他,“你撒谎,前些日子吝琰才与我说他很好。”
覃祸轻嗤一声,“如果被囚在地下,还要时不时被拷打也算好的话,那死了岂不就是解脱了?”
“拷打?”贺兰眉头紧蹙。
覃祸不愿废话,将揣了好几日的那块布扔给贺兰。粗麻的布料是字字血书,贺兰失声,眼中满是不解,然后是痛苦,她将血书贴于怀中,泪水决堤。
她以为对吝琰言听计从,将自己困于这四四方方的后宫中就可换来尤洌的自由,谁知,竟是两人都如囚中鸟。
“他竟杀了尤洌,他竟敢。”贺兰重复道。
覃祸打断了她的愤恨,“尤洌是自戕而亡,他是不愿让你再错,趁还能挽救,回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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