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如同绳索一般死死勒住他的喉咙，呼吸被一点点挤压出肺部，他的意识在不断被挤压中重塑。
如同陷入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魇。
好难受……好痛苦……
床上青年猛地坐起身来，眼睛瞪大，瞳孔紧缩，带着几分还没有散去的惊惶之色，胸口剧烈起伏。
滴答滴答……
墙面上的时钟，秒钟一点一点挪动。
孟郁死死抓着被子，过了许久才慢慢松开已经僵硬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种被利剑贯穿的痛苦仿佛还残留在身上，就好像心脏的位置还冷冷的在透风。
是梦？不，不可能是梦。
孟郁抬头看向墙面的钟表。
是毕业典礼的当天，六点整。
孟郁闭了闭眼，喉咙干涩到仿佛要着火，他掀开被子站起身。
一旁全身镜中映照出他现在的模样。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银灰色的发凌乱，唇上没什么血色。
孟郁捋了一把头发，摸到了一头的冷汗。
孟郁抿了抿唇，去一旁倒了杯水，可手抖得却不像是他的，孟郁盯着飞溅出来的水，默默把水杯又放了回去。
孟郁看向一旁挂着的礼服。
窗外天色大亮，孟郁捂住心口，闭了闭眼，然后慢慢深吸一口气。
不管发生的事情是真还是假，所有事情都需要面对。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件事情，他从小就知道了。
逃避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把那个想要杀他的人找出来，然后——
先一步，杀了对方。
孟郁目光慢慢冷了下来，看向镜中的自己。
他可不是什么讲究礼仪的贵族，他的确是贫民窟出来的，会吃人的野狗。
十分钟后，孟郁推开了寝室门。
寝室走廊上仍然站满了拿着光脑拍照的人，孟郁走到楼梯口，这次没有堵住楼梯的人了，孟郁往楼下走去。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孟郁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他卡在自己记忆中的时间点先到了校门口，不知道怀揣怎么样的心理，他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向道路尽头的方向。
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熟悉的两个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大皇子居然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说？！”
“……刚刚收到的消息，好像是大皇子临时决定的。”
“赶紧重新安排座位席，还有，让后勤的打起一万分的小心！”
“是！”
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孟郁的心脏“咚”的一声，慢慢沉了下来。
孟郁手指痉挛似的抓了一下衣角，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扭头看向校门口。
熟悉的星舰出现，和印象中毫无差别的几个黑色制服走了下来。
孟郁勾了勾唇。
然后是赫尔曼大皇子。
一模一样。
围观的学生们挤了过来，但很快又被隔离开来。
孟郁这次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皇家护卫队身上，可在孟郁偏头的时候，为首的黑色制服仍然朝着孟郁的方向看了过来。
孟郁对此毫无察觉。
他在等待另一个人。
如果说，他心中有一个最大的怀疑对象，那么一定是那个人——
“羡慕吗，那是皇家护卫队的队长成杰，是你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孟郁眼睫猛地一颤，朝着身旁看过去，仍然是扎眼的刺猬头。
孟郁一言不发看着霍修，霍修凌厉的眉梢一动，“盯着我做什么？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贫民窟的蛆虫，一下子飞上枝头，怕是晚上都笑得睡不着吧，难道是高兴疯了？”
孟郁看着霍修，“霍修。”
霍修冷嘲的表情微微一凝，上下打量了一下孟郁，“真疯了？”
霍修视线落在孟郁毫无血色的唇上，轻嗤一声，“你这脸色怎么差成这样，不会昨天做梦被人揍了吧。”
孟郁却没有回应他的冷嘲。
这让霍修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尤其是看着孟郁银灰色的眼睛，和平时明明没有什么区别，可又好像有什么不对。
带着冷光，和平日一样的冷，却更——摄人。
“你……”
霍修才开口，那边人群突然涌动，开始嘈杂起来。
孟郁只感觉自己肩膀被撞了一下，然后手上多了冰凉的液体，然后就是惊慌失措的道歉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孟郁扭头，看到了满脸惊慌的小学弟，还有他手里洒了一半的饮料，剩下的一半就在他袖子上。
橙色的液体渗透进布料，带来黏腻濡湿的感觉。
孟郁垂眸看着袖口，耳旁是小学弟已经快要抖得不成声的道歉声。
过了半晌，孟郁抬头看向霍修，“陪我去喷泉那边洗洗吧。”
霍修：“？”
“我和你关系很好吗？凭什么陪你？”霍修扬起声音，嗓门不自觉提高。
“我想和你谈谈。”孟郁说道。
“你说要谈就谈，让我陪就陪？”霍修冷笑，“有本事你求我啊。”
“求你。”
“？”
“！”
“！！！！”
周边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一旁看热闹众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小学弟手里剩下的另一半饮料“吧嗒”掉在了地上。
孟郁看着霍修，“走吗？”
霍修呆呆看着孟郁，过了许久才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红色从脖子蔓延到了耳根，就算是小麦色的皮肤也没办法掩饰。
“你你……既然你求我了，那我也不是小气的人。”霍修看向孟郁，粗声粗气。
孟郁毫不犹豫转身，“跟上。”
“……”
霍修磨了磨牙，可一想到刚才孟郁说出“求你”两个字，那点憋闷又瞬间消失，跟着孟郁朝人群外走去。
霍修看着前方孟郁，孟郁比他矮了一个半头，他能够看到对方的发顶，一缕银灰色的头发微微翘起，一看就没好好打理。
明明今天是毕业典礼，这么隆重的日子。
穿过小路，比錾将军的雕塑逐渐映入眼帘，随着距离的拉进，孟郁脊背也更加紧绷起来。
如果想要杀他的人是霍修，那比起对方在暗地里下手，不如光明正大把对方拉到明处来，起码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
如果不是霍修，现在他和霍修两个人在这里，那个人想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就算不想承认，但霍修的确是他们这一届，除了他最优秀的人。
“说吧，你要说什么？”
孟郁站在喷泉下方，冰冷的水汽扑在脸上，孟郁扯开束着头发的发呆，抬头看向比錾将军的雕塑，比錾将军脸上仍然是宽容的笑容。
“你为什么讨厌我？”
“啊？”
霍修愣住，然后冷笑，“讨厌你需要理由吗？这个学校应该没有谁不讨厌你吧。”
“嗯。”孟郁应了一声。
霍修一愣，又皱眉，总觉得孟郁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点奇怪，“你脑子没……”
“咔哒。”
霍修瞳孔猛地一缩，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是不敢置信。
对准他的，是黑漆漆的枪口。
是今年研发出的最新的武器，是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优秀毕业生的光子学武器。
“你——”
孟郁银灰色的眸子毫无波澜，“不重要了，你因为什么讨厌我都不重要。”
“你疯了？！！”
孟郁看着霍修，轻轻歪了歪头，“你不是想要杀我吗？”
“我只是，不想死罢了。”
霍修紧盯着孟郁的食指，不是开玩笑的，孟郁这个疯子居然是真的想要杀他。
“谁他妈想要杀你了！我只是因为开学那天——”霍修吼着，可吼到一半又猛地停住，像是想到什么，僵住。
孟郁垂下眼眸，低声喃喃，“也对……”
霍修真的有这样的实力，能够让他毫无还手之力被杀死吗？
霍修要是有这样的实力，被选入皇家护卫队的怎么也轮不到他。
那如果不是——
熟悉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孟郁瞳孔一缩，只看见一个黑影朝着霍修迅速靠近，几乎是下意识的，孟郁猛地大喊一声，“蹲下！！”
霍修双腿一软，立马蹲了下来，凌厉的光束几乎擦着他的头顶过去。
霍修惊愕，“我靠，你来真的？！”
不过刚喊完这句话，霍修自己也意识到不对，目光骤然一冷，“有侵略者？”
孟郁冷声，“知道还不跑？”
“跑了算什么。”霍修迅速靠近孟郁，两人背对背，警惕看向四周。
“你自己争气点，我可不会帮你。”霍修冷声说道。
孟郁嗤笑，“你先管好自己吧。”
黑影隐匿在暗处，孟郁紧紧握着枪，手心被汗水打湿，明明不远处就是大礼堂，那边礼花和喧嚣却像是被隔绝。
只剩下胸腔内的心跳。
“在那儿！”
霍修大喊一声，孟郁也旋转枪口，对准那个方向，光束放出，却打了个空，黑影如同鬼魅迅速靠近，几乎瞬间逼近至面前。
孟郁只感觉自己后背被用力推了一把，躲过了黑影的一击。
孟郁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那道黑影又不依不饶追了上来，这次孟郁看清了黑影当中包裹的东西，是一把长剑。
孟郁一枪打出，黑影被打散又很快合拢，毫发无损。
什么鬼东西！！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孟郁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裹着长剑朝他逼近。
就在这一刻，一个身影朝他跑来，血肉被刺穿的声音格外刺耳，孟郁踉跄后退两步，过了许久，才怔愣着抬头。
霍修一手握着长剑，而长剑的另一端已经从他身体贯穿。
“跑！！”
霍修如狼一般低吼一声，紧握着长剑，额角青筋暴起，身体前倾，无视了贯穿身体的长剑，像是小山一般往前迈步，竟将黑影逼退了些许。
“跑……”
孟郁颤抖着手，荒诞感和讥诮的情绪弥漫心头。
孟郁深深看了一眼霍修，下唇被咬出血色，转身跑开。
风声在耳边刮过，孟郁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跑到大礼堂……只要跑到礼堂就有人了，治疗舱……治疗舱……
汗水一滴一滴落下，孟郁从未这样狼狈过，肺部一阵一阵抽痛。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背部传来。
“天命之子，不过如此。”
窒息感传来，眼前天旋地转，孟郁猛地倒下，鲜血从脖颈出流出，他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跨过自己，黑色的斗篷掩盖了对方的身形。
可他看到了靴子上的印记，那是——
皇家护卫队。
小孟：心情复杂[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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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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