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在房中等了一个多时辰,并不见常泽等派人来,她走到院中,四下里静悄悄,沉吟片刻,飞跃出墙,悄悄到了忘尘的禅房之外。但见忘尘房中灯已熄了,她在外站了良久,这才又回去。
一路上,柳惜见几番思虑,突然间才想道:“展泉山是说假话来哄我呢吧?不然,师父他们要是商议妥了如何处置我,早该来到了。”生了这念头,她心上顿时松了,回到自个儿院中,打水洗漱后便上了床。
睡前多思,想起近日来诸事,又隐隐生忧。不久复想起方才自己打展泉山一掌,展泉山竟没能避开,暗道:“展泉山这武功虽然可说是恢复了,但好似不比从前了……但如此也好,省得对付不了他。若是他武功真回不到从前,又还要再来给我添堵,那我下回出手,可要更重一些,叫他多吃点苦头。”
心中虽有七分疑那展泉山言假,可毕竟还存三分未知,柳惜见心总是安定一阵又悬起来,直到后半夜才睡去。次日明易给她送早饭来,她吃过了又睡下,直到午时才醒。
这一日过去,万古山庄中并无人来审她,更莫提处决她诸般,柳惜见越发断定,昨夜展泉山所说非实,今再回想昨夜展泉山之言,确有漏洞,柳惜见暗呼自己蠢钝,心只想:“旁人说的话,你总是不肯轻信的,怎地到了展泉山这,便给糊弄过去了。”抚额在屋中踱了几步,她才又想:“定是小时候给他算计得多了,心里怕惯了,这时还怕,对他的话便常偏信些。”转念又想:“这厮若再敢来聒噪,定要刺他几个窟窿,实在气人!”
因无什么被处死的事,柳惜见心境大好,坐了一阵,便又抄起书来。后来七八日,都平静无波,柳惜见也将允然母亲的两卷书都抄录完了。她出不去,到得明易来送饭时,便问明易,这庵中可有会装订书册的人,明易道:“有啊,广惠师父便会装书。”
柳惜见想不到,广惠竟会这活儿,道:“前一阵,有位李夫人要我抄两本书给她,如今我已抄好了,只要装订成册,你可能帮我拿去给广惠师父装。”
明易道:“可广惠师父出去了?”
柳惜见道:“出去了?去哪儿了?”
明易答道:“出远门了,我也不知去了哪儿。”
柳惜见思想片刻,又问道:“那除了广惠师父,庵中可还有会装订书册的人?”
明易道:“从前有两位师父也会的,不过几年前那两位师父先后圆寂,如今只广惠师父一个人会,这些年,广惠师父也想从年轻的师姐师妹里选几人去学装书,这样,庵中有经文要装订时,便能省下一笔钱,可没人愿去学。”
柳惜见笑了一笑,明易又道:“庵里专责采办的广净师叔知城里哪有装书的地方,姑娘出不去,可拿了你抄好的书给我,我托师叔给你装了来。”
柳惜见听她说“姑娘出不去”这话,猛然醒悟,自想:“我这情形,若传了东西出去给师父、师祖他们知道,岂不是更招嫌隙,当真是糊涂了。”想到此处,便说道:“也罢了,这书只两册,这样少,专托广净师父跑一趟,都不够本,倒是不好意思,还是我日后自己拿去装订吧。”
明易听她这样说,也便不多揽事,坐了片刻即走了。
柳惜见待人走远,道:“柳惜见啊柳惜见,你真是给关傻了。”胡思乱想一阵,她伸手将坠在胸前的平安符抽出来,思量道:“若是师父他们真要处死我,这株金磁图要设法交到哥哥他们手上才行,可我如今出不去不说,还寻不到这样一个人呢。”她将自己所识之人都想过,竟是只有展泉山清楚自己底细,算是可托付之人,柳惜见苦笑两声,又将平安符塞回衣中,倒身在床上,暗道:“若真有那么一日,我的遗物,让师父派人转交给哥哥他们就是,毕竟十几年情谊,师父不会不答应吧。”
往后数日,除了明易,依旧无人过问她的事。柳惜见颓丧得也够了,心绪复平,日间便提了剑到庭中练,夜间则坐于床上练气,闲下的几个时辰便取书来翻阅。
又过了半个多月,一日她正练剑时,明易跑进院来,道:“柳姑娘,师太叫你过去呢?”
柳惜见怔了一怔,道:“师祖叫我过去?”
明易点点头,柳惜见心又悬起来,将剑收了放在房中,对镜理了理鬓发,方随明易去了。到忘尘禅房外,明易轻轻叩了叩门,对里道:“师太,柳姑娘来了。”
忘尘在房中应道:“让她进来。”
柳惜见心跳得越发快了,也不知怎的,眼皮也跟着跳起来。她推了门进去后,明易便将门拉了合上。柳惜见看忘尘坐在炕中的蒲团上,走近去跪下,叫道:“师祖。”
忘尘面上不见喜怒,凝视了柳惜见半晌,道:“你回去收拾行礼,明日随我出趟远门。”
柳惜见又是一愣,忘尘见她模样,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了?难道多了一重身份,我这万古山庄老人的话,便不好使了。”
柳惜见忙摇头道:“不是。”微微一顿,问道:“师祖,师父你们要如何处置弟子呢?”
忘尘道:“我过几日会与你说的,你先回去收拾行李,这路不近,多带些衣裳银两。”
柳惜见应了声“是”,忘尘便让她出去了。
一路上,庵中尼姑见了柳惜见,都来问她这几日在房中练功可有大成,柳惜见知定是忘尘用这由头叫众人不去见她,便也回道:“我愚笨得紧,进长不大。”众人反过来安慰她。
柳惜见不知自己要受何等惩处,眼下见各人并未疏远自己,也想常泽等人对自己并非绝情,心中大宽,她却也不敢在外多留,抄近道回到院中,收拾了些衣服鞋袜用包袱装了。
次日一早,柳惜见便到了忘尘住处,忘尘正用早饭,问柳惜见还没吃过,便又叫明易到饭斋取了一份给柳惜见。
二人用过早饭后,一齐到了庵外,一叫广思的尼姑带了个小弟子牵了两匹马在不远处候着,忘尘领了柳惜见过去,道:“咱们骑马走。”
广思将马交给她二人,道:“包袱里有干粮和水,师太这是要去哪里?”
忘尘道:“只是出去一趟,已与住持说过了,这阵子,庵中便由你们照料了。”
广思应了,忘尘上了马,驱马便走,柳惜见只得紧紧随她,行出不远,再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祖,咱们去哪儿?”
忘尘道:“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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