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对面的人把瓢舞出残影：
“不不是，就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楚云潇道，“你怎么来给灵药浇水了？”
“就，就……”词穷似的，半天也说不出来。
旁边一个跟秦修比较熟悉的童子“告状”：
“师姐你不知道？秦公子呀不仅来灵药园浇水，他还在炼器峰干活儿呢，如果不是杂役峰的人满了，他估计也得去。”
楚云潇听完这话，将目光放到秦修身上：“你……是不是缺钱了？”
他这是一个人打几份工啊！难怪最近都不去找她练剑了。
她有点自责，忧心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情况。
想着，她掏出一个钱袋放到对方手上，没想到秦修像触电了似的立刻把手背到身后。
“我不缺钱，真的！你上次给我的钱还没花完呢！”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打开，里面果然还有一半的银钱。
楚云潇这才放下心，不是缺钱就好。
她又问了问，秦修只说是自己闲着没事做，所以出来体验一下。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不过楚云潇也没在意，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升起一个诡异的想法：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她立刻打了个寒颤，把这想法抛到脑后。
清醒一点，秦修只是魂魄残缺，不是真的小孩子。
而且这只是暂时的，暂时的。
帮着秦修打理了一会儿药园，便到了上课的时间。
整理好穿着，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她特意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到炼丹室的时候果然发现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一个位置，坐在右边的凌言向她挥手，然后指了指空位。
凌熹坐在第二排，他左边是小师妹，再旁边一个是脸色不虞的凌文。
看到她的时候凌熹小声问：
“师姐，你去哪里了？这里人太多了没能给你留位置……”
“有点事。”她笑道，“我坐后面就行，好好上课。”
她看了一眼几人，凌文和凌熹点头应好，柳青衣则是低头做自己的事。
给众人上课的是渥丹长老的得意弟子水泽，她将长发用一根青色绳子简单挽起，穿着干练，今天要教他们炼制回元丹。
带大家先熟悉了一遍理论知识，随即让弟子去后堂运用刚学的知识选灵药。
灵药的品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丹药的药效和等级。
楚云潇和凌言很快就挑好自己需要的药材，走之前她往凌文他们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两位师弟正带着柳青衣挑选。
不过两位师弟的业务还不太熟练，挑的都不算最好的。
想到上一世，因为大师兄不需要来上课，是她看师妹很生疏，所以帮她选的最好的药材，不过现在可没她什么事了。
凌言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况，想着他们关系还挺好，不过太阿弟子向来如此，也没多想。
只是她还是有点奇怪，边往位置上走边问：
“你师弟师妹都在，怎么想到喊我帮你占位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都坐最后面的。”
因为方便她炼完丹药后看其他书，在前面容易被逮住。
就是不想挨着他们啊，不过这话不能直说，她早就想好了一个理由：
“上次那典籍我又有一个想法，但最近忙，没时间来找你。”
被学术蒙蔽了双眼的凌言明了地点点头，深沉道：“那确实得坐最后一排！”
挑选灵药的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众人选完之后坐回位置。
水泽往墙上一个神秘的图案上一拍，人们身前的桌子缓缓往下沉，随后升起一个个立在石台上的精铜药鼎。
这时候所有人都埋头处理药材，有些药材并非全株入丹，有些又需要做其他的处理。
一时之间室内无人说话，只有手上不时发出些响动。
处理完之后才算正式开始，炼丹需以灵力化火，控制好温度以后一点一点按顺序放入相应的草药，再用灵力将其炼化、成形。
不止考验对药理知识的掌握，还考验灵力的运用，所以楚云潇即使在炼丹上没有特别高的天赋，也从不出错。
没办法，灵力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时间过了一半，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炼化融合这一步。
楚云潇控制着每一丝细小的灵力，让不同的药材精华慢慢融合。
那些五颜六色的精华在她的操作下极其听话，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成了一颗圆滚滚的金丹，静静漂浮在灵力中间，煞是好看。
她的炼丹炉中传出一股奇香，这是成丹后才会有的。
顿时不少人朝她看过来，然后更加小心地对待自己的药材。
凌言看着自己才融合了大半的精华，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都是药材，你们咋就融合这么慢呢？！
刚批评完自己的药，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
她歪头朝楚云潇小声道：“这是有人炸丹了？”
炼丹过程一不小心就会失败，轻则降低药效，重则炸丹，糊味这么重，多半是后者。
炸丹的话，这一炉丹药就算废了，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是谁。
楚云潇也歪头回道：“可能吧。”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柳青衣，对方虽然还比较镇定，但是眼神中的慌张还是没能完全遮掩。
上一世就是柳青衣炸了丹，她用又慌张又无助的眼神向自己求救。
这一次她没坐在柳青衣旁边，不知她又会找谁呢？
坐在上首的水泽也闻到了糊味，经验丰富的她能够肯定有人炸丹了。
她眉头皱了皱，不过很快便松开。
回元丹的炼制难度不低，有失误也是能够理解的，不过她没想到这么严重，这都不是失误能够解释的了。
下课后好好问问吧，她想。
不过她根本没有问的机会。
她在旁边的房间坐着等了一刻钟，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都没人来找她。
水泽看着交上来的回元丹，没有一个是失败品。
都不能说是气笑了，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一旁的童子，指着自己道：
“难道他们觉得我是傻子吗？！”
这年头世道真是变了，作弊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查！一定给我查到是谁！”
后面几天，水泽亲自把炼丹室的全部丹炉检查个遍，每一个去上课的弟子都被请去问过话。
楚云潇被问到的时候毫无压力，反正她坐在最后，对真相“毫不知情”，老老实实将自己做的事情说完，就从药阁回去。
顺道又看了看沉迷工作的秦修。
真相被查出来的那天，怀鄞刚好从外面回山。
楚云潇被叫去的时候，殿内跪着两个人，一个是柳青衣，另一个竟是凌熹。
他们的师傅黑着脸坐在上首，旁边是宗主和怀尘真人，水泽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们听。
原来这一次是凌熹帮的忙，不过也是，凌文虽然看着好说话，但是基本原则还是有的。
她行了礼，站到凌文旁边，眼观鼻鼻观心。
但是听到交上去的丹药全是成丹的时候，楚云潇还是很诧异。
这两人竟如此大胆，连装都不装一下，这不是明摆着挑衅水泽吗？
就这么肯定查不到他们头上？
想当初她帮忙也只是换了两人的丹药而已，自己交了颗失败的丹药，还去找水泽然后听她念叨了好几天。
大殿上只有水泽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说完以后，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呈上去，声音掷地有声：
“请三位真人过目，证据昭昭，绝无诋毁！”
三人接过去仔细查看，随后怀鄞看向跪着的两个徒弟，冷声道：
“证据属实，按门规处置吧。”
证据充分，无可辩驳，而且此事闹得全太阿都知道，跟本没有求情的机会。
“凌熹凌初，入寒室思过半个月，以儆效尤！”
处罚一下，立刻执行，两人被带下去，其他人便也各自离去。
楚云潇回到院子，凌文也一路跟到院子。
她自顾自地泡了壶茶，坐在椅子上品着。凌文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好半天，楚云潇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淡淡道：“杵在那里做什么？”
少年的头埋得更低，嗫喏道：“是我没有看顾好师弟师妹。”
楚云潇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有点恍惚，凌文两人刚上山时，师傅丢下几卷功法就忙得不见人影，将他们交代给大师兄看管。
后来自己练剑时这两人总是偷看，她心软，就教了他们一次，结果就是两人好似赖上她了，天天来小院报道。
但是少年人还未改贪玩心性，两人偶尔也会偷懒调皮，每次犯错后就会想现在这样子，低眉垂首站在她门口认错。
上一次他们这样来是什么时候呢？
楚云潇竟发现自己已记不清了。
她喝口茶，道：“他们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做事应该有自己的考量，用得着你来认什么错？”
当时的少年已经长大了，身形从只到门框的一半到如今离门框只有十来公分。
凌文想说不是这样的，师姐就把他们照顾得很好，这么多年从没出过差错，如果是师姐的话，一定不会让师弟师妹做出这种事。
可是近来师姐越来越不管他们了，之前凌熹说觉得师姐在疏远他们，自己表面安慰师弟，可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张了张嘴，可是最终也不知道说什么。
楚云潇见对方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一根固执的木头，也暗自叹了口气。
这位师弟的脾性她是了解的，聪明认真，可有时候也认死理。
算了。她放下茶盏，看着凌文道：
“你们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太阿弟子了，总是需要成长的。”
“以后修炼上有什么疑惑可以问我，其他的事，我不会再管。”
凌文握了握拳头，答道：“我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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