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渐渐下沉，刘陵还窝在车里直愣愣地看着停车场里的车进车出，丝毫没有要动一下的**。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二氧化碳中毒，人生可能就此解脱的时候，池东文的电话把她拉了出来。
“喂。”刘陵半死不活的说。
电话另一边的池东文很兴奋：“听我的！刘陵！”他激动地的喊：“买白酒，绝对赚！”
“什么玩意买白酒，”刘陵一头雾水地说：“你要喝吗？”
“基金，我上次和你说的基金！”池东文喊道，“一直在涨，你快入啊！”
刘陵这才回过神来。
“你手里还有多少闲钱？”池东文问。
“三五百个吧。 ”刘陵说。
“两百个。”池东文喊道：“扔里扔里！”
“行！”刘陵一口答应，“马上扔！”
池东文还在兴奋地叙述自己这波赚了多少，刘陵听着听着，准备给他浇一盆冷水。
“你知道罗薇薇现在在哪吗？”刘陵问。
池东文愣了一下，“你问她干啥？”
“不是，”刘陵解释到：“新闻上不是都说她跑国外去了吗，我寻思你是不是有抓她回来的计划。”
池东文的背景音由嘈杂变为安静，想来是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和刘陵说话。
“我不打算找她了。”池东文说：“罗玉佳进去就行了，罗家这辈子也起不来了。你觉得罗薇薇那个脑子，适合东山再起吗?”
“哦，那肯定不适合。”刘陵说，转而又想到什么，补充道：“那她万一在美国遇到了什么人，然后帮助她东山再起呢？”
“没在美国，”池东文说。“躲在新加坡。”
“新加坡？”刘陵疑惑地说：“那岂不是我们想抓也能抓？”
“是啊，”池东文点了一根烟说道：“但是她就是欠了些钱，没有什么刑事问题，谁会大张旗鼓地抓，要抓也是慢慢抓，有很多流程要走，走个十年八年的。”
“没什么刑事问题？”刘陵生气地说：“她要干净，A城就没□□了。”
“但是你有什么证据。”池东文说：“现在警察都是在劝她回来，但是人家也是被骗了，导致没有钱给其他人。顶多算....老赖。”
刘陵深深叹了一口气。
池东文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对刘陵说：“我忙完这阵子，就回A城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我好的很。”刘陵马上说。
池东文笑道：“我得给你找点事情干，这个人太闲了，总会容易闲出病来。”
刘陵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问：“那敢问池总现在在哪个精英派队呢？”
池东文干笑了两声，说道：“他们组的局，套点内幕消息呗，嘿嘿。”
“那我是不是耽误你在派对里展现风姿了，”刘陵说，“我这个人最讨厌耽误别人。”
池东文吸了口烟，没有动。刘陵也没有说话。
突然有人放烟火，那声音很大，从听筒里传来，让刘陵惊了一下问道：“什么节日啊，你们还放烟花呢？”
池东文说：“买白酒挣钱了，这帮人庆祝呢。”
刘陵打趣般地说：“看来我们越来越像两个世界的人了，如果我跟别人说，我曾经跟在池总身后，和他一起奋斗过，可能别人都不会相信。”
池东文说：“一个人有能力是有能力，但是怎么用你的能力、才是你的关键。你总是埋头苦干，在这个圈子里，有些时候是会吃亏的。”
刘陵仿佛被触动了什么，也没说话。
池东文又说：“成功需要几个因素，高人指点你，贵人提携你，亲人支持你和小人背后捅你一刀。呵呵，集齐这四个要素就能打开通关密码，你看看你还缺什么。”
刘陵想了想：“还缺贵人提携。”
池东文笑道：“那谁捅你刀子了？”
刘陵说：“我自己捅的算吗。”
池东文想了想说：“那我给你当当贵人，提携提携你。”
刘陵放倒了驾驶位的椅子，人躺在椅子上，望着天窗外面的天空：“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你总不能高人、贵人、亲人都当吧。”
“为什么不能，”池东文说：“这个理论里面可没说角色不能重复。”
刘陵笑了，笑了很大声，笑的自己都快喘不上气。
池东文说：“其实我觉得挺讽刺的。”
刘陵问：“讽刺什么？”
池东文说：“我一直觉得你很有上进心，又能干，做事情又有担当，又肯负责任，关键能力还很强。你在金融这个圈子里应该能混的风生水起。可你偏偏在必应最辉煌的时候离开了。”
刘陵想说什么，池东文又赶紧打断。“是是是，罗薇薇这个事情我们是有通过气，但是你从必应离开之后，完全可以继续留在S ，或者去一个更大的平台。以你当时的资历，你去哪里年薪都不会低于50万。”
池东文说完留了个气口，想让刘陵解释解释。可刘陵那边除了微弱的呼吸声，似乎并不想说什么。
池东文又点了一颗烟，继续说：“你看严依华，那孙子我觉得他根本就是走的狗屎运。”
刘陵突然插嘴道：“你说，是像严依华那样在国企担任一个要职，手里掌握着权利；还是像你现在这样，靠自己在生意场上的周旋，不缺钱，但是永远都要放低身段去做事。”她顿了一下：“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选哪个。”
“你会选哪个？”池东文反问。
刘陵倒也没推脱，语带向往的说：“当然是第一个。”
池东文叹了口气，“可惜我们没有这个命。”他又想起了什么似得，和刘陵说：“所以我才说严依华这孙子命真好，我他妈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科员，到科室经理，到总助，现在到部门总——”
“我天，他已经升到部门总了？”刘陵惊讶地问。
池东文愣了一下说：“你不知道吗？都一年了。”
刘陵摇摇头：“我们没有联系，不知道。”
池东文说：“你说他是不是因为长得跟小白脸似得，才这一路平步青云的，妈的他是不是被哪个女领导看上了？”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人家那叫会来事，好吗？”刘陵反驳道。
“行行行，”池东文说：“但是这孙子跟我说过，他好像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他就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装牛逼呢，就跟那些学霸考试似的，明明考了一百分，非说自己不看重分数，考的一般般。”
刘陵有些悻悻地说：“他确实不喜欢这些。他不太喜欢工作，能摸鱼绝不干活的那种。”
池东文哈哈大笑，“陵儿，那这事就挺有意思的。你看，你每天努力上班，刻苦奋斗，一心扑在工作上，结果最后落了个无业游民。严依华呢，没野心，没动力，结果一路扶摇直上九万里。”他又哈哈大笑了几声，一口气将手里的烟抽到了只剩烟屁股，感慨道：“人生啊！全是剧本！你怎么奋斗努力都没用，不如按照老天爷给你剧本走。”
刘陵也笑了，也不知道是心酸，是悲哀，亦或是为严依华高兴。她感觉严依华就像自己辛勤培养的小孩，现在他成家、立业，自己这个当妈的，应该由衷为她高兴。
他得到了所有，而自己不过是失去了爱情。
“如果事情告一段落，”刘陵说：“我还是想再出去上班的。”她摸了摸鼻子，这是严依华的习惯动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爱上了这个动作。“我觉得我还能干，哪怕是从IT开始，或者换个其他行业也行。反正还能再奋斗奋斗。我也不喜欢躺平。”
“我看行，”池东文说：“你再这么放任自己，我都替你可惜。”
“再找机会吧。”刘陵说。
远处传来有人喊池东文的声音：“池总！下一个烟花你放！”
池东文应了一声，刘陵赶紧识趣地说：“您快去吧，我这已经耽误了这么久。”
池东文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周围又恢复成一片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刘陵躺在车里，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对未来充满了斗志，觉得自己一定会是一个又有严依华又有前途的志气青年。
谁想到一转眼毕业已经十年，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爱的人已经远去，当年的理想目标已经不可能再实现，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点了一根烟，“没事，老娘还有几百个W。”
她想到这里，赶紧听池东文的话，将三分之一的积蓄买了白酒股。在系统提示购买成功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手机上有人发来的微信。
国科王松总：刘陵，听说你在找工作，能否考虑重回国科？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刘陵很想问，是谁告诉你我在找工作。但是转念想想，还能有谁呢？今天是谁诧异地看着自己问：“你怎么可能不上班，你不是最爱上班了吗？”
她叹了口气，想了一下措辞，给王总发了过去：“不好意思王总，谢谢您的美意，我这边已经有新的工作机会，暂时不过去了。但还是祝国科生意兴隆哈。”
她回完，就锁上了手机。
严依华你个滥用职权的王八蛋。刘陵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有眼泪流了出来。
反正周围也没有别人，就放肆的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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