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曲阳城便一路向西而行。
一路上是曲曲折折的小路,有些地段蜿蜒泥泞,斗折蛇行,谢清尘就专挑有石子或木块等隔绝物小跳过去,像跳水坑一样。
但跳了几个他发现,他起身跳跃时把脚下的木板愈发踩到污泥下面了,自己是跳过来了,身后还有一个方序。
谢清尘道:“啊呀,对不住对不住,我平时都是一个人走的,不太在意这些,要不你走我前面吧。”
方序一面优雅地提起衣袍一面看着脚下的污泥,一步一步细细走,道:“无事,你继续走,这路太窄了,换位怕摔着。”
谢清尘心道:“大度!”
随即也学着方序一边提起衣袍一边看着脚下细细走,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走不出方序那种......嗯......优雅的感觉。
他又时不时回头学一下,后面发现实在学不会,索性不管了,一路哼着小调慢悠悠继续走,方序也一直跟在他后面慢悠悠的走。
走了好一会,二人才走出这小路。
谢清尘放下手上的衣袍,向前望去,前面是一片竹林。
但隔着竹林能隐隐约约听见那头有小贩叫卖的声音。
谢清尘吸吸鼻子,闻到了貌似是炸油饼又像是糖油粑粑的香味。
他转过头问方序:“你闻到没?好香。”
谢清尘转头的功夫方序已经走到他旁边了。
方序道:“闻到了,好像是糖油粑粑的味道,都兰街边到处都有卖这个的。”
谢清尘道:“是就好!我饿了,快走!我们去买!”
说罢便加快了脚步。
方序看着前面的谢清尘恨不得一路小跑过去只想笑。
谢清尘一直想着糖油粑粑,回头看方序已经落后自己好一段距离了。
在原地急不可耐地朝他挥手:“方序你快走呀!我要饿死在这里了!”
方序迈开长腿,没几步跟上他,笑吟吟道:“来了来了,我走得慢,清尘莫急。”
谢清尘恨铁不成钢地拉过他的手腕大步向前迈去。
二人越过最后一道弯,看见前面有一座小城。
进城后不久谢清尘就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糖油粑粑。
谢清尘夹起一个咬一口,又觉得有点烫,吃着嘴里的还不忘吹两下筷子上夹着的。
两人来到一个客栈前面。
谢清尘停在大门边。
方序有些不解的看向他:“怎么了?”
谢清尘咽下最后一口之后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条手帕,擦完嘴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方序又是那个笑吟吟的表情。
谢清尘心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跟你学着优雅一点反而还笑我?不懂不懂!”
正想着,里面的伙计招呼上来:“二位客官里边请,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好在谢清尘是个心宽的,不懂的先不想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谢清尘道:“打尖儿,你们这有什么招牌菜啊?”
边说着边打量店内,看见靠窗处还有一个位子。
伙计笑道:“那可就多喽!鹅炙,鱼鲙,乳酿鱼,还有羊臂臑,蟹毕罗......”
谢清尘思索一下,正要开口却被人叫住:“谢璋?”
他有些惊讶,在这儿还能碰见熟人?
回头一看,一众人刚刚进门,领头的是一个高挑的男子,刻静沉肃,不苟言笑,面上更是没什么表情,刚刚说话的正是他。
他身后的一众人看起来也与他差不多,不苟言笑。
谢清尘心道:“怎么在这都能碰见?”
面上嘻嘻一笑:“啊呀,是子恭呀,好巧好巧!”
他身后一个年纪略小的少年见到他有些欣喜:“既在此碰见也不失为一种缘分了,清尘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坐?”
那小少年边说边看向领头那男子的脸色,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才继续说下去。
谢清尘做为难状道:“子敬呀,不是清尘哥哥我不想,是我这儿还有朋友呢!他喜静,不爱和旁人一起用餐。下次有空再聚哈,下次有空一定!”
说罢向方序走近几步,又抬手搭在他肩上。
那小少年微微蹙眉:“可是清尘哥哥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谢清尘继续打哈哈:“啊?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呀?哎呀子敬你知道的,我记性一向不大好。”
小少年还要再说什么,领头男子扫他二人一眼,面无表情道:“罢了子敬,他既有朋友要招待,你下回再找他罢!”
那小少年只得不服气的瘪瘪嘴。
谢清尘又对那小少年笑道:“下次见喽,谢子敬!”
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还不忘摸一把他的脸,十二三岁正是脸上还有些肉的年纪,摸起来手感好极了。
小少年对着谢清尘背影喊道:“清尘哥哥!下次见的时候你要记得今天说的话!”
谢清尘摆摆手,就当知道了。
此举被身后的方序尽收眼底。
二人告别刚刚一众人在窗边坐下。
还不等方序开口,谢清尘解释道:“刚刚那个板着脸的名叫谢楷字子恭,那个小鬼是他亲弟弟,名叫谢书字子敬,是临阳本家那边的。”
方序道:“难怪难怪。”
谢清尘:“嗯?”
方序点头,道:“难怪他知道你的小字,还叫你清尘哥哥。”
谢清尘顿时叉腰大笑:“哈哈哈哈哈对啊,以前在临阳的时候,他不管是亲哥哥还是别的表哥哥都不亲,就爱跟着我玩儿!”
方序开口想说什么,这时送菜的伙计来了。
“二位客官,菜来喽!还有一道乳酿鱼片刻就来!”
正是前面招呼他们的那个伙计。
之前讲话的时候还不觉,谢清尘现在一看眼前的菜便感觉肚子里空得很。
方序道:“劳烦快一点,多谢。”
伙计应下。
谢清尘刚夹起一块鸡翅往嘴里送就听见大厅那边有人说:“不知诸位听过近来天雍城的事没有?”
一人疑惑道:“什么事啊?”
“还能是什么事?复生大会的事呗!这事儿都传遍了!”
“这位娘子此言对,也不对——”
这人拖着长长的尾音。
“哦?郎君此话何解?”
“听说天雍城的瑟利圣女也会参加复生大会!”
“真的假的?她要是参加我们还去做什么?”
“嗤,我以为什么呢!她作为瑟利会的巫首参加大会谁主持祭祀?更何况这复生大会还是在天雍城的神恩节那天,我用脚想都知道这不可能!”
天雍人热衷于占卜卦象与祈神,特设瑟利会这一祭祀机构。
他们信奉阿格纳神女,认为是神女将他们的先祖创造出来,并带给他们福泽。
于是定下每年的三月初六为神恩节,在这天会组织一场大祭祀活动,一般都由瑟利会巫首主持,民众们都会沐浴后出门拜祭,以求来年的好运,对于天雍人来说这一天甚至比除夕还重要。
那郎君被她这一怼顿感无脸,道:“反正我就是这么听说的!你爱信不信!”
谢清尘听着那边的议论,饭都顾不上吃,也附和道:“这女郎话糙理不糙,那可是神恩节!她怎么可能参加大会?但听说她厉害得很,她要是参加我还想和她打一场呢!”
方序笑道:“不若清尘先吃菜?你再不吃,这鱼可要都进我的肚子里了!”
谢清尘道:“行。”
实在架不住那边讲的精彩,他夹了几块鱼,边挑鱼刺边竖起耳朵继续听那边讲。
又有人问道:“听大家都在讲瑟利圣女,她是什么人呐?”
刚刚那个被怼的一听他这话又来了精神:“问得好!这瑟利圣女嘛,全名格桑拉·该诗。出生巫祝大家格桑拉家族,身世极其显赫!且诞生于神恩节那一天,视作大吉之兆。所以十一岁便被任命为瑟利会巫首,天雍城主还破例封为‘圣女’,是他跟前的大红人呐!”
另一人踌躇开口:“说到他跟前的大红人,少不得还要提一句他座下第一大走狗雀枝......”
雀枝二字一出口内都安静了。
过了几秒才有人缓缓道:“其实天雍城主手下能人异士不少,但架不住雀枝实在有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前面那人话音刚落就立马有人接到:“万里飞鹏鸟,一遇雀枝落!”
“对对对!就是这句!这雀枝手上沾的血怕是能把咱们这小城给淹喽!”
“这个雀枝这是恶毒!害了多少好儿郎!”
“就是!她杀这么多人也不怕午夜梦回时有人找她索命!”
一人嗤道:“一个只会偷袭的小娘们而已!你们这群庸才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前面那位女郎反唇相讥:“站着说话不腰疼!光说谁不会啊!有本事你和她比一场啊?不然我还说我拳打天雍城主,脚踢夏国尊上呢!”
夏国当今尊上姬姓,单名一个宥,登基时年仅十二岁,朝中还有一位其父夏惠灵皇极为宠信的权臣,名叫钱贡。钱贡看他年纪小,又跋扈惯了,屡屡插手国家大事,甚至还想唆使年幼的姬宥插手别国内政。
此时同龄人不是在游历就是在念书,但他硬是蛰伏三年,在朝中站稳脚跟后车裂钱贡,诛其九族与同党三族。致使夏国朝堂大换血,而后令人修建一座明月台用以招贤,里里外外都换成了效忠于他姬宥的人。
但凡听过的无不暗骂一句稚子残厉,比他年级大许多的皇尊都没有他这样的心狠手辣。
一旁有人一听这话连忙道:“女郎慎言!”
“小女子我就嘴上说说而已,这心里头嘛,还是敬着天雍城主和夏皇尊上的——不像某些人——”
这女郎话音拉的很长,说得是谁却是不言而喻。
谢清尘惊叹道:“这女郎嘴皮子功夫好生厉害,我得向她学一学!”
方序:“......”
“你!”
女郎斜他一眼:“你什么你?我又没说你!”
那人最后饭都没吃完就被她气走了。
谢清尘连连拍掌惊叹:“好强的攻击力!”
方序思索道:“但那个人好像还没付钱?”
谢清尘抿唇,想了两秒转头看向方序:“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方序忽然点了下自己嘴角。
谢清尘:“?”
心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没带手帕让我帮他擦嘴?”
谢清尘想了想感觉好像也没什么,最后从怀里掏出一方青色的手帕,正要起身。
方序疑惑道:“清尘这是?”
谢清尘更加疑惑:“你不是没带手帕让我帮你擦嘴吗?”
方序摇摇头,笑道:“不是的,是你嘴边有一粒饭粒。”
说罢又在自己嘴角处点了一下。
谢清尘:“......”
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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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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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蝠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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