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海往南,冰原往北最高的一座孤峰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冰凌花。
承天与白汦来到这里已经数日。
他们此刻还不知晓,就在二人去了幽冥之地一趟的功夫,世间已经过了八年之久。二人在这里已经寻找了十几日,终于,承天的目光聚集在一朵并蒂的冰凌花上。
他伸手一触,只见紫气缭绕,他已经进入到此花的记忆之中。白汦如今只是个孤魂野鬼,她没有办法向往常一样跟着承天窥探别人的记忆,只好收在原地默默等候,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妨事,只要跟着承天,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
眼前出现一片云山雾绕的美景,承天不知那是何处。只见一颗巨树之下,一男子在发呆。此男子不似樊渊,倒与樊天相似的很。
男子百无聊赖得揪着身边的树枝,忽然抬头望天。天上降下一位美丽的女子。不等承天看清女子的面容,眼前的画面忽然一停,唯有女子的动作不受阻碍。等他看清女子面容的时候,她冷喝一声:“是谁如此不知礼数,竟敢肆意窥探于我?”
这一呵斥,惊得承天神魂大震,当即出了这冰凌花的记忆。
“她为何能看见我?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为什么她竟然能看穿。难道,我看到的一切并非是记忆,而是切切实实的存在?这不可能!”承天几乎是吼出了声。白汦从未见过承天如此心神不定,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承天徘徊许久,走走停停,还是下定决心朝着冰凌花轻声说道:“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我只捡我能看的记忆便是。”
再一次回到记忆中的时候,他已经跟随着樊渊来到房家的农庄。他这一次亲眼看着樊渊如何夺舍他人补全自己的残魂,又前往祖坟之内养伤,收了樊尘化作碧玉簪。
“残魂能够补全?既如此,此魂到底是樊渊,还是小虎子?”承天不解。
樊渊一路磕磕绊绊生死存亡,一日不曾懈怠的修炼倒叫他佩服。他亲眼看着樊渊与南山月相遇。承天认出南山月就是当时呵斥自己的那个女子。
“看来,樊渊与这南山月都是来自九重天上的仙人。仙人为何要来下界?”承天不懂。
当樊渊历经千辛万苦与魔龙合力诛杀当世大能修士的时候,承天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看到樊渊陷入人世间最稀松平常的情感之中,他忍不住笑道:“仙人也难逃世间之情。我倒是不甚在意这些。”
直到旧世界灭去,新世界出现,樊渊成为古神,见到了樊天。承天当即念头一转,入了樊天的记忆。
好在,樊天的记忆之中没有仙人的存在,承天可以安心一些。他看到樊天被鬼差勾走,见了鬼王江碧云,二人合力将那鬼界搅的动荡不安。直到阎罗神君出现,承天一眼就看出他浑身上下笼罩的那紫气分明就是自己如今身上的鸿蒙紫气。
此时,阎罗神君凌空一掌将樊天的肉身拍得粉碎,随后眉头一皱望向承天所在的位置。承天当即感觉身上的紫气略微凝滞。好在,神君并未看见他,转身飞走,承天这才松了口气。
“我难道是此神君的血脉?”承天自问。
他知道阎罗神君这样的存在几乎与神仙无异,便不会去想,掌握轮回的神君会选择投胎转世。只能暗自猜测,或许神君在人间有血脉延续。
后面的事更是精彩纷呈。他从未想过世间竟然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人。
樊天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死亡,似乎连成仙也不想。而他的师尊江碧云更是肆意妄为,连面对阎罗神君这样的人都敢讨价还价。
从对方的记忆之中,他对江碧云此人起了浓厚的兴趣。、直到他看到阎罗神君入了轮回与江碧云结成夫妻渡红尘劫,师徒二人将那阎罗神君骗的凄凄惨惨,最后横死。
“我要是神君,早就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抹去记忆转世重修。”承天暗想。
当他看到师徒二人逃到修罗界。樊天与业火红莲合力灭去整个修罗界众生的时候,他对樊天如此作为极是不喜。
“怪道身为上界仙人却被打入下界凡间。这煞气也太重了些。需得多吃些苦头历练一番才行。”
得知阎罗神君散去修为消失在此界,江碧云以神君的残魂投入轮回之中化成一颗寻常的小草。他不明白神君此举到底有何用用意。
直到新世界形成,轮回铸成。江碧云托樊天将两株青草带入凡间的时候。承天浑身上下涌起一阵阵的波澜,震得他当即退出了樊天的记忆。
白汦看到突然闪出的承天目瞪口呆跌坐在风中,更是不敢言语,恨不得自己离得更远些。以免不小心知道了什么秘密,惹得承天不喜。
承天已经看过无数阴魂的记忆,心思与意志已经不再轻易被触动。
他望着自己指尖的紫气,又望向天上的星辰,道:“鸿蒙紫气!原来,那位阎罗神君真是我!鸿蒙紫气并非是修炼而成的法力,而是天地间本就存在的一种力量,与幽冥真气,混沌灵气皆是原本就存在的东西。幽冥真气化作修罗界的暗影主神。鸿蒙紫气化作鬼界的阎罗神君。他并非是上界仙人的残魂!而是,上界仙人飞升之时无法带走此界的鸿蒙紫气,因而以一道神念维持紫气不散。从一开始,阎罗神君就已经拥有完整的灵魂,只是他不自知。”
白汦静悄悄的听着,但实在听不懂承天到底在说什么。
承天笑了笑,再次进入樊天的记忆。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樊天以凡人之躯在古神之间游走,后与樊渊争斗不休,直到红莲老人复生。樊天的记忆便戛然而止。
看到这些令他震惊无比的记忆,承天呆坐在高山上出神。此时,他感应到一股极强的杀气袭来,略一感应,发觉竟然是自己的肉身出了事。
在北地皇城,承天在阁楼上沉睡,屋内没有火盆,到处都蒙着一层尘土。
宣姬步入床头,轻轻抚摸成天的面颊,眼中依稀含着泪光,道:“孩子,你这样活着也是艰难。不如早些去吧。如果入不了轮回化作游魂,就来皇城找我。”
接着,宣姬拍拍手,一老妪走上前来,道:“此事交给我来便是,你不好亲眼看着。”
宣姬流着泪离去,老妪叹了口气,将干枯如树枝的双手掐在承天的脖子上。她并不想用蛊毒结束孩子的生命,毕竟孩子是她亲手喂大的,蛊毒太霸道,尸身太可怖。
承天明明已经感知到这一切,但他已经来不及灵魂归位。因为,他灵魂所在之处与北地皇城太过遥远,且有地仙布下的阵法阻挡,他这次活不了。
就这样,承天在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窒息后,终于完完全全的化作阴魂之身。但他没有愤恨,没有怨念,只是有一些遗憾。
“活了这一遭,还未亲身感受过地火的灼热与大地上的冰冷。”
白汦道:“当你感受到的时候,也是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你只会感受到生命流逝时的恐惧。”
承天在高山之上闭目打坐,漫天星辰上笼罩着的丝丝鸿蒙紫气渐渐流向大地,聚集在他身上。
宣姬却已经率族人出发,前往地仙蛇族的盘踞之地。
半年后,在西山皇城之外,四十九为蛊族人引动鬼火蛾与雪衣虫的母蛊。
宣姬率众冲进西山皇城的时候,遍地皆是蛇类的尸身,令人触目惊心。而城中数万人却似不甚在意一般,只是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的张望。
此举灵宣姬大感疑惑,忙下令,让族人原路返回不得踏入皇城。可惜已经晚了。雪蟒搅碎地面上的冰川,将通往皇城的通道全部堵死。
宣姬细细一看,发觉地上密密麻麻的尸身,竟然只是蛇类褪去的蛇皮。蛊虫虽厉害,但蛇族最擅寻医问药,勉强保得住自己的性命不损。
青灰色的硕鼠从地洞之中涌出,尖利的牙齿啃咬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人们的伤口暴露在此地的额毒障之中,很快就毒气侵体倒地不起。
四十九蛊族人忙以母蛊唤出此地无数的鬼火蛾从土石之中钻出,成群结队得上下翻飞,身上的鳞粉一脱落就燃起一片火云,生生以火云之势将毒障烧尽。而那雪衣虫早就两面夹击,将堵着道路的碎冰啃食得干干净净。
宣姬骑在一高大的黑犀背上,率领族人往城中进发。
但是,一万六千人走了许久竟然都没有接近眼前那座城。宣姬知道自己这是中了狐族的幻术。
但她身在地下,无法通过观星来指引方向。好在蛊族人凭借手中母蛊对城中人族身体之内潜藏着子蛊之卵的感应,立刻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以密密麻麻的雪衣虫开路,将沿路的陷阱阵眼等物皆啃食得干干净净,破了狐族的障眼法。
一入皇城,两方人族便抄起兵器打在一处,短短小半刻就死伤数千人。数千阴魂被星辰之光接引而去,惊动了高山之巅的承天。他朝着西北的方向扫了几眼,再次闭目。
承天周身的紫气已经非常浓郁。忽然,紫气冲天而起分化为九道朝着四面八方蔓延。二人头顶上那个昏黄的圆月被紫气侵袭,化为一轮紫月。
宣姬不想以蛊虫灭去西山皇城人族的生命,她只要众人的臣服。
数百人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宣姬带领身体强健的龙族猎魂人直入人皇宫,活捉引灵人的首领与其族人一百余人。
随后,在皇城前以蛊虫将这一百余人当场毒杀。开胸破腹七窍流血万虫涌出的血腥画面吓得此地的人面如土色抖似筛糠,再也不敢反抗。
而地仙们齐聚于此,本想除去猎魂人。可是,忽然看到天空紫气弥漫,自己布下的结界轰然破碎,天上的圆月也渐渐变成紫月。他们惊惧异常,一时间方寸大乱,忙令族人四散而逃。
紫月的出现解了大地上数千鬼城的封印。百鬼夜行,万鬼同哭,阴气冲天遮云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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