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富九方实在没有出手的意思,又恐暴露自己的想法,夏语心只得先躲好,静观其变。
当今天下,列国纷争,群雄并峙。
七主分天下,三庄镇江湖。
北有代、高两国剑拔弩张对阵。东有梁、卫两国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最为野心勃勃,大有逐鹿中原收天下兵之意。西有吴、邺两国各霸一方,韬光养晦,暗中乘时借势,坐收渔利。
中原以南属祁国,历代与列国交好。看是相安无虞,实则早已危机四伏,人人皆想从中牟得三分利好。
而三庄并列,岸门山庄、唐河山庄、鹿鸣山庄。岸门山庄位于邺国境内,唐河山庄位于高国境内,鹿鸣山庄位于卫国境内,形成南、北、东三足鼎立,尽知江湖大小事。
数百年,七主、三庄秋毫未犯。自有朝堂不走江湖路,江湖不问朝中事。
但两年前,邑安城突然爆发瘟疫。而北境强国——代国由来地大物博,国力、军事皆十分雄厚,与祁国可算势均力敌。
相较而言,祁国在农耕、商贸、漕运发展上更稍胜一筹。两国一南一北,形成南北对立争相吞分之势。
而邑安隶属祁国边陲重镇,地通要塞,紧扼祁国命门。
兵家有云:“过阴山,破邑安,入王城,得祁国。”引诸国王侯竞相觊觎。但数高国尤甚,其地薄人兴,一直想扩充疆域,取他国盘据而入中原。
但邑安至瘟疫爆发后,满城哀鸿遍野。传闻染之毙命,无药可医,无人可救,令列国闻之色变。高国瑞王便伺机而动,挑起了北境战事,与梁、卫两军形成三军合围之势攻代。
代国虽占据地时,易攻难守,但众人结力,其孤立无援之下,数十座城池节节失守,刀俎沦为鱼肉。
代国元王字云骥,兵败夏屋山,国都平邑亦失守,退无回路,自谥夏屋山,广袤疆土由高、梁、卫三国瓜分。
次年仲春,二月二龙抬头,一直暗存问鼎之心的梁国穆王字清风,又突率大军离境,从国都济阳出发北上,联合卫、吴、邺三国,螳螂捕禅黄雀在后,四军形成门兜底阵合围高国。
至季夏六月六,高国瑞王寡不敌众,身陷无援之境,兵败后逃离国都武安。舍近求远,弃境内唐河山庄不投,转而由信林经伏鹿泽逃往卫国境内,入鹿鸣山庄求庇护。
唐河山庄收到密报,此前飞雁来书,迟迟不见温孤长羿回音,唐河山庄庄主这才现身,亲自走一趟。
夏语心完全不知晓此人身份。
但见姑娘记挂公子安危,富九方很感动,问道:“姑娘要我帮公子,公子知晓后定不会再生气。但姑娘可知来人是谁?”
夏语心摇头。
原主生活平凡,从小长在市井,她这又刚穿过来,对这里的人认识不多,何况是这样武功高强的人。
富九方:“唐河山庄庄主。”
夏语心突然想起,梦镜中她记得好像听到过什么山庄,还有密报。
这才注意到上空两人打斗了许久,但谁也没有伤着谁。夏语心恍然,“他们……是真打还是假打?”
八成是在切磋呢!自己还高明的谋划着离开……轰!
头顶突然一道青光劈来。
碎石滚落。
夏语心吓得一跳,赶紧护住头,刚要躲开,脚底却突然踩空。
像被拧一只小鸡一样,她一下被拎到半空。
“温孤兄,竟私藏美人娇。”
对方语气有些不满。
温孤长羿矫若游龙,欺身而近。
只见对方折扇一收,旋身落地,接着提掌一扔,将她远远抛出。温孤长羿展臂扶腰。夏语心这才稳稳抓住落到地上,但许久不敢松开。
“夏兄,别来无恙。她非旁人,正是吾妻棠溪。棠溪,这位是唐河山庄庄主,夏兄。”
温孤长羿两边引见。
原本听着温孤长羿在别人面前正大光明称自己为妻,夏语心正恼火。但随即听到来人姓氏,她心中一喜,大步迈出,双眼闪亮亮地问着:“你也姓夏?”
“在下夏漓,字无痕。”
夏漓折扇在手,缓缓摇动。
一表墨发如云,青衫锦绣,爽朗清举仪容不俗,飘逸俊朗。
夏语心看了又看,但怎么看,也没有看出前世亲人熟悉的音容。
而对视上夏漓清澈随和的目光,又平添着几分亲切感。夏语心目光闪了闪,又明亮起来,“夏庄主是来自这里,还是……?”
“北境唐河夏漓。”
夏漓面带微笑,也在仔细看着她。
尽管在那些肮脏旮旯之地生活数载,却也未洗涤原本灵动之姿。
幸得一见。
夏漓转身向温孤长羿揖礼,“多日不见温孤兄回信,恐其中有变,便来此一趟。不过眼下所见,倒不枉夏某走一趟。”
说完,夏漓又回过头,看着她。
温孤长羿即刻并肩站上前,在她身侧抱拳揖礼,“让夏兄忧虑了。”
二人站在眼前,谦谦君子,璧人如玉。夏漓看了看,轻轻摇动手中折扇,笑道:“今日既见温孤兄无恙,三日后鹿鸣山庄会。今日无痕暂且别过。”
“棠溪,他日再会。”
手中折扇一合,四壁回音消弥,夏漓转眼遁出了山洞。
他离去的方向一定是山洞出口的方向。
此时天已亮。
夏语心紧跟上去。温孤长羿伸手拦下,“棠溪。”
“我已向公子提出退亲,还请公子让开。”
温孤长羿挡在面前,不见移动。夏语心绕过他,快步向洞口追去。
身后,温孤长羿不慌不忙道:“你已是我夫人,众人皆知。你想,退不了。”
什么叫众人皆知?
夏语心愣了下。
但要真如他所言,人人皆知自己是他夫人,那些士兵又为何敢如此对原主动手?更何况当时原主已经报出了名号,彪悍的长枪还是对向了她。
夏语心想了想,定是诓人,想用悠悠之口难住她。
自己岂会吃这套?
“公子此言谁信?恐怕除了公子自己知晓,再无他人知晓。不对,曾几何时,连公子自己也忘了,不然……”
话到此,貌似要和他翻旧账一样。既然要离开,完全没有必要责怪他未按约定及早将她迎回去。
夏语心及时调转话头,“不然怎会一直不见公子?”
好像此话也不妥,搞得她很想见他一样。
原主确是很想见他,可自己不想。夏语心话头又一转,“不是不见公子,是公子自己约定好……”
更不妥了!
夏语心顿了顿,“我的意思……其实我不怨公子,也不责怪公子。简单明了,我也想好了,不嫁公子。”
看姑娘如此坚定,富九方又忍不住劝起来,“棠溪姑娘,你就不要再跟公子置气了。”
“我这哪是置气?我分明说了不怨他、不怪他,我是真不想嫁。”
“为何?”
温孤长羿瞬间面色怆然。
洞外的阳光灰蒙蒙的斜洒进来,落在石台上,折射的光芒刚好照着她,青丝拂过鼻翼,他静静看着她,随后轻轻抬手替她捋开,“你说了愿意嫁。”
原主愿意嫁,可她毕竟不在了。
夏语心努力在想措辞。
温孤长羿:“为何会独独关问夏庄主?”
“?”
夏语心皱了皱眉头,随即反应过来,那又哪是叫关问?
只不过是问了两句话而已。
可细细一想,好像瞬间明白了温孤长羿话里的意思。从他救醒她,再到看见他手腕上的伤,她好像都没有关问过什么。尤其见到他腿疾康复,更是没有一点好奇。
他这是……吃醋了?
夏语心脑子里瞬间崩出这三个字,即刻又打住。
以她的了解,温孤长羿是个极度自信且从容不惊的人,不会轻易表露出这种情绪,莫非?
夏语心目色一震,借着洞外照进的光,再仔细看了看温孤长羿,“公子一直在这里?我的意思,有没有从哪里来,然后,想去哪里?懂吗?”
“?”
“就是,怎么说呢!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和现在是不是一样?比如吃的、穿的、用的,还有……”
夏语心打了个转方向盘的手势。
包括出行工具!
就差问:你是不是穿越者?
但看温孤长羿一脸懵圈,夏语心愣愣地笑了笑,怎么会怀疑他是穿越者?
他一身武艺行云流水,无半点生疏不适,开口更是满嘴的地道腔调。即便像她一样极力做到不露破绽,这些天相处下来也会觉察出一些异常,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而且,他的相貌和前世相熟的人更是无半分相似。
夏语心暗暗叹了口气,“没什么,是我不该问。”
“如何不该问?凡你想问,皆为该问。我一直在这里,只是夏兄他从高国而来。不日前,我下望峰山,便是去见夏兄,回来稍晚,险些……棠溪,婚事在我这里永生作数,我未有一刻忘记。”
温孤长羿凝眸而望,目光中有失而复得的后怕,也有失而复得的欢喜。
情愫交织,灼灼如焚。
夏语心不由对视上一眼,心口一慌,赶紧转过头,“公子误会了。我问夏庄主,是以前随我一起要饭时有一个姓夏的同伴,她走丢了,找不到原来的路。刚才,我突然听闻夏庄主也姓夏,便想问一问……其实,我知道,这世间一定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因为,大家身处不同的地方……只是,我很想他们。”
想念前世的父母,想念前世的亲人。
思绪瞬间翻涌。
眼泪一下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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