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长羿眸色一沉,压制着情绪走过来。夏语心显见吓得一退,“你、你干什么?”
“在你入军营时,我安排下独立营帐,怎会人前更衣?”
若他不说起,自己倒忘了此事。
夏语心稳住神态,“的确,我刚入军营时是有独立营帐,可后来因气候寒冷,我那营帐又比寻常的大,其他人便全往我营帐里挤,我总不能将他们赶出去吧?”
“你……”
她不赶他们,便和他们一起住?
可凭他的安排,若无她允许,伙房营一众士卒又怎敢如此?
营中将士何人住何处皆有军令规定。当时瘟疫,他将她女扮男装送入军正是如此考量。可算无遗策,善良如她。
不过,原主确实没有赶走那些人,但也没有和他们住一起。
看温孤长羿气坏的样子,夏语心心情瞬间好多了,学着温孤长羿被气坏的样子,“你、你、你……我怎么了?是公子将我送进军营,难道没有考虑我是要与一帮男人同吃同住?”
“女子不能进军营,公子明明立有军规,却仍将我送进军营。送进军营便罢了,送进去就不管了。信者人任焉,公子以为,我还会对公子信之?”
“失信不立。”
温孤长羿良久才缓过一口气,“正因女子不能从军,你入营时才需扮成男子,为你行住得便,我便事先安排下独立营帐,可……”
未曾料想,她会和那些士卒混成真兄弟。但无论如何是自己保护不周,温孤长羿神色愀然,深陷自责。
可见他这般,夏语心心思一动,睁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问道:“公子是介意我和他们住过?那正好,解了你我婚约……”
“棠溪!”
温孤长羿低声打断她。
“怎么啦?公子气什么?我和他们住了又如何?他们不是公子安排进去同我一起施粥的吗?公子不是天天在这山上看着、护着吗?我有没有跟他们同住,公子不知?若是嫌弃,正好退婚。”
说来说去,她都是为了退亲。
温孤长羿:“我说过,退亲一事不允。”
夏语心缓了缓情绪,硬的不行,来软的。
“公子明知营中非女子长住之地,除了全是男子,还有大量灾民。公子以为,给我安排下独立营帐便可万事大吉?那么多灾民,即便没有伙夫们前来抢占,我一小小伙夫,哪能一人睡得下那么大的营帐?公子不是明摆着与人方便,还自己发脾气,好像都成了我的不是。”
话到最后,她好像委屈极了。
温孤长羿即刻认错,“并非你之过,是我时下治军不严,许多地方未考虑周全。”
“公子无需自责,我并无责怪公子之意。公子告辞!”
夏语心暗暗瞅眼温孤长羿,温孤长羿正闭目思过。她赶紧抱拳一揖,既然眼下拿不到退婚书,先走为上。
上空却忽然一暗,披在温孤长羿身上的雪狐裘转眼落到她身上。温孤长羿挽指系上绫带时,用力一拉,把雪狐裘牢牢套在她身上,“棠溪,一生惟你,此话永远作数。”
夏语心有些生气,“我说了,那时我年纪尚小,不知何为嫁,不作数。”
“你的意思,现在长大了知道何为嫁,便要悔嫁?”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叫悔嫁,叫及时止损!”
不想再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继续理论下去,夏语心欲解下身上雪狐裘离开,却发现解不开。
这雪狐裘又大又长又重,妨碍行。她解了又解,扯了又扯,仍解不开。
温孤长羿止住她手上动作。夏语心缩地一下躲开,已被这结扣弄得完全失了耐性,嗔道:“我不冷,公子又何必给我披上?”
“堂堂城主,为何非要娶一个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的流 □□?对公子毫无用处,搞不好还会因这一身命定不祥之说克了公子,实在不划算。”
“我原已说过,不怕。棠溪,你无须反悔,反悔亦无用。”
“是吗?公子可知我喜好?我向来不喜人强迫,我既说出退亲,便一定要退了这亲事,公子强求亦无效。”
“棠溪!”
温孤长羿气得心痛。
富九方及时劝道:“棠溪姑娘,公子为救你损了半数内力,你就不要再气公子了,你瞧公子都这样难过了。”
“我哪有气他,是他非不同意。”
夏语心边说边离开。身后一声闷痛,温孤长羿满口鲜血吐出。
“公子!”
富九方大惊失色,赶紧扶公子坐到火塘边,升起明火,替公子疗伤。
温孤长羿弓身倚着角落,看着十分痛苦的样子,夏语心走出两步,看了看又停下,语气缓和些,道:“我的意思……公子是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及天上祥云。而我,缺落泥土中,委弃无人收,乃地上烂泥。我与公子实属云泥之别,不合适。我是在让公子及时止损,是不想公子娶我这样一个人有失了身份,且还终日受不祥之说惶惶不安度日,委屈公子,公子又何苦非要自降身份强求?不过一纸退婚书,公子你写下几个字退了便是。如此一来,我就不气你、不烦你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不是!”
“不是。”
温孤长羿抬手示意富九方停下,缓缓弯下身从火塘里掏出烧好的洋芋,吹掉上面草木灰,不急不徐剥起来,然后将剥好皮的洋芋递过来。
看温孤长羿这样慢吞吞的样子,夏语心看出他是在故意耗时间。
而且自己说了那么多,他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夏语心气呼呼的,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公子要知道,硬摘的果不香,强绑的绳易松,公子何必执意如此?”
“先吃东西。早饭还未吃。”
她说她的,他做他的。温孤长羿把洋芋分成两半,重新递过来。
夏语心很生气,“公子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我现在不饿,不……”
想吃!
肚子却咕噜一声,发出抗议。
夏语心硬生生地将话憋回肚子里。
富九方忍笑着默默低下头,先缓一缓,然后抬起头,又劝道:“棠溪姑娘,你是不是对公子有何误解?前几日公子是有事下山,回来时……好在姑娘无恙。姑娘有所不知,之前拒绝为姑娘引见大夫的中士已被公子处决,那样的人一个不能留。”
是身着赤色戎装举长枪的人?
想到此人那般对原主,本就该死。
夏语心捂住肚子,只是想不到温孤长羿处决手段会如此之快。
不过算算时间,从这副身体里醒来,待在这山洞里少说已有三五天了。既要走,且又有现成的食物,那就先吃点东西,无论如何不能亏待了肚子
夏语心伸手接过洋芋。
洋芋被温孤长羿分成两半,她不好意思全部拿过来,留了一半在温孤长羿手上。温孤长羿看着她吃,也跟着吃了起来。
如此算来,公子和姑娘同吃了一个洋芋,富九方抿住嘴巴,又忍住不笑。
可此刻山洞里太安静,公子只知道看着姑娘,富九方又替他家公子说道:“营中虽非女子长住之地,但最为安全。列国纷争,时局混乱,阴山皆无他国敢来犯,公子是将姑娘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姑娘不要再错怪公子。”
两年前,邑安城瘟疫爆发,温孤长羿将军队屯至阴山,占据守军优势。阴山距邑安城百里,既可保军队不受瘟疫传染,亦可护城中安危。
即便如此,瘟疫爆发后,温孤长羿最先想到的不是将原主留在身边,而是将她送进军营。
若要说最安全,营中怎及他身边安全?
夏语心吃好洋芋,利落起身,对富九方道:“我说过,我从未怪过你家公子。”
不是她不怪,而是原主。按原主生前夙愿,她这一走,需先回军营,救济营中灾民,不然以旁的伙头抖勺功夫,许多病弱中的老人小孩,一日下来都喝不上一口清粥。时间一长,这部分人定会先饿死营中。
以前施粥的时候,原主总会多加关顾老人和小孩。她先打算回营,也不例外。
但还有一个原因,原主在营中两载,对外界知之甚少。她初来乍到,更是不甚了解。拒亲拿到退婚书为首要,其实也需暂借留在营中熟悉环境,往后山中采药进城开铺子也好,抑或山中开荒种地也罢,都需要先了解情况。
眼下温孤长羿不肯退亲,又无法强迫他写下退婚书,一步一步迂回至此,眼见无望,夏语心也想好退路。但离开前需要先解下身上的雪狐裘,不然影响行动。
她欲借富九方手上长剑一用,温孤长羿却递来一盏清水,“洋芋噎人。”
让她先喝水。
好像确是吃了洋芋有些想喝水,夏语心接过杯子,一口喝干净。
水是洞外白雪化成,放在火边煨得正好,温度适中,且带有一丝清甜。温孤长羿又递来第二杯,“身体刚好,体内不宜缺水。”
确是还想再喝一杯,夏语心又接过来把水喝完。温孤长羿又递来第三杯,可自己已经喝不下了,夏语心:“多谢公子,我不渴了。”
但温孤长羿手上仍举着杯子递在她面前。
多喝水总归是好的。
夏语心又将水接过来喝掉,“我真不渴了,谢公子!”
以防再喝第四杯、第五杯……这回喝完后,夏语心便把杯子放去身后藤案上,搁远些。却忽见藤案内侧一道寒芒晃入眼,那里正横卧着一把玄青长剑,蒙蒙日光中泛着连波万顷的凛然之光。
仅从剑鞘便可看出威力不凡,静掩石台,藏锋敛锷。
而温孤长羿先前一副残体如槁,相比眼前峻拔如松之姿,经年隐于山洞,恰如暗光下静置的利刃,深不可测。
夏语心回过头,看了看温孤长羿,“这是公子的剑?我记得,那日我救公子时,公子……”
“是瘸的?”
温孤长羿脱口而出。
夏语心愣了愣。
她原本是想问温孤长羿身体是如何好转的,是否真如原主所见,身带残疾?
可见温孤长羿如此轻松道出,夏语心一时哑然。
温孤长羿望着她,单手支住右腿,单手轻轻朝她拍了拍左腿。
他让自己坐?
夏语心诧异,活像惊弓之鸟,赶紧转身坐去一旁的方凳上,“我不坐。”
温孤长羿笑起来,“棠溪,我是告诉你,腿疾已好。”
“……”
夏语心满面囧色,火光映着如丹霞拂照,她不由得别开脸,暗暗气恼。
真是错得离谱。
温孤长羿目光追着她,自带笑容,“还悔婚吗?”
“这与婚事何干?”夏语心恍然,“温孤长羿,我不嫁你,并非是因你此前患腿疾。”
“那是为何?”
“至于为何,我也与公子说了许多,望公子成全,莫再这样拖延下去。”
温孤长羿却颇为有耐心,想听她细细多说些。
看出温孤长羿是明显在耗时间。但耗得了今日,明日自己一样要走。不过宜早不宜晚,东西吃了,该走了。
夏语心起身告礼,火塘里却突然噼里啪啦冒出一串火苗。
温孤长羿一手暗暗运力催动火心,一手长袖挥出,护在她身前,“棠溪,我的命是你救的,便已经是你的了。”
“公子言重了。公子那日落水,如今想来,即便没有我救,公子也不会有事。还是请公子将我身上衣物解开。”
说着,夏语心踮起脚尖,将就温孤长羿身高,让他解开身上雪狐裘。
温孤长羿却撸开她衣袖,“那日为你更衣,见你手臂上长冻疮,披着为好。”
更衣?
他不是说,当时他是蒙了眼纱换的吗?怎会看见?
夏语心狐疑一眼。温孤长羿却已从衣袋里拿出药膏,预备为她涂抹。夏语心转身躲开,“我这皮糙肉厚的,就不必浪费公子良药了。”
“何为浪费?”
温孤长羿重新捉回她的手,一点一点为她涂抹,“天下女子,唯你是我一眼所喜,配得上这天下任意好物。这张脸,眼为甲乙属东方,黑白分明势要长,凝然不动藏瞻视??……且人中清晰,夫荣子孝。”
白净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映着红彤彤的火焰,穿过面颊而来,温孤长羿端详着她,其中一句必向朝庭作栋梁,他未言明。
但听到“夫荣子孝”,夏语心不由暗自苦笑。她尚不知这张脸到底生得如何,却知原主这一生活得极为悲苦。
美与不美又有何意义?
前世,人人夸她仙姿玉貌,娇美动人,却终是敌不过她人鸠占鹊巢。二十六岁的她,年轻貌美,正值韶华,却败给二十一岁毕业入职的舒宛宛。
这一世,美重要吗?外貌这种东西皆是给他人看,再赏心悦目,久了也是会生厌。只要不吓人即可。
不过依原主这身段,出落有致,修长轻盈,只是太瘦了些。
夏语心半嘲半讽,“公子喜欢瘦的?着实没眼光。”
瘦的没手感,男人一般不喜。
可道他眼光不行,便是在否认她的姿色。温孤长羿二指抬起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目不转睛,“嗯,确是少肉,该要补一补。”
夏语心不由一愣,原本想三两句终结话题,不成想一句话又打开了温孤长羿话匣子。夏语心赶紧打住,“找补之事就不劳烦公子操心了,我会自己看着办。倒是公子,堂堂城主,以后就不要委身蜗居这山洞,让人知道了,多不体面。”
温孤长羿出奇地点头应下。
夏语心挤出一丝笑容,“想来公子是误会了,我不是在顾虑和担心公子,我的意思……公子不必再执着你我婚约。我生来足底自带不祥之兆,我爹我娘,尤其我娘不喜我,公子何苦来沾染我这等霉运之人?我亦不愿为他人带去麻烦。还是那句话,愿公子成全。”
“棠溪姑娘,你有所不知,至从你救了公子,公子的腿疾就好了,姑娘又怎可小看自己!”
富九方往火塘加了柴火,及时劝着,“全邑安城,除公子,再无比姑娘可怜的人。公子时逢运蹇尚未放弃,姑娘又如何自暴自弃?姑娘是有家不能回,我家公子是有家无人疼,姑娘与公子的缘分,生来天注定。当日,公子在姑娘下水捕鱼时……”
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富九方默默退出山洞再去寻些柴火。
夏语心眼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刚好和夏漓离开的是同一个方向。
那里一定是出口。
夏语心起身跟上去,一头却撞在温孤长羿胸膛上。
“九九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去问他。”
一看她就是不会说谎的人。说谎时,眼睛不由自主地躲闪。
温孤长羿嘴角弯了弯,要求道:“叫九方。”
“嗯?”
夏语心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是九九让我叫他九九的。”
“我要你叫君同。”
“这可不一样。”
“确是不一样,你可随意叫旁人。但我是你夫君,于闺中女子而言,确是羞于表达。”
“……”
真会解读。
夏语心顿了顿,“九九说公子是可怜人,我也是可怜人,既然大家都是可怜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各自安好。公子不能以我对你的那一点救命之恩裹挟于我,那我岂不真成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公子,你说是吧?”
“叫君同。”
她偏是不屈服,却忽然眼前一亮,夏语心看见温孤长羿怀里好似揣着东西。
一看就是好物。
“公子快解下我身上裘衣,你看它又大又长又重,我都快披不动了。都怪它碍事,公子才又拦住了我。”
说着,她一脸委屈,怏怏然靠近温孤长羿。
“公子大可放心,我既要退亲也不会让公子白退了亲事,毁了公子名誉,何况公子还折了钱财不是。”
见到那东西,夏语心心底瞬间有了底气,故作小鸟依人,转眄流精,映着暖红色火光,仪容楚楚。
温孤长羿凝眸而视,抬指一息解开她身上的雪狐裘。
来而不往非礼也。
夏语心随即又将白狐裘披到温孤长羿身上,一样系下双联八卦祥纹结。只不过她的系法很简单,意在顺走温孤长羿身上的东西。
“大疫不过三载,时下瘟疫已蔓延两载有余,过了眼下寒冬便到了第三个年头。如果我能在这一年治好军中瘟疫,公子便解了这婚约。如此以来,我既解了军中瘟疫困局,也算清还了公子聘礼。”
“那些聘礼,我家里人该花的已经花了,该吃的也已经吃了,该用的更是已经用完,所以……只能这样变算清还。想来公子迟迟不肯退亲,定是有此原由吧?我现以此为条件清还公子,是我现下能拿得出手的最大诚意,公子若还是推三阻四,那我……”
“好。”
温孤长羿打断她,爽快应下。
夏语心反倒愣了下,果然是条件谈到位,万事好说。不过东西已到手,既谈定一年之约,信之为德,夏语心重重抱拳,“那公子一言为定!”
“好。”
温孤长羿又是一口应下。
夏语心却莫名有些不安,但见着洞外的日光,又满怀希望地离开。
此时,洞外虽有薄薄一层阳光,但天空仍然是灰沉沉的,还下着雪。
走出这间山洞,从此便要以原主身份在这里活下去,且要好好活着。
想到前世种种和原主这一生,夏语心坚定步伐。
“君子当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望公子勿要忘了今日你我达成的协议。还有,这一年期限间,就不劳烦公子照拂。温孤公子,珍重!”
她大方地挥了挥手,洒脱离去。
富九方冒雪拾回柴火,见姑娘离开,欲上前拦住。可见着公子就这样看着姑娘走,而姑娘又一脸高兴地同他打招呼,“再见,九九。”
富九方丈一时摸不着头脑,丢了柴火赶紧去问公子,“公子,你真让棠溪姑娘走?”
棠溪姑娘这一走,富九方知道,公子心情定会不好。公子心情不好了便不会再叫他九九。
他也想常常看公子开开心心的。
温孤长羿站在洞府中央,望着洞口行远的身影。他心有定数,看眼富九方,秋后算账:“你如何看出我当日落水非意外?”
先前富九方险些说漏嘴。
那日他落水实非不小心,是故意往水里一跳,然后大喊救命,事后向她说是不小心被风吹倒的。
他本孱弱,棠溪颜未曾起疑。幸好他刚才及时封住富九方嘴巴。
富九方支吾:“公子,你……只是你、自己说是被风吹掉进去的,恐怕、只有棠溪姑娘会信。但现在看来,恐怕、连棠溪姑娘也不信了。”
“话多。”
温孤长羿抬手一指敲在他头上,“胡乱揣测,他日若开战,我第一个送你去战场。”
富九方即刻挺直腰板,如响而应,“打仗好,开疆拓境,九方愿为公子征战沙场。只是……棠溪姑娘这一走,公子日后心情不好了,不要拿九方出气。”
“谁会拿你出气?”
温孤长羿看眼满脸愁容的富九方,“放心,她会回来的。”
话音一落
1.出自传统相学典籍 《太清神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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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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