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之间，气氛渐渐放松。旁边的K平台李主任接着众人的敬酒没喝太多，头顶日渐稀疏的头发在他光亮的额头衬托下让人难以直视。
旁观着右手边李主任的酒杯里面，红酒只剩下浅浅一层，龚雪看到后立马向坐在她跟李主任中间的女儿使了个眼色，有些责怪周惜雪的不机灵。
跟眼观四路，容光焕发的龚雪不同，即使年纪上比自己母亲年轻，可周惜雪的粉底之下却带着一种疲惫感。
再好的遮瑕在这种夜间的应酬饭局上，也无法抵抗近距离的观察。不过饭店包厢里的李主任，不是拿着放大镜看人的对家粉丝，对他来说，镜片后面感受到的是周惜雪纤细而白皙的身材，柔弱无骨。
有一种身不由己的姿态，楚楚可怜，反而比那些主动的殷勤的女人更勾着人。
周惜雪被按着给李主任倒酒，李主任笑得一脸宽容大度，嘴里说着有劳，没事，手却半点不含糊地从桌布下伸向了周惜雪的大腿。
她穿着的仙气短裙让李主任没有任何阻碍地将手从丝袜过渡到其他地方。周惜雪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每次被这样的触碰所抚摸到肌肤的时候，身体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抗拒。
可她的手，熟练地抵挡了一下，又像是抵挡不住，滑腻的手掌安抚地抓住了中年人有些粗糙与沟壑的手背。
一阵推拉，将李主任面上杂乱的眉毛挑起又放下，法令纹更深深嵌入脸颊，感受到了一点趣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饭毕，龚雪成功地将女儿送进了李主任的房间，自己在看过已经被保姆哄睡的儿子睡颜的监控画面后，再次坐上了车去往酒店。
龚雪看着屏保上一双儿女的合影，总算放松了几分。踢走了周锦仁后的日子没有那么容易。她一个女人，拖儿带女，要跟董事会里一帮跟着周锦仁打下江山的老骨头对峙，压下他们，也要给他们看到她龚雪能带来的利润。
当一个人的地位从老板的骨干翻身当老板本人后，许多从前不需要自己周全的事情，都变成了自己的责任。而原本周总在的时候不成为问题的问题，到了她龚总面前，就不被放行。
龚雪这几年，已经算是在最快程度下掌控了局面。毕竟，她这辈子跟过的男人，如果无法在他们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又有谁会高看自己一眼呢？顶多当个只能支配点小钱的金丝雀罢了。
而她龚雪，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当金丝雀。
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变成倪琬那样只一心有点名气后就相夫教子的废物。
想到最近隐隐跟自己有些抵抗情绪的周惜雪，龚雪又有些头疼。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以为让她去陪一些男人，就仿佛天塌了，自己这辈子毁了。
她也不看看，跟她同剧组的那种跟她差不多年纪的没背景没靠山的演员，想要个有台词的角色，可以把整个剧组的房门都敲过来。
人家晚上加班，白天还照样一丝不苟磨练演技呢。
周惜雪就是没受过挫折，她以为她到哪里都是见到的笑脸，出席活动站在最中心，每部片子从来没演过配角，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有的生活吗？
她整容受的苦，陪那些人受的累，得益的不还是自己吗？
龚雪看着周惜雪团队里的经纪人跟助理给她讲着她在剧组里日益见长的脾气，摇了摇头。这几年下来，龚雪早就明白了自己女儿这股不甘心的由来和规律。
无非就是白月光三个字。入圈之后第一个见到的出色异性，拿着没背景但刻苦的剧本，却在周惜雪以为是命中注定的时候，知道了人家早就被自己的异母姐姐拿下。
如果说那个时候，周惜雪还出于无法登堂入室的私生女身份跟周怜霓本人的光环只能苦涩暗恋，那么后来自己母亲上位成功，而周怜霓被陈奕凡接走，完全蒙蔽之后，周惜雪的心里也会生出一些隐秘的希翼。
周惜雪是柔顺的，甚至有时候没有太多自己的喜好或者主动。
对于自己母亲的所有安排，周惜雪没有拒绝过。她以为自己跟郑轩的距离越来越近，也许有一天能够水到渠成。毕竟在这个圈子里，郑轩的名字旁边，只有她。
然而，这不是偶像剧。不是无论走向，男女主终会兜兜转转产生交集，最终走到一起。
周惜雪的演艺之路跟郑轩截然不同。至少在周惜雪自己看来她只能演着那些妈妈安排好的角色，接受妈妈挑选好的工作。而郑轩却一炮而红，不断走高。
在周惜雪看着郑轩星运通畅，搭上背景深厚的资本圈，已经从普通的明星变成一位势力不可小觑的势力。跟躲在妈妈羽翼下的周惜雪完全不同了。
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平？即使是没有野心的周惜雪也会感到苦涩。而这种苦涩在龚雪将她推出去变为自己迎来送往交易的工具时达到了顶峰。
龚雪知道，几年前当她将已经打造完成的女儿第一次送出去的时候，周惜雪有过反抗。命运有时候残忍又讽刺，也许那天晚上如果没有在同一个会所，遇到同样在另一楼层应酬的郑轩的话，也许周惜雪只是会伤心，但最后会乖乖听话。
可她在会所的走廊里，与郑轩擦肩而过。周惜雪在那一秒钟想什么，龚雪很清楚，却并不认为她清醒。
而那位短短几年就能够爬起来的郑轩，之前龚雪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那天与他们并行错过的时候，在周惜雪的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居然有胆量停下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这个高端会所里面非富即贵，龚雪相信，连郑轩本人当年的实力，那晚他都是被被人带过去的，是饭桌上的一盘菜。他却能够做这样的动作，淡定从容。
对于自己女儿时刻处于严密监控的龚雪知道，郑轩对自己女儿其实并没有任何私情。自然，当天晚上，龚雪还是成功地将女儿送进她该进的房间。
可郑轩的那一句询问，也在周惜雪的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如果说在此之前，郑轩只是周惜雪暗恋过的一个帅哥或者明星，那么那晚之后，郑轩在周惜雪心里象征了她本可能会拥有的天真美好生活的一个符号。
龚雪讨厌有这样在自己跟女儿之间留下裂痕的人。更让她咽不下气的是，曾经她的手下败将倪琬女儿手里的一条狗，居然有一天混得比自己还要好。
龚雪这些年毫无负担地厚着脸皮让公司团队贴着郑轩炒作跟女儿的绯闻，也向郑轩几次三番地要他帮忙。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周怜霓曾经的那份恩情，现在需要还到龚雪的头上。
可每一次，周惜雪去见过郑轩之后，就会有一段不听话的叛逆期。连陈奕凡的婚事，都在周惜雪的不配合中与陈奕凡的推波助澜里放弃了。
龚雪几次想跟自己女儿把话挑明，她们母女尚且爬得如此艰难，双双入局，周惜雪献出了身体，而自己也贡献了子宫。那郑轩混的圈子，难道别人是做慈善吗？
她所喜爱的郑大明星，早就不可能是什么干净货色，手里不知道帮背后的资本干了多少脏事，才有资格坐上牌桌。
天真！
龚雪还在沉思是否需要再给周惜雪洗洗脑子的时候，手机里面又收到了消息：【周锦仁最近不太安分】
龚雪将眼睛眯起。看来某人又不那么安分了。也是，周锦仁能靠着岳丈的资源建立起自己的公司混的风生水起哪能那么容易就被打倒呢？
要不是她提前找了新靠山，三年前也许被牺牲的就是自己了。
龚雪知道那一次的判决其实对周锦仁来说也不算太难以脱身。她低头用手指敲打着扶手，还在考量是否要送点其他证据给周锦仁的监狱生涯来个大礼包。
不过，如果用他公司上面的把柄，容易牵扯到周氏集团，董事会那帮人可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还容易带上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来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
徐启世再次见到周怜霓的时候，周大小姐已经坐在郑轩的某套豪宅里面优雅地喝着咖啡了。她浑身穿着一新，随意地在沙发上翘着腿。
阿姨正在餐厅里摆弄自从她上岗后，就从没使用过的咖啡机，正要给徐总端一杯刚刚被周小姐教过的她所喜欢的澳白。
当徐启世看到前面的这杯装在精致咖啡杯里的咖啡时，一看就知道是周大小姐的手笔。天晓得他跟他们家郑轩两个整天忙的要死的人，来这间豪华公寓的次数屈指可数。豪宅是自带华丽装修外加郑轩所有房产统一请的设计师改造软装。
那么多次，徐启世只接过郑轩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他敢打赌，他们家郑总可能都不知道家里有价格昂贵的咖啡机，更别说自己拿来招待客人了。
徐启世默默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也喝不太明白。咖啡对于他来说只是熬夜提神的工具，便利店里的罐装或者是专门的门店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为了帮大明星请客工作人员时候不跌分的价格区别。
徐启世喝完之后，就默默地观察着周怜霓。他已经收到了郑轩的交代，失忆似乎还尚未恢复。而他们从那晚就装作了不认识周大小姐的样子。
他很难不去想象那晚……周大小姐跟他们家郑轩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以徐总的记忆，以前郑轩对于周大小姐，那是服侍，不是你侬我侬。
那么郑轩现在早就今非昔比，是不是会趁此机会，将自己曾经在周大小姐身上所忍受的，一一讨回来？
还是见到了周大小姐，依然像以前一样，只听从她的吩咐？看着眼前这个宛如豪宅主人的做派，他还真的无法想象周大小姐求别人的样子。
可她就这么回来，那位陈少那边又是怎么说？
虽说现在其实他们家郑轩已经不需要将陈奕凡放在眼里，不过徐启世记得当初可是那位小陈总将周怜霓接走的。
诶，真是复杂。
“怎么，我让你很头痛？”冷不丁地开口发问，让徐启世回神，连忙否认。
“你的郑大明星之前没让你处理过这样的关系？”
这让徐启世怎么回答，他在周怜霓面前，还做不到现在对着外面人的那副徐总做派。徐启世决定少说少错，郑轩已经发消息，结束今天的工作，他会回来一起处理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感情的部分就交给他们俩自己解决，他可能需要负责的只是与工作有关的那块。
然而，周大小姐显然没打算这么放过他，问题正在继续。
“徐总，这么谨慎？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练习生，刚刚入圈。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有很多的好奇。”
“当然，当然，不然周小姐你看要不等我们阿轩回来，再一起讨论？”徐启世甚至想抹一抹并不存在的汗。
“可以。”周怜霓继续老神在在地翻看起客厅书架上的杂志，应该是郑轩拍摄的各种样刊，被生活助理放到家里定期更换。
周怜霓津津有味地看着图片中各不相同的表现能力超群的男明星内页。不得不说，自从试过之后，再看这些图片就能够给体会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
真讨厌。
郑轩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今天拍摄的妆容。就好像杂志里的人突然间走到了面前，周怜霓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能被美色给乱了心智。
郑轩脱了外套刚刚在周怜霓跟徐启世的对面坐下，周怜霓就招呼让阿姨再端一杯咖啡上来。徐启世看着郑轩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心里百味杂陈。
“这位是我的大经纪，你那天见过了，徐启世。如果你需要什么资源，都可以跟他谈。”
“任何资源？”周怜霓从上到下打量了徐启世一番。徐总挺了挺胸膛，不想丢了他家郑轩的脸，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煞有其事地介绍：“周小姐，我们郑总能够争取到的市面上的项目跟资源应该比你想象的要多。当然，如果你有特殊的要求，我也可以为你牵线。我相信没有太大的难度。”
周怜霓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挑眉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放到他们面前。
“好，我要进这个剧组。”
徐启世倾身向前，接过手机递给郑轩，同时自己也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部正在影视基地拍摄的年代戏，算是今年非常大的一项投资了。由于是根据历史人物改编，基本都是中年以上的资深演员。
而手机屏幕上的截图，正是周氏的千金周惜雪的定妆照片。
“这……”徐启世不敢贸然开口，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复杂，不是光光将她塞进剧组那么简单。以他现在跟郑轩拥有的资本背景，即使这个剧组已经开机，且作为今年的大热门项目，里面可以说但凡在里面有句台词的角色，那都是背后的势力几经厮杀的结果。
不过，现在的问题可不在这里。
徐启世只能看向了郑轩，如果他家郑轩要决定为了周怜霓搅这趟浑水，那他也只能奉陪了。
周怜霓感觉到了徐总只听郑轩的，于是也看向他。郑轩沉默着看了看她的脸，问到：“理由？”
周怜霓一脸无所谓地说：“听说我长得可以做小周惜雪出道。这么巧，我的名字叫周周，进这个剧组岂不是马上就可以蹭上她流量炒作，知名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看着她那一副完全没有当真的样子，郑轩的太阳穴又要突突地暴起了。她到底是什么打算，顶着空空的脑袋什么也不知道就敢踏进去？
“不行。”郑轩拒绝。
“为什么？”周怜霓一脸他是不是准备赖账的表情。
郑轩比她还要冠冕堂皇，冷酷地说：“你就准备这么混圈？靠着炒作？贴着别人的流量搏出位？”
一时之间，房间里安静了，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伪装着口是心非，明明是另一种解释跟原因，却无法直接讲出来。
徐启世想开口打个圆场，让气氛不要太僵。周怜霓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一向不喜欢和稀泥在无意义的交锋中绕来绕去。
她再次开口，以一种很肯定的口吻：“你认识我，你以前就见过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静音键再次让场面僵住。
徐启世脑袋转得飞快，他完全同意郑轩酒局那天的**：周怜霓绝对没有恢复记忆，此时此刻也没有。
那么她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诈他们？
徐启世叫苦不迭，当年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说一千道一万，这笔帐都算不到他跟他家郑轩头上，怎么周大小姐不去找当事人算账，就要先来他们俩面前折磨他们。
他只好看向郑轩，眼神都不敢往其他地方瞟，生怕露出破绽，破坏了郑轩的打算跟安排。
郑轩并没有沉默太久，说出的话比她更加理直气壮：“没错，你真的想知道吗？不会我说了你又不相信我或是不承认？”
“当然不会。”周怜霓点头，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闪过的念头是：你是周惜雪的绯闻男友，但看起来也不是真男友。没道理刚睡过我就对我撒谎。
郑轩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你潜规则过我，后来又把我抛弃了。”
什么？
从刚才到现在，周怜霓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脸不敢置信。
似乎是真的想到了被人始乱终弃的伤心往事，郑轩脸上立马带上了委屈，眼眸里满满的受伤。
周怜霓被他这一番变脸给镇住了，她思考了很多关于周惜雪、龚雪跟她爸爸还有她妈妈跟她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考虑再三，从郑轩这个看似与这一圈谜团无关的边缘人物出手。
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挑了一个跟自己有直接瓜葛的。
周怜霓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的个性，会去包养一个男明星？别说她本来就有稳定男友，她压根就没有过这种不良嗜好的前科啊。
更何况，她包了男明星，还将人家甩了？她周怜霓是一个这么翻脸不认人的人吗？
周怜霓没有开口，但双臂交叉在胸口，满脸不信任。可他说完这句之后，就不再开口。不是，是做出那种已经回忆起太过伤心的往事，揭开自己伤疤所以没法开口的样子。
旁边的徐启世也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惊讶。周怜霓开口：“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当然很好证明。
郑姓明星跟他的经纪人都拿出了自己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作为呈堂证供，周怜霓迅速翻了翻，果不其然，她自己现在的手机里面是完全没有这两个人的账号的。
看着里面大段的对方找自己，而自己只回复了淡淡两个字的回复式对话，配合上徐总还在她耳边说着之前他们家郑轩是多么积极主动地向周小姐汇报，又洁身自好，又勤奋工作。
连将自己的通稿代言费都上贡给周大小姐这种话都讲出来了，徐总现在的做派，跟虹姐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怜霓立马让他打住。别再说这些让人羞耻的东西了。再让他讲五分钟，周怜霓就可以去竞选娱乐圈最扒皮跟最爱冷暴力的金主排名了。
心里瞬间比郑轩真的赖账还要郁闷，明明找到了在失忆期间跟自己有大交集的人应该开心进展顺利，周怜霓现在却有胸闷气短的感觉。
瞧瞧人家，俨然一副知恩图报忠心忠义，现在还苦尽甘来从小艺人混成大资本了，自己这个当年就有克扣别人还一走了之，现在更是连记忆都搞不清楚被哄去国外的落魄大小姐，连坐在这里喝人家家里的咖啡都不好意思了。
真是丢人，全怪这个郑轩。
看来无论失忆几次，只要让再次接触一下，周怜霓又明白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冷淡了，看来是有原因的。
那这么说，昨天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怪不得……似乎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那么熟悉。
这样说来，周怜霓想到自己的病状，看来别的不说，至少在几年前，自己跟陈奕凡之间一定是出了一些问题。
周怜霓对着郑轩跟徐启世再次发问：“你们知道我失忆了，现在也还没有恢复。那就把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说一遍吧。”
接着又补充：“当然我也会从其他途径再去交叉验证的。”
郑轩要求跟她单独交谈，本来徐总那边对于他们俩的事情知道的也没他全面。何况，他们俩之间，肯定都是以郑轩的说法为准。
等到家里徐总跟阿姨都离开，空间内再次只剩下郑轩与周怜霓两个人的时候，周怜霓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毕竟她没有认识过还是小艺人的郑轩，在她眼中，郑轩已经是一个颇具气场跟头脑的成熟艺人。而且他们才刚刚发生了……现在其实也还有些羞涩。
周怜霓心想，也许郑轩的角度并不这么看。
在她这里，对于郑轩，却还算不上熟悉，也没办法当作是一个有过很深羁绊或是交际的人来对待。
她依然跟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坐在不同沙发上。甚至想到，既然他们之前有过之前的缘由，那是否之后也不需要套那层什么练习生委身于大明星的表面了？
周怜霓开口道：“那个……既然大家也是熟人。那么以后可以帮忙的吧？”
郑轩疑惑地看着周怜霓，没有理解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怜霓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之前也好歹给过你一些资源。所以现在，你看我也混得这么落魄，而你现在也混出头了，能帮我点小忙吧。”
“昨晚的就当作没发生？”
郑轩一声冷笑，他发现失了忆的周怜霓真是比原来的那个高傲大小姐更增添了几分厚脸皮。
她是不是觉得仗着自己失忆，就可以完全否认之前的周怜霓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不用承担对自己的感情责任还能对他随意地提要求？
郑轩慢慢地开口：“周怜霓，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还是以前那个可以被你随意地为所欲为呼来喝去还不需要负责任的小idol？”
周怜霓不敢置信郑轩居然开始控诉……
“你忘记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了吧？明明有男朋友，硬逼我，让我当见不得光的男小三。我只能在酒店里面等你，还要开车送你去跟你男朋友约会……”
周怜霓心里惊涛骇浪，这真的不是讹诈吗？她之前真的……这么残忍地欺负眼前这个男人？
“不止如此。”
别说了……周怜霓在内心呐喊。
“昨晚……很舒服吧。”郑轩一边倾诉着一边走过来靠近她，周怜霓看他坐在自己身边后，感受到沙发的陷入，郑轩裤子之下发达的大腿肌肉就在自己的腿边，带着一种猎豹在草原上奔跑时的爆发力量。
他的唇靠近了自己耳边，声音带着一种温热的颤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跟你男朋友那位小陈总根本就不和谐。”
郑轩趁着周怜霓不敢跟自己对视的时候，用双臂将她环绕在自己的范围之内，眼神深沉，却不肯停止话语。
“所以，你就来折磨我，调教我。每一次在床上，都要我记住你的每一个敏感点，只能服务于你，取悦你。如果达不到你的要求，就会责骂我，用脚狠狠地踩我。”
周怜霓弱弱地反驳：“其实……你也是圈内人，大家各取所需，而且你伺候了那么多金主，之前的我如果不满意，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也是提高你的技术。”
“没有……”
周怜霓问：“什么？”
“没有其他金主，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不是吧！周怜霓现在真正感到棘手了，这怎么听着，是要赖到自己头上呢？她急切地反驳：“就算我是第一个，你也拿到资源了吧。我们也算是各不相欠。更何况几年过去了，也有其他人想跟你……”
郑轩听了，自嘲地笑了，好像她是一个混蛋。“你刚刚回来，不知道圈子里面的传闻吧。我，不行了……没有办法找其他金主。”
这周怜霓倒是知道，可此刻眼下也不能承认啊。可怜她被郑轩这一波又一波的旧账冲击，还算保持着清醒，又发现漏洞反问：“你不行？假的吧，我看你昨天不是挺行的？”
郑轩听了她这话，嘴唇又重重地贴上来，呼吸似乎也变得急促起来。“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被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只能对你有反应。对其他人都不行。你说我只是一个工具，而你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跟别人分享。”
周怜霓整个震撼了，她自认为对于这回事，自己只是小白。居然会对郑轩，下这么大狠手，玩这么多花样？
只想告诉自己，没有找回记忆之前，所有人的话都不应该相信。可昨晚的真实体验又提示着她，郑轩确实很会取悦她这具身体。至少……几年前的自己跟他，一定很和谐。
而且，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尤其是娱乐圈的男明星，应该没事不会让自己传出“不行“的传言吧。就是真的不行都要压下去呢，何况他跟徐启世的样子，不像是搞不定这种流言的。
周怜霓现在感到情况的复杂性，她选择第一个靠近郑轩，绝对是最错误的让她此刻后悔的选择。
在郑轩的气息包围之中，努力不受他的沉沦的眼神影响，周怜霓不顾已经微微发软的身体，直起身拉开了一点跟他的距离说：“有病，就得治！”
郑轩可能没料到她会回复这一句，脸部都僵硬了一下。
周怜霓完全不感到任何不对，满脸“我完全不会歧视你”的平常心的样子，对郑轩循循善诱：“这特别正常。我也有病，这方面的，我这些年在国外一直看医生治疗。”
“如果你在国内因为明星身份无法去看医生，我可以介绍国外的私人医生给你。要坚持，总有一天，能变回正常人的。”
郑轩冷邦邦地转头看她，阴冷地盯着她的眼睛，问：“我们之间就很正常，我没有病，你也没有。那三年里只是因为没有跟正确的人做而已。”
接着又逼问道：“你不想对我负责？”
周怜霓看着他这种完全收敛起委屈的姿态，有些不敢太过于刺激他了。转移话题道：“那这个事情不急。毕竟咱们过去三年都过来了，人不会被憋死。”
掩饰地咳嗽了一下：“咳咳，不如现在先讲更重要的事情？工作的事？”
周怜霓微微俯身，郑轩还是点头答应了。
脱离了那个敏感的，罪魁祸首疑似还是自己的话题，周怜霓的表情又重回淡然。
她再次整理情绪，重新开始向郑轩讲述她的计划跟目的以及她能够给予的回报。周怜霓第一次觉得就事论事只谈工作是一件如此轻松的事。
听着她嘴里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的打算，那一副眼睛微微眯起，狡黠的模样，比当初刚刚失忆时要灵动温柔得多。
郑轩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明明辛苦了一天的拍摄，这对他来说冰冷冷的公寓，也似乎因为此处有周怜霓的声音而与众不同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会为自己的无力与失意而感到自怨自艾的小idol，而周怜霓也跟曾经背负着父母感情破裂，想要争夺利益的她有所不同。
现在的她看上去，更只像个没有太多深仇大恨的，没有心事的大学生。偶尔做了一个有趣的社会实验。
郑轩想到这一点，才刚刚上扬了一点点的嘴角又在心里落了下来。这一发现让他认清，他们的困难还未结束。不仅仅是周怜霓也许想要的对那些人的报复，更是周怜霓对于自己的记忆与心灵的和解问题。
郑轩点头答应了周怜霓的计划，只说了一个要求：“没问题，但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不变。”
周怜霓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透露着疑问。
郑轩站起身，从上往下俯视着她。他的阴影与气味笼罩着她。周怜霓在郑轩的直视下，发现了郑轩原来也有一双充满魅力的眼睛，此刻背光的他的眼神像个在黑暗中捕捉猎物的猫科动物。透着一种神秘气息，难以捉摸。
“我不会强迫你发生什么，但对外你是我郑轩塞进去的人，属于我的人。”
周怜霓点头：“没问题。”
郑轩听完她的回答后，眼眸中的光芒锐利，带着一种事后的恶意道：“提醒一下周周小姐，你想去的周惜雪在的剧组，陈奕凡小陈总家里的公司，也是制作单位之一。”
他的话语落在了她耳边：“希望你见到他的时候，记得正确地介绍自己的身份。”
·
周怜霓敲了敲自己站酸了的腿，心里想着这拍戏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尤其是她这种有几句台词，需要时刻站在镜头前面或者等在现场的背景板，没办法摸鱼偏偏还要等着候着。
她已经在郑轩的运作下进入剧组两周了。似乎是这位占着她金主名头的大明星一副为了锻炼她的样子，她在这个剧组里是一个后加的角色，据徐启世说为此郑轩置换了一部电视剧还答应了导演跟制片其他作品的特出。
不过，除此之外，她没有受到任何优待。徐总将她送来的时候，在车上跟她说过剧组里面受到任何欺负或者问题，都不用怕事，直接欺负回去。周怜霓两周内都认认真真，跟着剧组的节奏，也提前背熟台词。
毕竟，有人家控诉她用坏了，让某人无法再对别人启动，她也不想再欠更多的“人情债”。
周怜霓不喜欢拖别人后腿，本来最担心的部分是自己这个半吊子的“资源咖”，从没有演过戏，也不知道会不会是那种所有的“卡”都在自己头上的新人。
幸运的是，徐启世提前打过招呼，郑轩为了周怜霓考虑了很久，让导演跟编剧给她加的角色是郑轩考量她这个新人能够露一点脸，却完全不会有压力的角色。
在导演、副导演跟现场剧组的工作人员比较照顾的情况下，周怜霓对于戏的发挥倒是没有任何困难。她当然不知道，副导演是受过郑轩恩惠的人，特意提前润物细无声地教导了她每一场戏的常识，让她不会有任何被为难的地方。
而周怜霓的要求：她的戏份要跟周惜雪的角色有交集之后，周怜霓遇到了自己进组以来的最大困难，等待周小姐的开工。
是的，只是开工。
前两周的很多时候，周怜霓没有过多地见到周惜雪本人。大部分角色戏份都是跟她的替身完成。周怜霓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一部没武打戏的年代剧，一位并不算一番的女角色，能够有这么多替身。
现在看来，周怜霓总算明白了她在坐着郑轩的保姆车过来，阻止车上的大明星要去剧组出现送她的时候，说不想搞特殊。当时，郑轩的眼神就是一副“你还真会开玩笑”的样子。
徐启世当时也在旁边补充，这个剧组里面大部分的咖都是有资历有背景的，她这个头上顶着郑轩的人来的小角色，还真算不上什么。
郑轩当时说，以他的经验，这种剧组，最大牌最资深的一般除了戏没什么其他事。事比较多的是那些她叫得出名字的第二层番位的中间档。
周怜霓没想到郑轩的话最后应验在周惜雪的身上。而她也成了被迫等待的镶边演员之一。
周惜雪的团队还是非常会做人，给周围的一众大小工作人员都积极赔礼请客。可这依然掩盖不了周惜雪很大牌喜欢让人等的本质。
周怜霓在被周惜雪见到的第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周怜霓看出来了她在惊吓之后是犹豫要不要过来跟自己打招呼。
很快地，周怜霓就发现周惜雪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憔悴，妆容似乎无法掩盖住她浮肿的眼皮跟有些发青的眼下。
周怜霓没有记忆可以参考，只能根据自己的观察，发现让她跟周围其他小牌演员一直等待的周小姐本人给人的感觉其实并不张扬跋扈。
而周惜雪在看到她出现在剧组，还穿着剧组里面的衣服，脸上带妆的时候，表情是十分惊恐的。她本来已经对于让周围的人等待有些心理负担，在看到周怜霓的那一秒钟，还是对着身边的助理指示，自己还需要两分钟调整。
导演跟灯光、摄影自然是没什么意见，都已经妆发做完人就在门口了，再等一下也没什么。导演助理还贴心地安慰询问需不需要暖宝宝。
上了房车之后，关上门，只有自己团队的人，周惜雪才发出脾气来。
“她到底为什么在这里？怎么没有人提前告诉我？”
开头的几个字声音尖锐，周惜雪的声音跟肺活量都不算气足的那种，最后几个字还是落了下沉，听起来色厉内荏。
总算是自己团队的人，她的威信本来也不在于她本人，而在于她背后的龚雪。这一天大经纪没有跟组，现场只有从她出道就跟着的工作助理在几人中间能够接话。
工作助理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跟周惜雪说了。其实也不怪团队消息不够灵通，周怜霓本来就算是空降，郑轩那边有意不提前泄露消息，在剧组里面只有导演制片加一个编剧知道。
周惜雪又因为之前几天的戏多多少少都让替身顶上，种种原因导致现在才被发现。
她坐在座椅上，颤颤巍巍地掏出打火机跟香烟。这几天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轻松。那个K平台的李培军比她以为得还要恶心。
周惜雪陪了他好几天，一开始还是一些常规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还能次次都像几年前第一次被妈妈出卖的时候表现得那么贞洁烈妇？
周惜雪只能像以前一样，让自己不要那么死鱼一块，至少她发挥出了比平时在剧组还要积极的演技。
可是，后面跟李培军熟悉了，周惜雪以为他也算过了瘾头，能够兴致稍减，没想到前面只是开胃小菜，人家真正喜欢的是其他花样。
周惜雪实在无法理解也无法忍受怎么有人会希望别人对自己的脚那么痴迷。
周惜雪已经不是白纸一张，也知道许多的玩法跟花样，当然大部分还停留在理论的阶段。她所经历过的有限的经验，大部分人也只是对着她使用，她只需要被动承受就行。
可是对着那一双明显中年人的双脚，周惜雪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够最终忍下来接受这样的指令。
而在接受了这种要求之后，周惜雪发现李培军似乎是释放了某种心理防线，开始真正地展露自己的爱好。比起真正的行为，他更喜欢用各种工具让她筋疲力尽。
可怕的是，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当人换成工具之后，周惜雪甚至开始害怕起橡皮制品。
她第一次觉得剧组是一个能够让她放松的地方，即使她现在严重缺觉。而打给妈妈的电话，再一次在她开口对自己的表扬跟K平台再次采购了多部作品之后，难以开口了。
任何的抱怨都会显得她有些不懂事了。
周惜雪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第一次嫌弃起自己抽惯的女士香烟不太够劲。
更让她在这样脆弱时刻，内心充满挫败的是，周怜霓的归来。真幸福啊，她。凭什么呢，在自己受了这样委屈折磨与屈辱的时候，周怜霓什么都不知道，却像个傻子一样，陈奕凡也护着她，郑轩也护着她。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她明明已经整得跟周怜霓有九分像了，为什么和她一样的脸，却不能拥有跟她的同款人生呢？
周惜雪恶意地推门下车，不知道李培军喜不喜欢姐妹花的玩法呀？他看到周怜霓这张脸，会不会也露出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油腻腻又贪婪的表情呢？
接下来的拍摄，还算比较顺利。这部戏的导演属于是会调教演员的那种风格。连周怜霓这样的新人都能够被指导到过关，更何况一群前辈带着的周惜雪。她好歹已经在圈子里面实践了几年，基础的演技都过关了。
周怜霓在没有戏的时候，依然要等在片场。不得不说，这个大制作的剧组还是挺严格的，没太多给演员轧戏的机会。徐启世说过，他们这个组签订的都是时间买断的合同，而非拍完多少场戏。
所以即使周惜雪看上去一副缺觉的样子，依然乖乖待片场休息。
周怜霓发现，自己经常吃到各种下午茶。问了助理才知道，是周惜雪的一位追求者送的。别说，最知道这个圈子里面八卦的，就是这些混迹于各个剧组或者艺人团队的助理跟工作人员了。
他们自有八卦来源，往往是小伙伴的第一手资料，往往他们流动性又大，八卦绯闻简直像在一个巨大的搅拌机里随着他们的入职离职活动在各个项目里。
周怜霓的随口一问，助理就将她所知道的全都倒出来了。陪着周怜霓在现场的助理叫小胖，其实人家姓庞，是个灵活的胖子。据说是郑轩团队里面非常给力的助理，周怜霓几天接触下来确实觉得人家简直一个人就能当一个团队用，不愧是顶流团队里出来的人。
小胖似乎对于剧里面这种大手笔的人见怪不怪了。
据说，周惜雪的这个追求者叫刘星宇，还挺有来头，是个三代。喜欢周惜雪这件事情，圈内皆知。小胖也见过一两次，是个素人里面算是小帅的长相。
周怜霓跟小胖喜滋滋地吃着人家的高级下午茶，偷偷八卦着，还问小胖，那周小姐怎么也没有很待见的样子，刚刚还在导演跟助理的调侃之下说着不吃减肥，天天都送，没新意。
小胖小肥手快速地拉开芋泥巴斯克的外包装，明明是很年轻的脸摆着一副阅尽千帆的表情说：“那颜值跟我们郑老师还是比不了。”
周怜霓脸上笑笑没敢说话，毕竟对方的老板是郑轩，她不太敢吐槽。心里却默默地想：能有几个有郑轩的卖相呢，他好歹也算是这一代最TOP的男演员了，要不然他这地位早就换人了。
小胖接着又提到了周惜雪的其他八卦，人家陪着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金主呢，这种简简单单的三代，还真的比较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周怜霓估计自己现在也算半个郑轩团队眼里的自己人，所以小胖这么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这些事情。她了解了一下周惜雪为了龚雪跟周氏而在众多有实力能给她们母女解决问题的男人中周旋。
周怜霓并没有太想到，龚雪她们接下了周氏，看来也维持得非常“全力以赴”呢。
不过，想到周惜雪跟郑轩得关系，看来郑轩团队的人，对于她这个绯闻对象，也似乎不太待见。
这种想法，是互相的。周怜霓在周惜雪特地在助理的环绕之下，特地来到她跟小胖的座椅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俩吃东西，好像她们是两头进食的猪。
“连小胖都来保驾护航了，怎么你们Mandy没过来吗？”
周怜霓不知道Mandy是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胖已经恭敬但警惕地站起来，放下了手里的小蛋糕，跟周惜雪打招呼。
“周小姐好。”同时，将湿纸巾递给周怜霓，方便她想要擦手或者起来寒暄。
周惜雪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跟郑轩团队的人打交道了，看周怜霓听了自己话没反应的样子，继续道：“也难怪，周周你估计不知道，轩哥旁边最受宠爱的是另一个叫Mandy的女助理。那个才是人家自己人，估计舍不得来给你使唤。平时连我要去跟轩哥说句话，都要拦着我。”
她嗤笑了一声，不屑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是郑轩公司的老板娘。”
周惜雪的样貌，让她说起这些尖酸刻薄的话，也只是有些委屈跟小愤怒。周怜霓听了她的话，不知道此刻自己这个顶着郑轩名头被塞进来的小演员，需要给出什么反应。
果然镜头之外的戏，比镜头里面的要难得多。
周怜霓站起来，将擦好的纸巾扔在桌上，努力演绎出一个恃宠而骄，眼白看人的样子。
“那你误会了，我不认识什么Mandy,Sandy。现在郑轩这里，我说了算。你又是什么东西，跟郑轩谈过吗？”
一甩手，笃悠悠地坐下了，连个眼神都没再给。
周惜雪记忆里的周怜霓可能会高傲，不屑。没想过她居然会跋扈得这么……直接。这副嘴脸太像其他剧组里面那种没名气的小花第一次傍上导演或者金主的样子。
很不周怜霓。
周惜雪不太擅长跟别人面对面起冲突，这一句阴阳已经是极限。周怜霓的出手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手，只好又回到自己的房车上，自己用手机开始找陈奕凡。
【怎么回事，周怜霓你都看不好？】
如果说周惜雪这几年有什么长进，那就是已经学会不通过龚雪而自己去解决问题。她不再羞于表现自己的愤怒，毕竟耳濡目染了圈子里面别人怎么耍大牌。也因为自己所遭受的委屈，认为自己是在这些颐指气使里面获得补偿。
当然，她所受气的对象与发泄的对象可能并不是同一个。周惜雪自然不会让自己醒悟这一矛盾。
陈奕凡最近也在焦头烂额中。他的家庭夺权纷争随着上一代的离开与他父亲的绝对掌权而迎来了更加白热化的冲突。
龚雪母女给到他所加的砝码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要。当年的他想得太简单。没有人愿意给别人当资源而不获取什么。
让他不适的是，他跟龚雪都太想要掌控，自己是想要脱离父亲的控制而龚雪则是想要掌控周锦仁留下的资源。她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女婿，自己当然无法办到。如果从父亲的听话儿子变为她的听话女婿，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奕凡腻了被龚雪控制，更加没想到短短几年，周惜雪也不复他刚刚认识她时候的省事。陈奕凡都难以再对周惜雪发出忍耐，而她在龚雪的安排之下，游走于各种男人之间，毫不顾忌他的名声。
即使是商业联姻，对方也过了他能忍受的底线。
何况，在这段关系里面他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许多。陈奕凡不止一次忍不住想，如果现在是周怜霓接手这一切，他会有多轻松、开心。
可能这也是他后来对霓霓放松看管的原因吧。陈奕凡有时也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看似决绝，其实内心永远在对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产生着怀疑与后悔。仿佛他依然是那个长在父亲阴影之下的小男孩，而别人的选择，始终是他背后的父亲。
连失忆的霓霓，都比他……更有自己的思想。
陈奕凡问周惜雪要了她们剧组所在的地址，这个剧组他也知道拍摄的计划，直接开了过去。
陈奕凡满心只想保护周怜霓的安全，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霓霓，他不知道她贸然闯入龚雪母女的视线，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永远地将她绑架？其实他自己都不奢求。这几年的相处，他是愉快的，可内心却也知道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回到从前。
陈奕凡只想尽可能拖长这一段自己偷来的时光，又想要努力扩大自己的势力，力求有一天当一切真相被周怜霓发现的时候，自己能够因为有那么些价值而不被她抛弃。
陈奕凡没有提前跟剧组的制片或者导演打招呼，那样太兴师动众了。他直接开到停车场，打算等周怜霓收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没想到，却是另一个“惊喜”更先找上门。
在他的车门外面，那个几年前跟周怜霓有些牵扯的小idol，如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的郑轩的经纪人正敲了他的车窗玻璃，陈奕凡放下车窗之后，发现对方正一脸笑容地告诉他：郑总想跟他聊聊。
陈奕凡看着灭了的车灯，旁边是一辆全黑完全看不进里面的迈巴赫。他自嘲地笑了笑，发现几分钟前自己那种宽容的，哪怕周怜霓想起来也无所谓的想法，在发现什么都不记得的周怜霓回国后，居然是又跟那个让人讨厌的郑轩发生了联系。
陈奕凡忍受不了，比周怜霓发现了一切真相之后，不再理会自己更加受不了。
他下了车，已经不想再在意为什么是他下车去郑轩的车上，他郑轩又算什么东西，以为自己现在是个明星了？
陈奕凡上车后，徐启世在他身后马上将车门关起。车上只剩下了两个人。陈奕凡在这样的狭小空间内简直全身肌肉紧绷，他很刻意地忽略不想去朝郑轩的脸部看去。
耻辱的相似感。他记得陈奕鸣是怎么把郑轩推到周怜霓面前的，“高配版陈奕凡”。
再不承认也没办法忽视的是，爆红了几年之后，被名气与奢侈品浸养之后的郑轩，早就不是几年前可以同日而语。
也许现在，即使他陈奕凡在某个品牌宣传现场，站在剪彩的郑轩旁白被拍下来，粉丝们看到的第一眼，也不再会说什么“旁白那个人跟郑轩好像”。
他跟郑轩的距离，可能已经不止是外貌跟颜值的差距了吧，但陈奕凡绝对不会就此认输的。成名和权力对于郑轩的人生也许是加分项，对于他跟周怜霓的关系，绝对是减分项。
“我是来接霓霓的，无论她想知道什么或是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帮她，我想不需要郑先生再掺和一脚了。”
无非就是一些威胁之类的口舌之争，陈奕凡认为自己不会输。
郑轩完全没有搭腔，手里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看一下？”
陈奕凡在接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已经预感到打开之后，可能自己会被动。里面是一些照片跟订单聊天记录。照片看上去是监控截图，里面是某个包厢里面的场景，能够看得清脸的只有陈奕凡，其他人的脸都做过了处理。
陈奕凡立马就知道了这是哪一次在哪里。这也是他最终会跟龚雪母女分裂的原因。对他爸爸来说，他只是儿子之一，如果真的碰了不该碰的，舍弃掉就行了。对于这个儿子没有非保不可的决定。
但他陈奕凡的命对于他自己来说，却只有一次。他以为这件事情之后，他马上跟龚雪母女割席，不会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郑轩盯着了……看来他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加将周怜霓放在心上。
“你想怎么样？”陈奕凡想要镇定，却还是忍不住就这样束手就擒。“我没有违法。那一次只是被龚雪这个女人给做局了。”
郑轩一点都不在意他在说什么，没有理会。对方还想要继续，郑轩已经不想听他继续废话了。“依托咪酯，你的电子烟里用了不止一次吧。”
郑轩似乎半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这只是第一部分材料。如果小陈总还想要其他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在周怜霓小姐旁边安静。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你，希望你消失。”
陈奕凡以为没有人知道的事情猛然间被人翻出来，还是被郑轩这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内心本来就有些恐慌跟惊悚。而他这一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像处理一个盯着周怜霓的蚊子一样的态度，更让他内心充满着一股火气。
牛皮纸袋子跟资料被他撕碎捏在手里，陈奕凡还想要发狠质问郑轩，他以为自己跟周怜霓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什么？只需要他这浅浅一袋材料就可以威胁？
“小陈总看起来很不服气？我不介意将东西给周怜霓小姐一份，看看在她以为的你回国处理公务的时间里，都在处理些什么事务。”
“不必了。”陈奕凡没再多说一句，打开车门下了车。
所有的威胁他都可以想办法处理、解决，也还有挣扎回旋的余地。他唯一害怕的只是，那个在周怜霓遥远记忆里的陈奕凡不见了。哪怕现在他的霓霓对他已经不复之前的亲密。
处理完碍眼的情敌，郑轩心情颇好地下车前往剧组。里面已经接近散场，郑轩毫无掩饰自己的身份，帽子跟口罩都没有带，就这么在徐启世身后一路朝前走。
周围不时有经过的道具组或场务等工作人员看到他后睁大了眼睛，自动静音。郑轩这一路走得心情愉快，果然不是自己上班的组，完全不会有压力，有一种去狗狗学校接宠物放学的激动感。
他时不时跟几个有交情的演员前辈打个招呼，脸上的笑容在见到扎着个辫子，穿着戏服旁边还陪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周怜霓，就维持不住了。
小胖在看到自己老板的第一瞬间，就用手轻拉已经开始收拾的周怜霓了，可惜旁边的周怜霓还没有练就如她那种敏捷反应。
现场气氛微妙，直到郑轩走到他们俩面前，两个人似乎才发现他。郑轩没有开口，冷冰冰地看着周怜霓。周怜霓觉得这位大明星真的入戏很深，仿佛表现得真的是一个被发现自己包养得小明星在乱勾搭其他男人的金主。
呵，要不要脾气这么大。
周怜霓只好开口给二位介绍：“这位刘星宇，之前是周老师的影迷。这位是——”
“郑轩，久仰大名。”刘星宇率先上前，热情地伸出手，跟郑轩打招呼。似乎对于眼前的这位大明星只是一种单纯的粉丝感情。
“你好。”郑轩还没打算在这种不相干的人面前发作，他还没这么掉价。
接好周怜霓，郑轩只跟导演、现场的执行制片打完招呼，就带着她离开了。他坐在周怜霓进组之后，就配给她的保姆车上，压根不理会周怜霓，只让小胖先给他汇报自己塞进来的人在剧组的表现。
等说完常规的，总算说到刚刚他看到的那个刘星宇。
小胖觑着周怜霓的脸色，慢慢道：“刘先生是之前来给惜雪姐送下午茶的。自从惜雪姐进入之后，听说就经常来现场。那天下午，正好拍到一场跟周周的对手戏，周周卡了几次，刘先生就来说他请的下午茶到了，算是解围，就这么熟悉了。”
在小胖的眼皮子底下，两个人还真没发展出什么交情。刘星宇之前对着周惜雪猛烈追求，是全剧组都知道的事情，小胖看着他也就是看到有个漂亮又眼生的新演员，来开个玩笑。
郑轩耳边听着小胖的交代，眼底带着一丝危险的光。他看着看着车窗外的周怜霓，对于他们的谈话没有半分注意。
不安分的小骗子。
郑轩想到自己刚刚才打发完她的前男友，转头她又勾搭上了新人。郑轩想到以前，她也是那么没有顾忌地去参加仇含菲的局，被一帮跟他一样的男练习生围着，要不是他去接她，都不知道她会让谁送她回去。
现在依然是这样，周怜霓根本就是江山难改本性难移，自己根本对她没有约束力。
郑轩心想：没关系，现在的他有大把人手，可以随时随地盯着她，隔开她跟别的男人。既然她控制不住自己时刻招蜂引蝶，那就只好自己来紧迫盯人了。
两人回到郑轩的豪宅之后，没有了其他人的围观，郑轩毫无犹豫地将她往卧室里面带。
周怜霓不知道怎么事情来到了这一步，她在郑轩像蝴蝶一样轻轻颤动的亲吻中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挣扎，推开他青筋暴起的手臂，问：“我们不是说过了不再——”
明明在做着这样攻击性的事情，眼神里却充满了哀怨，仿佛现在是有多么委屈，而造成这一切原因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郑轩眼眸黯淡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给她下某种蛊：“是你的错，你今天越界了，跟陌生男人笑了。”
周怜霓以为车上的汇报，那一关就算过了，没想到郑大明星这么痴缠，毫无道理可讲。她快速地盘算着如何脱困，这种事情有二就有三。她可不想回国的事情还没办成，先惹上了感情债。
何况……跟眼前这个人，那是旧债加新债，怎么还得起。
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郑轩不再给予周怜霓逃脱的机会，轻柔的吻慢慢向下移动，停留在每一个让她身体颤抖的地方，逐渐更向下。周怜霓的手指不安地揪紧他的手臂肌肉，脸颊也渐渐染上红晕。
身体又再次微微发软，很难说是抵抗不坚决还是对手太高明。沉沦似乎是一件注定的不难以预料的事情。身体的炙热通过郑轩的唇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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