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祁王南宫俊(欧阳俊已死,只做南宫俊)苏醒的消息被严格封锁在内殿。福安办事老辣,以王爷需要绝对静养为由,加强了内殿的守卫,所有知情者,包括刘御医,都被暂时软禁在殿内偏房,美其名曰“随时伺候”。
殿内烛火摇曳,只剩下南宫俊粗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他闭着眼,看似在休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身体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具躯壳的脆弱,但更让他警惕的,是这王府里无处不在的暗流。
读心能力如同一个全频道开放的雷达,将周围人的心思**裸地展现在他“眼前”。
门口两名亲兵的心声相对单纯,多是庆幸劫后余生和对幕后黑手的愤怒。但更远处,那些被限制行动的侍女、太监,心思就复杂得多。
【……王爷醒了却要装死,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怀疑有内鬼了?我得想办法给外面递个消息……】
【……这殿里的熏香味道好像有点不对,比以前浓了……难道是刘御医新加的安神药?】
【……老天保佑,王爷可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发脾气了,上次小顺子就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就被打断了腿……】
这些杂乱的心声如同嗡嗡作响的蚊蝇,让南宫俊心烦意乱,但也帮助他快速筛选着有用信息。他注意到,有几个人的心声刻意保持着空白或只在重复一些无意义的祈祷,显得格外突兀——这是经过训练的表现,他们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思维。
“水……”南宫俊沙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直守在外间的福安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用银勺将温水喂到南宫俊唇边。
“王爷,您感觉好些了吗?刘御医说您失血过多,需要慢慢调养。”福安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心声)【王爷的眼神怎么还是这么吓人?醒了之后一句话不多说,就知道下令封锁消息。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啊,那次伏击安排得天衣无缝……】
南宫俊喝了两口水,冰冷的目光扫过福安:“福安,你跟了本王多少年了?”
福安身子一颤,连忙放下水杯,跪倒在地:“回王爷,奴才自打王爷开府建牙就跟在身边,整整十二年了。”
“十二年……”南宫俊重复着,语气平淡,却让福安脊背发凉,“那你告诉本王,这次剿匪,为何会败得如此之惨?本王的亲卫里,是不是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问得直接,目光如刀,死死锁住福安。同时,读心能力全力聚焦在福安身上。
福安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王爷明鉴啊!亲卫都是对王爷忠心耿耿的老人,绝无二心!此次败绩,实在是……实在是那伙流匪太过狡猾,占据了地利,又恰逢天降大雨,弩箭受潮,这才……”
(心声)【来了来了!果然开始查了!我不能慌!太子爷说过,只要咬定是流匪狡猾和天气原因,死无对证,王爷就算怀疑也没用!对,死无对证!那些知道内情的都被灭口了……】
“死无对证?”南宫俊冷不丁地接口,语气森然。
福安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恐,仿佛见了鬼一样。他明明只是在心里想,王爷怎么会……?
“王……王爷,您……您说什么?奴才……奴才不明白……”福安的声音都在发抖。
南宫俊冷笑一声,不再逼问。他知道,福安肯定知道内情,甚至可能参与了部分谋划,但绝不是主谋。这条老狗,更多是畏惧和自保。逼得太紧,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滚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内殿半步。”南宫俊重新闭上眼,挥了挥手,仿佛刚才的质问只是随口一提。
福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
(心声)【太可怕了!王爷怎么好像能看透人心一样?难道死过一次的人,都这么邪门?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通知……不,不能轻举妄动,王爷现在心思难测,万一这是试探……】
听着福安慌乱的心声逐渐远去,南宫俊心中冷笑。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这条老狗暂时不敢乱动,反而会拼命掩饰,这正好给了他时间。
(下)
接下来的两天,南宫俊一边忍受着伤痛,一边如同潜伏的猎豹,默默运用读心能力,梳理着王府的人际网络。他对外依旧维持着“重伤濒死”的状态,连送进来的汤药都让刘御医先尝过,再由最信得过的亲兵检查后才服用。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他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通过断断续续捕捉到的心声碎片,他大致拼凑出一些信息:
王府长史周谦,一个看似谨小慎微的文官,内心却对原主的暴虐极为不满,甚至暗中收集了一些原主横行不法的证据,似乎有另投明主的打算,但对这次兵败内情知晓不多。
侍卫副统领赵虎,性情耿直,对原主颇为忠心,因为上次兵败时被原主派去执行侧翼骚扰任务而侥幸生还,内心一直充满愧疚,认为是自己护卫不力。
还有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每次靠近内殿时,心声都异常活跃,总是在盘算着如何接近王爷寝居,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第三天夜里,南宫俊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伤口也不再那么剧痛。他决定不再被动等待。
“福安。”他低声唤道。
福安几乎是立刻出现在床边,这两天他寝食难安,时刻提心吊胆。
“王爷有何吩咐?”
“去,把这次随军出征的伤亡名录,还有幸存者的口供记录,都给本王拿来。”南宫俊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王府近三个月的账册,一并取来。”
福安一愣:“王爷,您伤势未愈,御医说需要静养,这些琐事……”
(心声)【查伤亡名录和口供?还要账册?王爷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想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
“本王的话,需要说第二遍?”南宫俊眼神一寒。
福安吓得一哆嗦:“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取!”
很快,几大摞竹简和账簿被搬到了南宫俊的床边。福安垂手站在一旁,内心七上八下。
南宫俊让福安挑亮灯烛,然后挥退了他:“你出去守着,没有本王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殿内只剩下南宫俊一人。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翻阅那些沾染着血与火的记录。原主是个莽夫,几乎不看这些东西,但他欧阳俊不同。在现代军事行动中,战后复盘和分析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伤亡名录触目惊心,尤其是原主直属的精锐亲卫,伤亡比例高得异常。幸存者的口供大多语焉不详,指向流匪凶悍和天气恶劣,但有几份口供提到,撤退时后军突然混乱,像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慌……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福安压低声音的阻拦。
“玉侧妃,王爷正在静养,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狗奴才!滚开!王爷重伤,本妃心忧如焚,亲自熬了参汤前来伺候,你敢拦我?”一个娇媚却带着几分跋扈的女声响起。
南宫俊眉头一皱,记忆立刻浮现:玉娘,原主最宠爱的侧妃之一,出身低微但貌美善妒,性格泼辣。
(殿外玉娘心声)【死太监!竟敢拦我!听说王爷不行了,我得赶紧看看情况,要是真死了,得先把那些值钱的首饰和地契弄到手!太子那边说不定也有赏……】
南宫俊眼中寒光一闪。又一个心怀鬼胎的。
“让她进来。”他沉声道,倒想看看这个侧妃想玩什么花样。
殿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香风率先涌入。只见一个穿着艳丽宫装、云鬓微乱的美貌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泪痕。
“王爷!您可算醒了!妾身……妾身都快担心死了!”玉娘扑到床边,泫然欲泣,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南宫俊的脸色和床边的竹简账簿。
(心声)【脸色这么白,看来伤得真不轻!那些竹简是什么?难道王爷在查账?不行,我得想办法探探口风……】
“王爷,您重伤未愈,怎能如此劳神?这些琐事交给下人去办就是了。”玉娘说着,将参汤放在床边小几上,伸手想去抚摸南宫俊的额头,姿态亲昵。
南宫俊猛地抬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玉娘痛呼出声。
“啊!王爷,您弄疼妾身了!”
南宫俊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如鹰隼:“爱妃真是有心了。不过,本王昏迷这三日,怎不见爱妃如此殷勤?偏偏是本王‘病危’的消息传开后,爱妃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玉娘脸色瞬间煞白,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和她从未在祁王眼中见过的冰冷审视,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心声)【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不可能!我只是……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
“王……王爷,妾身之前是悲痛过度,卧床不起,今日才勉强能起身,就立刻赶来伺候您了……”玉娘强装镇定,眼泪说来就来。
南宫俊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收起你的眼泪。本王还没死呢,用不着你来哭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碗参汤,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这汤,爱妃还是自己喝了吧。或者,拿去给福安尝尝?”
玉娘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哭都忘了。
(心声)【他怀疑汤有问题?难道他连我和太子……不,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诈我!对,是诈我!我要冷静!】
看着玉娘内心慌乱失措,表面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南宫俊心中已有判断。这个侧妃,不过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枚棋子,而且段位不高。
“滚出去。”南宫俊失去耐心,冷冷道,“没有本王的命令,再敢踏进内殿半步,本王打断你的腿。”
玉娘吓得魂飞魄散,连参汤都顾不上拿,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娇媚模样。
殿内重新恢复安静。南宫俊看着那碗依旧冒着热气的参汤,眼神冰冷。
王府的暗流,比他想象的还要汹涌。太子、侧妃、总管……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笼罩着他。
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些竹简和账簿,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
“也好。水浑了,才好摸鱼。”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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