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的经验,兰止今日拉着程嘉瑞可谓轻车熟路,不仅提前早到,还苦兮兮地当起下手。场子还没热起来,人已经先吹气球累个半死。
但另一头笑得有点傻的程嘉瑞却丝毫不觉得累,他手里捏着鼓了一半的气球,不停的忙活,边说:“助人为乐,乃是人间至善之理!何况这还是别人一年才过一次的生日,那更是不能敷衍!”
言外之意:我乐意!
兰止笑了笑,没话噎他,默默地将吹好的气球放在一边,随后环顾起四周来。
齐梦慈出手阔绰,民宿是订的一整栋房子,中间一个大的会客厅可以放下一个顶到天花板的蛋糕,外面则是如满天繁星般的灯光,脚下的草地柔软而舒适,自然风光清净优雅。
此时还未将灯光调暗,可以看清,光是房间用品及屋内摆设都耗费了不少心血,整个屋子看上去既温馨又有少女心。
他又将目光慢慢移回来,小小震惊一下。
要不是受到了人家的邀请,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参加大小姐的生日会,然而,这还只是大小姐最低调的选择。要是选去其他规格更高的酒店,邀请几十个人边吃吃喝喝边看江景,则更加奢靡。
恐怕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这种生活是有多么惬意。
其实,剩下的气球不多,就算程嘉瑞不抢着吹也完全影响不了什么,但是来都来了,不做点事岂不是会变成白吃白喝?心里总是有点廉耻心过意不去。
一股劲吹完后,俩人疲倦不堪地躺在沙发上歇息,尤其是程嘉瑞面色看上去苍白许多,活像抹了白面粉,大口大口地喘息。
简灵端来两杯水放在桌上,埋怨地说:“一时半会也开始不了,那么急干什么?”
程嘉瑞伸出手,想要强撑着起来:“你不明白,我这人天生就爱折腾,不然就浑身难受。哎呀,我这个难受劲啊,又上来了,还有啥活我能干的,尽管吩咐,不用在乎!”
简灵瞪大了眼珠子不可思议,兰止面无表情地扯起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
她无奈至极地笑了笑:“不用了不用了,你还是先歇着吧。”转头在房间找了一圈没见到齐梦慈,便问,“兰止,你看见梦慈了嘛?发消息也不回,人也不在房间。”
兰止边想边坐起来,吹气球时,她还在旁边打电话,不知道谁的电话,但是一会儿人就出门了。
临走前,齐梦慈还让他们不用吹了,偏偏程嘉瑞不为所动,笑着说不累。也就是在那时,她出门便没有回来。
他如实回:“好像,学姐接了电话后就出门了,不过不知道谁的电话。”
现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主角却不见踪影,的确让人担忧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简灵搓着手,眉头紧锁,忽然间豁然开朗:“电话……我好像知道她去哪儿了。你们先歇着,不用急着干活,尤其是你,别乱动。”
程嘉瑞张着嘴,正往嘴里塞一个小蛋糕,眼神清澈而愚蠢:“啊?”
人走后,兰止刚提起而紧张的心终于沉下来。虽此处并无江景可看,可包厢灯光闪烁,歌曲环绕,好生热闹。只是不巧,切到了一首舒缓的情歌,越听越有些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拿起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聊天框还停留在那两个字。
“没空。”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空还是根本不想理他,或者是感情都会有一个冷淡期,他总觉得近些日子不如以前那样没有任何关系自在。
有时发生什么不如意,便觉得可烦闷,就比如说这两个字,轻而易举就会点燃怒火。
偏他生的还是闷烟,放不出一个屁来。怕好不容易的关系变得僵硬,也存了一点侥幸与渴望,渴望得到对方的理解与甜言蜜语。要是得不到,心里会有落差感。
还真是有点可笑呢,宋清羽毫不在意,仿佛意识不到这点,就他一天天急得要死,还不能随意争论。
正自遐想间,突觉眼睛有点干涩,转了好几圈眼珠子,抬头一看,愣在当场。
彭飞洋,又是他。
“校花不愧是校花,过个生日也这么大排场,真有钱啊。”
说此话的正是早已经和裴知夏绝交八百年之久的彭飞洋。只见他挽着女友朱薇柔的手臂,张着合不拢的嘴巴站在楼道间。一声感慨过后,飞速掏出手机拍照,貌似恨不得和外面花园里一草一木都来一个亲密合影。
最后感慨一句:“啊……我这盛世美颜啊!”
见男友如此丢人现眼,朱薇柔白眼都翻上了天。可怎奈眼睛里的美瞳实在太昂贵,她翻白眼的动静还没坚持多久,便被立即制止,心急如焚地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检查完有没有滑走后,又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每一根翘到天边去的假睫毛了。
简灵出门时,也不禁愣住了。
他们俩怎么来了……谁邀请他们了?
但出于来者都是客人的心理,凝固的笑容顿时重现,亲昵地叫:“薇柔,你们怎么来了啊?”
朱薇柔合上化妆镜,看见齐梦慈没一起出来后,单手将生日礼物递出去:“我们怎么不能来了?不都是同班同学吗?我还不能来祝她生日快乐吗?”
简灵双手接过,脸上依然笑意浓重:“当然能啊,你看你真是有心了,光看盒子都知道这香水很贵了。我替梦慈谢谢你们了。”
朱薇柔冷冷一笑,语气轻飘飘地:“那当然,这可是我吩咐我家老彭专门去专柜挑的呢,他一个大直男,怎么会懂这些?”
我家……老彭?
简灵一时语塞,仿佛有两只剑插入胸口,刺得她满口鲜血即将涌出。
好想喷她一脸啊!
到底谁邀请的!
算了算了,不气不气。今天梦慈生日,忍了!
心情刚刚平复一下,彭飞洋带着心满意足的照片回来,一把搭上了朱薇柔的肩,用俩人之间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耳鬓厮磨:“还是我们柔柔最有审美了。”
简灵彻底凝固了、石化了、风干了。
啊!真是够了!
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注意一下其他人的感受!
都不要活了吗!
她早就知晓俩人的风光事迹,就像每个大学都会有令人震惊到可以侃侃而谈的八卦一样。他们俩身上的,也足以拉出来磕着瓜子唠两天。
首先便是彭飞洋,在她的认知里,她是决计不会与这样的男生有所交集的。
例如,就凭这家伙每每当见到齐梦慈的时候都会调侃“校花”这个称呼的这一点,足以让人讨厌了。
要知道,这样的称呼喊出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起,背后的压力与舆论都可以让一个并不想受此瞩目的女生有所困扰。
偏偏彭飞洋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调侃人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齐梦慈也是懒得与他计较,听过都当耳旁风。
要是她,能忍一次算他赢。
不过,即便齐梦慈心慈手软不予计较,也耐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
刚开学时,还曾有过传闻,都在传彭飞洋的心上人是齐梦慈啦,他在追齐梦慈啦,齐梦慈准备和他在一起啦。
谣言愈演愈烈,到最后收不了场,导致齐梦慈见到他都在躲。
这家伙非同一般,不知道谁给了他勇气,他还真的觉得齐梦慈在意自己了,恬不知耻地开始追了。
追了一些日子,不对,是骚扰了一段日子。
大概是见到齐梦慈真的只专注于学业与自身,他也感到她的无动于衷有些无趣,转头,就和她的同班同学朱薇柔在一起了。
俩人在一起的时,别提有多甜蜜了。
简灵好心提醒过她:“出了校门,比彭飞洋更好更优秀的男生多了去了,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哪知,朱薇柔不以为然,仿佛**药吃多了,心窍不开似的,反问她:“关你什么事?你们这种单身狗不会是没男人要就嫉妒到非要拆散吧?”
说完,还上下打量了简灵这套偏中性的衣服好几眼,而后一笑而过。
得,参与他人命运是没有什么好报的。
简灵干脆置之不理,只要他不再骚扰梦慈,他和谁在一起都是他们的自由。
而朱薇柔呢,和从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刚开学时,她还真如名字一样,柔柔弱弱地惹人心疼,作为室友和她的同班同学的简灵与齐梦慈,吃饭带着她,下课第一时间借她笔记看,到了她负责卫生的时候也是帮忙一起搞。
结果,谁也想不到,才短短几个月过去,人家那是翻脸不认人,每天晚上都在宿舍和男友煲电话粥,这也就算了,一到集体大事便仗着自己天生体弱不宜运动这种事公然耍赖。
简灵与她争执过,也无济于事。毕竟,这种事靠自觉嘛,又不是人家亲生父母,也管不了那么宽。
说实话,心累得很。
齐梦慈反而安慰她:“没事,随她们去吧。”
简灵:“不是我说,有忍下去的必要吗?”
齐梦慈:“没有,和导员申请换宿舍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这种事把心情都弄差了。”
简灵苦笑,苦笑着苦笑着,这宿舍是终于换了,耳根终于清净了。
想想这些陈年旧事过去许久,他们依然如此恩爱,在这个更替不断的时代还真罕见。不知今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趁着俩人逐渐往里走去的空隙,简灵犹豫再三,还是给林立新发了消息。
——急!彭飞洋来了!
——你到底来不来啊!
——不来不是男人!我瞧不起你!
夜色渐渐覆盖白昼,安静的宿舍袭来一阵阵困意。林立新打了个哈欠,随后看向整个人快钻进电脑的宋清羽,问:“今天齐梦慈生日,要不要过去?”
宋清羽耳朵竖起来,却没有侧头:“谁生日?齐梦慈?”
林立新淡淡地揉了揉眉心,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对,现在去还有时间。你想去吗?”
游戏结束,宋清羽懊恼地摘下眼镜,突然好奇地问:“死肖觉去吗?”
“不知道。”
“他去我就去。”
林立新有些愕然:“你暗恋他啊?他去不去有那么重要吗?”
“你才暗恋他,我是准备过去怼死他。当然,也要知道敌人的所在,才能知道需不需要做万全的准备。”
林立新下意识地:你游戏打多了?
心里话没说出口,他掩面偷笑了一下,其实也不大确定:“那大概,去吧。”
林立新满身疲惫地站起来伸懒腰,接着开始在衣柜里选衣服整理发型,“你也知道老荣喜欢泡图书馆不常与人交流。哎,老邓更是没时间,还在哄女朋友呢。也只能我们俩一起了。”
“噢——”宋清羽恍惚地看着他,手不自觉地拿起手机,屏幕亮了,仔细一看,他和兰止的消息停在两个小时前。
——晚上没事的话,去不去聚餐?
——没空。
这是在打游戏中途,他无意间瞄了一次手机,但由于还在冷战中,正怄气呢,事情没经过大脑,便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这么久了,兰止也没再找他,大概是见回得如此冷漠,真的不想理他了。
现在再一看,他总觉得兰止没说清楚的聚餐应该是齐梦慈的生日会。可气话已经说出口,再也拉不下面子低头,只能等碰面再交代清楚吧。
“走了。”林立新嫌他磨磨唧唧地对着手机发愣,一把揪起,此刻失了魂魄的宋清羽如同一个巨大累赘,只能连拖带拽,拽去了自己的车内。
要说兰止见到什么人最犯怵,除了最近欺负他欺负得最不要脸的宋清羽以外,还有一个人——彭飞洋。
此人的厚脸皮程度堪比城墙,和……肖觉不相上下。只不过,今天肖觉到此时都没见踪影,十有**,他不会来了。而来的彭飞洋,则还比不上肖觉的万分之一呢。
那时,兰止初来学校,认识的人只有宿舍和有过意外交流的同学。连与裴知夏的相识都是因为一场尴尬的闹肚子,至于后来,彭飞洋是如何知晓他喜欢男生开始传到宋清羽耳朵里的,还有裴知夏怎么和彭飞洋不相往来的事情,他全然不知过程。
可笑的是,结果全承受了,还毫无反驳之地。
这上哪儿说理去?
只能在心理默默想着,此后不要与此人沾粘上关系了最好。没想到,最不想看见的人还是得看见。
有一句话这么说来着:世界之大,仇人往往冤家路窄。
兰止努力装作一副谁也看不见的样子,想将自己隐入人群里。突然,彭飞洋两只发亮的眼睛像是锁定了他一样,留着细细胡茬的唇边浮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声音洪亮:“这不是欧阳兰止吗?你也被邀请了?”
歌曲声骤然一停,不少人目光被他吸引。
只见彭飞洋边说边往他这块儿涌来,“怎么今天只看见你一个人啊?哪傻小子呢?没跟来啊?哟嚯!”
彭飞洋吓了一大跳,似乎是才看见面无表情的程嘉瑞:“你也在啊,抱歉实在是没看见你。”
他的眼神慢条斯理地从俩人脸上掠过,笑意浓重的肌肉线条里掺杂着快要呼之欲出的嘲弄。却不知此时,周遭忽然安静下来,全都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程嘉瑞气笑了,本意是反唇相讥,结果话里话外冒了一点傻气:“没看见?我这么大一个人你都没看见?那你眼神有够不好使啊,我觉得你应该去医院看看,免得过不了一些日子就瞎掉了。”
“你!”彭飞洋梗得脸红脖子粗,朱薇柔使劲拉着他,在他腋下小声埋怨。如今有美人在侧,他也只好作罢,将快要挤掉的眼珠收回来,重新把矛头对准了兰止,“呵,我不与你计较,毕竟像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也就只能配和他这种人玩了。”
“你说对吧?欧—阳—兰—止,”彭飞洋阴侧侧地笑,“程什么来着,噢,程嘉瑞,我好心提醒你,你小心,他喜欢你噢。”
“你什么意思!”程嘉瑞差点跳起来惊叫道,“你他妈瞎说什么?”
话意不明,但隐约有人猜出了七七八八。兰止垂下眼帘,双手握得发白。似乎,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如锋利的小刀正剜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虽每一刀都不足以构成严重伤害,但一刀接一刀的伤痛仿佛不会停下来一样能将人彻底吞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但好像存在便是众矢之的。毫无尊严可言。
不过这次当面遇见比上次的风言风语更加过分几分,都牵扯到身边人了!
上次彭飞洋说他喜欢男人如何如何,还添油加醋说他竟然和外面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不知道背地里干过什么下贱勾当。就欺负兰止是个腼腆的人不好澄清,造成了宋清羽对兰止印象不好。
可是流言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几个人记得住兰止是谁。
但每每想到,还是会无语的程度,如今又凭空捏造,真是够了。
兰止咬着牙,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大有一种想要同归于尽的既视感。
彭飞洋无所畏惧地嬉笑着:“别生气别生气,你看我不就开个玩笑嘛,活跃活跃气氛而已,干嘛那么小心眼呢?”
“不会你们,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说罢,黏在他身边的朱薇柔娇俏一笑,自信撩拨头发,附和:“我们老彭也不是故意的,他这个人只是喜欢实话实说而已,忒老实了点,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都这样了,怎么愉快地继续?
她和稀泥地说完后,众人的嘴角并没有上扬,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打量着俩人。有些是齐梦慈的高中好友,根本不认识这俩人,但光听他们说话,便怀疑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哪里会有人在别人生日聚会的时候与其他无辜的人起不必要的冲突呢?除非他们本性如此或者压根不带脑子。
兰止甚至来不及插话为自己辩解两句,差点都被他们轻飘飘地揭过去了,没想到短暂安静的场子还没热起来,有人推开门,声音异常粗犷,猝不及防地闯入众人耳朵:
“什么实话?难道实话就是喜欢造别人的谣?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