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搞什么啊说两句就得走,害得我糖醋肉都没吃完。”回到教室,纪让刚坐下就开始对宋星稔置若罔闻的行为进行批判。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直到一阵寒风忽地拍在他侧脸,激得他立马缩起脖子才哑了声,转头瞧见旁边大开的玻璃窗,这才察觉到骤变的室温,哀怨地说:“冷死了,谁把窗户打开了。”
这句抱怨没能让身旁的宋少爷动一动手指,纪让哈了一口白气,使劲搓了搓手掌,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宋星稔的臂膀:“关下窗户呗,哥。”
坐在窗边的宋星稔瞥了他一眼,抬手将玻璃窗关了起来。
说实话,从回到这个时空一直到现在,他始终心不在焉,此刻才认真感受到,今天似乎真的挺冷的。
冷归冷,宋星稔依然不给面子地回了句:“怎么没把你这张嘴冻死。”
纪让又朝他比了个中指。
“谁的试卷?”视线往课桌一扫,宋星稔看见自己桌面放着一张不知道谁的月考卷,“你的?”
宋星稔转头问纪让,没等回答,把试卷推到了他的桌面。
纪让拿起来一看:“不是我的啊。”他翻到背面又仔细辨别了一下,“这一看就是周赫的。”
没想起来周赫是班上哪位,宋星稔只问:“又没名字你怎么这么肯定?”
“这字一看就是他的啊,我字有这么丑?”纪让把试卷扔到前桌,不满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宋星稔。”
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星稔瞬时意识到什么,抬手锤了一下旁边的纪让,“看来你也不算毫无用处。”
纪让扶着被宋星稔锤了一把的臂膀,边揉边说:“你又发什么神经?”
字迹。
那本日记本宋星稔只来得及匆匆看了几篇,但此刻回想起来,那个字迹自己确实有印象,是非常好看的硬笔行楷。
虽然不至于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宋星稔觉得,若是有机会能够再看到一次这个人的字迹,自己必然是能够想起来的。毕竟在他的初印象里,这字确实好看得特别。
可是要通过什么方式去找一个人的字迹呢,他除了知道字迹的主人跟自己在同一所学校外,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不好意思,没空陪你抓人了,我去办公室了。”纪让起身说。
“干嘛?”宋星稔心绪不在此,随口一问。
“分答题卡。”
答题卡?
“等等。”宋星稔叫住他,“分答题卡?整个年级段那种答题卡?”
“对啊,每次我都看得老眼昏花。”纪让不耐烦地抱怨,抬脚要往门口走。
不知道他的好同桌在想什么,纪让只听见身后没有迟疑地接了一句:“我跟你一起。”
“?”纪让错愕,“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神经?”
“到底要不要帮忙?废话这么多。”
“要要要。”
两人一同往教室后门走去。
“靠,真冷啊。”一打开教室后门,走廊上刺骨的寒风直往人脖颈里钻,纪让赶忙把教室门关好,说道,“咱走快点吧,冷死了。”
宋星稔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手把棉制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上头,半张脸都埋在了衣服里头。
一月的南州几乎跟他现实的时空一样寒冷,不同的是,现实的北淮已是大雪纷飞,银装素裹。而南州作为南方城市,冬季无论多冷,降雪概率都很低。
南州属于偶尔降雪的城市,每年最冷的那几天,来几场小雪或者雨夹雪已经是顶天了。
宋星稔只记得有一年,应该是在他高一的时候,那年南方的冷空气格外厉害,才12月底,南州竟然早早地迎来了一场大雪,连地面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对于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来说,这无疑是自然界给予的一场惊喜。
那一年的雪据说是近十年来南州最大的一场雪。此后,宋星稔再也没在南州见过。
今日的天气也十分差劲,灰蒙蒙得下着细雨,雨水被呼啸的冷风卷着斜进走廊,冰冷的雨滴带着湿冷的凉意跟冰渣子似得往宋星稔的脸上扑腾。
更让宋星稔无话可说的是,他现在正在使用自己17岁的身体,而17岁的宋星稔,在这零上三度的天气里,裹在棉质校服外套里的,是一件......短袖。
有毛病啊???
宋星稔埋头裹紧自己的身子,飞快地穿过走廊往办公室快步走去,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结束阶段性考试的办公室甚是“热闹”。宋星稔刚推门进去,喋喋不休的交谈声瞬间涌入耳朵。拿着考试卷围在老师桌边讨论问题的同学到处都是,门口旁的一块空地上,其他班的同学也正蹲着匆忙地分着自己班的答题卡。
“在这儿。”纪让向一张铺满好几叠答题卡的办公桌走去,“我去,这数量也太大了。”
无所谓,数量大才好。
这一项几乎要在整个年级段的答题卡里进行分类的工作,显然是浏览每个人字迹的大好机会。
宋星稔这样想着,跟在纪让身后准备拿起一摞答题卡,刚走近,就瞧见了那叠答题卡上,密密麻麻的.....英文。
宋星稔石化了。
“这.....英语答题卡?”宋星稔转头问。
“对啊,不然还是什么?”纪让拿起一摞答题卡放到宋星稔手上,“这三号考场的,你先分吧。”
这......如何把一个人的英文字体和中文字体对上号?
“为什么是英语答题卡?”宋星稔问。
纪让用一种“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你第一天知道我是英语课代表?”
“.......”
来都来了,总不能丢下纪让一个人干活。
宋星稔不情不愿地接过这一叠答题卡,俯身看了眼地面铺了一大圈按照班级划分好的答题卡,准备开始按照区域分发起来。
诶......等会,他转眼一想,日记内容不是写了当事人早上因为意外情况没有赶上英语听力吗,那他看看谁英语听力题没有写不就行了?
宋星稔一下子有了动力,开始认真检查起手中的答题卡来。
结果刚翻了两张,他突然反应过来。
哪个傻逼会空着20道选择题不填啊??
分析失败,最终宋星稔认命地将自己手中的答题卡按照班级一张张地分放到对应区域。
办公室进进出出的同学非常多,宋星稔背对着办公室大门,因频繁开关而断断续续灌入室内的冷气吹得宋星稔有些难受。
又一位同学出去了,忘了关门。
宋星稔皱着眉,把答题卡放下,过去把门带上了。
然而大门关上不到一分钟,就听见“吱呀”一声,厚重的门被推开了一大半,又有人进来了。
距离回到原地工作才不到一分钟,外头的寒气又趁着大门打开的间隙拍打在宋星稔后背,刺得他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不悦地皱了皱眉,轻轻地啧了声。
大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老师,你找我。”
身后响起一阵沉稳温和的声音,进来的男生慢慢从宋星稔背后经过,走到办公室尽头靠近窗台的位置。
“嗯,过来吧。”
师生间的轻声细谈消散在室内此起彼伏的攀谈声中,没能入任何人一耳。
“分完了。”宋星稔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还蹲在一旁分卷的纪让。
纪让看了他一眼,又从旁边堆满答题卡的桌上拿过一叠,递给他:“八班考场的,继续吧。”
“.......”宋星稔无动于衷地定了两秒钟,认命地接下了。
“听力材料你先拿回去吧,自觉查漏补缺,下次尽量不要有这种情况了。”
“好,谢谢老师。”
“嗯,那你先回去吧。”
办公室一角的交谈完毕了。
男生接过老师递来的材料,拿着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在经过某个埋头分卷的背影时,缓缓放慢了脚步,停留了三秒。
然后缓慢踱步到门口,小心地将办公室的门拉开了三分之一,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打开的门缝,慢慢地从窄小的缝隙中挪动出去,轻声关上了大门。
宋星稔和纪让抱着一叠答题卡顶着走廊上的冷风回到教室。
“诶,怎么推不开啊?”纪让腾出一只手使劲地推了推后门,教室门纹丝不动,“谁锁上了?”
宋星稔抱着一堆答题卡,没腾出手去帮纪让,而是懒懒地靠在后门旁的墙壁上,视线扫向对面北楼的一间教室。
“是那间吗?”宋星稔侧过脸问。
“啊?”纪让停下手中的动作,往宋星稔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对,就是对面四楼那间,你怎么现在还有心思管妹子,你不冷吗?”
好像是有点冷。
宋星稔收回视线,转身抬起手推了推后门,依然没有打开。
天色完全黑了,外头的雨又下得稍大了一些,两个人背对寒风缩着身子靠在后门,再度试开失败后,宋星稔不耐烦地敲了敲门。
过了五六秒,教室后排一声烦躁的叫骂带着倦意不情不愿地从里头传了出来。
“他妈的,走前门啊。”
宋星稔和纪让相互对视一眼,最终放弃挣扎往前门走去。
“他有病吧。”纪让骂道,“天天堵着后门不让人进。”
宋星稔在脑海中搜索当年教室后排的几个显眼包名单,排除自己和纪让后,锁定了某个人:“凌晟?”
“除了他还能有谁?”纪让说。
走进教室,宋星稔往后排瞥了一眼,发现坐在后门旁的凌晟此刻已经醒了,正对着个小镜子捯饬自己的发型。
回到座位,宋星稔把自己手上的一叠答题卡递给纪让。
“别给我啊。”纪让说,“直接发下去就可以了。”
“你自己发。”宋星稔眯着眼睛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不认识人。”
“???”纪让懵了,“你今天的戏真是比你的钱还多。”
“谢谢夸奖。”宋星稔对着他笑了一下。
心事重重地熬过了三个小时的晚自习,宋星稔准备回家。
要不是托突然穿越的“福”,宋星稔还真是好久没回南州的家了。在现实时空,宋星稔回家大概是一年二次的频率,每一次至多待个三天。
不是没时间回去,而是没必要,那个家没什么东西非让他回去不可,除了需要和宋翊尘见面的时候。
宋星稔和纪让一同往校门口走去,刚出校门,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了他一声。
“星稔!”
是熟悉的中年男声,宋星稔和纪让一块抬头往声源处看去,然后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结束,接送宋星稔上下学九年之久的林叔正站在侧方不远处热情地朝他挥手,身后正停着一辆蔚蓝色的宾利。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原本时不时停留在那辆蔚蓝色的宾利上,这会儿直接被林叔一嗓子热情的喊叫转移了注意力,众多视线一齐**裸地朝宋星稔扫射过来。
“我去......”纪让往宋星稔身后退了两步,“宋少爷好大的排面。”
宋星稔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让偏过头往宋星稔耳畔靠近,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我社恐哦,先走了。”然后先行离开了。
宋星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宾利旁,打开车门窜了进去,朝林叔招呼道:“赶快开走。”
老司机身手还是敏捷的,林叔踩上油门,十秒带着宋星稔驶出了校园区域。
“不是说了开车来接我的话把车停远点吗。”宋星稔疲惫地靠着后座抱怨道。
虽然穿越的是八年前,但这句告诫宋星稔可没忘,有着严重社会性死亡症状的他上学时期可是叨念了有几百上千次。
林叔连忙安抚:“不好意思啊星稔,今天实在没找到停车位,原谅一下。”
宋星稔很轻地啧了一声:“还开个这么惹眼的颜色。”
林叔笑笑:“我身上就两把车钥匙,黑色那辆晚上被你哥着急忙慌拿走了。”
“.......”宋星稔不知道说什么,“好吧。”
“刚刚那是小让吧。”林叔说,“怎么没拉他一块来坐车啊,咱们两家也不远,我也顺道送他一程。”
宋星稔不放过任何一个损兄弟的机会:“他去谈恋爱。”
“哦,啊?”林叔一愣,但是对十六七岁的男生他也不好评价什么,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继续默默地开车了。
林叔稳稳地开着车,车内安静,宋星稔抬眼瞥见后视镜,镜中林叔的慈目还真是许久未见,宋星稔不知不觉发话:“还挺想你的。”
“谁?”林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我啊?”
“嗯。”宋星稔应道。
林叔只当他在说笑:“说啥呢这孩子,咱们俩不是天天见面。”
没回答,宋星稔在后视镜与林叔对视,淡淡地笑了笑。
行驶20分钟,汽车停在一座漂亮的白色花园别墅前,宋星稔先行下了车,黑曜石台阶两侧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灯光经过特殊设计,在地面上投射出细碎的星光效果。
“你哥回来了。”林叔说着,朝正门侧方不远处抬了抬下巴。
宋星稔往那边看去,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在夜色里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林叔没有下车,而是继续向前开,绕到别墅侧面,往地下私人车库驶去。
宋星稔对着入户庭院门人脸识别后,大门自动平移开启,走完一段宽阔的石板路后,用指纹解锁厚重的别墅大门,推开走了进去。
“小稔回来啦。”
菁姨正在大门口处打扫玄关,与推门进来的宋星稔打了个照面。
宋星稔点点头,礼貌地应了声:“菁姨。”
“饿不饿,菁姨去给你煮夜宵吃。”她提了双鞋架上的拖鞋,放到宋星稔面前,正打算放下手中的地拖,往厨房走去。
宋星稔挨着墙面换鞋的同时叫住了她:“不用不用,我不饿。”
见菁姨被自己叫住,不走了,他又说:“您早点休息吧,很晚了,别打扫了。”
菁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行,那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星稔倒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半晌,它想起自己下午说过的话,回道:“不用准备,我想吃学校的烧饼。”
“这么喜欢吃啊。”身旁又响起一阵声音,宋星稔侧目看去,是一直左右服侍他父亲的李管家,“要不我回头去学校问问是谁做的,把厨师请到家里来好了。”
听起来真的像李管家能干出来的事,宋星稔几乎是立刻下意识严词拒绝:“绝对不行!”他认真补充一句,“我就喜欢自己去学校买。”
李管家看着他,妥协道:“那行吧。”
“我先回房休息了。”宋星稔说完,趿拉着拖鞋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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