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梁屿出门前，告诉林听夏下午司机会来接她。
用过午饭，林听夏接到司机的电话，换鞋下楼，坐电梯再次遇到楼下那个男生，对方穿着黑T工装裤，瘦高清爽，痞懒地倚着墙，拿手机发了条语音，电梯门开，抬头看见她，怔了下。
林听夏等了几秒，想起那天自己呛了他一句，按着开门键，温声问：“进不进？”
周燃反应过来，走进电梯，道了声歉，准备按-2层，低头一瞥，发现已经按过了，收回手。
电梯下行。
借着电梯镜面反光，周燃捏着手机，手抄裤兜，打量身侧的女生。
其实已经见过几次。
第一次见，她穿着白色短T黑长裤，露出两条瓷白的手臂和一截雪白纤细的腰线，撑着把黑伞从小区篮球场旁走过，乌发雪肤，身影清丽柔美又惊艳，宛如夏天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场上一群男生跟着走了神，他猛扣了个球，拿起篮球潇洒走人。
没想到两人住同一栋楼，她还住在楼上，那个传闻是梁家长孙住的房子，他探究的目光太明显，女生表情不善。
第二次见，她穿着白色长裙，他在后面跟了一路，没忍住搭话，女生眉眼烦躁，语气冷漠。
周燃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不受人待见，回到家闷头打了一下午游戏。
今天再见，她依然是简单的短上衣长裤，眼眸水亮，唇红齿白，看上去心情却不错。
看着和他差不多大，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
周燃转动手机，犹豫了下，选择闭嘴。
无人说话。
到了地下停车场，林听夏率先走出电梯，男生跟在她身后。
不远处，梁屿安排的司机等候在车旁，黑色迈巴赫，车身线条流畅而硬朗，深邃神秘，像黑夜中一把锋利开刃的剑，极具冲击力，简直完美契合车主人的气质。
就是不知道他车库里是不是所有的车都这个类型。
林听夏上车后，余光隔着车窗瞥见男生上了旁边的一辆银色轿车。
沈家住在城西的别墅区，离山川梅园有段距离。
司机开了十几分钟，忽然频频看向后视镜。
司机姓岑，年近四十，在梁家工作了十多年，知根知底，林听夏抬头望过去：“怎么了？”
司机警惕道：“之前停车场的那辆车出了小区一直跟在后面。”
说完好像怕她担心，又安抚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听夏小姐，您放心，这车全身防弹，一般没什么事。”
“……”
全身防弹？
林听夏确定自己没听错，一时也没想他说的是哪辆车，往后看了眼，见是男生上的那辆银色轿车，松了口气，回过头，同他道，“没事，车上那个男生住在楼下，应该只是顺路。”
司机一听，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身兼保镖一职，有时候不可避免过于多思警惕，朝后视镜里的林听夏笑笑，“听夏小姐，你们认识？”
林听夏迟疑了下，“……嗯，算是吧。”
-
十来分钟后，车子驶入别墅区，后面的银色轿车紧跟其后。
到了沈家别墅前，林听夏同司机说好等会联系，推门下车，撞进男生的视线里。
她关上车门，转身要走，男生追上来，笑着问：“你是沈薇的朋友？”
林听夏脚步稍顿，不答反问，“你之前说你叫周什么？”
周燃挑了下眉，“周燃，庄周的周，燃烧的燃，你叫什么？”
林听夏没说话，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沈薇的十五岁生日派对，沈家邀请了很多人，院子里布置豪华奢侈又不失温馨梦幻，看得出来沈立恒对这个女儿的喜爱。
沈家在北禾世家里排不上号，多少也算个新贵，来的人挺多，门口豪车停了不少。
两人并肩走进去，周燃还在追问她的名字，有同龄的男生朝他挥了挥手，看见他旁边的林听夏，眼睛一亮，冲旁边的几个男生使了个眼神。
几个人蜂拥而上，勾着周燃的脖子和肩膀，让他老实交代，直到周燃被勒着脸红，不耐烦地说他连名字都不知道才罢手。
“真的假的，我刚才可还看见你们聊天了。”
“你哪只眼看到的？”
“哥们我左眼右眼都看到了。”
周燃嗤声：“那你两只眼都可以捐了。”
“……”
林听夏早在几个男生过来的时候，就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脸小小的一团，肤色异常的白，大夏天的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都像透着光，看着就和土生土长的北禾人不一样。
几个男生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像是南方来的，我看江南那边的女孩子都是这样。”
有个男生说：“好漂亮，周燃，要不你去要个微信呗，回来再给我。”
周燃撩起眼皮：“滚，你自己没腿？”
男生打哈哈：“我可不敢，她刚进来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们，好拽。”
旁边的男生说：“对，好像那个漫画人物，黑长直齐刘海，又冷又拽，叫什么近江。”
见几人没反应，男生吃惊状，“就恐怖漫画里那个女生，不是，那么出名的漫画你们都没看过？！”
“……”
“草，那他妈是富江，你丫不懂能不能多百度百度。”
“……”
一群白痴。
周燃：“行了，真想要微信，问沈薇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沈立恒夫妻领着沈薇下楼，说了些场面话，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切下蛋糕。
林听夏坐在角落里，看着沈立恒带着他的小儿子和商场上的伙伴碰杯。
男人年近五十，看着不过四十出头，身形端正，长相上依然能看出他年轻时的俊俏。此时脸上挂着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特有的那种成功人士的笑。
阅历沉淀下来的儒雅随和让他看上去格外风度翩翩，霁风清月，自带一种成熟老男人的魅力。
你很难看出这个男人靠着校园恋爱的发妻发家，夫妻俩多年求子，他却在妻子怀孕生女期间出轨生下私生女，完全不顾妻子产后抑郁，后面私生子事件曝光，又道德绑架，差点把妻子逼疯。
离婚时想要争她的抚养权，也不过是为了利益，她年幼时好奇过的生父如此不堪，林听夏如鲠在喉，又如释重负。
她想起早上用饭时，原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得知自己要来沈家见见沈立恒，拧眉诧异地看向梁屿，问怎么回事。
男人用着早餐，眉眼纹丝不动，面色平平。
“小孩子心性，好奇了这么多年，再坏的东西，也要亲眼见见，随她去。”
-
“你是谁呀？”
回过神，林听夏看着眼前和一群朋友朝她走过来的沈薇，瞥了眼旁边的周燃，低头发消息给司机。
旁若无人的样子。
漂亮、又骄矜。
因为那一眼，沈薇问周燃：“你朋友呀？”
“？”周燃：“我朋友？你不认识她？”
沈薇：“不认识啊。”
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
站在沈薇身旁的女生撇着嘴，说了句，“别是混进来混吃混喝的吧。”
沈薇拽了她一把，低斥：“蔡蔡！不要乱说，有可能是我爸朋友家的孩子。”
女生轻嗤：“我看着不像，你看她穿的，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地摊货。”
周燃也嗤了声，“指不定是你见识不到的牌子。”
女生噎了下，“周燃你什么意思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她哼声，“我也没说什么你就替人出头，你别是看人长得还行就喜欢上了吧。”
周燃冷笑，“之前听人说，全校人的嘴都比不上你蔡孟彤的嘴大，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这话有点毒。
蔡孟彤气的脸青：“你！”
周围朋友看形势不对，忙拉开两人，说话缓和气氛。
处于话题中心的林听夏面色平静，发完消息，安安静静地坐着，等了会儿，收到司机的回信后，站起来，对沈薇淡淡笑了下：“我的司机来了，先走一步，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转身离开。
蔡孟彤拉着沈薇，说：“你看被我说中就跑了吧，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不知道小区保安干什么吃的。”
周燃不冷不热地说：“她住我家楼上，梁家的人。”
空气停滞一瞬，瞬间炸开。
“梁家？哪个梁家？”
“我知道，他家楼上住的是梁嘉怡学姐的堂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梁家长孙。”
“那她是梁嘉怡学姐的妹妹？”
“那不就是梁泽的妹妹？可我听说梁家这一辈就梁嘉怡学姐一个女孩。”
“你不是有梁泽的微信吗，问问他。”
梁家这个年龄段的堂姐弟俩跟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高中部的梁嘉怡人漂亮脾气大，是明德的风云人物，和他们同级的梁泽性格嚣张，也几乎没人敢惹。
蔡孟彤眼神瑟缩了下，面上不肯示弱，梗着脖子，勉强挤出一抹笑：“真的假的，周燃你别不是骗人的吧？”
周燃手插裤兜，睨她眼：“爱信不信。”
“……”
旁边的男生帮腔：“就是，咱燃哥从不扯谎骗人。”
蔡孟彤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下去了。
沈薇拉着她安慰：“没事的，我看那个女生好像也没生气，应该不会和梁泽说。”
旁边几个男生把周燃围起来，“草，周燃你瞒得够深的，刚才还说你不认识她。”
“就是，住楼上楼下，你丫还跟我们装。”
周燃一脚踹开两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认识她，我说的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问过？”
“……”
“草，敢情你这张脸人家都没看上。”
“……”
-
林听夏并不知道自己走后，会引起这么大的讨论，回到家后，窝在沙发里玩了一下午的手机。
晚上梁屿有饭局，回来的时候林听夏已经睡着了。
翌日休息日，两人吃着饭聊了几句。
听到她说自己和沈立恒长得一点也不像的时候，男人笑了下。
可能是觉得她说的话太幼稚了。
林听夏噘了噘嘴，有些不忿，饭后看着电视，恨恨地吃了一大桶草莓冰激凌。
当天下午，喜提拉肚子和男人的冷脸套餐，冰箱里剩余的冰激凌也被保姆阿姨迅速清空。
林听夏屏蔽梁屿，找了个猫猫无语破碎流泪的表情包，发在朋友圈。
两分钟后，周云点了个赞，私聊她，问怎么了。
林听夏把冰激凌的事简单说了下。
周云：【……】
周云：【嗯，不愧是梁总】
周云：【绝了】
隔了几秒，上面两条被撤回。
周云：【梁总英明，女孩子不能吃那么多冰激凌，生病了不好~】
林听夏：“……”
咱就说，是不是有点过于吹捧了？
很快到了开学这天，林听夏换上前两天学校邮寄过来的夏季校服，保姆阿姨清洗过，上面能闻到清冷的雪松香。
简简单单的白T黑长裤，干净清爽，上身后舒适柔软。
林听夏站到镜子前扎了个高马尾辫，背着书包跟在梁屿身后换鞋出门。
电梯的镜面里，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梁屿恰好穿着白色衬衫黑西裤，站在一起，别说，还挺像兄妹套装的。
二十分钟后，司机将车停在明德中学校门口。
林听夏推门下车。
梁屿按下车窗，看向她，淡声：“放学司机会来接你，不要乱跑，早点回家。”
隔着十岁年龄差，男人确实有点唠叨，代沟啊代沟，林听夏撑开遮阳伞，心下感叹，朝他挥挥手，“知道了。”
车窗缓缓阖上。
林听夏转身跟着人群走进学校，明德高中部校区很大，她按照校园的指示图，绕过喷泉广场和体育馆，走了十多分钟，才找到高一的教学楼。
穿过长长的走廊，林听夏的目光划过高一二班的班牌，站在班级后门朝里面看了眼。刚开学，校园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这会时间还早，班里来的人不多，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围成一团坐着，看着都像是彼此认识的。
林听夏视线在班里大致扫了一圈，落到后排几个男生身上，碰巧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对上眼。
男生坐在位子上，正转头和后面的两个男生说话，看到她，愣了下，嘴里蹦了句“我草”，使劲拍了拍背对着她的男生。
“周燃周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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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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