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莨沉默,摸着树枝慢慢坐下,眼睛还盯着那个阵法。
见巍这做法,明显和净化魔气一点不沾边,他把魔气收集另有它用,就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找出对抗魔气更有效的办法,还是心思不正,想干坏事?
但总体看来,他都比她想象中更了解魔气。
不过,姜莨想了想,还是回道:“现在不是很想了。”
这个回答意料之中,但谢照直觉她没说真话。
“这你就害怕了?”
他慢慢蹲下来,捏着姜莨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噙着笑:“晚了,我要你去接近他。”
姜莨抿唇不语,乌黑的眼睛眨了眨,拍开他的手,心里如明镜一般,她问:“为什么?”
谢照也不生气,他不相信姜莨猜不到他的意图,却还是要和她耍一耍心眼:“我是成全你。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
姜莨默了几息,扬起脸,对他露出最善意的笑容,一如她在明流宗那般,“好啊,我去。”
声音甜得像清润的桃子。
谢照被她的假模假样逗笑,把她揪起来,“那我就不陪你了,毕竟你认得路。”
于是第二天,姜莨就能在万阳宗行动自如了。
按照谢照的吩咐,她一大早就去找了见巍。
见巍常住的地方叫清风堂,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远,姜莨走了好一会儿,快到时,却意外看到不远处的登仙楼。
万阳宗许久无客,值守弟子看见一抹粉色的衣裙,就知道是她,还未等她开口,便轻车熟路帮她通传。
这次不过片刻,姜莨就被引了进去。
清风堂的布局方正肃穆,从里到外挑不出一丁点跳脱的颜色,姜莨一进去,就感觉十分压抑。
里侧就是大堂,大堂内,见巍端坐,早已等候。
姜莨走到堂下,颔首行礼。
“不必多礼。”见巍倒是十分客气,礼貌请她就坐,“姜道友,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姜莨环视一圈,为难道:“这……”
见巍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示意值守弟子退下。
只剩下他们二人,姜莨一咬牙,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拧了一下大腿,泪眼朦胧道:“我今日来找真人,只想求真人一句话。真人不妨实话告诉我,我的魔毒还能解吗?”
见巍神情一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医师应该告知过道友,只要找到魔物便可配置解药,为何姜道友会有此一问?”
听到这句话,姜莨面上虽然还是泪珠将落,楚楚可怜的样子,但心底却凉了半截。
看来见巍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
她用手擦去眼角的泪,娓娓道来:“真人你有所不知,当时在出云山受到魔物攻击时,心脉受损严重,如今魔毒侵入五脏,我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灵力也逐渐衰竭。表面上看,好像逐渐好转,实际上,是回光返照。”
“道友怕是严重了。”见巍对她的话并不全信。
“万阳宗医师不会与人说谎,若是真这么严重,谢道友为何不陪同你一起过来?”
“不是的。”姜莨听后立马扭转身体对着他,一手紧握座椅把手,看得出来很是慌张,“我夫君不知情,他不知道我身体情况,我是偷偷过来的。”
见巍抬起的眼皮落下,拿起斟满的茶水饮了一口,这次,换他为难道:“这……”
“真人不信,可以查看。”姜莨眼睛睁的很大,透出一丝期望。
见巍把茶杯当下,默了默,再看向她,“也罢。”
他唤出灵力,搭在姜莨的灵脉上,察觉到什么后,脸色越来越差。
“真人?”姜莨道。
见巍手一扯,收回灵力,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古怪。
怎么会有修士体内有如此多的魔气,还没堕魔和爆体而亡?
而且这魔气和灵力相互缠绕,不分彼此,差点就要融合了。
这倒有些像……
姜莨知道他看出了东西,暗地里叹口气,五指却不自觉紧握。
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今早,谢照不由分说给她体内送了一些魔气,魔气入体,撕心裂肺,要不是有印记作为承接,她怕是会一路吐血过来。
还没等见巍开口,她又道:“真人可有办法?”
见巍见过太多被魔物所伤的案例,她这种情况,倒是头一次见,他无奈摇头。
姜莨垂下目光,小脸比苦瓜还皱,心如死灰道:“那,打扰真人了。”
她说完就起身,作势要走,毫不拖沓。
“等等。”见巍叫住她。
姜莨嘴角藏了点笑意,回头时,还是一幅死人模样,“真人还有何事?”
见巍沉了沉气,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后,站了起来,“姜道友,有一个方法,不知你可否愿意一试?”
姜莨破碎的脸上现出希冀,“真人请说!”
见巍道:“这个方法极其凶险,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姜莨眼神又暗淡下去,不过最终她做了决定,“横竖都是死,真人,我愿意一试!”
……
午饭时分,弟子将饭菜送到房间,姜莨回来时,发现谢照刚好也在。
她一大早演了一出大戏,有些心力交瘁,进去便摸着椅子坐下。
谢照把碗筷分好,见她有气无力地趴着,难得耐心等了一会儿。
姜莨虽没有看他,但被他的视线刺得不自在,又坐起来。
谢照这才问:“事情办妥了?”
姜莨点了点头。
谢照问:“怎么说?”
姜莨没有急着回答,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缓了缓,道:“他说要引魔气入体,再灌以灵力压制,用阵法净化,釜底抽薪,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这样啊。”谢照笑起来。
姜莨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又没安好心,“既然办妥了,那能不能把我体内的魔气去掉?”
谢照笑意一收,倚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点在桌面,“不急,见巍谨慎,他还会派人再次探查,我们要做足一些。”
姜莨不高兴了,浑身都透着怨气,虽然魔气没对她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到底是堵塞灵脉,不舒服。
她不敢明面上要求谢照,只能拐着弯道:“你难道不会觉得痛吗?”
谢照乍听这话,自觉不像是问他的,从前都是别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还从未有人问过他痛不痛。
他好笑道:“这算什么?”
和他在百年前所经历的一切比起来,这已经算轻了。
想到这些,杀意不自觉翻涌。
姜莨察觉到后没再说话,开始默默吃饭。
今日终于换了口味,有了肉食,吃起来有滋有味,她暂时把魔气的事情抛之脑后。
所谓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倒霉,但总算换来一顿可口的饭菜。
她不想再沉溺于悲愤的情绪中。
谢照见她趋于平静,想到什么,掀起眼皮忽然问:“你之前在明流宗也是这样的习惯吗?”
姜莨蓦然,不太懂他的意思,“什么?”
谢照手肘撑着桌子靠近,探寻的意味明显,“你做了什么,才让你师尊对你如此看重?”
明明资质平平无奇,性子不温不火,还喜欢自作聪明,除了长相稍微顺眼,几乎挑不出别的优势。
仙门百家崇上慕强、竞争激烈,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她凭什么能获得宗门青睐?
就连他当年都饱受冷眼。
难道说,她是哪个宗族的后人?
谢照上下打量,记忆太过深远,想不起一星半点。
其实这个问题不止他一人不解,姜莨拜师后不久就问过她师尊,但师尊摸了摸她的头,给的回答是,让她问自己。
她想了好久,觉得人世间缘分妙不可言,只要不涉及利益冲突,或许,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只是顺眼合缘便好。
姜莨本想就这样回答谢照,但到了嘴边,却又觉得不太对,她想了想,不确定道:“可能因为我听话?”
听话一词十分微妙。
谢照却坏笑道:“是可以去乖乖送死的那种听话吗?”
这种骇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过于平淡,以至于姜莨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果然,魔头就是魔头,不配拥有美好的品格。
姜莨不想再继续,岔开话题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谢照漫不经心挑着菜:“说。”
姜莨小声问:“为何万阳宗没人认出你?”
谢照定定看着她,似乎有些好笑,他双唇轻启:“认得我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每次都口出惊人,姜莨一噎。
不过话虽然直接了些,但有些道理。
谢照为三界禁忌,连名字都让人避之不及,更别说留下画像,就连她师尊也从未见过。
若不是他自爆身份,加上修为可怖,行事诡谲,姜莨还真不敢相信。
估计她现在出去拉着人说魔尊谢照复活了,而且就是和她夫妻相称,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这人,人家应该也不会信,只当她中毒太深,魔障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只有了解对手,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后一天,姜莨又去找了见巍。
见巍这次探查她体内魔气过后,试着帮她净化,可不论怎么做,都以失败告终。
魔气顽固不化,竟然以灵力为挡。
他还真是长了见识。
不过好在姜莨的决定没变,虽然被折腾地苦不堪言,还是毅然决然地勇于尝试。
但这次,她提出了新的请求。
姜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用茶水压了压喉间血腥,虚弱道:“真人,我之前一直和夫君四海为家,随心修行,对魔气一事知之甚少。万阳宗藏书万卷,不知能否借阅一二,也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一些。”
字字泣血,我见犹怜。
宛若将死之人的临终祈求。
见巍虽然一意孤行,但作为一个修道之人,到底有几分恻隐之心,况且书卷不涉及宗门秘辛,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他的确有几分动容。
往年登仙楼也对外开放,里面的书卷他看过无数遍,并无什么不妥,而且他不觉得姜莨能看出什么东西。
于是他答应:“可以。不过再过两日,就是最后期限,届时,我会告知你具体的事宜。”
姜莨不关心那些,但碍于表面,还是应下。
“那我下午过来看可以吗?我不想让夫君担心。”
见巍也不想节外生枝,点头同意。
目的达成,姜莨回去的时候,激动得连身上的痛意都忘了几分。但快到时,在长廊另一侧,她却看见了谢照。
谢照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站在芙蓉花一侧,正在等她。
这时,她体内难耐的绞痛才又密密麻麻泛了起来。
还没等走到跟前,腿就软了。
谢照过去捞住她,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居然弄成这样?”
姜莨:你不是说你不怕痛吗?
半夜给姜莨疗伤的谢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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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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