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怎么乞求,江许都没答应。
他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的。大一的课业或许会很宽松,但等到大二大三,哪有时间参加这种课余活动。
特别还是外校的。
江许知道,他们江音可是出了名的大,回趟宿舍都要坐公交车,独自出行的时候如果不带地图手册,大四学长来了都得迷路。
他哪里会上赶着去自寻死路。
停在3015的宿舍门前,江许拉开背包,手在里面摸了摸,眉头缓缓拧住。
不是吧……
他把课本拿了出来,背包翻了个底朝天,那装着他身份证学生证水卡银行卡饭卡和宿舍门卡的皮夹依旧没有看见。江许心乱如麻地又翻了遍口袋,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也太倒霉了。
认命地把书装回去,江许忽然想起了段来意。
问问他有没有看到?
动作停顿了一瞬,他忽然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拒绝他询问联系方式的请求。现在好,这么晚了,再出校显然不可能。
三个室友两个出去嗨,一个生病请假回家。挂失处也要明天才能去。
江许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明天还是个周一,满课。s
能找回来自然最好,找不回来,身份证也要补办。
到时候还要跟他妈打电话用户口本,肯定免不了要被一顿唠叨。
光是想想,头就要已经要炸了。
甚至这样一对比下来,今夜的住宿问题甚至都是小事儿了。
先去图书馆凑合一夜吧。
他背上背包,用和来时截然不同的心情下楼。
走出没多远,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江许!”
他扭头望去,来者竟是段来意。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气喘吁吁地在江许身边停下。手捂着腰,在江许意外的一个你字中抬起手,“等……等等。”
江许闭上嘴,体贴地从口袋中掏出面巾纸,递了两张过去。
他在急促混乱的喘息中接过,沾着泛红脸颊上的晶莹汗珠,同时还不忘说:“谢谢。”
江许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道:“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容易呼吸过度。可以先试着憋一下气,慢慢调整用鼻子呼吸。”
段来意试图按照他说得做,几秒后,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感到了些许眩晕,摇摇晃晃地扶住膝盖。
眼见他要蹲下来,江许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将大部分的力都卸到自己身上。
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挺瘦,结果肉这么结实,砸到他身上的时候跟块石头一样,让他一时没站稳,踉跄了几下。
“你的身体素质有点太差了。”他扶着段来意的腰,肩膀撑着一条胳膊,在段来意有些迷离的双眼中说着。
无奈地叹了口气,江许一只手摁住他的脑袋,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用平静而缓和地语气说:“慢一点,不要这么快呼吸。”
冷冽透彻的苦香如雪,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段来意下意识搂住他,在江许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嗅着。
周围一阵惊呼抽气声响起,江许手上用了些力,将他的脸推开。同时,腰背后倾着,和他拉开距离,警告道:“别离我这么近。”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段来意的呼吸总算通顺。江许抽了几张湿巾,把两只手上擦拭的一干二净,仔细的连指甲缝也不放过。
段来意只随便的擦了下脸上的水,视线不由被他在路灯下莹莹发光的细长手指吸引,完美的犹如一件艺术品。
“你随身带这么多东西啊。”
“嗯,为了防止遇见你这种人。”将水渍沾干净,江许把最后一团纸扔进垃圾桶里,问:“所以呢?找我有什么事儿?”
段来意还在看他的手,玉一样润,雪一样白,像是一块沁透了寒意的晶冰,在呕心沥血中雕刻完成,找不出丝毫瑕疵。
江许的表情有些怪,“你在看什么?”
“……”段来意这才回神,连连摆手解释:“没没,我在看蚂蚁,刚从你脚边走过。”
“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来有事儿的。你看这个,是不是你的东西。”
说着,他将一个黑色的皮夹递了过来,“我们不是在火锅店门口分开的吗?结果刚走没多远,老板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东西掉了,让我过去拿。”
“但是我不知道你电话呀,只能亲自给你送来了。别说,你们学校真绕,托了好几个人带路呢。”
江许捏住皮夹,温热的触感顺着指腹攀腾而上,他展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缺少,仍在它们该在的原位上。
指腹在边缘线上摩挲几下,他将东西收回口袋,“谢谢。”
段来意摇摇头,手指摇晃着,意味明确。
江许叹了口气,“挟恩图报的意思也太明显了点吧。”
“因为我觉得这招对你来说应该挺有效的。”段来意夸张起来,“哇,大夏天的,跑了十几里路呢,就怕咱们的江小同学流落街头,给蚊子当血包。”
他说的没错,江许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
掌心摁了摁眉头,他只能跟段来意坦白,一脸的无奈:“无论是谁,站到我这个角度,都不会答应的吧?”
“首先,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来回路程就要占据很大一部分时间。其次,我们这个专业的课业很忙,我还要去勤工俭学,需要的时间很多,没有什么心力再去耗费到个人兴趣上。”
“我知道,但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段来意说:“我做了一些规划,你可以听一下。”
“我们的乐队的排练室在校外,离两个学校并不远。从你们学校出发的话,大概也就二十多分钟左右。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可以负责你的接送,我的电驴一次可以跑几十里地呢。”
“时间的话不会占用太多,我们乐队剩下两个人也都是其他学校的,一个学物流的贝斯,一个也是你们梧大的,历史系的架子鼓,训练时间是一三五周日,晚上九到十一点,三个小时。如果你不方便,时间可以一起协商修改。”
“最最最关键的。”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我会提供你一月两千的委托费,每月三号,也就是今天,准时准点支付给你。这样你也省的出去打工,学习时间也多出来了,是吧?”
江许眉头拧着,长久的没有说话。
“不好意思?”段来意笑着问,“还是觉得不合适?其实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把这当成一份工作就好了,大家各取所需,是吧?”
“还是你在担心我?”他摸了摸下巴,冲江许抛去一个媚眼,“我怎么看,也不是缺钱的人吧。”
何止,就差往脸上贴张纸写自己是公子哥很有钱六个字了。
“可以。”他把手机拿出来,“现在转吧。”
……
周一下午上完课,江许果然在教学楼下看见了段来意。
他在树荫下站着,手边挂着一把黑伞,遥遥看见了他,兴高采烈地挥起了手。
江许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灼热起来,脚底板跟抹了油一样,走得飞快。
段来意把伞撑开,炙热的阳光瞬间被阻隔在外。他笑眯眯地看着江许,目光要多慈爱有多慈爱,殷勤地说:“我帮你拿书包吧。”
“欸——”
不等江许拒绝,他已经把包从江许肩上摘了下来,挎到另外一边。
倾了倾伞,他又问:“走,今天带你去吃烤肉,顺便认识一下另外两个队友。”
江许不太适应地看了看周围,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注意过来的人似乎变多了。
段来意笑眯眯的,“没事,他们就是嫉妒我们有伞,着太阳晒死了。”
江许点点头,跟他一起走到车棚,坐着小电驴来到了一家校外的烤肉店。
收伞时,他看到了伞面上硕大的‘这是一个帅哥’一行字。
震撼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好、好不要脸啊!
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后,肉菜也都齐齐上桌。江许不是喜欢聊天的人,几句过后,便在段来意身边吃了起来。
感情倒是不错,只是一个大三两个大二的配置,很难叫人看好。
不过这个他有什么关系呢?说难听点,他不过是给段来意打工的。有空替老板操心企业的未来发展,还不如多想想自己。
七点多吃完去排练室,段来意走在前面,把两排的灯全部打开,说:“你喜欢EXO?”
“什么?”
“你昨天唱的歌,那首《Baby,Bon't Cry》,就是他们组合的。”
江许摇摇头,“我只是为了还人情,才参加的这次校庆。”
“还真让我猜对了。”他一脸我就知道,“你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热闹,从小到大都是班里最省心,家长嘴里别人家孩子的那种。”
江许默默移开了视线。
段来意:“……”
他脚步停下,似乎很难理解这阵沉默,“你……?”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而已。”江许把话题带走,“你还有别的事儿想问我吧。”
“bingo!”打了个响指,他把长脚凳搬出来,自己坐在对面,两位学长则靠在窗边,形成了一种类似于面试的场景。
江许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指甲抠着掌心,不自觉挺直了一些腰背。
“别紧张,只是简单问一下。”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毕竟刚才因为他们两个,话题打的有些岔了,没来得及问你几句。”
“你之前学过唱歌吗?”
“没有。”
“乐器呢?”
“一窍不通。”
“那你这次上台唱的这首歌,练了多久?”
江许回想了下,“三天?还是四天,记不太清了。不过这首歌不难,多听几遍就会了。”
段来意看了眼那边的男生,然后拿出手机,“我给你放一首歌,你能唱一下吗?”
江许点点头。
一首中文歌,旋律轻缓,但字和字之间的音很缠绵,好几句歌词后面的调都在往上走完之后降下,清唱出来时很能看出一个人对音节之间的掌握和嗓子在高音音域中的变化切换。
江许听了三遍之后,让他打开伴奏。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和原唱带着浅浅忧愁轻缓的小调不同,江许的声音更加清亮,吐字清晰,好像缠绵悱恻的烟雨江南散开了经久白雾,阳春破晓,云霭散开。天生带着释然和结束,将环绕的愁变得轻快,让往事随风而去。
段来意忍住拍打大腿的冲动,兴奋地看向窗边那两人。
而此时,两位学长也是惊叹,一个个地瞪大了眼。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最后一个音向后拉得漂亮,下一句衔接高音起来的更是完美。没有破音,没有颤音,也没有太大的喘气,他流畅的跟着伴奏,好像一个车龄几十年的老司机,娴熟自如的在十八弯的山路上畅行无阻。
——把每个音都咬得清晰准确,每个调都唱得标准完美。
“我靠段来意,你他娘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你捡到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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