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叙和唐徊进酒店是腊月二十七下午,出来时已经是二十九下午。
幸好唐徊昨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到他酒吧附近的停车场把车开过来了,否则以今天上海的交通情况,想靠网约车回家,最起码要等两个小时。
宋清叙的外婆年纪大了以后就一直住近郊,离WS基地不远。
唐徊把大G稳稳停在门口,宋清叙刚要开门下车,就被唐徊拽住了手腕。
这只手在最近48小时里,对他有无数次亲密接触,他一次次看着这只手带他去往截然不同的世界,让他体验前所未有的快意。
宋清叙从来不知道,人的手可以灵活成这个样子。
他迅速瞥一眼唐徊,又别开目光,“干嘛?”
唐徊:“都不跟我说句话再走,阿叙这是用完就甩?”
听见这话宋清叙就来气,“我都说了今天不行,你上午还... ...万一被外婆看出来怎么办?”
“谁知道你夹那么紧到底是不要还是要?”
宋清叙:... ...
他发现了,唐徊是真的挺不要脸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说这种话脸都不红一下!
“还是我着力点不对,没让你痛快,所以你在惩罚我?”
宋清叙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捂住唐徊的嘴,“别说了啊啊啊,你也不怕骚断腿!”
唐徊的气息喷洒在掌心,好热。宋清叙猛地瑟缩了下,想抽回手却被唐徊握住。
“回去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唐徊闷声,眼里却是令人沉醉的笑。
说完,他握着唇前的手放回宋清叙腿上。
宋清叙怔愣着下车,站在原地,目送唐徊的车走远后,才转身进院。
刚推开院门,就看见外婆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叙回来啦?”
宋清叙下意识把左手藏在身后,扬起笑脸道:“外婆怎么站在外面呀,不冷吗?”
外婆摇摇头,笑容意味深长:“你看你都出汗了,外婆又怎么会冷呢?”
这话说得,宋清叙脊背登时溢出冷汗,外婆不会看到什么了吧?他“嗯嗯啊啊”应和着外婆,牵着老人家的手进了屋。
他父母都在屋里。
宋远业在厨房忙活,赵含微把刚修建好的花分别摆在家里的不同地方。
听见人进来,宋远业和赵含微都看过来,瞧见宋清叙也都没说话,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外婆冷笑一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口子是外人。”
赵含微面色一僵,“妈... ...”
外婆拍了拍宋清叙的手背,“小叙上楼去休息吧,饭做好了,外婆再叫你吃饭。”
宋清叙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径直上楼去了。
关上房门,宋清叙又垂眸看了看左手,不知道是不是房间久无人住太冷,这只手上的热意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他合衣钻进被窝,闭上眼,脑子里唐徊临走前的笑和父母的冷眼循环播放,叫他像仙侠片里的主角似的,身处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一会儿冷一会热。
晚上八点,外婆叫他下去吃年夜饭。
桌上菜色丰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有,就是没有宋清叙爱吃的。
宋清叙面上不显,心底却一点点被冷意侵染。
刚坐下,宋远业就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在网上被人家骂成那个样子,放你出去打比赛,就是让你在网上挨骂的?”
客厅电视屏幕里传来春晚歌舞的热闹,餐厅饭桌边的人却不约而同冷了脸。
外婆叹了口气,握住了宋清叙的手。
源源不断的暖意让宋清叙僵硬的身体得到些许缓解,他不动声色深吸了口气,眼眸下垂着:“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喷子,没必要在意他们。”
宋远业一拍桌子,“你的意思是你爸相信他们的话,你爸有问题?宋清叙,你能不能懂点事?我和你妈辛辛苦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这句话宋清叙听了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可细数下来,他竟然完全想不到自己究竟从宋远业手里都得到了什么。
“我没那个意思,也没让你为我做什么。”宋清叙坦然地看着父亲,“而且,我是外婆养大的,和你们好像关系不大。”
宋远业被他的眼神激怒,正要发作,被赵含微一把按住。
“好了,小叙,你爸爸也是心疼你,网上那些人骂你都骂到祖坟上去了,你也得考虑考虑你爸爸的心情是不是?”赵含微的脸色也不算太好,“我知道你觉得父母都亏欠你,可我们别无选择,你不一样,你只要脑子灵醒,现在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你选择你们的梦想就是没有办法,我就要接受自己是被牺牲掉的那个,我选择我的梦想,就是我脑子不灵醒?”
宋清叙促狭一笑,一贯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冷漠,他梗着脖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父母,指尖竟然微微颤抖。
“那就当我脑子不灵醒,如果你们觉得这么多年,所谓的付出全部都浪费掉了,那就把账算清楚吧。请远微法务和财务帮忙算算,我到底欠了你们多少,我给得起。”
宋清叙转头看向外婆,低着头说:“抱歉外婆,打扰你的清静了,我吃饱了,过些天我再来看您。”
说罢,他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任凭身后的宋远业如何咆哮,赵含微如何命令,都没再回头。
门被宋清叙轻轻关上。
外婆看着一桌菜,突然问他们:“你们知道小叙不喜欢吃什么菜吗?当初你们创业,我是无条件支持的,为什么这种支持没能延续下去?我老了,弄不灵清,你们帮我想想?”
外婆用筷子点了下餐桌中央那道蒜香鱼,表示自己今晚动过筷,也承了他们的情。
“你们吃完把剩菜倒在院外的石槽里,有流浪猫狗会来吃的。”
老人的声音慢而悠长,尽是无奈和悲哀。
春晚还在继续,赵含微的眼泪掉进菜里。
·
除夕夜竟然格外宁静冷清,宋清叙往前走着,像一抹孤魂。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遥远的记忆缓缓浮现,那是宋清叙还没上小学的事,当时宋远业正筹备自己的公司,每个月都要外出很多次,他一直住在外婆家。
生日当天,宋远业和赵含微终于回来了。
宋清叙非常高兴,一件一件试穿着赵含微买给自己的衣服。尽管都不合身,可他知道,这是爸妈给自己的礼物,他也还会长大,等长大了,衣服就能穿了。
没一会儿,宋远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和赵含微说:“我晚上得去S市一趟,你在家给孩子过生日吧。”
赵含微蹙眉:“是不是单子出了问题?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帮衬。”
宋清叙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听出自己又要被丢下,小脸皱成一团,眼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他死死攥着妈妈的衣摆,“我跟你们一起去!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也想去,我想跟你们在一起!”
赵含微面露难色:“小叙乖,爸爸妈妈出去给你赚钱,以后买更多的衣服,住更大的房子,好不好?”
宋清叙摇着头,以后他长大了,可以穿现在这些不合身的,他也不想要更大的房子。
宋远业突然道:“好,带你去。”
宋清叙眼前一亮,“真的吗?”
宋远业严肃道:“那还有假?只要你乖乖听话,爸爸妈妈就带你去。”
赵含微不赞同地看着丈夫:“远... ...”
宋远业看了她一眼,继续对宋清叙说:“但是我们要晚上出门,所以你现在就得睡觉,不然你走到一半困了怎么办?”
宋清叙一挥小拳头,“那我现在就睡!”
说着,他直接在沙发上躺好,闭着眼睛也不忘攥紧了妈妈的衣摆,他小声说:“妈妈,天黑了,一定要带我一起走,我想跟你们在一起。”
赵含微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似水,“好,妈妈答应你,咱们永远在一起。”
宋清叙再睁眼就是次日清晨,旁边是阖眼安歇的外婆。他心里一惊,跳下床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爸爸妈妈。
这才肯定,自己又被丢下了。
当时,宋清叙觉得妈妈肯定叫他了,是他睡得太沉没醒,妈妈和爸爸才只能自己走的。
现在,宋清叙觉得小孩子就是天真。
他看着周围别墅群亮起的暖灯,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就不应该回来过这个年。
他没办法说父母有事业心是错的,也没办法说他们注重自己的生活是错的,因为每个人都应该更爱自己。
这样看来,错的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明知道会尴尬,明知道会吵架,何必再见面?
消耗那些本来就不多的感情干嘛呢?
车灯亮光一闪而过,没多久又慢慢倒回来停在他身边。
是唐徊的大G。
车身挡住了那些远到不真实的灯影,整个世界登时只剩下这辆大G带来的光亮。
宋清叙的呼吸稍有急促,他看着车门打开,看着唐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蹲下。
现在,他的世界里又多了唐徊。
唐徊握着他的手腕,声音急切满是担忧:“你这是摔了?哪里疼?还能动吗?”
宋清叙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忽地崩裂,身体失去支撑的力量骤然向旁歪斜倒下。
在他的脑袋接触地面之前,被唐徊的手稳稳拖住。
唐徊垂眸看他,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急躁不安,“你怎么了?”
宋清叙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唐徊下意识凑近,“什么?你大点声,我没听清。”
宋清叙摇了摇头,眼皮倏地垂下不发一言。
唐徊见状不妙,动作熟练地把他抱上车放在副驾驶,调整车座让他躺下,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盖在他身上。
接近零度的气温,他不知道宋清叙在地上坐了多久,整个身体都冰冷得吓人。
唐徊从兜里摸出颗话梅糖,剥开喂给宋清叙,低声道:“我带你去医院,太难受想吐的话就吐,困了就睡,睡醒了就好了。”
扭身自己刚坐上驾驶座,正要松手刹,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贴过来。
紧接着,宋清叙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没事,不去医院,去你家。”
宋清叙清楚自己的身体,他没生病,只是太累了,想要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唐徊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但还是不放心,“我们去看看就马上回家好不好?”
宋清叙果断拒绝,“不去,就去你家,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自己叫车去酒店。”
说着就要起身,唐徊连忙把他按住,无奈道:“好,那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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