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占地不小,殷珵带人推门而入的时候被灰尘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摸到门的手上也沾上了灰,殷珵眼一瞅,嫌弃的甩甩手收回来,抬脚抵住大门慢慢推开。
门甫一打开,落在门槛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漂浮在空气中,殷珵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在前面挥袖甩了几下。
几个月没回来,家都要被灰尘占据了。
殷珵回首对着萧允道:“你等等,先别进去,我找人把里面清扫干净。”
里面现在没法待人,进去就蹭一身灰不说,可能还会一路喷嚏打个不停。
用术法即可,何必找人?
萧允颔首,往旁边走了两步不挡着正门,殷珵话音刚落,三两步跳下台阶跑过正道翻进了对门的院子。
殷珵进去没多久,对门宅子的朱红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行出来的有三人,打头开门的人捂嘴打哈欠,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手扒在门上没个正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俩去门口迎接你?”
“临时起意,忘了。”殷珵推了说话的人一把,靠近他时鼻尖萦绕着酒气,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给我找人打扫,一身酒气,昨晚又喝了一宿?”
“对呀。”那人靠着门砸吧砸吧嘴,像是在回味,说着,一把拉过跟着他们的另一个人,身上搂住那人肩膀,“他也喝了,不过他那酒量,也没敢让他多喝。”
被搂着的人一脸嫌弃把人推开,掸了掸衣襟,“太臭,别碰我。”
“你!”他想说话,但被殷珵叫住了,“没空闲聊,赶紧找人帮我打扫,我还有客人呢,叫人家等久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快点。”
客人?这两人如出一辙往晏府门口看去,果然瞧见朱红高门前静静立着一人,一袭雪白衣裳,在光影下人如冷玉。
“修仙的?”花狸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再看了一遍,转过头问殷珵。
“嗯,玄阳宗微澜道尊。”殷珵点头。
只见两人眼睛霍然大睁,纷纷扭头盯着他,压着声音道:“你把人家拐来你家里作甚?你不是......”后面的话即使没说出来三人都心知肚明。
你不是讨厌修仙的?怎么把修真界第一人给带回来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殷珵踢了花狸一脚,“赶紧的,我先过去了。”
殷珵抱臂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回到自家门前,没一会儿,一大群人就从对门宅院涌出,纷纷涌入殷珵家里。
萧允和殷珵站在门边,在这些人路过而入进去的时候,萧允眸光一凝,继而又敛眉看向别处。
“要不来我家坐会儿,干站着不累吗?”花狸靠在门上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朝对面的两人喊,“你家有多大自己心里没点数,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太久没住人,打扫起来不免尘灰飞扬,殷珵认同了花狸的话,“去他家坐坐也无妨。”
萧允自然没有意见,随着殷珵进了花狸家。
花狸家里就只有他一人,殷珵问他他哥哥去哪了,他说外出做生意去了,花狸有个哥哥叫花邬,不过他多数时间都在忙生意,在家里的时间确实不多,三人一起长大的,对于彼此家里的事多多少少有了解。
另一个叫乐无聆,云安城城主次子,反正能和他玩到一起的,调皮捣蛋就不用说了,他们小时候是云安城里他们同辈的父母最狠的,三人算得上云安城毒瘤了。
无他,有这三人带头,那一辈的孩子根本不听父母长辈的,把这三人当头儿,一个比一个跳脱,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尤其是殷珵,更甚。
幸亏他们长大了,终于能听进去点人话。
花狸伸长脖子打量殷珵身后之人,他那夸张的动作惹得路过的殷珵赏了他当头一巴掌,不过花狸没理他,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和走在后面的萧允视线对上了一瞬,不过很快错开,两人微不可查向着对方颔首示意,罢了,花狸招呼着人进去。
把人引进正堂,花狸笑着道:“别拘束,随便坐。”
随后扯着嗓子往外喊,“乐无聆!茶呢!泡哪去了?”
“催催催,催什么催!”乐无聆提着一壶茶从外面进来,剜了花狸一眼,“烧水不要时间吗?你吼什么,有本事自己去,就会使唤人。”
“这是我家。”花狸咬牙切齿。
“呵呵。”乐无聆懒得理他。
痛快骂完花狸,乐无聆再一转身看着两人时脸上挂着笑,“来,喝茶。”
“我就不用了,你知道的,我平时不喝茶,有酒么?”殷珵打住他想给自己倒茶的动作。
“没有。”
花狸拉开一把椅子吊儿郎当坐下,问殷珵,“出去了几个月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前我看你变卖家产,还以为你走了之后就不回来了。”
说到家产,殷珵语噎,又想起他那惨不忍睹的赌术。
“林风呢,我记得他不是跟你一起离开的?”乐无聆也拖了把椅子坐下问他。
“我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殷珵的位置和萧允紧挨着,侧目而视,见萧允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想起来来自己好像还没向他介绍这两人。
“他们两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那个坐姿奇差的叫花狸,家里经商的,有个哥哥,另一个长得较为稳妥的叫乐无聆,城主儿子。”
说完,殷珵又向两人介绍萧允,“这位是玄阳宗萧允,微澜道尊。”
虽然两人不修仙,但对修真界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们想不清楚晏秋沉怎么会和萧允扯上关系,明明这人之前不是一直讨厌修仙之人吗,怎么出去了一趟就不讨厌了?
萧允几乎没说过话,倒是花狸和乐无聆扯着殷珵问东问西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奇遇,还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刺激的事。殷珵避重就轻把一路的见闻经历讲给两人听。
乐无聆听完感慨道:“听着很刺激,我也想出去看看。”
但他爹不准他单独出远门,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怕他出去了就回不来。
他爹的意思就是在云安城他爱咋咋地,但是绝对不准出城。
“你回来是因为伯父的祭日快到了吧。”花狸杵着下巴,腿翘着。
“嗯。”
“打算待多久?”
殷珵偏过头看了萧允一眼,倏然一笑,“十五之后吧,确切时间还没定下来。”
他还要萧允陪他看水上花灯,怎么也得待到上元节之后才走。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头低的都看不见脸,“公子,已经好了。”
花狸点头让他下去,小厮如蒙大赦出去。
怕萧允?不能吧。
殷珵余光扫过端正坐在旁边的萧允,他没干什么呀,怕他作甚?
“既然如此,就先告辞了。”殷珵站起来辞行。
“好嘞,慢走不送,有什么缺的告诉我。”花狸懒洋洋道。
晏秋沉和萧允走后,花狸歪头一笑,“你呢?走还是留?”
乐无聆喝了一口茶水,“一夜未归,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哥会打死我的。”
“下次再来。”乐无聆也急匆匆回了家。
人走完了,花狸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了声,“怕什么,人已经走了。”
殷珵和萧允说有事出去一趟,两个时辰之后就回来,萧允嗯了一声,他大概知道殷珵要去做什么,既然不想让他跟着,他也就遂了他的意。
殷珵径直出了城,顺着道路往城后那座山上去。
进入山,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坟茔,越往山上着周边坟墓越多,殷珵走到一座新坟前,新坟旁边挨着一座老坟,表面看着已经被岁月染旧。
他拿出两坛酒放在那座新坟前,静静站了很久,弯腰扯掉酒坛上的红封,说话的声音仿佛消散在风中,“爹,我来看你了,这是老陈记家的酒,知道你好这口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买的。”
说着,他又拿出一个红漆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碗桂花圆子和一碟精致的糕点,“齐天楼的,他家虽然换了厨子,但我尝过,味道一点没变,娘你应该会喜欢。”
殷珵靠着墓碑坐下,拿起一坛酒仰头喝了大口,酒水打湿了衣襟。
二十年在他数百年光阴中只是短短一刹,可当记忆涌上心头,那种无言的悲伤是真实的,这样的亲情是其他任何感情都无法替代的,蹲得久了,殷珵喝光了一坛酒,只觉眼眶泛酸,他静静看着并肩而立的两块墓碑,张口说出的话语哽咽,仔细一听还带着哭腔,
“我明年......就不来了。”
言罢,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抬手擦掉眼眶上的水渍,“抱歉,你们养了我二十年,我却只是每年来看你们都做不到。”
真是、白养了。
但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希望你们能理解。
周遭除了林涛翻涌声外再听不到其他,只是风太大,吹的人眼眶酸涩,忍不住眯了眼。
殷珵脚一蹬,掉在脚边的酒坛被踢的滚到旁边,忽然被一双黑靴止住,他抬头看向来人,看清楚之后垂下眼帘。
“喝酒怎么不叫我?”花狸抬脚跨过酒坛走近,手里还提着两壶酒,和殷珵的出自同一家。
弯腰把酒放在晏父坟前,左右瞅了瞅就席地坐下,双手在身后撑着地,花狸默然半晌忽然扭头看向殷珵,语气平淡,“其实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和他一起出现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想起来了。”
“晏秋、哦不,殷珵,做了近二十年邻居,想起我是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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