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了很久,又好似只过了一瞬,交错在空中的视线错开,雨滴落在伞面噼里啪啦声音渐大,他低头把伞支正,伞恰好隔开了楼上人的视线。
他和秦臻旻步入酒肆,由远及近的下楼声,萧允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
下一刻,熟悉的嗓音响起,“你怎么也一起来了?”
或许是察觉出此话有异,殷珵连忙开口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你要一起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说罢,殷珵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我才出关。”
低哑的声音响起。
随即,他头微微偏向站在一边的秦臻旻,“问他。”
秦臻旻呵呵一笑,对着殷珵道:“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嘛!”
殷珵只是简单一瞥,秦臻旻立马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缩起脖子噔噔噔上楼,留下面对而立的二人。
“要不先上去?”殷珵脸上还挂着笑,摸着脖子手朝楼上一指。
萧允点头,随即二人一前一后踏上楼梯,殷珵走在前面,随着步调高高束起的头发随之而动,发带是绳子编成的,底下还坠着珠子,从后面看去,殷珵身形高挑纤长,倒是有几分书上说的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尤其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会说话。
萧允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期间殷珵的嘴依旧叭叭说个不停,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知作何回应。
前面的人说着说着没了声音,骤然回过头来,他站在高的楼梯上,看向他得垂下眼,心里莫名有种看得见碰不到的不真实感。
萧允自然也停下,仰着头,道:“怎么了?为何忽然停下?”
殷珵不答,脸上的笑容早已没了踪影,眉心微蹙,那双刻进他心里的眼睛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甚至还摆动着头打量着他,半晌过后才开口,“你是不是有心事?怎么感觉怪怪的...”
后面那句话说的很小声,只是轻声呢喃般,不过萧允还是听到了,拿着剑藏着袖子下的手紧了紧,他确实有心事,还是心事重重,可他并没有把个人私事告诉他人的习惯,也不喜欢找人倾诉衷肠,嘴角一动,回答他,“想到了修炼上的事,不免有些出神。”
只见他话音刚落,殷珵眉心快速舒展开来,“修炼上的事急不得,时机到了一切都水到渠成,整日思虑恐导致道心不稳,这些你总该比我清楚才对。”
“你说的对。”萧允垂眸不在看他,“先上去,别堵在这。”
殷珵还想再说,但听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他们还站着楼梯上,感觉抬脚上楼。
屋子是由殷珵和他师弟定下的,因为秦臻旻没有提前告诉他们师兄要来,所以只有三间房,殷珵又下楼重新开了一间,不过不紧挨着他们,在楼梯口的另一边。
外面还在下雨,几人也没了出去的**,索性在窗边支起一张桌子,闲聊喝茶,顺便看看雨中之城。
烟雨朦胧,仿佛泼墨。白墙青瓦,风拂柳丝携带细雨,偶尔还能看见几只燕子在雨中穿行。
喝茶的只有萧允,其他三人前面都放着黑陶酒坛,闲聊中殷珵有意无意总想让他搭话故把话题往他身上引,萧允听出来了,会做答复,不过都是简短的一两句话便结束了。
只见殷珵眼皮恹恹耸搭着,一手搂着桌上的酒坛一手支撑着下巴偶尔咋舌,也许是觉得无趣,殷珵不在故意搭话,转而把目光投到窗外,看着外面抓起酒坛仰头畅饮了大口,酒水打湿衣襟,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酒香,有些醉人。
这场雨一直到入夜也没停下来,秦臻旻蹭的站起来,抱着酒坛大着舌头,俨然一副喝醉的样子,摇头晃脑站都站不稳,手撑桌子道:“这酒喝的我头晕,我先回屋睡觉了,你们慢慢聊!”
这是殷珵的屋子,秦臻旻离开后没多久,甫琅也起身告辞,他喝的不多,脑子还算清醒,不过总感觉现在的氛围怪怪的,坐在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拿着喝了一半的酒回屋里,最后屋里就只剩下殷珵和萧允。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谁也没说话,就只是静静地坐着。他看着殷珵抱着酒坛把脸枕在搭在桌子上的手臂上,安静地看着眼前的酒坛,要不是看到眨动的睫羽,他也许会觉得这人已经喝醉睡着了。
或许他真的喝醉了,看他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不动,萧允眸光落在斟满茶水的杯子里,昏黄烛火掩映下能看清水中的倒影。
他低低叫了殷珵一声,但趴在桌上的人像是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萧允确信,这人果真也喝醉了。
见此,他抬手关上窗子,把潮湿寒凉的空气隔绝在外,借着烛火的光看了已经闭眼睡着的人很久。
在深夜、在这一刻,他忽然想抬手抚摸殷珵的眼睛,即使闭着也能想象出他睁开会是怎么一番模样,灵动狡黠偶尔还能看到几分轻佻的样子。
如愿以偿抚摸上他紧闭的眼睛,拇指轻轻抚过,似乎感觉到触碰,眼睫颤了颤,扫到抚摸在上的指腹。
很轻,很痒,仿佛要滋生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明明近在咫尺,可又仿佛隔着天堑鸿沟。
萧允撤回手,强压下心中怪异的躁动与不安,快速起身有些狼狈的逃离了此处。
次日早上,雨终于停了。
“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殷珵下楼晚,伸着懒腰从楼梯上走下来,活动着脖子和肩膀,见到楼下的萧允忽然动作一顿,看着他说道,“眼睛里有血丝,脸色看着比昨日苍白了些,没休息好?”
可修仙之人一夜两夜休不休息也无所谓,尤其是他,夜里多数打坐修炼,殷珵这话却说的稀松平常。也是,他确实不像一般的修仙之士。
“昨夜忘关窗,吹了一夜冷风。”他眼唇轻咳了一声,却听到殷珵略带焦急的声音和逐渐靠近的身影,“没事吧?”
“无大碍。”在殷珵靠近之时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便看向门口转身,“走吧。”
说完,他率先踏了出去,殷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吃早饭?对了,又忘了你说过自己早已辟谷……”
殷珵嘀嘀咕咕了一阵,他没刻意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几息之后身后就响起脚步声,他跟上来了。
出城的时候,殷珵在路边买了包子当早饭,他习惯了,不吃不行,不然一整天都感觉没力气。
他买的多,虽然知道萧允辟谷,但还是第一个问他,他不吃才分给其他两人,一转头,甫琅和秦臻旻怀里已经抱着食物边走边吃,两人落后他和萧允几步,吃着吃着会忽然凑近说悄悄话,殷珵看了眼他,随即转身和两人打成一片,三人嘻嘻哈哈谈天论地。
“我吧,希望能飞升!哎哟!殷珵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哈哈哈!”
“我就希望能活的长一点,走遍世间,看遍山水美景,吃遍天下美食!你呢殷珵?”
“我?”殷珵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剑指直指天,“我要成为修真界最厉害的剑修!”
说着,他手成剑指咻咻咻做了几个动作,或许是看到走在前面的他,殷珵忽然喊他,“你呢?萧允。”
萧允脚步一滞,眼里闪过挣扎但很快恢复沉寂,他抬头看着如洗碧空,淡声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觉心乱如麻,他的世界只剩混乱,曾经努力一以贯之的东西好像已经没有当初强烈要达到的**,到底什么才是他想要的?
迷茫,只剩迷茫与不安。
不过这件事很快翻篇,一行四人出了城,在路边打听附近有没有怪事发生或是妖祟作乱,一路还算顺利。
将近一个月,几人结束了此次历练之行,再度分别之时,殷珵竟然没有和秦臻旻和甫琅吵嚷在一块,而是走的有些慢,甚至和前面的他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萧允不由放慢脚步等他跟上,直到并肩而行,看着前面已经走远的两人,在看向今日有些怪异的殷珵,萧允的只觉告诉他殷珵是故意走慢拉开距离的,他也许知道自己会等他,有可能吧,他不确定自己的直觉准不准。
殷珵有话跟他说,不过他没开口,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并肩而行,走了很久,直到看到前面分开的路口,看到已经站在路口等着的二人,他听到旁边的人重重的一声呼气吸气,下一瞬,旁边的身影一停,他看到后也跟着停下,偏头问他,“怎么了?”
殷珵没说话,转过身仰头看他,目光灼灼,道:“萧允,下次历练你还来吗?”
能看出殷珵眼里的期待,那双眼睛明亮异常,定定的看着他,一瞬不瞬,让他被这双眼睛看的有瞬间怔愣,藏着袖中的手指紧紧攥起,这一个月,每天夜里都得忍受心魔侵扰,住客栈还好,能避开人,可要是露宿山野,几人聚在一块,任何一点异常都能被发现,他只能强压强忍,尽量不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丝异常。
已经这样严重了,下次还能一起吗?不过他不想看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失落,点头,“嗯,来。”
果然,听到回答的殷珵眼里的期待瞬间被喜悦代替,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远处的甫琅朝他招手喊叫让他快点,殷珵两边看了看,“说好了,不准反悔啊!”
“嗯。”等到他的保证之后,殷珵笑着奔向甫琅的方向,还时不时回头看他,见此,萧允嘴角微微动了动。
罢了,他喜欢就好。
他应该还能控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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