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白菡之前已经见过了妖族、灵兽与魔灾的大战，但怎么说呢？凶兽也好，魔植也罢，不管是做出什么事情来，白菡都不会惊讶。
在她的心里，更倾向于那些是一种天灾。
虽说天灾的背后还有天魔宗，可天魔宗不也是全灭了吗？
现在在制造魔灾的却是温澈。
哪怕一开始白菡就知道温澈是个魔修，但不得不说，这么一路同行，温澈也确实是没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这让白菡就只处于“知道”但其实没有真正的体会的状态。
这会儿看到温澈出手，居然还是有出乎预料的惊吓。
更何况，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她以前看到的宗门修士和凶兽的战斗，都是准备充分、有条不紊的，即使不说占尽上风，至少也是没见着落入下风。
她还从没见过人类在她面前大规模伤亡。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
青莲宗距离裂谷这边比较远，从他们的宗门范围到这里，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深入了。这些修士颇有默契，实力的配置也合理，哪怕是碰到几个真魔，也能应付。
遇上自带军团的温澈，就完全不够看了。
修士之间的默契到底有限，之前还因为肖业成起了间隙。温澈制造出来的魔虫却如臂使指，加上他本人还能对青莲宗的阵法、功法洞若观火。
说是摧枯拉朽可能还是贬低了青莲宗的弟子。
但他们的阵势也确实是，甚至没能撑到十分钟。
从第一声惨叫声出现，瞬间就是此起彼伏。
这些魔虫比真魔可怕的一点就在于——真魔虽然可能猫戏老鼠一般的耍弄修士，享受绝望与希望交织下动荡的激烈情绪，有时候杀人的手段也可以称之为虐杀。
但确实是不会一拥而上，用犀利的口器撕扯血肉，将那些血肉吞入腹中！
有修士被裹入虫潮之中，在数秒之后被救出的时候，身上的血肉已经缺失将近一半。
而且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迅速被魔气浸染。
眨眼间就从骨骼开始异变，反手就攻击救他出来的同门师兄弟……
惨烈无比！
白菡看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然她和鹤影峰不少妖族的弟子关系算是好，但对妖族的共情能力肯定没比对人类的强。
也是易岿处在整个战场之外——温澈根本不理会他，派出那么一两只虫子过来，倒像是易岿的陪练。
易岿又不像顾沧澜那样一声不吭的杀入战场之中。
自然是比较有闲暇，也让白菡能更好的看清或者说听清战局。
她尝试用净水术去攻击那些魔虫，可惜收效甚微——毕竟体型所限，而攻击魔虫，也不能影响到温澈。
她再次感觉到了那种无力感。
迫切的想要做什么，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努力调节心境。
另一边，名叫王观的元婴宗师悲愤大吼，“温澈，你冲着我来就好！这些弟子有哪里惹了你！”
温澈的声音在虫群后远远传来，“总归要杀人的。既然是青莲宗培养了我这么个魔修，替这天下修士担了这份罪孽，岂不正好？”
似乎心情很愉悦的样子，甚至连声音都恢复了几分原本的慵懒。
但这话……
“温澈！”顾沧澜都忍不了了。
温澈不吭声了。
可也足以让青莲宗的那位元婴修士明白，事情全无转圜余地。
他又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沉默了片刻，忽然间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法门，所有冲入了青莲宗弟子阵中的魔虫，都被击飞。
甚至有不少，直接被莫名的力量碾碎。
而幸存的十来个青莲宗弟子，则被无形的力量推向后方。
“毛舜，你带其他人撤退去找天虚宗！”王观喊了一声，中年修士的脸上，气色不正常的泛着气血上涌的红。
“既然是青莲宗埋下祸根，就由我青莲宗收拾！”
*
“碎元婴。”易岿有些震惊的喃喃自语。
“这就是碎元婴啊？”白菡跟着重复了一遍。
易岿觉得，其实，要是不顾那些青莲宗弟子，这个叫王观的元婴宗师完全是可以逃的。
虽然可能会被温澈追杀……但如果温澈非要杀他不可，那同样可以减轻剩余青莲宗弟子的压力。
谁知道，王观就这么采用了最激烈的方式。
王观本来是元婴中后期的修士，采用秘法碎元婴之后，直接实力飙升到化神左右。
在短时间内，哪怕是在魔灾肆虐的地区，也会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足以让他施展一些原本掌握不好的高阶道法，就像之前的那一招。
但是不是能灭得了大魔状态的温澈……
他自己心中也没底吧。
易岿没有看下去。
主要是……如果温澈不继续对他放水，他现在的修为扛不住。要是继续对他放水，王观估计是不会坐视了。
若是在死之前将这样的消息传出去，真落个勾结魔渊的名头，那可就冤枉死了！
他跟着青莲宗弟子退了。
本来并不想要和这些人同路，可王观发飙之后，竟然也只有那个方向是安全的。
那就离远一点再分道扬镳吧。
姑且不说那队伍里面还混着一个肖业成，之前王观说让青莲宗的剩余弟子去找天虚宗……
易岿现在可也是不愿意找宗门的。
然而，就在易岿觉得已经拉够距离准备变道的时候，一直都在注意他动静的肖业成忽然喊了一声，“易师弟，你想去哪里？”
易岿脸色一沉。
正想开口。
肖业成没给机会，他仿佛带着真切的忧虑关怀，“易师弟你去找白师妹吗？这里好几位青莲宗的道友都被魔气侵袭，怕是难以自己驱除。若是喊了白师妹来，就能帮上大忙了！”
白菡被他喊得回了神。
虽然肖业成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可白菡还是很惊奇。
她记得以前肖业成并不是一个这么爱……阴阳怪气的人？
“不，我只想回去看看结果。毕竟我是个体修，还没受伤。远一点应该能看到。”易岿道，“肖师兄忘了？宗门可是带了不少医修同行。”
涌泉峰的医修还是很出名的。
比起未曾听闻，但肯定的是修为还很低的所谓“白师妹”，当然是声名在外的涌泉峰医修相比。
倒是易岿的话引起了几分另外的共鸣。
这会儿安全了不少，想到了之前的伤亡，那眨眼间就被夺去生命，葬入虫腹的同门，修为最低的筑基修士都有些低泣起来。
本来就慢的逃亡速度顿时停滞。
有女弟子犹豫的问，“王宗师那边，我们……”
一个金丹修士惨笑一声，“就算是宗师，难道还有尸体可以收敛吗？”
那女弟子悲愤道，“那温澈到底是什么人！和我们青莲宗有什么深仇大恨！”
肖业成安慰道，“卢师妹，那应该是从青莲宗叛逃的弟子。其实，哪个宗门没有几个堕落的败类呢？”
卢师妹含情脉脉的看着肖业成，似乎完全忘了这人在之前的战场上置身事外。哽咽着正要开口。
忽然有另一个受伤的女弟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救，救我！”
她的身上出现了变异征兆。
在白菡的眼中，这是逃出来的十几个青莲宗弟子中，第一个“魔气浸染度”超过了30%的。
虫子吃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能逃出来的，其实都是轻伤。若非情绪激动，本来魔气浸染都不会超过10%。
白菡能感觉到，他们逃亡的这个位置，距离福地其实远比之前近了。
若是进入福地，想来会比找到天虚宗的位置更简单。魔气浸染没有专业的手段救治，几乎也只能靠意志来强撑了。
但是……
白菡说不出请人去福地的话。
她却还是忍不住主动打开了易岿为她留下来的那个门，指节大小的模样飞了出去。
“师姐！”易岿一惊，差点儿伸手去抓，到底没管住自己的嘴。
到底只能跟着白菡接近。
白菡现在这个体型，不接近根本没法救人。
但是，饶是缩小了十几倍的净水落到了那女修出现异变征兆的部位，女修依然惨叫起来。
“你在干什么！？”立刻就有修士顺着净水找到了白菡。但除了这声质问，似乎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救人。”白菡有点儿弄不懂这凄厉惨叫的标准了。
“文师弟别傻，这是在救人。”也有眼睛尖一点的修士注意到，这一轮净水下去，变异的状态就平复了。惨叫归惨叫，可是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肖业成这才在惨叫声中反应过来，白菡居然在这里！
虽然形态奇异，但是之前系统居然没发现！
他迅速在系统之中找到了答案。
“白师妹，你这是，投影？”
“嗯。”白菡既然出手了，不至于连这个都隐瞒。
“真可惜。要是白师妹本人在这儿，能轻松驱除这些道友浸染的魔气吧。”
“肖师兄，我本体现在也在做事。”白菡抿唇。
这也是她必然要面对的问题。
她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如果好些魔气浸染已经非常严重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该怎么选择顺序呢？
但还好，现在的状况，她还能想得通，先停下手道，“我现在能先帮几位被魔气浸染的稍微控制一下。至少撑到天虚宗没有问题。”
肖业成得到提醒，已经懂了——这附近已经被清扫过了！谁清扫的！？
他目光闪烁道，“师妹，你现在应该还在那个‘福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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