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晚，刺骨寒风在开阔的马路上打旋。
小平头望着地面上凄凄惨惨的腕表尸体，眼睛里面没有一丝对金钱的渴望，全都是对kpi的向往。
他拢了拢不太挡风的敞领大衣，缩着脖子，“景老师，我能拍吗？”
景容：“……”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散乱，他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情也跟着一起凌乱开了。
小平头扛着相机的手指痛得通红，依旧两眼放光，期期艾艾地看他。
坏了。
被道德绑架上了。
景容深吸一口气。
半晌后。
他视死如归，“……拍吧。”
-
景容正在拍的是一部大男主权谋剧，他是挑大梁的那个，第二天他起了大早顺剧本找状态，全靠咖啡续着一口仙气。
重回剧组的第一场单人戏很顺利就一遍过了，景容去休息间换造型准备下一场，刚进门，就听到一阵激动又诡异的笑声。
“哦哦哦！喔喔喔！嘿嘿嘿嘿！”
景容堪堪停在门口，差点以为自己进了猴子园。
在他准备掉头重新去看门外的标识前，发出猴叫的男生终于听到动静，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手机，抬起头，“景容老师，你回来啦。”
男生名叫顾声，电影学院大四的学生，在剧里演个镶边的锦衣卫。景容和他基本没什么对手戏，对他有印象全靠他身上那个鲜明的标签——宗珣的小迷弟，一款行走的偶像安利机。
景容每次在剧组碰到他，都感觉自己像看到一块金光闪闪的大牌匾，上面刻着张牙舞爪的三个字——“对家粉”。
景容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能笑出突破物种隔离的奇迹。
顾声嘿嘿笑了两声：“一点精神食粮。”
景容明白了。
估计又是宗珣的各种物料。
他觉得自己问了句自讨没趣的废话。
景容没有窥探别人手机的爱好，只是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顾声正好拿着手机起身准备给他让座，屏幕里正在播放的视频就径直怼到了他眼皮底下。
视频上。
他喘着粗气靠在废弃工厂破旧的水泥墙面上，白色衬衫袖口被划破，鲜血沿着手腕的伤口蜿蜒溢出。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看向前方的目光里满是惊惧惶恐。
下一秒，受伤的手腕被人猛地攥住。
禁锢住他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因为用力，手背青筋虬起，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捏碎他。
景容看得有点懵，他拍的这部戏里好像没有被人摁住的这一幕。
紧接着，镜头切换，画面里出现了宗珣那张轮廓锋利的脸。
男人冰冷的面庞里隐藏着一种病态的偏执，他逆着光影，慢条斯理地将黑色锁链一圈一圈缠绕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
滴答。
滴答。
鲜艳刺目的红色血液顺着漆黑的链条一滴一滴砸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
宗珣阴郁的视线黏腻在景容苍白绝望的脸上，他收紧了锁链，埋在景容脖颈边餍足地笑了一声，“现在，我们再也分不开了。”
“……”
靠！
景容差点骂出了声。
他很短暂地不文明了一下，克制着自己，“我好像没拍过这个片段。”
甚至不止是片段。
他分明没有和宗珣一起拍过戏。
还是这么阴湿的桥段。
景容搓着自己的胳膊，强忍住这种被男鬼缠上了的不适，“这就是你说的精神食粮？”
“啊啊啊景容老师，不好意思。”顾声慌里慌张解释，“我没有看的，可能是不小心无意间点到了，真是，小破站怎么什么都有啊，奇奇怪怪的。”
他滑着屏幕手忙脚乱退出去，“一定是推送机制出问题——”
“了”字被消音。
屏幕上，退出全屏后，那三个亮起来的粉粉嫩嫩的“已收藏”、“已点赞”、“已投币”标志，此刻显得尤为瞩目。
景容沉默了。
顾声也沉默住了。
“啊哈哈。”他干笑了一声，“可能是我睡着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吧，好奇怪啊，真的好奇怪啊。”
他摸着脑袋，仿佛真的想不明白，机械地一卡一卡地往门口走，“我好像没睡醒，我再去重新睁个眼，今天奇怪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景容心累地叹气，看着快要走出同手同脚的顾声，“你不是宗珣的粉丝吗，怎么会看这种……视频？”
cp两个字烫嘴，他说不出口。
顾声已经退到了门边，依旧在装傻充愣，“啊什么？什么食品？剧组今天没有加餐啊。”
景容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瞳盯着他。
他是那种攻击性很强的浓颜长相，漂亮得浓艳张扬，原本就很有距离感，冷着脸的时候，更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顾声被他看得心里发怵，败下阵来。他破罐子破摔，沉痛开口：“没错，我以前确实是他的粉丝。”
“但是刷你们俩的视频……真的太快乐了啊！”顾声眉飞色舞起来，“那种氛围感，那种反差，那种……”
意识到自己正当着正主的面，他声音变小，“反正，就那种化学反应，等我反应过来之后，发现……”
景容：“什么？”
“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上头，掉入cp坑了。”他说完就跑，跑出休息室，还有点恍惚。
妈妈！他出息了！
他嗑cp嗑到正主眼皮底下了！
-
景容卸完妆回到酒店，站在淋浴头下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
他和宗珣能有什么化学反应。
用于毁尸灭迹的那种化学反应还差不多。
从浴室出来，他换上珊瑚绒星星睡衣，拖着被冲击了一下午的疲倦身心慢吞吞爬上床。
刚闭上眼，想到什么，他摸出来手机，重新坐起身。
工作室的澄清公告已经发出去了，营销号那边的虚假爆料也删得七七八八，残存的零星遗址下面，评论也变得看似正常起来。
[是的，我在现场，我就是那根柱子，我作证，只是停车场风太大，两个人互相吹眼睛里的沙子而已，都是好同事，互相帮忙很正常的吧，他们根本没有吻得难舍难分，怎么可能会吻得难舍难分呀（脸红）大家都散了吧]
[这么糊的错位图怎么也有人信，他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死对头，死对头站得近点说说话也能被解读成kiss吗？虽然美玉哥那个角度看容崽的眼神真的好温柔啊啊啊我人没了（划掉统统划掉），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在接吻哦，千万不要传播不实谣言，拜托啦]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看图说话啊，他们只是一起等等车，恰好地下停车场有点闷，容崽的耳朵都被闷红了罢了，一起支持两位大帅哥的事业不好吗，别被营销号带着跑啦]
……
景容：“……”
好像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删掉了搜索栏里的关键词，重新输入“宁都娱乐”。
官方账号的粉丝数少得可怜，过往发布的动态里，点赞和评论也时常挂零。
唯一一个热度高的，是今天中午发的那条机场路透，因为带了他的名字，吸引来了一些他的活跃冲浪粉丝。
景容点开简单浏览了一下，通稿前面都很正常，只在结尾提到那块下场悲惨的同款表。可能写得太含蓄，评论区里根本没有人认出来，他的粉丝全都在兴奋地拿图舔屏。
景容安心了。
他放下手机，抱着自己的星星玩偶，钻进被子里，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睛。
……
“我为纵容扛大旗”的群聊里。
“工作室手笔也太快了吧，这才多久，通稿都快删完了，心疼后入坑的家人，想考古也只能pdf见了。”
“辛苦今晚帮忙控评的家人们了，大家都好棒，狠狠鞠躬，给大家放烟花（烟花）（烟花）”
“没办法，小情侣想避嫌，只能宠着他们了（小黄人歪头笑）”
“啊啊啊姐妹们我不行了，刚才控评控的手都在抖，现在才能尖叫，这是同款啊！！！小情侣一人一个的情侣表！！！我不管，民政局搬来了！给我结婚！”
“昨天口罩吻，今天同款表，我们家吃的也太好了（嚼嚼嚼）”
“笑死了，隔壁唯粉在发疯破防，说我们造谣式澄清越描越黑，他们急了哈哈哈哈，破防吧破着破着说不定就躺平入坑了。”
“都收着点家人们，群里乐乐就行了，别忘了上次差点被唯粉把广场都屠了的事了，我们圈群自萌，千万别去唯粉那边舞！”
“记住我们对外的口号：死对头！如假包换的死对头！”
“累了，真的累了，今天晚上绝对是我的手速巅峰，感觉自己都快精分了，一边面无表情在评论区发‘都是营销号溜人的大家千万不要信’，一边在脑袋里面猛猛嗑，亲！都给我亲！我可以单身一辈子，你们千万不要停！”
“哈哈哈可不是，控评控得都快灵魂出窍了，但是一想到这两天的巨糖！没关系的！扶我起来！我还可以继续控！小情侣的爱情，我将用生命来捍卫！”
“辛苦了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不早了都快去休息吧，最后再强调一下哦，我们的一键三连：是错位！光线差！死对头！”
“嘿嘿嘿撤了撤了，再去刷点同人粮就入睡！”
“晚安家人们！明天又是甜甜蜜蜜的一天！”
读者宝宝们晚安哦，明天又是甜甜蜜蜜的一天[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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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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