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风身着明黄色的衣裳,手拿一支笛子坐在枫林中吹奏,悠扬的乐曲中有几分悲凄,给他萧瑟的背影平添几分寂寥。
吴天征今日在王城天香阁里摆宴。
翟风理应一起同去,于是他寻翟风至此。
一曲笛声吹罢,翟风转身登上马车,翟风掀起轿帘一同进去。
马车咕噜噜地行驶着,马蹄哒哒哒响在耳畔,翟风闭目养神,一会可有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戏等着他看。
罗音一家整整齐齐到了天香阁。
程辽已带着妻儿眷属候在里面。
鸢儿见到罗音,脸上露出天真的笑。
程槿安反而格外拘谨,似乎知道这场宴席的密谋。
碍于身旁几人,他只是抬头神情焦灼地看向罗音那方。
表面的云淡风轻之下是暗流涌动。
柳如冯在朝为官时也与程辽打过交道,是以明面上还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至于翻了脸。
程辽之辈只是皇上翟风做局的棋子,皇上翟风的真正意图他未必知道,柳如冯也不想打草惊蛇,各方都在暗自等待。
就在几人酒足饭饱之际,那关键性的人物才姗姗来迟!
众人只见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带来一阵疾风,那人踏进房中,明黄色的衣裳露出全貌,腰间别着一支玉笛。
再往那人身后瞧去,就见吴天征恭敬地立在身后,一切都不言而喻,就算罗音未曾见过当今的皇上,也猜出一二了。
罗音心想,终于等到你了!
她拿出一方锦盒,准备在恰当的时机将蝉壳放出来。
翟风缓缓踏步而来,程辽和柳如冯按照礼数带着各家人跪下。
翟风挥手请众人平身。
翟风也是第一次见到平熙和柳如冯之女柳颜姝。
他在那张精致的面皮上略加打量两眼,就拍了两下手,身后立马涌入一队人马。
这些人披盔带甲,房间内的氛围立刻紧张起来。
鸢儿躲在自己娘亲的怀里,程辽默默低头。
为护妻儿老小,他也是被逼无奈,可怜的柳家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怀璧其罪,惹得帝王觊觎。
就在翟风下令要将罗音捉起来时,程槿安弦冲出来,护在罗音身前。
士兵看到这一幕不以为然,一个身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鬼又何足为惧。
孩子的世界始终比老辣的成年人更加简单,但不代表程槿安不辨好坏,他把所有的经历都当真,从中体会到这些做局的大人体会不到的真情实感,他选择维护自己内心的良善,那句蒲公英之语他可是谨记于心。
翟风对这个孩子的行为有些意外,这一幕似曾相识,他隐约看到当初自己年幼时的影子,不过,如今的自己所作所为像极了残暴的父王。
他嘴角出现一抹冷笑。
破碎了,一切都破碎了,他已经失去了,凭什么其他人能拥有呢?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再激起的情绪只有仇恨和无尽的掠夺**!
翟风脑海中一闪而过年幼的自己,随后下令诛杀程槿安。
“违者,杀无赦!”帝王语气冷冷,一点也不留有余地。
鸢儿被娘亲紧紧抱在怀里,为防止鸢儿发出声音惹得帝王不愉悦,她用手堵住她的嘴。
程辽不会料到自己的亲生子会这么傻,他若是能预料到,也不会任由帝王摆布,带着妻儿老小隐姓埋名终老一生好过现在的局面!
他的心里开始悔恨!
罗音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把身前的程槿安拉到身后护住,她不卑不亢,直视那几个为首的士兵的眼睛。
士兵鲜少看见这么有反抗意味的眼神,皇命不可违,还是上前欲捉拿两人。
平熙见此,不顾柳如冯的阻挠,冲到翟风面前。
“皇上,我们颜姝所犯何罪!”她质问这年轻的男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翟风藐视平熙的问话,他的意思很是明显,就算柳颜姝无罪,也要把她捉走。
此时,皇权的枷锁笼罩着每一个人。
程辽和吴天征看着在场的所有,他们是翟风的臣,翟风是他们的君,这是无法违抗的事实,迂腐的君臣观念,下不能克上已经写入了他们的骨血,是以二位只能亲眼看到血案的发生!
柳如冯是最有反抗精神的那一位,可惜他曾经是一位文臣,不抵二位武将,也是有心无力。
“你不是知道吗?难道让我将你的事情公之于众,恐怕到时候你会夫妻分离!”翟风意有所指。
平熙知道他在威胁她。
那么她呢,会接受他的威胁吗?为了保住自己的幸福而委屈柳颜姝,这是不会发生的!
“我感谢你当日对我伸出援手,但是我不会答应你做恶事的!”平熙选择前来,就已经做好了被揭露身份的准备了。
柳颜姝早已知道她是凤凰妖,可是......
平熙回头,用不舍又沉痛的眼神看向柳如冯,脑海里闪过很多与他共度的日子,可惜这一切如今在此刻都要戛然而止了!
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过是妖!没什么不能说的!”平熙对翟风露出一个含泪的笑,那笑容中带着释然,又带着属于她的强大。
那是无所畏惧的神情。
吴天征心道,为母则刚,这样的妖和人又有什么分别,同样拥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所爱之人,他不曾接触过妖,是以对妖类一直带有未知的惧怕和独属于人类的鄙夷,但是今日,他在心内问自己,人妖何异?!难道就是因为妖类拥有强大的妖力,就将他们一律视为征战的工具吗?真的可以忽略他们不异于人的情感吗?
那么,他还算是个人吗?一个本该爱恨分明的人怎么会变成自己这样的麻木和助纣为虐!
吴天征在心内为之动容。
碧落面对这局面,同样无能为力,她自以为能保护柳颜姝度过一生,但在强大的生命威胁面前,她手足无措,失去了天人能力的自己无一用武之地。
翟风的士兵将罗音擒住,就在此时,天地为之一变色。
空中飘下大雪,众人感觉身上的寒气骤增。
这变化来得太快。
空中传来靡靡之音。
“翟风,我来带你走了。”
这声音罗音听着耳熟。
翟风觉得是平熙在作怪,不以为意。
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人,那人捉着他的手臂。
他颇感意外,转身回头,就看见一个白发白裳的男子。
“你也是妖怪?”翟风没有表现出恐惧的反应,他的语气很是平静。
罗音眼睛睁大,她简直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她没看错吗?
来人竟然是沈诠之!
没错,他鬓边的小红痣她不会忘记的。
这真是奇妙啊!
她没想到,自己危急关头,会看见许久不见的沈诠之。
那么是不是说明沈诠之不是违命?不然两人何以出现在同一个时空,罗音心想。
沈诠之当然知道罗音在看自己,她的目光是在场的众人中最灼热的那一个,再说,他本来就格外注意她,所以轻易察觉到她长久的注视。
“我不是妖怪,至于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沈诠之回翟风道。
翟风心想自己是个人。
这次下凡而来,也是答应了天帝要将彝风的转世带上乾恒天,待消除魔气后,重归天人之位。
他有些羡慕彝风,沾染魔气尚少,不似自己。也是彝风的幸运吧。
翟风自然对沈诠之的想法未知未觉。
“多谢。”平熙向沈诠之道谢,冲到罗音身边,将两个士兵打倒,其他士兵见这妖异之状,不敢上前。
平熙看向柳如冯,却见他低头不与自己对视,心下了然。
一切都是缘分,缘分散了,强求不得。
却不想在自己转开视线之际,柳如冯冲到她身前,抱住了她。
平熙诧异,这拥抱和曾经的每一次都一样,是温暖有力的。
“平熙,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凤凰妖了。”柳如冯的话敲击着平熙的心。
罗音也感慨,原来柳如冯不像外表那样不问世事。
“你是如何得知?”平熙声线颤抖,她非常意外。
“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了,你虽变了身份,但是我怎会认不出你的神态和气息,再说,你现在的面貌和你为妖时也是极为相似。”柳如冯道。
是啊,平熙内心想到,柳如冯有绘画之才,最是对人的一举一动观察的入木三分。
“只是不知颜姝是你与谁的孩儿,她长得与你颇为相似。”柳如冯又道。
平熙和罗音都僵住了一瞬,想不到柳如冯能将这个问题憋在心里那么多年,如今才借着这个机会问出。
平熙道:“你有所不知,待此事了结,我说与你听可好?”
柳如冯拉着平熙的手点头。
翟风当然不会任由自己被人捉走,他试图甩开沈诠之的手,却被抓得牢牢的。
他拿起身旁吴天征的配剑,要往自己的手臂砍去,看来他似乎有断臂之意。
就在此时,一道亮光从罗音放在桌上的盒子里冲出。
众目睽睽之下,那亮光击退了翟风手里拿的剑。
随着剑咣的一声落在地上,一道模糊的影出现了。
是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女子,女子打扮很是俏皮。
但她面上的神情可是悲情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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